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秦腔《百凤图》剧本
说 明
元末，全国各地人民纷纷起义。朱元璋以南京一带为根据地，进攻盘据苏州的东吴王张士诚。元璋兵至铁龙桥，用火攻之计，烧死士诚守将韩雷，夺得这一要塞。
河南人廖文(永)忠，因本郡遭荒旱，与妹月英离家投访元璋之部将郭英。途中，文忠返回店馆觅取失落之包裹时，月英为万寿阁恶僧陈德所抢劫，强逼成亲，月英以死抗拒，被囚寺中。正当文忠寻妹之时，陈德又抢走郭英之妹翠萍，其母康氏在途痛哭。文忠问明原委，夺回翠萍，康氏即以翠萍许配文忠，文忠以其妹所绣之百凤图为聘。
此时，郭英亦适回家探母，夜宿于万寿阁，闻女子哭声，杀死陈德等，救出月英，偕行至仁义店，适文忠与其母妹亦在此，得以团聚。
张士诚听信其弟士胜的谗言，杀死宰相徐荣。徐荣之子徐达，系士诚驸马。闻讯，使其妻张玉英自尽，起兵为父报仇。朱元璋的大军以及廖文忠等，均乘此机会与徐达共同消灭了张士诚，徐达归顺了朱元璋。
此剧又名“铁龙桥”“绣莲帕”。剧中徐达为张士诚的女婿，与“明英烈传”和其他戏曲中的出身不同。
场 目
第一场 遣 将 第八场 许 婚
第二场 出 兵 第九场 救 英
第三场 离 家 第十场 害 贤
第四场 交 锋 第十一场 店 遇
第五场 抢 英 第十二场 闻 噩
第六场 设 计 第十三场 杀 府
第七场 火 攻 第十四场 报 仇
人 物 表
元朱璋 小 生 徐 荣 老 生
刘伯温 须 生 徐 达 红 生
华云龙 小 生 郭翠萍 小 旦
常遇春 二 净 康 氏 老 旦
李文忠 小 生 陈 德 付 净
郭 英 小 生 小和尚 小 丑
廖文忠① 小 生 店主人 杂
廖月英 小 旦 中 军 杂
张玉英 正 旦 四龙套 杂
张士诚 大 丑 四彩女 杂
张士胜② 花 脸 八青衣 杂
韩 雷 老 生 四武士 杂
丫 环、报 子、家 院 均 杂
第一场 遣 将
(四龙套，四青衣引朱元璋上)
朱元璋：(引) 足踢蟒袍龙吸水，袍袖一展虎翻身。(坐)
(诗) 足踢拳打陈野仙，陌路火化草茅庵。
对天发罢洪誓愿，登极重修武当山。
孤御名元璋，表字国瑞，年号洪武在位③。南京起义以来，沿路以上斩关夺寨，收来众家英雄，保卫孤茕。文凭刘伯温先生，安稳天下。前边不远就是铁龙桥，韩雷将军镇守，其势骁勇，孤茕心想攻打铁龙桥，要灭东吴王④，不免唤来刘先生同作商议。站堂军!先生进帐。
龙 套：刘先生进帐!
刘伯温：(上念)手按八卦通六韬，愿保朱明三百朝。
姓刘名基字伯温。王爷有唤，进帐去参。(进拜介，入座)王爷圣驾可安?
朱元璋：就只承问。先生你好?
刘伯温：与臣就只赐福。唤臣进帐，有何大事?
朱元璋：先生那知。你看前边不远就是铁龙桥，有一韩雷将军镇守，其势骁勇，孤心想灭却东吴王，唤来先生同作商议。
刘伯温：王爷勿忧，既为此事，就挂为臣军中为帅，常遇春、郭英为之前战先行，李文忠，华云龙为副元戎，王爷御驾亲征，管保马到功成。
朱元璋：先生此本倒也可通，听孤传旨：就挂先生军中为帅，常遇春、郭英为之马前先行，李文忠、华云龙为之副元戎，攻打铁龙桥，灭却东吴王，打破苏州，众将都有封赏。未曾行兵，先饮得胜之酒。站堂军，看上酒来!
