秦腔《中国魂》剧本
秦腔(1939)
原著：马健翎(1939)
改编：黄俊耀 刘小虎 南怀容(1963)
人物表
唐俊峰
殷玉贞
唐保儿
吴政委(吴刚)
张杰清
王奶奶
豆红梅
周小强
佐 男
八路军、游击队、民兵、群众各若干人
中村太郎
佐 藤
白 江
伪班长
尤子贵
特务二人
日军若干人
第一场 布局
[一九三九年秋天。
[敌后某抗日游击队队部办公室。
[一大间普通民房，大格窗子，正中挂有作战地图。墙上贴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解放万岁”等标语。室内设有简朴的桌椅。
[幕后 吴政委的通信员周小强正在清理房子。
周小强 (唱)卢沟桥大炮响，
妈妈送我上战场。
人都称我小八路，
保卫祖国打豺狼。
脚轻手快把扫把放，
莫把政委惊起床。
有人来找我也挡，
悄悄儿写字念文章。
[坐到桌旁，打开书本写字。
[唐俊峰上。
唐俊峰 (唱)前日和顽军打了一仗，
俘虏大批人和枪；
人枪又送还，
团结御强梁。
为的是民族得解放!
吴政委，吴政委!
周小强 (急阻)嘘!(悄声地)唐老，政委布置队伍，一天一夜都没睡觉啦!刚才休息，不要打搅他……
唐俊峰 哦!嗳小强，政委叫我有什么事呀?
周小强 这个……(调皮地)我不知道!
唐俊峰 啊!你倒学会保守秘密了。哈哈……
周小强 (又阻)小声，小声!(扫内室)唐老请坐，喝水。
(倒水)
唐俊峰 小强!
周小强 (立正)有。
唐俊峰 嗯!(笑)最近给你妈写信没有?
周小强 (故意地)嗯……没有。
唐俊峰 没有?哎呀，这可不行呀!去年你参军的时候，我亲自告诉你妈，保证你经常给她写信，这你不是故意和我作对吗?
周小强 嘿!……写啦!
唐俊峰 (故意不信任地)写啦?
周小强 真的写啦。
唐俊峰 真的写啦?
周小强 (点头)嗯!
唐俊峰 你先说说看，这信是什么内容?
周小强 我说，嗯、嗯、亲爱的妈妈……同志。
唐俊峰 (觉得有趣想笑又止)这当然没有问题啦……
周小强 还有呢么!我说：共产党、毛主席是人民的救星，八路军、新四军是人民的军队，我们爱人民，人民也拥护我们，自我参军以后，整天地练武、掷手榴弹、打靶、学习……各方面都进步啦!嗯，嗯!连个子都锻炼得长高啦……
唐俊峰 噢。连个子长也锻炼哪?好，你这个“长个子”是怎么样锻炼的呢?
周小强 你看，我(一口气说完)五点起床，手抓杠架，腿绑沙袋。挂上下巴，连撴带扯，连抽带拉，时间长了，自然到家。慢慢地这身子和腰就长啦!
唐俊峰 噢!有意思(大笑)哈哈哈……
周小强 嘘!(指内室，二人悄悄走至政委的窗下，听)你听政委睡得多香，呼!呼!呼!
[吴政委由外进。
吴 刚 小鬼，呼呼什么?
唐俊峰 政委。
吴 刚 噢唐老，你来啦!
周小强 (尴尬地)看，看，看，刚休息了一会儿，就又不言语地走啦!老不遵守制度。
吴 刚 噢!问题严重化啦!
周小强 不严重?为了你不好好休息，队长批评我好几次啦!说我对首长不负责任……你还说呢!
唐俊峰 哈哈……
吴 刚 哈哈……小东西，不是我不告诉你，我走的时候，你正在学习嘛!
唐俊峰 是呀!政委怕打搅你的学习，又不是故意的和你捉迷藏嘛!
周小强 哼!(理直气壮地)以后再不准违犯休息制度。
吴 刚 好!(玩笑地)以后坚决服从命令。
[三人同笑，小强接过吴政委的大衣，跑下。
吴 刚 这小东西，干什么事也是这样严肃认真的。
唐俊峰 政委，找我有事吗?
吴 刚 有，你来看，(走至军用地图边，拉开帷幔)最近形势相当复杂，由于蒋介石国民党的军队，一泻千里，溃不成军，华北五省，全部沦陷……
唐俊峰 是啊，当民族到了紧急危亡的关头，国民党不来团结抗日，却又假抗日，真反共。真是丧心病狂，民族败类!
吴 刚 正因为如此，致使鬼子十分猖狂，他们声言要立即攻占广州、武汉、西安、兰州，一举吞并全中国!
唐俊峰 哼!胃口倒不小，他们简直是在做梦!
吴 刚 所以，为了配合正面战场，牵制敌人兵力，上级命令我们，(指地图的某一城市)立即收复这个县城。
唐俊峰 噢!要攻打县城啦?
吴 刚 对，唐老，咱们现在的战略方针，虽然还不是攻打大城镇的时候，可是对于这个县城，我们有条件，也有必要打它。首先城里地下党的基础好，掌握了一定的武装力量。同时它又是敌军屯集辎重、军火、被服、粮草的重地。攻下它对于广大人民的抗日形势将是莫大的鼓舞，同时，对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嚣张气焰也是个沉重的打击。所以目前攻下它，有着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
唐俊峰 政委，几时行动呢?
吴 刚 现在的问题，关键在于敌军封锁十分严密，城里的情报传不出来，所以领导上研究决定，这次要派你进去!
唐俊峰 政委，你下命令吧!
吴 刚 唐老，你知道这次为什么要派你去呢?因为你年已花甲，两鬓苍苍，不致引起敌人的注意，更重要的是你有隐蔽工作的经验，而且也懂得日本语言，这些都是你完成任务的有利条件。
唐俊峰 那么我进城的身份是——
吴 刚 (拿起刚才带来的一件长袍)你看!
唐俊峰 老百姓?
吴 刚 对，良民，卖水果的小商贩。
唐俊峰 嗯!(点头，沉思)
吴 刚 进城之后，住在博爱路的一个小客店里，就会有人来找你。
唐俊峰 那接头……
吴 刚 是单线关系。如果你发现有一个人在吸烟的时候，连擦三根火柴(由制服口袋里取出一盒火柴)第一根没有擦着，第二根还没有擦着，第三根擦着啦!你就可以把这个手帕(取)出来，在你的头上擦一擦汗。(交给唐)他看到你这个动作之后，就会问你：“你是从刘家河来的吗?”你回答他：“我来的时候路过刘家河。”他又问：“最近秋雨连绵，河水暴涨，河好过吗?”你再回答他：“幸运刚到河边，巧遇打鱼小舟，冒险而渡。”这样关系就接上啦!
唐俊峰 (复命似的背诵)你是从刘家河来的吗?我来的时候路过刘家河，最近秋雨连绵，河水暴涨。河好过吗?幸运刚到河边，巧遇打鱼小舟，冒险而渡。
吴 刚 对!
唐俊峰 行啦，政委，什么时候动身?
吴 刚 明天早上，唐老，进城之后，一定要小心，也许会发生许多我们根本意想不到的情况!
唐俊峰 政委，想我唐俊峰，自从“九一八”日寇侵占东北，家破人亡，孙媳失散，我虽年迈苍苍，受党多年教育，尚能报效国家，今天身入虎穴，纵然一死，又有何惧!
吴 刚 哈哈……唐老，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你的决定和精神是很好的，可是对于我们一个革命者来说，“死”——又算得了什么呢?告诉你，唐老，你一定要活着，而且，要想尽一切办法完成党交给你的任务，你明白吗?
唐俊峰 明白，明白，政委。
(唱)太阳出来红满堂，
政委的话儿记心上。
吴 刚 (唱)你赤手独把贼营闯，
小心谨慎多提防。
凡事多把困难想，
机智灵活胜刀枪。
蛟龙离水难起浪，
脱离群众无力量。
唐俊峰 (唱)稻谷离土难生长，
儿女们怎能忘爹娘。
吴 刚 (唱)你赤胆忠心智谋广，
英雄魂魄压长江。
吃喝冷暖多保重，
工作莫忘两鬓霜。
谷子黄，稻米香，
盼你胜利回营房。
走，咱们再到张司令员那里去谈一谈。
[二人同下。
第二场 诡计
[二幕前，白江得意洋洋上。
白 江 (唱)坤乾扭动，
老江西行。
来了皇军，
将广兵雄。
人生尘世，
贤愚分明。
昔为蒋臣，
今又把官升。
能随世事变精，
可也算得英明。
抓来共产分子，
我是他的表兄。
警备部里把功请，
升官晋爵又加封。
嘿嘿，本维持会长白江，想我表弟尤子贵年纪不大，心眼不小。想不到他倒搞起什么“抗日救亡”，当上共产党啦。哼哼，就凭你这胎毛未褪，初出茅庐的小孺子，办事情还能瞒得过我这慧眼金睛?我今天设法搞到了你亲手写的传单，我看你还有何说?表弟呀表弟!回头是岸，就看你能否悬崖勒马了!哼!(下)
[二幕开，某县日军警备司令部司令官中村太郎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富丽堂皇，正中挂有日本天皇像、军旗。开幕时，门口日军卫兵行持枪礼，中村太郎兴冲冲上。
中 村 (唱)武运长久，日本天皇，
大和民族，我称强梁。
八幡大明灵神光放，
武士道精神震东方。
跨满洲，跳长江，
挥兵中原喜无双。
蒋介石魂魄丧，
闻风丧胆逃远方。
最可恼，共产党，
游击战争在后方。
皇军自有天罗网，
抓住了一名共产党。
[白江上。
白 江 (奴颜婢膝)报告太君!你交我的事完成了，我那个表弟正是个赤匪共党，我现在把他带来啦!
中 村 噢?!
白 江 太君。
中 村 (点头)嗯!
白 江 只要他清醒过来，到那个时候，这城里的土八路(以手做抓状)统统地这个!
中 村 嗯!你的功劳有!带!
白 江 是!(走至门口)司令太君的命令，土八路的带过来!
[外日军声“哈依”。
[四个武装日军执上有刺刀的步枪上。
[一便衣特务，执手枪推尤子贵上。
中 村 (至尤面前，打量、奸笑)嗨嗨嗨……
尤子贵 (对白)表哥……你……你们把我抓来干啥嘛?
白 江 唉，表弟，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你不想一想，咱们是凭谁过好日子?还不是大日本皇军吗?司令太君刚才说过啦，念你年幼无知，只要悔过自新，往事一笔勾销，决不再提。
中 村 对的，说!
尤子贵 表哥，这……这话……从何说起嘛?
白 江 从你当共产党的时候说起。
尤子贵 啊，表哥，你，这，这，这我咋能是共产党嘛?
白 江 表弟，你怎么不见棺材不落泪呢(取出传单)这是什么?这难道不是你的亲笔字吗?放明白点。劝你是为你，我是不愿意眼看着你年纪轻轻，黄沙盖顶。
中 村 (阴险地)嗯哼?哼哼哼……!
(尤子贵微微低头颤抖，不语)
白 江 表弟，咱们何必，“不走阳关道，硬过独木桥”!现在大日本皇军挥师中原，势如破竹，无人阻挡，长驱直入。天皇陛下有“八褛大明神”护佑，国民政府蒋总裁雄兵数百万，尚且无济于事，汪精卫归顺天皇，难道人家这些当代的圣人，还不如你们共产党的几颗摔不响的破手榴弹?几支打不远的“汉阳造”?你怎么鬼迷心窍，一窍不通呢?表弟，怎么样?说话呀!说话呀……?!
(尤子贵心中不安，战栗)……
(白江向中村使眼色)
中 村 (怒，拍案、恫吓)八格牙鲁!土八路面子的不要，“阿鲁 奶”!
日 军 “哈依”!(对外招手)
[跑进两个半裸上身的彪形大汉，抬着一个通红的火炉放在台中，将刑具铁链咣啷一声抛在地上。
尤子贵 (见状胆惊)啊……(不由得后退两步)
中 村 土八路，怎么样?
白 江 (假惺惺地)太君……太君……(又跪至尤子贵面前)唉!表弟，何必呢?何必呢嘛!年纪轻轻为了共产党别说丧命，就是残废了也犯不着呀!唉!(擦泪)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唉!(走开)
尤子贵 (动摇)表哥，……我……
中 村 (进一步恫吓)烧死他!
日 军 啊!(二凶徒扑上，将尤按跪在地，扒开上衣，特务由炉内拉出火红的大烙铁)
尤子贵 (失声失色)啊——表哥……
白 江 (忙答)何去何从，你要当机立断!
尤子贵 你让我想一想!
白 江 (假意地)太君?
中 村 嗯!(挥手。凶徒撒手，尤扑跌在地)
白 江 太君容你考虑——(看中村)
中 村 五分钟!
尤子贵 唉!
(唱)尤子贵低头自相参，
生死存亡顷刻间。
头昏眼花天地转，
胆战心惊腿发酸。
我若把实话讲当面，
叛徒的臭名传外边。
从此后人前怎立站?
苟且偷生是汉奸!
若不把实话讲当面，
少不了一命丧黄泉。
年纪轻轻沙盖顶，
少壮夭亡实胆寒。
生死关头怎么办?
这事情叫我好作难，好作难!(过门)
唉!千钧一发要决断，
事情实出无奈间。
罢、罢、罢，我这里只得暂权变，
留下性命保万全。
唉!表哥!
白 江 怎么样?
尤子贵 我……我愿意……讲……
中 村 嗯，对，你的聪明。
白 江 咳，对呀，这才对呀!
(太郎示意，白搬椅，让尤坐下)
(太郎示意，日军、特务、凶徒下)
白 江 表弟，向司令太君悔过吧!(掏出一张纸)这是悔过书，签个名字吧!
(尤子贵惧怕地不敢签字)
白 江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别人是不会知道的，太君说过啦，一定替你保密。
(尤子贵战栗地签名，白江双手递予中村，中村放桌上)
白 江 现在向司令太君报告吧!城里的共产党都是哪些人?他们住在哪里?
尤子贵 我只知道一个人，他叫……豆家。
中 村 (奸诈地)哼哼哼，说谎的干活。
尤子贵 (慌)不不不，我不是说谎，我们是，是单线、单线活动，除了他我谁也不知道。
白 江 太君……!
中 村 (沉思)他的什么地方?
尤子贵 他约我今天晚上八点钟在博爱路吕家公寓15号会面。
中 村 (看表)八点?
尤子贵 嗯。
中 村 还有?
尤子贵 还有豆家叫我最近专找外边党派来的人接关系。
中 村 什么人?你的认识?
尤子贵 不认识，有接头暗号。
中 村 暗号，暗号的什么?说!
尤子贵 暗号……吸烟的时候拿火柴连擦三根，第一根没擦着，第二根没擦着，第三根才擦着了，城外的人就拿一个老布花格子手帕，在头上擦一下……
中 村 (取出手帕做擦状)这样，这样?
尤子贵 (点头)对。
中 村 (喜)啊!八格牙鲁，油西，讲!
尤子贵 城里的人问：“你是从刘家河来?”城外人答：“我来的时候路过刘家河。”(低下头)
中 村 完啦?
尤子贵 完啦。
中 村 (猛地转身，疾步、得意志形，到白江面前，模仿接头)你的刘家河来?
白 江 (先不理，又机灵地答)我来的时候路过刘家河。
中 村 (狂)哈哈哈……土八路统统地(咬手切齿以手做捏状)嗯……(对尤)讲!
尤子贵 我再啥也不知道了。
中 村 我的不信。
尤子贵 我实在不知道啥了，噢，那个豆家知道，他……是一个领……领导人。
中 村 好，你的功劳大大的，金票的给(掏出一个烟嘴)我的礼物的送你。
白 江 快谢谢司令太君的恩赐。
尤子贵 (九十度鞠躬)谢司令太君。
白 江 太君，那个姓豆的是个头子，是不是八点钟……
中 村 (果断地)嗯!(看表)阿鲁奶!
[佐藤跑步上，特务上。
中 村 (向尤)你，八点钟，客店，豆家带路的干活，明白?
白 江 司令命你我带领皇军，去把姓豆的抓住，懂吗?
(尤子贵点头)
中 村 开路。
佐 藤 (立正)“哈依”!
[尤引日特下。
中 村 (对白)尤子贵要监视的给。
白 江 我的明白。(点头鞠躬)
中 村 那个女教员，殷女士——
白 江 (谄笑)太君放心，明天一定设法把她带到。
中 村 哈哈哈!
[同下，二幕闭。
第三场 遇救
[这是一个店房的后院，前后左右是城里住房，院里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是两个高低不等的石凳，一边有几株灵羊卧雪，黑夜漆漆死气沉沉，伸手不见五指，冷风飕飕送来了深秋的霜露和透骨的寒气。
[王奶奶苦愁地上。
王奶奶 (唱)日本鬼子把城占，
黑夜长漫漫。
百姓受牵连!
孤苦伶仃开小店，
何一日才能见青天。
[一阵紧张的犬吠，夹杂奔跑的脚步声，几声惨叫：“鬼子抓人啦!快!”“不许叫!”嘴被塞住……又是格斗声，王奶奶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突然“咕咚”一声，槐树背后响动，吓得王奶奶倒退几步，茫然。
豆红梅 老奶奶我求求你，快快救救我吧!
王奶奶 (惊问)啊!你!
豆红梅 老奶奶，我今天进城来看爹爹，住在隔壁张家店里，鬼子抓走我爹，老奶奶我求求你快快救救我!
王奶奶 你……(慢慢端详，摸索地)你……
豆红梅 我叫豆红梅。
王奶奶 红梅?
豆红梅 我爹爹叫豆家!
王奶奶 噢!(打门声)
特务乙 开门(打门声)开门，(踏开门)(凶恶地上)干什么的?
王奶奶 开店的老婆婆呀。
特务乙 人呢?
王奶奶 什么人呀，老总?
特务乙 他妈的，你装什么洋蒜，来!
特务丙 有。
特务乙 搜!
特务丙 (下而复上)无有!
特务乙 你是谁?
豆红梅 ……我……
王奶奶 她是我的外孙女。
豆红梅 外婆。
特务乙 装了个像。
王奶奶 这都是真的么。你们也常查店，该也知道，我老汉去年叫鬼子飞机炸死啦!
特务乙 什么鬼子?嗯，混蛋!(打一鞭子)
豆红梅 外婆!(哭抱护住，不让打)
特务乙 老婆子，快说实话，她到底是谁?
王奶奶 她是……红……冯梅，我的外孙女，今天刚进城看我来的。
特务乙 啊!(严森森地抓过红梅问)你叫什么名字?
豆红梅 ……冯梅!
特务乙 她是谁?
豆红梅 外婆。
特务乙 什么时候来的?
豆红梅 今天上午。
特务乙 住在什么地方?
豆红梅 在，冯家沟。
特务乙 你爹叫什么名字?
豆红梅 叫……
王奶奶 叫冯志刚，娃娃家见了长官害怕哩呀!
特务乙 老婆子，刚才跳过来一个人，他是共产党，你把他藏在什么地方?快讲!
王奶奶 跳过来一个人?咳，对啦，刚才听见，“咚”的一声，我跟娃出来一看，看见一个人影翻墙又跑到那边去了!
特务乙 他妈的，你怎么不早说?追!(同下)
王奶奶 呸!汉奸，坏种。跟上鬼子苦害老百姓哩!