(唱大板)
在黄罗宝帐摆酒宴，和先生对坐把酒餐。
有孤王起义南京占，斩关夺寨争江山。
楚王宫舅父把命断，孤茕才掌好河山。
先生宝帐拿本荐，兵发吴国夺江山。
孤茕宝帐传旨宣，点起大兵到边关。
先生他把元帅占，常郭两家先行官。
李文忠华云龙前开战，兵发苏州夺江山。
临行时孤与你拿酒饯，若回来加官又加衔。(留)
刘伯温：(唱带板)
有劳王爷拿酒饯，为臣有言听心间。
东吴王登极把民管，苦害黎民多不安。
我君臣今把大兵点，兵发东吴夺江山。
身施一礼出帐前，大校场中把兵观。(留下)
朱元璋：(唱浪头带板)
我见得先生出帐前，小王背身自告天。
天保佑来地怜念，保佑先生得胜还。(齐下)
第二场 出 兵
(华云龙、李文忠、常遇春、郭英起霸上)
华云龙：华云龙。
李文忠：李文忠。
常遇春：常遇春。
郭 英：郭英。
李文忠：众将请了!
众 ：请了!
李文忠：元帅有命，校场点兵，将兵点齐，回头一观，主公来也。(朱元璋、刘伯温同上)
朱元璋：(诗) 孤御领兵出皇城，天摇地动鬼神惊。
日月虽高人常见，世人难见孤御容。
众 将：接见主公、先生。
朱元璋：大兵可曾点齐?
众 将：齐备多时，等候王爷、先生传令。
朱元璋：兵发铁龙桥!
众 将：得令!呔，三军们，兵发铁龙桥!(牌子下)
第三场 离 家
(廖文忠上)
廖文忠：(对) 家贫无有隔宿米，身旁无有重套衣。(坐)
(诗) 天上星星洒洒稀，地下穷民穿布衣。
十指尖尖有长短，树木林中有高低。
贫生廖文忠，二老爹娘下世，家中只留我兄妹二人。小生我久走江湖，相逢一人，名叫郭英，是他以在朱营当差，想我们本郡荒旱甚大，是我心想出外访友，渡渡荒年，我不免唤来妹妹好作商议，便是这个主意。小妹走来!
廖月英：(上念) 爹娘丧了命，叫人好惨情。
裙钗廖月英。兄长有唤，上前去见。哥哥见礼了!(坐介)
请问兄长，唤妹到来，有得何事?
廖文忠：妹妹那知。你看本郡荒旱甚大，为兄心想奔上外边访友，不知妹妹心意如何?
廖月英：尽在兄长。
廖文忠：这就是了，妹妹下边打点包裹行囊，今日你我兄妹起程了。(廖月英下)我妹下边换衣，不想我那父母还则罢了，想起我那父母，好似钩针吞了线，疼烂肚花裂碎心了。
(唱哭音大板)
未开言不由人泪流满面，想起了我的娘真道惨然。
天不幸二爹娘曾把命断，丢下了我兄妹真道可怜。
天不幸有本郡遭下荒旱，饿杀了众黎民实有万千。
老年人一个个尽都饿死，少年人逃外边有影无踪。
人吃人犬吃犬真倒可惊，鸟雀儿直饿得餐食石星。⑤
我兄妹在家中无有度用，因此上奔外边找友访朋。
有文忠在草堂将衣改换，(下、换衣上)急忙忙把衣衫穿在身中。
将身儿我以在草堂立定，等妹妹她到来急忙起程。
廖月英：(上唱哭音摇板)
廖月英下边把衣换，忙把衣衫更改穿。
一顶帕儿头上苫⑥，白布裙儿系腰间。
换衣一毕草堂站，叫哥哥速快离家园。
廖文忠：(唱) 见得小妹把衣换，她和适才不一般。
一顶帕儿头上苫，白布裙儿系腰间。
叫小妹随兄出家院，扭回头来扣双环。
站立柴门高声喊，再叫邻居听我言：
孩子们莫打房上瓦，养猪莫要攻墙根。
我文忠若还回家转，把你们恩情记心间。
两泪滚滚莫久站，兄妹二人逃外边。(提，同下)
第四场 交 锋
(四青衣引韩雷上起霸)
韩 雷：(诗) 年迈苍苍秉性刚，三略六韬腹内藏。
老将军阵帅旗掌，阻挡朱兵在阵上。
老将韩雷。适才三军报道，朱兵前来，是我出马迎敌。呔!三军们，(卒应)带马伺候，(卒带马下，两面对头上开打介，常遇春、郭英等全败下，韩雷追下，常遇春带卒败下)
众 卒：我军大败。
常遇春：见了元帅交令。(下，韩雷率兵上)
众 兵：他兵败走。
韩 雷：他兵败走，绕营叫骂了。
(唱浪头带板)
将儿好比一群雁，我好比大鹏离西天。
一翅将他都打散，连骨带肉一口餐。(同下)
第五场 抢 英
(廖文忠、廖月英同上)
廖文忠：(唱哭音摇板)
小小松柏三尺高，世人不知当蓬蒿。
有朝一日长成了，要作擎天柱一条。
开言我把小妹叫，为兄把话说根苗。
这是小妹，清早起身太早，小小包裹失落店馆，你在此等候为兄，我去讨包裹去。(下)
廖月英：裙钗便说，我兄走去，四下无人，我在此间等候我兄到来，好来起程。
陈 德：(上念) 洒家出家想还俗，偷吃酒肉人不知。
别人娶妻我不服，一心要娶美貌妻。
洒家青龙和尚陈德。元顺帝驾前为臣，朝廷宠信哈马沙都⑦在朝专权，是我懒得在朝奉君，丢去红尘，以在万寿阁前出家。寺下现有五百铁棒僧人，一日大兵练齐，我要推倒元顺帝，由我主持国家。今天闲暇无事，出寺院散心散心。小沙弥，随上些!出得寺院，抬头一观，哎呀，观见那边草*(左土，右佥)以上，打坐下二八女子，生得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自有道理。小沙弥!
小和尚：有!
陈 德：将此女子，与师父抢在寺院。(小和尚抢廖月英同下)
廖文忠：(上念) 找寻包裹转，兄妹登阳关。
廖文忠，打来包裹，我和妹子正好起程。行来草*(左土，右佥)，怎样不见妹妹?小妹，妹子，怎么不见呢?哦，是了!想是我妹子前边走了，待我前去找寻妹子。正是：
妹妹不见面，叫人心不安。(下)
陈 德：(上念) 寺门抢来女花童，阿弥陀佛念几声。
洒家陈德。是我抢来一位女花童，呔!小沙弥。
小和尚：有!
陈 德：将那一女子拉上来!(小和尚拉廖月英上)
廖月英：(唱哭音浪头)
耳听得和尚把我唤，(喝场)吓得裙钗心胆寒。
手提衣来把他见，他问我一声应一言。(绕)
陈 德：呔!这一女子，你认不得洒家，我叫陈德，万寿阁前，现有五百铁棒僧，有朝一日推倒元顺帝，我要执国。你若从了我心腹大事，我将来登极，昭阳正院就是你的。
廖月英：好贼呀!(唱带板)
听得一言恶气翻，叫骂妖僧理不端。
漫说和你成亲眷，对面讲话我发熬煎。
讲着讲着恶气泛，恨不得把贼双眼剜。
陈 德：(唱箭板)
叫骂贱人好大胆!不该口出不逊言。
恨不得把你用刀断，叫你一死有何难。(提)
胆大的贱人，讲话中间，叫骂洒家，那里容得!小沙弥!
小和尚：有!
陈 德：将这个贱人，拉着下去，用棒打死。
小和尚：哎呀师傅，将这个女子交代给我，赐我皮鞭一条，我前去说亲，若允师父婚姻大事，我便领来；若不允师傅婚姻大事，用皮鞭将她打死。你看如何?
陈 德：就命你前去说亲，将她领下去。(小和尚领廖月英下)
正是：
女子豺狼性，叫骂不依从。(下)
第六场 设 计
(四青衣上摆队，刘伯温上)
刘伯温：(上念)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坐介)
(诗) 三月草木齐生芽，鱼池皆生白莲花。
世上多少忠和孝，忠心保定帝王家。
本帅，处州青田县人氏，姓刘名基字伯温。是我昨日出得营去，看来一块绝地，名叫铁龙峪，只有入径，无有出路。这离铁龙桥不远，我军不免杀一阵败一阵，兵败铁龙峪，峪口放火，将韩雷烧死内边，便是这个主意。来人!唤常、郭两家进帐。
卒 ：常、郭两家进帐!(常遇春、郭英上)
常遇春
：参见元帅!
郭 英
刘伯温：将军听令!赐你二人大令一支，攻打韩雷，只许我军败，不许我军胜，兵败铁龙峪，本帅我自有安排，速去。
常遇春
：得令!(同下)
郭 英
刘伯温：来人，唤李文忠进帐。
卒 ：李文忠进帐，(李文忠上，进帐)
李文忠：参见元帅!