[红梅拭泪往外跑，王挡住。
红梅 老奶奶!
王奶奶、称往哪里去?你干什么去呀?
豆红梅 我要看爹爹，我要看爹爹!
王奶奶 唉!孩子，快，不敢出去，先别急，老奶奶出去打问，打问(下)
豆红梅 爹爹呀!
(唱)月露星残，
阵阵秋风寒。
夜蒙蒙天昏暗，
妖魔鬼怪乱尘寰。
爹爹出门整一载，
音信杳然。
见家书哭得泪潸潸，
冒风险寻爹爹来到了城内边。
我一见爹爹双手抱，
哪里顾得诉屈冤。
父女们泪眼对泪眼，
霎时晴天霹雳起祸端。
假若还爹爹有长短，
回家去怎样对娘言!
痴痴呆呆站当院，
不知爹爹在哪边。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清醒过来)爹爹叫我把这颗纽扣赶快钉在衣服上，若有人问：“你是长江，你是大海，长江会大海，春从东方来。”这样他就是爹爹的好朋友，张叔叔!(沉思中)张叔叔，张叔叔，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后台合唱)
一颗铜纽扣，
黄浪浪圆又圆。
红梅、红梅，快将线穿，
用手儿将扣子钉在上边。
豆红梅 (唱)一颗铜纽扣，
黄浪浪圆又圆。
红梅这里忙针穿线，
用手儿将扣子钉在上边。
我怎样来遮掩，
只怕露机关!
一枝红梅绣在胸前，
胆怯怯我不敢仔细观。
衣儿里藏密件，
心似滚油煎。
长江大海何时会面，
张叔叔你到底在哪边?
王奶奶 (唱)怒狠狠咬牙关，
狂风偏打破舟船!
只见红梅站当院，
两泪汪汪真可怜。
红梅，不要难过，你爹爹被鬼子抓到司令部去咧，我出去打听了一阵，才知道你爹是共产党，是好人!往后你就住到老奶奶这儿，我吃也叫你吃，我喝也要叫你喝，只要你老奶奶还活着，总不能让你受屈。
豆红梅 老……奶奶……(哭倒王怀)
王奶奶 (同情地唱)
用手儿搀起女娟娟，
苦难的人儿心相连。
把仇恨怀心莫伤惨，
单等着——
风卷残云露青天!
豆红梅 老奶奶……
王奶奶 莫要哭，随奶奶来歇歇……
[手拉红梅愤愤地下。
第四场 见子
[佐藤烦恼地上。
佐 藤 (唱)昨夜晚巡逻队无影响，
四个人统统丢两双。
土八路，共产党，
夜夜只觉心恐慌!
(向内)报告!
(中村出，佐藤敬礼)
中 村 (点头)呵，佐藤，我的老朋友，坐。
佐 藤 (坐下)唉!
中 村 巡逻队还是没有下落?
佐 藤 没有，嗯，八路军，游击队厉害，我的头痛。
中 村 嗳，不要无故忧伤嘛!
佐 藤 我们同中国打仗，时间长长的，战士们伤亡大大的。哎，战争!无限，无限哪!
中 村 哎，不要悲观嘛。告诉你，中国人不行，蒋介石没有战斗力，汪精卫是我们的好朋友，八路军、游击队对我们反抗，力量不够……你明白!
佐 藤 我什么也没有明白，平型关坂垣师团，统统为天皇战死!(无限感慨)啊，战争!……中国地大，人哪多多多。厉害不好惹，我是这样想，要是有这么大一颗炸弹，把中国炸翻，哈哈哈，那就好了!
中 村 你空想，空想!
佐 藤 空想才能解决问题，哎，我的完啦，亲人见不上啦!
中 村 你的脑袋坏啦，武士道精神没有，没有，完全的没有!
日 兵 (上)报告，白会长带着殷女士要见司令。
佐 藤 殷女士，花姑娘!
中 村 (笑)哈哈哈……
佐 藤 我提醒你，你的太太最近要从满洲来啦，你的太太厉害厉害!
中 村 太太不会生孩子吗!
佐 藤 唉!你抢的这个中国孩子，聪明伶俐，将来长大了用处大大的。
中 村 我是请她做秘书的!
佐 藤 哼，秘书，哼哼哼……(笑)
中 村 (笑)……好，你的可以回去!
佐 藤 哈依(下)
[白江上。
白 江 (诡媚)司令太君!那个女教员我把她带来啦!
中 村 她愿意吗?
白 江 嘿嘿，暂时还不愿意。
中 村 嗯?
白 江 太君，这不要紧，只要她进了司令部，司令金票大大的给，女人家嘛，还有不爱享福的?慢慢就会愿意了!
中 村 你要好好地开导!
白 江 对，用我们的俗话说，要“苦口婆心”。
中 村 嗯，带!
白 江 是，太君有请殷女士。
[特务带殷玉贞上。
殷玉贞 (唱)满腔怒火压心上，
咬牙切齿恨豺狼。
中国人民志未丧，
报仇的钢刀身上藏。
中 村 噢!欢迎，欢迎!(见特务)嗯，你这是什么意思?混蛋!
白 江 滚出去!(特务退下)
殷女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城卫戍警备部队司令官中村大人。太君一向敬仰女士的才干。所以邀请你前来担任他的私人秘书，这真是破格赏光，是皇军对咱们的无限信任。来，见过太君大人!
中 村 (笑)嘿……
殷玉贞 想要我当汉奸，休想!
中 村 啊殷女士，中国人、日本人是好朋友。你就住在这里，一样一样!
殷玉贞 无耻，请你们立即放我回去!
中 村 唔，不要着急嘛，我们可以慢慢地商谈。
白 江 殷女士，人生尘世，青春几何，来……(欲用手推殷坐)
(殷愤怒地打白江一耳光)
白 江 (恼羞)嗳?!你这个臭娘们……
中 村 (戏弄地狂笑)哈哈哈……(挥手命白江下，白江忿愤地但又不敢如何地退下)
中 村 你不要生气，好好地想想(用手拍殷肩)请坐!
殷玉贞 (甩中村手，怒目视)啊!(身不由己地跌坐在椅上)他他他……他不是八年前杀死孩子爹的仇人?
中 村 唔，不要害怕，我的良心大大的好!哈哈哈……
殷玉贞 (唱)雷击顶，怒火燃，
仇人相逢在眼前。
他亲手杀死孩子爹，
血海深仇整八年。
中 村 (唱)真漂亮，女教员，
入了网笼难上天。
殷玉贞 (唱)今日里仇人遇当面，
国耻家仇涌心田。
拼着性命仇要报，
以死相拼报仇冤。
(欲用刀刺中村，佐男内喊“报告”)
中 村 进来!
佐 男 报告司令，太太和少爷由满洲来到啦!
中 村 嗯，怎么来得这么快，哼哼哼!呃，叫她给我儿子做教员，哈哈哈(笑)殷女士，你不愿意做秘书，给我儿子当教员，你愿意。佐男，领她到书房去!哼哼哼(笑)(下)
佐 男 哈依!喂，女教师，跟我走吧!
保 儿 (上)佐男叔叔!
佐 男 少爷，你看这地方好不好?
保 儿 中国这地方大大的好，大大的好，走走走，叔叔带我玩去!
佐 男 好，叔叔一会儿带你玩去，来，她就是你爸爸给你请来的一位中国女教师，来，见过老师，给老师敬个礼!
保 儿 呃，我不要中国的臭女人，你给我滚开!(殷玉贞与保儿对视，殷惊)滚开!
佐 男 (急推保儿下)走走走!
(保儿边走边喊：“你给我滚开”“滚开”)
殷玉贞 (唱)适才那少爷面前站，
我上上下下仔细观。
却怎么像我的亲生子，
莫非是南柯一梦间?
不，不!
长方的脸儿犹未变，
一颗黑痣在眉间。
是他是他就是他，
儿声音像貌似从前。
认贼作父为哪件?
这件事儿不了然。
罢、罢、罢!
我先放下杀仇念，
暂留虎口为儿男!
[佐男上。
佐 男 女教师，请到书房休息，请!
殷玉贞 孩子呀!(慢步下)
第五场 接头
[二幕前，尤子贵心慌意乱地上。
尤子贵 (唱)尤子贵心慌乱，
每日如同坐针毡。
皇军说我无才干，
表兄给我摆难堪。
再去四处放长线，
盼只盼鱼儿来上竿。(下)
[二幕开，王家客房内。豆红梅上。
豆红梅 (唱)前天夜晚遭凶险，
王奶奶店中把身安。
爹爹叫我去接线，
千斤重担给红梅担。
铜纽扣儿胸前“站”，
急得我坐卧不宁似疯癫。
唐俊峰 (上唱)乔装进城好几天，
满目凄凉阴惨惨。
无人来接线，只觉心不安，
再回店房作盘算。
[红梅端水壶上。
唐俊峰 红梅!
豆红梅 老爷爷你回来咧，老爷爷，今天生意比前两天好吧!
唐俊峰 好，好!
豆红梅 老爷爷，你先坐，我给你打水去。
(红梅拭泪，背身哭)
唐俊峰 (唱)小姑娘，泪涟涟，
痴呆呆，心不安。
莫非我人老起善念，
这孩子常常惹人怜。
唐俊峰 红梅!
(唱)我看你不过十二三，
为何常常泪涟涟?
(红梅不知说什么好)
(唱)莫非你外婆打骂你?
莫非你妈染病患?
把你的委屈对我言。
豆红梅 (唱)妈妈没有染病患，
也没有委屈在心间。(又擦泪)
唐俊峰 (不信)这不是，那也不是，那你为什么老掉眼泪呢?
豆红梅 不为啥。
唐俊峰 不为啥?奇怪……哦!小姑娘，你爹爹呢?