刘伯温：李文忠听令!赐你将令一道，带兵埋伏铁龙峪，等候韩雷进峪，峪口放火。即去莫误!
李文忠：得令!(下)
刘伯温：唤华云龙进帐!
卒 ：华云龙进帐!
华云龙：(上)参见元帅!
刘伯温：将军听令!随带百名小军，以在铁龙峪山后等候，常、郭两家进了峪口，救他上山，即去莫误!(华云龙下)正是：
差的兵将去，韩雷一命毕。(下)
第七场 火 攻
(常遇春、郭英同上，各报名)
常遇春：元帅有令，大战韩雷，只许我军败，不许我军胜。来!催马奔上铁龙桥。(下)
李文忠：(带卒上紧白)李文忠，元帅有令，等候韩雷进了峪口，峪口放火。来呀，兵扯铁龙峪!(转圆场)
卒 ：来在铁龙峪。
李文忠：将峪口四下树木一齐砍倒内藏硫磺燄硝。
卒 ：是!(将树木砍倒，装燄硝)
李文忠：四下埋伏，等候韩雷进得峪来，将火发着!(众两面分下)
华云龙：(上)华云龙，元帅有令，后山埋伏，搭救常、郭二将军。
来呀，催马奔上山后!(下)
(常遇春、郭英同上)
常遇春
：(同唱) 跨马提枪出了营，大战韩雷要小心。
郭 英
将马站在三岔路，等候韩雷显输赢。(等架角)
韩 雷：(内唱箭板)
适才三军一声报，言说朱营把兵交。
出得营来用目瞭，常郭二将那里跑。(看，对打介，常遇春、郭英败下)
(接唱) 将儿好比一群鸟，咱家好比金翅鵰。
一膀将儿骨打破，连骨带肉一口嚼。(留，下)
常遇春：(上唱箭板)
勒回马头往后观，(韩雷上把常遇春、郭英打下，韩雷追下介)
韩 雷：(接唱带板)
马头马尾紧相连。将我好比西天佛，
将他好比孙悟空。一个跟头十万里，
逃脱我手算儿能。(追下)
郭 英：哎呀将军!这该怎处?有了!前边不远就是铁龙峪，进了峪口，再作道理。(带卒同下，韩雷带兵追上)
兵 ：朱兵兵败铁龙峪。
韩 雷：赶尽杀绝!正是：
兵败如山倒，水尽将鱼捉。(下)
常遇春
：(同上)进了峪口，只有进路，无有出路，罢罢罢，咱二人不得活了。
郭 英
华云龙：(上)将军，来来来，将绳吊下，速快上山。
常遇春
：(同上山介)好险好险!(众下)
郭 英
韩 雷：(上)进了峪口，只有进路，无有出路，这该怎处?来呀，大喊三声，往出杀!(下)
李文忠：(紧上)李文忠，韩雷进了峪口，将火发着。来呀，将火发着!(卒放火)
卒 ：放火一毕。
李文忠：牢把峪口!(倒下)(韩雷上，扑火介，常遇春、郭英、李文忠、华云龙率四青衣两面上，杀死韩雷)
卒 ：韩雷已死。
常遇春：韩雷一死，得了铁龙桥，见了王爷、先生交令了。
(唱浪头带板)
两国不和刀马乱，
郭 英：(唱) 杀来战去夺江山。
李文忠：(唱) 铁龙桥韩雷把命断。
华云龙：(唱) 将此话先对王爷言。(留、下)
第八场 许 婚
(郭翠萍，康氏上)
康 氏：(唱大慢板)
有老身出门来悲悲切切，
思想起我的儿珠泪滴血。
我的儿去吃粮家中未在，
我母女受饥寒走出门来。(提)
老身康氏。
郭翠萍：裙钗郭翠萍。
康 氏：只因老身出得门来，和女儿找寻我那儿子郭英，道路遥远，该在哪里容身?
郭翠萍：母亲，闻听人说，朱王爷家攻打苏州，你我母女奔上苏州前去找寻我兄，母亲你看如何?
康 氏：为娘足疼，难以扎挣呀。(哭介)
郭翠萍：母亲不必啼哭，待儿扶了母亲走走了!
(唱哭音摇板)
郭翠萍来泪如雨，不由叫人泪悲啼。
我兄朱营吃粮去，家丢母女受委屈。
天不幸本郡荒年起，饿死黎民归地狱。
幼年之人逃外去，老年之人死家里。
正行走来用目奉，三岔路口在头里。(提)
噢，母亲，行来三岔路口，不晓哪条路径是往苏州去的?