豆红梅 爹爹!……(抽泣)
(唱)老人家好意问长短，
红梅心中似箭穿。
从不会假话把人骗，
问起了爹爹我心酸。
老爷爷，你再不要问了!……(哭)
[王奶奶提菜篮子上。
王奶奶 梅梅，你在和谁说话呀?快去，再给你老爷爷提一壶开水去!
[红梅应声下。
[王奶奶唉声叹气地向大门走去。
唐俊峰 (叫住王奶奶)老嫂子!
王奶奶 (转回身)哦!啥子呀!
唐俊峰 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啦!我来个多嘴，你也莫怪。
王奶奶 不怪，不怪，你说吧!
唐俊峰 红梅这孩子常常两泪汪汪，看来心里有委屈，有难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豆红梅端水上。
王奶奶 (为难地)哎，这……
唐俊峰 咱们都是好百姓，你怎么还把我当外人看呢?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吧!
豆红梅 老爷爷不要多心，老奶奶是好人。
唐俊峰 怎么又是老奶奶呢?
王奶奶 好。(沉重地)老人家，我看你也是好心肠，既然一定要问，听我与你讲来!
(唱)提起来这事令人恨，
孩子痛苦有原因。
前日探父把城进，
在隔壁店房暂容身。
不料大祸从天降，
鬼子抓走她父亲。
事在万急越墙过，
突然鬼子打开门。
我巧言巧语把贼哄，
救了她性命认亲戚。
她爹爹至今无音信，
痛煞煞店房安了身。
唐俊峰 (唱)鬼子为何抓她的父，
她的父是个什么人?
王奶奶 (唱)人都说他是共产党，
组织百姓反皇军。
唐俊峰 好，大嫂子，你做得对呀!
(唱)这件事儿做得对，
我感激大嫂你的恩。
咱们都是好百姓，
中国人应当一条心。
小红梅你好好来看待，(掏钱)
这些钱算我一点心。
王奶奶 不要，不要，老人家你也是小本生意……
唐俊峰 哎!
(唱)你的日月太苦困，
你莫嫌我老汉穷苦的人。
王奶奶 哎，这就……这，快谢谢老爷爷!
豆红梅 (唱)老爷爷正义救苦难，
永远不忘你的恩。
王奶奶 唉!你在，我去给咱买些菜去。红梅，你给咱烧火去，一会儿好做饭。
唐俊峰 (唱)他那里对我讲一遍，
情况复杂心自参。
红梅的爹爹遇风险，
店主人说他是党员。
莫不是组织遭破坏?
往后去谨慎思再三。
[尤子贵上。
尤子贵 (唱)西街里走罢东街转，
王家客店走一番。
(看唐)哦，老人家……
(唱)店主人为何不见面?
唐俊峰 (唱)刚出去买菜到外边。
问先生你有何贵干?
尤子贵 (唱)也没啥大事来闲谈。
有没有城外人在此住店?
我有件事儿问根源。
唐俊峰 (唱)我就是城外人住此店，
有什么话儿请你谈。
尤子贵 哦，这可太巧了!
(唱)这可要给你添麻烦，
来来来老人家请吸烟。
唐俊峰 不要客气，我这儿有烟。
(尤子贵吸烟作接头暗号)
(唐俊峰见有人来接头，为之一震)
啊!接头的暗号!
(正欲掏手帕)
不能，根据群众反映，这里地下党可能遭破坏，我得谨慎。
尤子贵 (见状问唐)我问你：“是从刘家河来的吗?”
唐俊峰 (镇静地)我不是刘家河来的，是从马头镇来的。
尤子贵 哦，(唱紧诉)
接头的暗号他不懂，
答话的暗语也不清。
唐俊峰 (唱)他神情恍惚不稳重，
慌里慌张因甚情?
尤子贵 (唱)尤子贵真扫兴，
看来今天又扑空。(截)
噢，老先生，你既然不是从刘家河来的，那就算啦!
好，请在，请在!(下)
唐俊峰 好，你慢走。
[王奶奶提菜上，边走边喊：“红梅，红梅!”
(与尤子贵相遇，二人点头)
唐俊峰 老嫂子，这个人是个做啥的呀?
王奶奶 是学堂里的尤先生。
唐俊峰 他住在什么地方?
王奶奶 他住在西街白记粮行。(内喊：店家)噢，查店的来啦，你要小心。
[张杰清带伪班长上。
王奶奶 噢，长官，请坐，请坐。
伪班长 店家，把店簿子拿来。
王奶奶 有，有。(拿店簿子给伪，伪转递给张)
(张接店簿子大模大样坐下看)
伪班长 (对王)这两天都住些什么人?
王奶奶 住下这么一个白胡子老头，后边还有几个跑生意的!
伪班长 还住下什么人?
王奶奶 没有，再就是我的小外孙女，前天进城来看我的。
张杰清 好啦，你去吧!
王奶奶 哎!(下)
(张杰清示意伪军，盘问老唐)
伪班长 老头子，你是干什么的?
唐俊峰 卖水果的小商贩。
伪班长 叫什么名字?
唐俊峰 王老三。
伪班长 镇长叫什么名字?
唐俊峰 王家瑞。
伪班长 维持会长
唐俊峰 赵宝才。
伪班长 嗯，你去吧!
唐俊峰 (点头)嗳!(刚走到门口)
张杰清 (厉声地)回来。
唐俊峰 (停住、转身)噢?长官……
张杰清 (快速地)叫什么名字?
唐俊峰 王老三。
张杰清 区长叫什么名字?
唐俊峰 赵宝才。
张杰清 (突然伸手)良民证?
唐俊峰 噢，有，有!(小心地从包里的手巾中取出良民证，交张)
张杰清 (详细审查)嗯，老头子，你的良民证不对，是假造的!老实说怎么弄到的!
唐俊峰 唉!每人一个，在维持会买的么!光入秋以来就买了三次咧，我也不懂人家卖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维持会说拿下这就能走路……
张杰清 不要胡说。
(做暗号三根火柴)
(唐俊峰惊，不动声色)
唐俊峰 (自白)怎么又来了一个……
张杰清 (见唐不语，递回良民证)店家到后边看看。
[下，伪班长随下。
唐俊峰 (暗叫住王)老嫂子，这个皇协军常来查店吗?
王奶奶 没见过，反正这伙黑狗没一个好东西。(急下)
唐俊峰 (沉重地，分析判断)奇怪呀!先后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教员，一个是伪军，难道这两个人都是同志?不!不可能，这是违背工作原则的!看来这是党内出了叛徒，组织已遭到破坏，哎!也不对呀!既然有叛徒告密，敌人也必然会知道我们是单线关系，决不会派两个坏蛋同时出来接头!(又一想)也许是地下党部分遭到破坏，敌人利用叛徒来抓党从外边派来的人，而地下党为了不致发生意外，也派人抢先和外边的同志接头，对，这完全可能，那么这两个人哪个是同志，哪个是敌人呢?情况复杂呀，我得慎重想想……
(唱)情况复杂自相参，
两个人接头为哪般?
千思万想作判断，
一步走错回头难。
(向内小声)红梅，红梅!
豆红梅 (悄悄跑上)老爷爷!
唐俊峰 红梅，老爷爷出去有个事情，一会儿就回来，那个皇协军还没有查完吗?
豆红梅 没有呢?
唐俊峰 你听见他都说了些啥?
豆红梅 没有听见，我在房里没敢出来。
唐俊峰 对，你快回房子去，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豆红梅 嗯，老爷爷你出去就回来，天黑了要小心呢!(目送唐下，正转身欲回房，张杰清上)
张杰清 (见红梅的铜纽扣)啊!铜纽扣?
豆红梅 (战兢兢急用手捂住铜纽扣)啊!……!(转身欲走)
张杰清 (坚决但温和地)回来!
(红梅胆怯地站住)
张杰清 (很快地视察了一下环境，又走至红梅面前审视铜扣，小声清楚地)长江、长江，你是长江?
豆红梅 你是大海?……啊!(大惊)
张杰清 长江会大海，长江会大海。
豆红梅 长江会大海，春从东方来!
张杰清 孩子你是谁?
豆红梅 红梅!
张杰清 红梅，噢!好孩子，梅梅都长得这么大了?
豆红梅 你是……
张杰清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就是张杰清。
豆红梅 你是张叔叔?
张杰清 是呀!
豆红梅 叔叔!
张杰清 红梅!
豆红梅 叔叔!
张杰清 好孩子!
豆红梅、张杰清 (同时)叔叔!梅梅!
豆红梅 (唱)受尽了委屈心胆寒，
红梅日夜眼望穿。
今日这里把你见，
见叔叔如同爹爹一般!
张杰清 (唱)疾风当中红光闪，
一枝红梅开面前。
你真是松竹青梅耐岁寒!
豆家同志遭凶险，
其中必定有根源。
叫一声红梅莫伤惨，
往后有叔叔来照看。
豆红梅 张叔叔，我爹爹……
张杰清 红梅，好孩子!快，不要哭了!给叔叔说，你爹爹是怎样遇险的?
豆红梅 张叔叔，(哭)前天我进城来看爹爹，在客店里正和爹爹讲话，忽然鬼子打门，爹爹知道他难以脱险，就立即把文件烧掉，叫我把铜纽扣带在身上，还给我教了跟叔叔接头的暗号。张叔叔，爹爹刚把我扶过墙来，他……
张杰清 好孩子，你不要哭，你爹爹是好样的，他在敌人面前，坚贞不屈，有骨气。你放心，我们会设法把你爹爹救出来的。
豆红梅 张叔叔，爹爹让我把这(取文件)交给你。
张杰清 (沉重地)叛徒!红梅，刚才来了一个头戴礼帽、身穿大褂的中年人，你看到了吗?
豆红梅 看到啦!
张杰清 孩子，他就是出卖了你爹爹的叛徒尤子贵。
豆红梅 啊!就是他?