康 氏：噢，什么到了三岔路口，不晓哪条路径是往苏州去的?哎，四下无人，你我母女二人打坐草间，等候过路的客官前来，问明再好行路。(同坐路边，陈德上)
陈 德：(念)昨日抢来一花童，叫骂不能成婚姻。
和尚陈德。昨日抢来一花童，是我强求婚姻，是她不但不允，还是叫骂百般。是我心慌意乱，出寺前去散心，便是这个主意。(出寺院)出得寺来，观见那边草*(左土，右佥)以上有一位老妈还领着一位二八女子，生的十分美貌，心想纳她为妾。小沙弥!师傅拉定老妈妈，你把那位二八女子与师傅背上跑。(陈德拉康氏，小沙弥拉郭翠萍跑下)
康 氏：天呀，哎呀苍天!秃僧抢去我那女儿，只说这该怎处?有是有了!待我唱叫起来。过路的客官听了!青天白昼，秃僧抢去我那女儿，谁若救下，就许谁足下婚配。
廖文忠：(上念) 眼观旌角起，耳听好消息。
妈妈叫骂着为何?
康 氏：君子有所不知，我家女儿，被秃僧抢去，君子快快设法搭救。
廖文忠：老妈妈勿忧，愚下情愿搭救你家女儿一条活命。(同追下介，陈德随小和尚背郭翠萍跑上，廖文忠追上，与陈德打介，陈德败下，廖文忠救郭翠萍，追陈德下，廖文忠，康氏同上)
康 氏：我儿多得吃惊。
郭翠萍：这惊也非小呀。
康 氏：多谢君子救命!
廖文忠：何当一谢，敢问妈妈哪里人氏，高名上姓，你与生我讲说一遍。
康 氏：君子要问，不嫌闲言聒耳，听老身与你道来了!
(唱哭音摇板)
我家住河南在甕城⑧，郭家庄前有家门。
我老老名叫郭员外，老身康氏愚妇人。
所生一男并一女，男名郭英女翠萍。
天不幸本郡遭饥馑，无有度用逃出门。
行走三岔一道口，不晓路径我难行。
母女二人曾候等，遇见秃僧起祸根。
前言后语对你奉，叫恩人何不细详情。
廖文忠：(唱摇板)
查罢言来问罢信，原是郭兄他母亲。
我不相认谁相认，我不相逢谁相逢。
我今救下她的命，不晓小妹哪里行?(提)
我当是何人，原是郭兄母亲到了!伯母你认不得你儿，我名廖文忠，和你儿郭英八拜结交。
康 氏：噢!听你之言，原是廖恩人。嗯，刚才老身言的明白，谁若救下我女，许谁为婚，如今廖恩人搭救下我家女儿，老身无恩当报，情愿将女儿许与廖恩人足下为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廖文忠：小生倒也应允，岳母转上，受婿一拜。
康 氏：不拜了，不拜了，站起来。有订婚之物，留得一件，权当纪念。
廖文忠：噢，岳母你且接来，这是我妹青丝帕，上有百鸟朝凤，乃为百凤图。权当订婚之物，要一回答。
康 氏：老身接帕在手，女儿观看，上有百鸟朝凤，乃为百凤图，我儿好好收藏。人家要一回答。
郭翠萍：母亲接来，这是你儿绣阁之中绣下绣莲双帕一对，夫带一只，妻带一只，以后指物抬亲，权当回答。
康 氏：门婿接来，这是我女儿绣阁绣下绣莲帕一对，夫带一只，妻带一只，以后指物抬亲，权当回答。
廖文忠：门婿接领了。
康 氏：这是门婿，我母女该在那里容身?
廖文忠：岳母勿忧，前边不远，有一桑林镇，你我一家三口，以在那里容身，待婿然后打探我郭兄的下落，你看如何?
康 氏：倒也通得。
廖文忠：这就是了，岳母前行了。
康 氏：(唱花音七捶)
年年有个七月七，织女牛郎会夫妻。
今年今月许亲事，我儿回与你择佳期。
郭翠萍：(唱花音)
这一阵羞的我无处躲避，倒叫我女孩儿无处站立。
廖文忠：(唱) 见小姐不由我喜笑满面，不久的我和她结成姻缘。
(提)
廖文忠便说，观见小姐容貌出众，今夜晚上我和她，她……来不得了，来不得了。哎，廖文忠便说，你好差也，自己的妹妹找她不见，焉敢胡言了。
(唱摇板)
自己妹子找不见，倒叫我廖文忠加上熬煎。
(留、同下)
第九场 救 英
郭 英：(上唱浪头带板)
在边庭与贼兵打了一仗，我这里回家去望望老娘。
(提)
郭英，是我边庭效力，以在元帅上边挂号，回家探望母亲，邻居言说：我娘逃在外边，是我随后打探，不知我娘身落那里?整行一天，行来已是，牌匾有字，乃是万寿阁，万寿阁。寺内有人走出!