张杰清 记住，就是他，他刚才来干啥呀?
豆红梅 他说是找乡下来的人。
张杰清 找乡下来的人，找到什么人没有?
豆红梅 找到刚才那个老爷爷啦!
张杰清 啊!(判断)红梅，你看没看见那个老爷爷拿出块老布花格子手帕?
豆红梅 老布花格子手帕……没有。
张杰清 你好好想想。
豆红梅 没有，就是没有。
张杰清 党内出了叛徒，敌人也来接线，我们从外边来的同志，时刻有遭到危险的可能，怎么样和外边的同志接上关系呢?(沉思，忽然胸有成竹)红梅她住到这里倒方便。红梅，现在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你敢完成吗?
豆红梅 敢!
张杰清 敢?
豆红梅 敢，敢!张叔叔。
张杰清 好，我给你一盒烟，一盒火柴，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你就和他主动接头，接头的暗号是这样的。(耳语)记下了没有?要是这个任务完成不好，梅梅呀!
豆红梅 能，能!红梅记下了，张叔叔，我能完成。
张杰清 好，哎，对。还有，店房门口有个卖小人书的，你这里有什么情况，随时和他联系。
豆红梅 对。
张杰清 关于叔叔的情况，先不要告诉别人。(向里)店家!
王奶奶 哎!
张杰清 (指红梅)这是你的外孙女吗?
王奶奶 (一惊)噢噢噢!就是的，就是的!
张杰清 好，以后有什么可疑的人，立即报告。(下，伪班长随下)
王奶奶 对，对，对!长官，小孩子家。
[张下，王返回。
王奶奶 (对红)哎，好娃哩，你刚才和*(左口右外)黑狗都说些啥?
豆红梅 没说啥。
王奶奶 没说啥，那么长的时间，咋能没说啥?
豆红梅 就是没说啥，嗯嗯嗯……呀!就问我姓啥叫啥，还有王奶奶还有?
豆红梅 就是你给我教的*(左口右外)些话么!
王奶奶 往后呀!再不要和这些汉奸坏种说话了，这伙黑狗没有一个好东西。
豆红梅 嗯，人家不是汉奸坏种，是好人!
王奶奶 啥，好人?唉!*(左口右外)一伙黑狗还有好人?你寻着惹事呀!
豆红梅 人家就是好人!人家就是个好人!
唐俊峰 (上)谁是个好人呀!(王、红不防均吓了一跳)
王奶奶 唉!(神秘地)就是刚才来查店的那个黑狗么，梅梅硬说人家是个好人，唉!
唐俊峰 (觉得有因)老嫂子，你不要生气咧，我看你还是先做饭去。
王奶奶 (边说边走)唉!你就寻的闯祸么!
唐俊峰 梅梅，你认识那个伪军吗?
豆红梅 不认识。
唐俊峰 不认识，你怎么说他是好人呢?
豆红梅 反正，反正(严肃地)我敢保险他是个好人，老爷爷你先走，我给你打茶去。(拿壶下)
唐俊峰 (沉思)保险他是个好人，一会儿还要来找我。红梅是我们一个同志的女儿，她爹爹被鬼子抓走了，这孩子哭哭啼啼，见到这伪军，突然变得这么高兴，看来其中定有缘故。
豆红梅 老爷爷，老爷爷这么好，会不会就是……
(此时唐俊峰正好装上了袋旱烟，红梅忙走上前去)
豆红梅 老爷爷，这里有火。(擦火作暗号)
唐俊峰 (大惊)哦，又是一个?!(果断地)嗯!!!(放下旱烟袋，由腰里取出手帕，作答号)
豆红梅 老爷爷!
(唱)刘家河有人把信访，
是不是来自那个庄?
唐俊峰 (唱)天下任我漫游荡，
路过刘家小村庄。
豆红梅 (唱)秋雨绵绵河水涨，
浪涛汹涌水茫茫。
河好过吗?
唐俊峰 (唱)事急哪顾大风浪，
巧遇小舟来帮忙。
豆红梅 (喜悦地)老爷爷!
(唱)有什么东西交予我?
唐俊峰 (掏出密信)
(唱)神奇古怪的小姑娘。
豆红梅 (喜悦幽默地)
莫奇怪，莫惊慌，
革命中也有小姑娘。
老爷爷，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来。(下)
唐俊峰 好!
(唱)一枝红梅千里香，
又哭又笑的小姑娘。
哎呀英雄将，
中华民族不会亡。
豆红梅 (引张杰清上)老爷爷，查店的来咧!
张杰清 同志，我叫张杰清。
唐俊峰 我叫唐俊峰。
张杰清 唐俊峰同志，刚才……
唐俊峰 在你未来之前，有一个中年人来接头，可是他没有按照接头顺序进行，所以我见了你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二人亲切握手)
张杰清 对，你做得完全对。这里党组织出了叛徒，部分组织被破坏，为了不让敌人从中截去外边来的同志，所以不得不如此，方才你说的那个人，他就是出卖了豆家同志的叛徒。
唐俊峰 啊!多亏我谨慎了一步。
张杰清 老唐，上级党有什么指示?
唐俊峰 有，为了配合正面战场作战，牵制敌人兵力，上级党要我们立即拿下这个县城。现在这里的任务是，尽快动员发展地下武装，搜集敌人军事情报，里应外合，攻打县城。吴政委指示想尽一切办法，打入敌人的心脏，了解敌人一切情况。
张杰清 嗯，打入敌人心脏。老唐，现在，倒是有个很好的机会!
唐俊峰 什么好机会?
张杰清 敌人的司令中村太郎，要维持会给他找一个年老的仆人。
唐俊峰 啊!他要个年老的仆人，嗯!(想)老张，你看我去行吗?
张杰清 你去?
唐俊峰 我去，我懂得日本语言。
张杰清 对，那就这样决定吧!可是进去非常危险!
唐俊峰 这些我都明白。
张杰清 好，咱们后边再详细研究，研究!
[二人握手分下。
第六场 认父
[中村为殷玉贞准备的书室内。
[二幕启 殷玉贞独自一人漫步，沉思。
殷玉贞 (唱越调)
长恨悠悠!
西风儿凉飕飕。
园中仙果含愤怒，
依窗前满目尽是秋。
(转慢五更)
回忆“九一八”，
白山黑水愁。
国破家亡心酸楚，
这深仇怨恨怎罢休。
思夫唐振江，
命丧贼刀头。
夫妻若相逢骑鹤下扬州，
我好比狂风大浪一叶舟。
公爹年纪迈，
好似风前烛。
凄凄惨惨孤身漂流，
但愿他老人家身体健康没忧愁!
保儿落贼手，
此事难穷究。
儿是娘心一块肉，
恨不能抱在娘怀说从头。
母子又聚首，
相逢隔鸿沟。
话到口边真情不敢露，
最伤心他把亲娘当楚囚。
为儿居虎口，
为儿昼夜愁。
不料我儿认贼作父成敌寇，
要叫他回到娘怀报父仇。
保 儿 (怒冲冲上唱)
妈妈今日喝醉酒，
悄悄话儿说缘由。
把中国女人要羞辱，
赶走这个亡国奴。
殷玉贞 (思想忍悲勉强地)少爷，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来坐下上课。
保 儿 坏蛋，你不要管我!
殷玉贞 你怎么常骂人，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骂人是野蛮行为。
保 儿 混蛋，坏女人，你良心坏啦，坏啦，经常惹得妈妈生气，你给我滚蛋，滚蛋!(抓起书摔在地上)
殷玉贞 谁惹你妈妈生气?
保 儿 (狂暴地吼)你来，中国的坏女人，你给我滚开。
殷玉贞 (忍无可忍，激动万分)我的孩子!!!
[中村太郎上进门。
保 儿 (狂怒)谁是你孩子?谁是你孩子?
中 村 咳!对的!对的!她叫你孩子的没有关系，哈哈哈……教师、母亲的一样，哈哈哈(对殷)*(左口右外)，你的生气的不要，他的事情不懂……慢慢的我的父亲，你的母亲……明白，哈哈……!
[白江在门口喊：“报告!”
中 村 进来!
白 江 报告司令，你上次要的苦力，我的送来啦，请司令验收。
中 村 哦，可靠?
白 江 绝对可靠，三区马头镇人，有良民证。我已经打电话联系过了，绝对的可靠。
中 村 我的看看!
白 江 是(对门外)老头子，你进来!
[唐俊峰慢吞吞地上。
白 江 快快见过太君大人。
唐俊峰 太君大人，我是个老头子。
白 江 老头子，司令部苦力的干活，你的愿意?
唐俊峰 我今年六十三了!
中 村 呃……
唐俊峰 我叫王老三，三区马头镇人。
白 江 赶快给太君大人见礼。
唐俊峰 太君大人!(行礼)
保 儿 这个老头子怪好玩的，嘴上还有白毛。
中 村 好玩，留下玩吧，*(左口右外)，老头，司令部苦力的干活，你的愿意?
唐俊峰 有碗饭吃就行，愿意，愿意!
(殷玉贞听见老人说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唐俊峰)
中 村 老头子，你只能在司令部干活，出去的不行，你明白吗?
唐俊峰 明白，明白!
白 江 太君大人，今天维持会大摆酒宴，请司令光临。
保 儿 爸爸我也要去。
中 村 好，开路，开路。(下，保儿随下)
(唐俊峰慢步出门，正欲下)
殷玉贞 (悲痛，激动万分)爹爹，你还认得你的儿媳妇么?
唐俊峰 (惊呆)你、你、你是玉贞!
殷玉贞 是的，爹爹。
唐俊峰 玉贞!
殷玉贞 爹爹!
唐俊峰 你还活在人世?
殷玉贞 是的爹爹，我还活在人世。
唐俊峰 哎呀我的好媳妇!