小和尚：和尚和尚，没见过婆娘，叫了个石匠，錾了个婆娘；叫了个画匠，画了个婆娘；大婆娘抬在床上，小婆娘挂在墙上，睡在半夜，冰不凉僵，摸了一把，刻里刻堂，思想起来，才没有一个婆娘。小子生的硬，便往寺院送，念了七句经，打破了八个磬。小子发青，正在寺下念经，耳听寺门外边有人唱叫，待我开门观看。(走门跟前问)门外你是何人唱叫?
郭 英：我是挂褡的一位和尚。
小和尚：你是一位婆娘?
郭 英：哎，我是挂褡的一位和尚。
小和尚：什么?你是挂褡的一位和尚?哎呀，我有心将你放进去，怎奈我师昨天抢了一位女花童，强逼成亲，那位女子执意不从，命我将她押在小房，恐怕泄气走风，如何是好?有了!这是挂褡的和尚，我们寺院房屋太小，无有安歇之地，你往前边看，有一小小寺院，那里只有一个人，你奔上那里前去安身，那里自有安身所在，你在那里歇上一夜，好有一比，肩骨上掂锨，扬长而走吧。
郭 英：我想菴观寺院，来人有份，开了山门还则罢了，倘若不开，逗恼我的情性，手提戒刀，劈开儿的山门。
小和尚：哎呀!那位和尚言道，我若不开山门，逗恼他的情性，手提戒刀，就要劈开山门，倘若是初一十五，众位会首烧香拨火，观见爷家山门，为何叫人劈开呢?倘若问到我师傅，我师傅问我，岂不是将我的馍馍笼子吊到二梁上⑨去了吗?有是有了!呔，挂褡的和尚，我与你开上半扇。
郭 英：你与我开大。
小和尚：开大就开大(开门介)
郭 英：闪开!小师傅，你向我处前来，我有话对你讲说。
小和尚：你说，这里也没山没墙，我能听着。
郭 英：你向我处前来，我有密言讲说。
小和尚：什么蜜园嘱托?哎呀!我跟随我师傅念经，没吃过蜜园，这蜜园是个啥东西?不是西瓜就是蜂蜜，不是白糖就是山药。哎，不是的不是的!这这这和尚的蜜园是个啥?我没吃过么，你给我说一下些。
郭 英：密言就是密言。
小和尚：什么?蜜园才叫个蜜园。你看我站在这里行不行?
郭 英：你往这里站。
小和尚：你看这个呢?(廖月英内哭)
郭 英：胆大的秃僧，我想庵观寺院，乃是清静所在，那有女人哭声?说了实话还则罢了，倘若不说，就是这把戒刀，断送了儿的狗命。(要抓小和尚介)
小和尚：我我我我说呢。哎哎哈哈哈!哎呀，我若不说，这个和尚，一把抓住我的牙岔骨，把我还要急死，哎呀我对他说。挂褡的和尚，我师傅昨天闲游山门，抢来一位女儿花童，强霸成亲，那位女子不从，我师傅命我将她押在小房，皮鞭拷打，假若从了婚姻大事还则罢了，倘若是不从婚姻大事，命我手执皮鞭将她打死，我将话说清道明，和尚，呈你的蜜园来。
郭 英：小师傅?你师傅以在那里?领我去见你那师傅，见了你师傅，我多与你密言。
小和尚：你去吧!我师傅乃是个独活虫⑩，把蜜园叫他一个就吃了，给我不给?
郭 英：我问你，你是你师傅的什么人?
小和尚：我是我师傅的虫。
郭 英：什么虫?
小和尚：我是我师傅的虫虫子(11)，我跟我师傅还耍呢，我跟我师傅耍刀呢，耍大刀。
郭 英：别言我也不问，你师傅现在那里?