殷玉贞 可怜的老爹爹!
唐俊峰 见媳妇
(同唱) 哎——
殷玉贞 见爹爹
把人心疼烂，
忍不住心泪洒胸前。
自那年魔鬼来作乱，
鸭绿江边起狼烟。
从此人民多灾难，
山河破碎江水寒。
我只说今生难见面，
谁料想虎穴却团圆。哎——!
唐俊峰 啊!(忽然想起)
(唱)唐俊峰低头暗盘算，
她是瞎是好难了然。
振江我儿赴国难，
她为何贼营里把身安?
莫非她变心学下贱，
奴颜婢膝讨贼欢。
我今身负千斤担，
岂能鲁莽认家眷!
用几句话儿来试探……
玉贞!
再莫称爹爹像从前。
我年迈苍苍求碗饭，
活上一天算一天。
跟太君你算有识见，
不要因我受牵连。
殷玉贞 噢!——哎(滚)我叫一声爹爹呀爹爹，可怜的爹爹呀……自那年全家遭难，儿我多年狱牢受苦，咬紧牙关，忍受千痛万苦，越狱逃亡到此，落贼网，爹爹呀爹爹，你可知这贼他是何人?
唐俊峰 他是何人?
殷玉贞 他就是杀死你儿的那个强盗。
唐俊峰 噢!怎么是他?
殷玉贞 常言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儿我决心以死相拼，以身许国。不料虎穴狼群之中，又遇自家保儿!
唐俊峰 保儿在哪里?保儿在哪里?
殷玉贞 就是刚才那位少爷!
唐俊峰 (大惊)啊!咱家保儿，怎会落在敌人之手?
殷玉贞 八年前保儿爹遇难之后，咱们保儿遭冲失散，被敌掳去。我只当死在日寇枪刺之上，不料贼人之妻，看中咱家保儿，她，她就抱去了!
唐俊峰 后来怎么样呢?
殷玉贞 自那日虎穴之中遇仇见子，为救咱家保儿，我才忍痛在此安身。心想教咱保儿明白根本，救他脱离狼窟。仇人常来胡搅蛮缠，孩儿至死不屈，不受凌辱。幸喜今日遇见爹爹，爹爹反而不把儿认，爹爹呀爹爹，你把儿当成什么人了……
(跪唐脚下，似乎晕倒)
唐俊峰 (悲痛地)噢!我叫一声玉贞玉贞，我的好媳妇呀!我的好儿女呀!怪爹爹一时糊涂，叫你受屈。你莫要伤心，莫要难过!听爹爹与你讲来……
(唱)手扶好儿媳，
叫我儿受委屈!
多少年来父日夜想着你，
你本是爹的好儿女。
你将头抬起，
叫爹爹看看你。
英雄的女儿有胆有志气，
不由人老泪纵横颤巍巍。
殷玉贞 (唱)慢慢儿头抬起，
泪眼悲白须。
家遭横祸活活分离，
可怜你老人家受孤凄!
多少年爹爹逃何地?
却怎么与人家做奴婢?
唐俊峰 (唱)走遍了天下路，受尽人间苦，
条条路上有踪迹!
殷玉贞 (唱)今日翁媳相团聚，
再不能分离各东西。
唐俊峰 哎，玉贞!
(唱)中华民族灾难重，
现在已到危险期。
哪分老少男和女，
同仇敌忾抗强敌。
殷玉贞 (唱)蒋家朝廷无廉耻，
丧权辱国损国基。
抗战刚刚两年整，
神州尽成沦陷区。
中国从此无希望，
眼前一片黑漆漆!
唐俊峰 哎，玉贞!
(唱)你莫悲观莫忧郁，
中国出了毛主席。
四万万同胞奋起，
共产党领导百万雄师。
你看那八路军、新四军、游击队、抗日民兵个个英雄世无比，
打得那鬼子魂飞魄散哭啼啼。
坚决抗战要到底，
最后胜利是我们的。
殷玉贞 (唱)敌人又握好武器，
何日才是胜利时?
爹爹，你看敌人武器优良，这大半国土已落贼手，唉!什么时候才能胜利嘛?
唐俊峰 你问这胜利么?咱毛主席指示，需要经过几个阶段才能胜利。
殷玉贞 哪几个阶段?
唐俊峰 哼!国民党政府蒋介石，甘当帝国主义鹰犬，一贯执行“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这就使侵略中国蓄谋已久的日本帝国主义，凭借武器之优良，长驱直入，占我河山，以致酿成今日之民族大患，这样就造成了敌人战略进攻，节节前进。我们只是防御、退守，暂时敌强我弱的目前形势了。
(唱)蒋介石反共打内战，
屠杀人民罪滔天。
如今又出了个汪精卫，
卖国求荣的大汉奸。
酿成民族大祸患，
共产党团结人民挽狂澜。
殷玉贞 爹，那么今后呢?
唐俊峰 今后由于敌人占地太大，兵力不足分配，财力物力大量消耗，兵士厌战情绪日增。而我国军事政治逐渐进步，人民逐渐觉醒，抗日军队越打越强，越打越多，一些地方得了又失，一些地方失了又得，你争我夺，那时敌人，欲进不能，欲罢难休，于是战争就形成了犬牙交错的相持局面。
殷玉贞 (兴奋)爹爹，那第三阶段呢?
唐俊峰 你问这第三阶段么?由于敌人长期进行非正义的侵略战争，形成国际孤立，同时引起本国人民的大大不满。国势日衰，士气越来越加颓丧。而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地大物博，休养生息。又经长期战争锻炼，全国军民在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之下，无数英雄儿女，组成坚强的国防力量，同仇敌忾，大举反攻，加之国际援助，不打到鸭绿江边，誓不罢休!到那个时候，自由民主的新中国就要实现了!
(唱)自从有了共产党，
中国人民更坚强。
四亿神州尽都是英雄豪杰将，
横扫敌寇在疆场。
布下天罗和地网，
一直打到鸭绿江。
到那时风卷残云壮丽河山豪光放，
红旗永远迎风扬。
殷玉贞 (有些猜出了唐的身份)噢，爹爹原来你……
唐俊峰 这个你先别问，以后你就知道了!
殷玉贞 噢，爹爹，咱家保儿?
唐俊峰 不要忙，咱们经常地启发诱导他，一旦时机成熟，定让敌人自食其果。
[保儿跑上。
保 儿 老头子，走，带我玩去!
唐俊峰 好，少爷，走。
保 儿 你蹲下，将我背上!
唐俊峰 对!(蹲下)
(保儿跨上唐背)
保 儿 老头子，你好比我一匹好马，走，杀中国人去!
[唐背保儿下。
殷玉贞 (痛苦地)孩子!(泪下)
(身不由己地坐下)
[二幕闭。
第七场 差红
[二幕前，张杰清上。
张杰清 (唱)老唐虎穴作内线，
幸喜翁媳得团圆。
配好了钥匙盗密件，
这支钢笔除内奸。
唐俊峰去把红梅见，
机密的话儿对她谈。
[二幕开、桌椅陈设。
店家、店家!
[红梅慌忙上，见张，喜。
豆红梅 (兴奋大声地)张叔叔!
张杰清 (阻止)嘘!
(豆红梅理会，吐舌头，急走至门口一看，无人，摇头表示)
张杰清 小东西，这几天还好吧!
豆红梅 不好!
张杰清 怎么呀?
豆红梅 你老不来，把人急的。
张杰清 叔叔有事情，忙嘛!
豆红梅 不，我就要你来。
张杰清 小傻瓜，来得多了不好，懂不懂?
豆红梅 那把人一天老没任务，急的跟啥一样。
张杰清 怎么能说没任务呢?你看，你送信，撒传单，到处接关系，做了这么多工作……啊!红梅，你已经成了小革命家啦!
豆红梅 啥?我成了小革命家啦!
张杰清 哎!(注意环境)
豆红梅 哎呀!(兴奋地)(张制止)
王奶奶 (稍稍露了一下)你们放心谈吧，我注意着人哩。
(又下)
豆红梅 看，连我老奶奶都成共产党咧，还说呢!
张杰清 老奶奶是共产党，那你呢?……
豆红梅 我当然是共产党呀!
张杰清 嘿嘿嘿!(笑)
豆红梅 怎么，笑我说得不对?
张杰清 对，也对，梅梅这几天是不是有点想老爷爷啦?
豆红梅 想么，我可想呢。
张杰清 那么今天我让你去看看老爷爷，好不好?
豆红梅 真的?
张杰清 真的嘛。
豆红梅 好。哎，我明白了，是不是有任务呢?
张杰清 任务!(默然地)
豆红梅 呀，快说嘛，快说嘛!
张杰清 小傻瓜，这次可不同于以前。
豆红梅 不要紧，鬼子司令部我去过好几次了，和那些站岗的都熟咧，他们认识我，我保险能完成。
张杰清 (略想了一下)你到了鬼子司令部，敌人问你(学日本人语)你你什么的干活?
豆红梅 我给我老爷爷送一双鞋。
张杰清 进去的不行，鞋放在这里。
豆红梅 太君，我好几天没见过我老爷爷啦，我实在想得很。老爷爷的衣服都破啦，你看，我带的针线，还要给老爷爷缝缝。太君，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
张杰清 哼!不行。
豆红梅 太君，我还给老爷爷带的烟，太君你赏光!
(二人对笑)
张杰清 好!(略想一下)红梅，你看，机密信，如果万一被敌人发现了，你怎么办?
豆红梅 那我……那我就把信吃到肚子里去，敌人就是打死我，我也一句话不说，我一定要像爸爸那样……
张杰清 (感慨地)好孩子，你不愧是党的好女儿。
(掏出钥匙和钢笔)给你，这封信关系着县城的收复和解放。你把它藏在衣角里，这个钢笔是鬼子司令送给叛徒尤子贵的礼物，这是一把钥匙，你一定一定要把它亲手交给老爷爷。
豆红梅 (接，点头)嗯。
张杰清 红梅，要胆大，还要心细。
豆红梅 嗯。(表示坚决)(向内)老奶奶!(王奶奶出)我走了!