小和尚：我师傅现在高高高桥呢。
郭 英：秃僧看刀!(杀死小和尚介)(陈德上相打，杀死陈德介)是我杀了秃僧，不知这女子她在那里?(耳听介，廖月英内哭)小姐莫要惊怕，愚下救你来了，待我手执戒刀，将锁钥劈掉。(劈锁，救廖月英)小姐随我逃命，小姐就此吃惊。
廖月英：这一惊也非小，多谢救命。
郭 英：请问小姐家住那里?高名上姓?讲说一遍，愚下送你回家。
廖月英：君子要问，听我道来!
(唱哭音摇板)
君子要问来路情，裙钗与你表家门。
我家住河南豆棚村，廖家庄前有家门。
我的父人称廖员外，我的娘吃斋大贤人。
所生我兄妹人两个，个个堂前起下名。
我的兄名叫廖文忠(12)，廖月英本是我的名。
不幸本郡遭年馑，饿煞穷民归幽冥。
兄妹二人往外走，遇见秃僧起祸根。
前言后语对你禀，叫恩人搭救奴的生。(留)
郭 英：(唱摇板)
查罢言来问罢信，廖兄小妹受屈情。
开言我把小妹问，愚下把话说分明。(提)
听说讲说一遍，我心想认你一个义妹，不知心意如何?
廖月英：我倒也应允，哥哥转上，受妹妹一拜了!
(唱紧带板)
兄长转上妹拜见，听妹把话说心间。
若还找见我兄面，把你的恩情对他言。(留)
这是哥哥，你今救下小妹，归落何地?
郭 英：小妹勿忧。前边不远就是桑林镇，你我奔上那里容身，好来打探你兄下落，你看如何?
廖月英：如此你我走走了!
(唱七锤)
廖月英听言泪如梭，珠泪滚滚掉眼角。
白昼行走还犹可，到晚来怎样同眠卧。(留)
郭 英：(唱) 郭英中途用目看，怎见小姐好容颜。
白昼一处好行走，到晚怎样去安眠?
哭了声母亲儿难见，不晓我娘在那边?(留，同下)
徐 荣：(上唱浪头)
待漏朝臣五更寒，铁甲将军夜过关。
日出三竿僧未起，看来名利不如闲。(提)
老夫徐荣。以在班房稳坐，我儿有得书信还朝，我不免奏与老王得知，正是：
待漏五更寒，提衣上金銮。
东方天未亮，月照满栏干。(下)
第十场 害 贤
(四龙套，四彩女引张士诚上 朝天子牌子，)
张士诚：(念) 殿前珊瑚树，殿后翠花宫。(坐)
(诗) 孤王殿前一树桃，长随折来待孤瞧。
粘胡是粘胡，利胡还是利胡(13)。
孤王乳名张士诚，天改国号，地列水土，东吴王在位。孤王起义登极以来，四下宁靖，八方太平。好有几月，未登金殿，不知郊外消息，不免宣来二弟，一问便知。长随，宣你家二王爷上殿。
内 侍：二王爷上殿!
张士胜：(上) 兄王龙驾可安否?
张士诚：为兄何以不安。二弟你好?
张士胜：与为弟赐福!宣为弟上殿，有何朝事商议?
张士诚：二弟那知，为兄好有数月，未登宝殿，不知郊外消息，宣来二弟一问便知。
张士胜：兄王，你看朱兵有了声息，老将韩雷铁龙桥丧命。徐达不能出兵，我看他有暗投朱兵的心事。依弟之见将徐老相宣上殿来杀坏，先除里而后除外。
张士诚：倘若杀坏徐老相，徐驸马反进朝来，何人是他应手之敌?
张士胜：哎呀兄王，斩坏徐老相，他子反进朝来，有为弟出兵挡他，你看如何?
张士诚：孤想背耳之言，不得不信，也不可全信。我还是将徐老相宣上殿来，问个明白。再杀再斩，却也不迟。长随，宣徐老相上殿。
内 侍：徐老相上殿!
徐 荣：(上)参见主公!(念)耳听吾主召宣，提衣忙上金銮。
张士诚：徐老相，你父子怎样暗投朱兵?讲来。
徐 荣：万岁!只因朱元璋统兵前来，声势浩大，老将韩雷铁龙桥丧命，我子徐达，有心和敌交锋对垒，怎奈兵将不足。现有告急文书，捧上殿来，万岁请观。
张士诚：这就是了。长随，捧上表章，待孤一观。(牌子)这是御弟，驸马有得书信还朝，叫兄发兵，你说发兵咱就发兵，你说不发，咱就不发。
张士胜：驸马徐达，有得书信还朝，叫兄王发兵护守地土，那是护守土地，明明与朱兵献功。依为弟相奏，将徐老相斩坏，乃为上策。
张士诚：徐老相你有了罪了!你子有得书信前来，叫孤发兵护守土地，那是护守土地，明明与朱兵献功，想杀个里合外应。那里容得!武士上殿!(武士上)将徐老相推下砍了!