王奶奶 梅梅，小心。
豆红梅 嗯。(下)
[王奶奶、张杰清分下。
[过场，唐俊峰与红梅同上。
唐俊峰 红梅，你赶快回去，在约定好的地方等情报，从这儿走，放大方些。
[红梅欲下，日兵上。
日 兵 站住，什么人的干活?
豆红梅 太君晚安!
日 兵 小姑娘的什么人?
唐俊峰 这是我的小孙女，给我送鞋来啦!
日 兵 嗯!
[红梅下，日兵下。
唐俊峰 (唱)上级的指示看一遍，
为保万全设机关。
这支钢笔有妙用，
共谋计策除内奸。
玉贞!
殷玉贞 (上)爹!
唐俊峰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配的钥匙送来了，这支钢笔是中村太郎送给叛徒的礼物，完了留在适当的地方。
[殷入密室，唐下。
第八场 盗密
[尤子贵上。
尤子贵 (唱)尤子贵，喜眉梢，
见了司令表功劳。
弄到了共产党紧急情报，
保管他今后另眼瞧。
(走到办公室门口，敲门)
太君大人，太君大人!
[日军卫兵挺着刺刀跑上。
佐 男 什么的干活?
尤子贵 (惊一跳)噢!——我是情报员尤子贵，找司令有重要情报。
佐 男 这边的不行，客厅。
尤子贵 是是是!
[佐男引尤下。
[外喊“敬礼”之声，中村与佐藤上。
中 村 告诉你，情况很紧急。
佐 藤 士兵的厌战……战斗力不强。
中 村 凡是战斗不力的，统统的给我死啦，死啦!军团司令部命令的有，你来看看!
(引佐藤至门口，中村已用钥匙开了门，推开门，正欲进时)
[唐俊峰突然上。
唐俊峰 司令大人!(叫住)
中 村 (转身)嗯!
唐俊峰 尤先生来了，说有机密情报，在客厅等你很久很久啦!
中 村 叫他到这里来。
唐俊峰 (装没听懂)到客厅去。
中 村 到这里来，到这里来。
唐俊峰 尤先生，司令请你。
尤子贵 (上进，鞠躬)司令太君大人，重要情报，发现一个共产党的情报机关，还有电台。
中 村 唔?!什么地方?
尤子贵 南关一个酒店。
中 村 情报的可靠?
尤子贵 绝对绝对可靠，情况是这样，他们仍然把我当成共产党忠实可靠的干部，约我今天晚上十点钟参加会议。
中 村 哼哼，统统的这个!(做抓状)佐藤，马上行动(佐藤立正)你(指尤)带路。
佐 藤 哈依!(做手势，尤子贵带路跑下)
[中村跟下。
[紧促的哨声!杂乱的脚步声，远去。
(唐急至门口，作暗号，殷玉贞出)
唐俊峰 怎么样?
殷玉贞 军事情报，军队部署，都照了相。(交唐)
唐俊峰 (接藏)好，你赶紧回去，情报我立即外传。
[二人刚欲下，中村内声：“什么人站住!”上。
中 村 什么人，站住!什么的干活?
殷玉贞 噢，太君，是我，我找少爷，复习晚间功课。
中 村 哦，(喜)秘书，你的不要走，你来呀!(开门，灯亮)啊!站住，阿噜奶!(跑出)
[卫兵、佐男跑上。
[佐男推唐上。
中 村 (环视唐、殷)你们谁进过我的作战密室!(指门)
唐俊峰 没有啊!
中 村 搜!
(佐男搜唐)
殷玉贞 (恐惧不由自主地喊)啊!!!
(佐男搜出唐的照相机、密件，但不动声色地又放回原处，狠狠地打了耳光)
佐 男 报告，什么也没有。
(中村到佐男面前)
中 村 (低声地)什么人的来过?
佐 男 尤先生很久，很久，打门的干活，大大的可疑!
(中村亮出钢笔看了一下)
中 村 (对唐、殷)你们的开路!(唐、殷下)
[佐藤手执战刀与尤子贵跑上。
佐 藤 报告，情报站的没有，假情报的报告。
中 村 哦，尤桑，你的良心坏啦?
尤子贵 没有哇!
中 村 我的文件，你的看啦?
尤子贵 没……没有哇!
中 村 我的礼物，你的拿来!
尤子贵 礼物?……噢(掏出一叠钞票)金票?
中 村 (摇头)不对!
尤子贵 (想起)噢，钢笔!在在在……(边说边掏)……太君，忘在家里啦!我立即去取!(欲下)
中 村 (咆哮)回来!(亮出钢笔)嗯!你的谎话，土八路的干活?
尤子贵 哎呀太君，小的不敢，我……我……
中 村 (怒不可遏)“八格牙鲁”你的良心大大的坏啦!
(摔掉笔，拔出军刀)
尤子贵 (大惊跪倒)太君，冤枉……
中 村 (铁青着脸，握刀慢步靠近尤)嘿嘿嘿……
尤子贵 (失声)啊!(猛地拾笔转身欲跑)
(中村太郎一枪击尤死)
中 村 (咆哮)中国人的良心，统统的坏啦!佐藤，加强巡逻，防止意外。(同下)
[二幕闭。
第九场 红梅脱险
[红梅气喘吁吁，兴奋地跑上。
豆红梅 (唱)披星戴月把路赶，
晨风袭人阵阵寒。
命我出城送密件，
千斤重担担在肩。
[内喊：“站住!”。
哎呀，鬼子追来啦，怎么办!(想)
不走大道走小路，
健步如飞奔向前。
(上山，舞蹈动作)
伪班长 (跑得气喘吁吁上)站住，他妈的，你不站住老子开枪呀!(上山，舞蹈动作)
甲 哪里枪响?
八路军 (上场)
乙 好像在后山梁上。
甲
八路军 那里离敌人封锁线不远，走，看一看!
乙
走!(同下)
[红梅上场，伪军追上，二人追赶搏斗，伪军抓住红梅。
伪 军 你干什么去?
豆红梅 看我妈去呀!
伪 军 看你妈去呀!(看红梅脸)啊!这不是店里那个小丫头?我看你一定是个小共产党，篮子里装的啥?
豆红梅 没装啥。(二人抢篮子、搏斗，伪军将红梅打昏，正欲在红梅身上搜文件，红梅醒，咬伪军手。伪军痛得直喊，伪军将红梅抓住压红梅腰，掐红梅脖子)
[八路军甲、乙上。
八路军 站住!手举起来!噢!小姑娘!
[押伪军、扶红梅下。
第十场 备装
[周小强擦枪上。
周小强 (唱)高高的山上吹军号，
英雄们练武习枪刀。
来了一个姑娘年纪小，
低言轻语怒火烧。
神气大得不得了，
她是谁家的女姣姣?
[吴政委带红梅上。
吴政委 小鬼，让她在我床上休息一下，你收拾一下东西，今天晚上部队可能有行动，明白吗?
周小强 是，收拾行装，准备行动!
豆红梅 唉!你啥时候才回来呢?
吴政委 啥时候，争取早回来，行吗?
周小强 唉，首长，她是谁呀?
吴政委 谁呀!(想)老百姓么!去，休息去!(下)
周小强 今天晚上行动，看样子要打仗啦!美!哎，你知道今天晚上要打什么地方?
豆红梅 不知道!
周小强 那你问你爸爸，不就知道吗?
豆红梅 我爸爸，我爸爸在哪里呀?
周小强 哎，*(左口右外)吴政委不是你爸爸?
豆红梅 (摇头)
周小强 那你到底是谁?
豆红梅 老百姓嘛!
周小强 老百姓，总该有个名字么!你叫个啥?
豆红梅 那你先说你叫个啥?
周小强 我叫周小强，你呢?
豆红梅 (小声，害羞地)我叫红梅。
周小强 好，红梅同志，去休息。
豆红梅 唉，我不累。
周小强 哎，这是首长的命令么，你要服从命令，走!
[二人下。
第十一场 胜利
[敌人司令部的后花园内。
[幕启 万籁寂静，月明星稀。花墙、假山、石桌、石凳，透过花墙可看到敌司令部中心大碉堡，上插太阳旗。
[唐俊峰一人在花园内走动。
唐俊峰 同志们四更攻打县城，现在天已二更，玉贞、佐男身负重任，为什么还不回来呀!事情迫在眉睫，保儿还在昏迷之中，思想起来好不愁烦人了。
(唱)月儿皎皎，
万籁悄悄。
东方将红天将晓，
单等四更鼓儿敲。
思想“九一八”，
心似烈火烧。
我儿率兵疆场把贼讨，
遭不幸多少英雄竞折夭!
松花江浪滔滔，
怒冲冲恨难消。
蒙苦难全家音讯杳，
谁料想团聚在贼巢。
殷玉贞 爹，八路军、共产党来了，我算不算你们的同志呀?
唐俊峰 咳，算么，你早就成了革命同志啦!
殷玉贞 (高兴地)噢……(忽然若有所失)爹爹，我就是担心咱家的保儿……
唐俊峰 我已经和佐男同志商量好了，等一会保儿一定要来找我的。
殷玉贞 (哭泣)
唐俊峰 玉贞，不要难过了!快回房子去，在这时间长了不方便。
殷玉贞 (点头认错，下)
[左右看，咳嗽暗号，佐男上。
佐 男 “八格牙鲁”!深更半夜，你的什么的干活?
唐俊峰 啊，太君，我在这儿扫院子。
(二人同时观察动静)
佐 男 老唐，怎么样?
唐俊峰 一切就绪，我就是想保儿!
佐 男 我明白，立即把他找来(下)
唐俊峰 (唱)千头万绪心头绕，
怕只怕保儿把横祸遭。
和佐男同志作商讨，
设良谋让保儿脱贼巢。
明月当头花间照，
爷孙们相会在今宵。
[保儿悄悄地上，即学狗咬，吓唐。
保 儿 汪汪汪……
唐俊峰 哦，少爷!
保 儿 哈哈，老头子，害怕了吧!
唐俊峰 没害怕，少爷，这么晚了，你咋还不睡觉呀?
保 儿 哎!今天晚上你还没讲故事哩么?听完故事再睡嘛!对不对!
唐俊峰 今天还要听吗?
保 儿 当然要听啦!
唐俊峰 好!今天要听什么样的故事呢?
保 儿 随便，随便，你讲啥我听啥!
唐俊峰 好，你坐下!(保儿坐石桌上)今天讲个大狮子的故事好不好?
保 儿 大狮子?好!
唐俊峰 咳! (稍顿)话说东山的对过有座西山，这西山之上，无数宝藏，松柏成林，百花鲜艳。你顺着山间的小路走走走，上上上，迈过千道水，越过万重山，远远看见，山峰之上，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紫竹如叶，仙果仙桃，就在这白云深处，有一个大狮子。
保 儿 哎呀，这大狮子厉害不厉害?
唐俊峰 咳!这大狮子头如八斗，腿似松椽，眼像铜铃，牙如刀尖，哪个野兽胆敢蛮横无理，大狮子恼怒，就将它生吞活咽。
保 儿 哎呀，好厉害呀!
唐俊峰 再说西山对过有座东山，东山之上有只野狼，残暴成性，贪而无厌，它日谋夜算，心想霸占西山，然而惧怕大狮子，不敢向前……有一天，猛狮熟睡，野狼趁机窜下东山(顿、低声)悄悄溜到大狮子的面前，(转快)这野狼，睁大双眼，张开血口，使尽全身力，伸出利爪，照定狮子的心窝，就是这么一抓!!!
保 儿 哎呀危险!
唐俊峰 不料大狮子皮厚毛长，未伤性命，大狮吼一声，哗啦啦……格喳喳如同炸雷一般，直震得天摇地动，一霎时狂风暴起，天昏地暗，猛狮扯住野狼的脖子，就是这么一掷，只见一个黑影化作一股妖风，就无踪无影了!
保 儿 哎呀!好家伙!
唐俊峰 少爷!
(唱)那野狼贪心又暴横，
反倒把自己送了终。
狮子怒吼天地动，
仍在天上化妖风。
保 儿 完啦?
唐俊峰 完啦!
保 儿 好，老头子，你讲得好得很，再讲一个，啊?再讲一个!
唐俊峰 不敢讲了，你看天这么晚了，当心野狼来伤人……
保 儿 不怕，你看!(由腰里掏出一支手枪)
唐俊峰 枪!这是谁的呀?
保 儿 我爸爸的，他睡觉了，我偷着拿来玩的。
唐俊峰 少爷，要小心呀!
保 儿 不怕，我玩惯了。老头子讲吧!
唐俊峰 (思考了一下)好少爷，你坐下，这回我给你讲一个“和平国和野蛮国”的故事。你爱听不爱听?
保 儿 爱听，爱听!你讲!
唐俊峰 好，你听着!——话说和平国肥沃的原野，翠绿的青山，汹涌澎湃的江流，一望无际的平川，五谷翻金浪，牛羊满山川，就在这绵绵壮丽的河山间，住着一家姓唐的，一家三口，父慈子孝，耕读传家，勤劳度日，幸喜这年生下一个小孙孙，他爷爷高兴得如获至宝，抱出抱进玩来玩去。有一年中秋佳节，稻谷放香，正在庆幸丰收，欢欣鼓舞之际，那野蛮国的强盗打来了!
保 儿 强盗杀人不杀?
唐俊峰 强盗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孩子的父亲生性豪爽，不忍坐视同胞受此杀戮，他便率领志士，上阵杀敌，终因寡不敌众，就被那伙强盗挖心而死了!
(唱)可怜把好汉男儿丧了命，
鲜血淋淋遍地红。
狂风为他吹长啸，
江水滔滔放悲声。
山河破碎大厦倾，
日月失色恸英雄。
保 儿 唉!可怜一位英雄!
唐俊峰 嗯!可怜一位英雄!
保 儿 后来小孩子和他妈妈呢?
唐俊峰 那强盗抢走了小孩子，将他的妈妈关进了监牢。可怜她夜以继日哭丈夫、念公爹、想孩子，肝胆裂碎，又加上强盗百般摧残，眼看奄奄一息，性命难保了!
(唱)最可怜孩子娘万般苦痛，
哭丈夫念爹爹又想孩童。
熬五刑受摧残身遭不幸，
眼看看病奄奄九死一生。
保 儿 死了没有呀?(关心地)
唐俊峰 眼看九死一生，监狱中众难友同心同德，打死看守，才越狱逃走了!
保 儿 逃走了好，逃走了好!
唐俊峰 她走走走，逃逃逃，好容易逃到一个地方，不料那野蛮国的强盗也随后打来了!又将她抓去了!
保 儿 哎呀!
唐俊峰 她抬头一看，啊!这个强盗却原来是当初杀她丈夫的仇人。
保 儿 是杀她丈夫的仇人，后来呢?
唐俊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正要以死相拼，报仇雪恨，不料强盗的儿子来了。
保 儿 那一定是一个小强盗?
唐俊峰 她看看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看来看去，啊呀!天哪!原来他就是自己的孩子!
保 儿 啊!——他母子相认了没有?
唐俊峰 可惜呀，可惜呀!
保 儿 你可惜什么?
唐俊峰 可惜这孩子，不知他出身根本，自小跟着贼人，他……他学坏了!
保 儿 他不为父母、爷爷报仇?
唐俊峰 非但有仇不报，反而忘恩负义，经常侮骂自己的亲娘!……
保 儿 啊!好恼!
(唱)小孩子昧天良真乃可憎，
气得我咬牙关眼前火生。
不认母欺善良凶恶蛮横，
恨不得用钢刀挖他眼睛。
这个小孩子他叫个啥?
唐俊峰 他叫保儿。
保 儿 现在何处?
唐俊峰 你问他干啥?
保 儿 我要杀死他。
唐俊峰 (伤心地)你打死他，岂不哭坏了他的亲娘?
(殷玉贞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
殷玉贞 (失声痛哭)孩子……我的孩子!
保 儿 (惊异)啊，孩子?你……你说什么?谁是你的孩子?
殷玉贞 孩子，你要找那个保儿么，你就是那保儿。
保 儿 (惊异不解，愣住)啊——?
殷玉贞 他(指唐)就是你爷爷，我就是你亲娘!那中村太郎就是杀死你父亲的仇人!
保 儿 (一时不能相信)啊?……
[佐男上。
佐 男 少爷，少爷!我有一句话，从来不敢对你实说，那中村就是亲手杀死你父亲的仇人，你就是被仇人抢去的孩子。保儿，他当真是你的爷爷，她当真是你的母亲。
保 儿 (义愤填膺，终于相认)妈妈……妈妈……妈妈!
(跪地不起)
殷玉贞 保儿!(抚摸，扶起)
保 儿 (唱)妈妈对我实言讲，
如今才知我姓唐。
从前怪我不明亮，
放大声呼唤我的娘。
妈妈!(扑在殷怀)
殷玉贞 (唱)怀抱我儿用眼望，
为你多年想坏娘。
来来来
快与你爷爷双膝跪，
保 儿 爷爷!
殷玉贞 爹爹!
(唱)见孙孙好比见儿郎!
保 儿 爷爷!
唐俊峰 保儿!
保 儿 爷爷!
唐俊峰 小孙孙!
保 儿 爷爷!
唐俊峰 (心有所思)
(唱)怀抱着……
怀抱着小孙孙思想我儿唐振江。
血洒松花江上，
英雄夭亡心伤。
儿媳孙孙失散，
漂泊流落异乡。
思想起……
思想起家破人亡珠泪滚滚洒胸膛。
家仇国恨耻未报，
咬牙痛恨豺狼。
复仇怒火千丈，
誓灭贼寇疆场。
到如今……
到如今千仇万恨涌心上。
保 儿 (突然站起，抽枪欲跑)
唐俊峰
(急挡)你要干什么去?
殷玉贞
保 儿 我要杀死太郎，给我爹爹报仇!
唐俊峰 孩子别急!
[远处：“砰”“砰”两声清脆枪音。
(众齐惊)
孩子呀，咱们的部队攻城啦!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四射，烟雾弥漫，透过花墙看到远远的中心大碉堡被炸去一半。
[城内外杀声震天，枪声不断。
[中村太郎手持战刀跑出。
中 村 (惶恐地)开路!
保 儿 站住!(怒不可遏)你个野狼!
中 村 (愣)五郎儿，你怎么骂起你爸爸来了?
保 儿 你是他妈谁的爸爸?你是吃人的野狼!
中 村 啊!(兽性大发，以刀劈来)
(保儿以枪击)
(一日军由身后冲出，举枪欲射。一声枪响，日军倒地)
[张杰清率群众上。
张杰清 唐老!
唐俊峰 张同志。
[吴刚率游击队员、豆红梅上。
吴政委 唐老，张杰清同志。
唐俊峰
(同时)吴政委!
张杰清
唐俊峰 吴政委!这就是日本共产党员佐男同志!这是咱们的吴政委。
佐 男 吴政委!(敬礼、热情握手)
吴政委 佐男同志，在这次战斗里，你发挥了高度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我代表中国人民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
众 好!
(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华民族解放万岁!
[天幕上亮出党旗。
[满天红霞，高昂的《义勇军进行曲》激烈地响彻云霄。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