徐 荣：哎呀万岁!留臣一时，让臣说个明白。说什么我子诓我主的兵将，与朱兵献功，我父子尽是忠心，不学那黄家父子，反出纣朝(14)，我主你休听谗言。
张士胜：兄王!徐老相言说他父子尽是忠心保国，将他父子比就黄家父子反投西岐，将兄王比就殷纣。兄王，殷纣乃是酒色无道之君，他将兄王比就殷纣，何不加罪与他。
张士诚：呔!好一徐荣老儿这就不是，孤王待你如同手掌明珠一般，安忍想下卖孤江山，又来将孤比就殷纣!想殷纣乃是酒色无道之君，杀人可赦，情理难容，武士，将徐老相推下砍了!
徐 荣：哈哈哈!(武士推徐荣下)
张士诚：长随，孤王我明白了，将徐老相落樁。(正说时，武士上献头)什么死了吗?将头打打打下去!(武士将头捧下)哎，我想徐老相一死，他子徐达反进朝来，何人是他应手之敌?
张士胜：兄王，将徐老相杀坏，驸马徐达反进朝来，为弟我一人舍命，杀的他万将难敌。
张士诚：哎，事到如今，只好如此，任你横闹去吧。
张士胜：为弟遵旨!(下)
张士诚：哎，孤王错了错了!听了我御弟这个奸黄黄(15)之言，斩了徐老相，他子徐达倘若反进朝来，与他父伸冤，问到孤王我该拿何言答对?孤王这江山怕不久了。我看孤王做下这无理之事，黄河岸上鳖打盹呢，老龟我怕当定了。
(唱哭音摇板)
有孤王来哭声恸，眼看孤王失绣城。
驸马回朝把我问，我该拿何言去应承?
这是长随，眼看江山不久了，孤茕该往那里逃呢?
内 侍：尽在万岁!
张士诚：你看店的，眼边头难的，我走，哎，江山没他二爸了(16)!(同下)
第十一场 店 遇
康 氏：(上唱哭音摇板)(廖文忠随上)
老身店馆泪满面，思想起我儿心痛酸。
郭英我儿不回转，倒叫老身把心担。
将身儿以在店馆站，是何人解开我两眉尖。(留)
(郭英、廖月英同上)
廖月英：(唱哭音摇板)
哥哥哥哥不见面，不知哥哥在那边?
兄妹二人曾失散，不知何日才团圆?(留)
郭 英：(唱) 郭英找母不见面，找不见老娘心痛酸。
猛抬头我只见牌匾高悬，上写的有几字仁义店馆。(提)
行来已是仁义店，仁义店。里面有人否?
廖文忠：岳母，有人唤门。
康 氏：门婿去看他是何人。
廖文忠：门外你是何人?
郭 英：门内你是何人?将门开开。
廖文忠：你且站了，待我开门。噢!原是郭兄到了。
郭 英：我当是何人，原是廖弟到了，对礼了。
廖文忠：为弟还礼了。那是小妹妹!
廖月英：噢，那是哥哥啊!哥哥呀!(牌子)小妹身遭秃僧之手，多亏郭兄搭救。
廖文忠：郭兄请来，为弟有礼!我妹身遭大难，多谢郭兄搭救。
郭 英：好说，你焉能得到此处?
廖文忠：郭兄那曾知晓，我找寻我妹不见，遇见伯母令妹，身遭大难，多亏为弟搭救，伯母令妹也在店馆。
郭 英：什么?家母舍妹也在这里?领兄观看。母亲以在那里?母亲!(牌子)母亲转上，受儿一拜。
康 氏：何人下跪!
郭 英：母亲在上，不孝之子郭英与娘下跪。
康 氏：郭英，我把你不孝的奴才呀!你与我跪着，跪着!
廖文忠：岳母在上，我郭兄他是行路之人，看起门婿祈情，叫我郭兄起来起来。
康 氏：看起门婿祈情，那有不允之理，叫他起来。
郭 英：多谢母亲恩情，廖贤弟请来，为兄有礼。我妹身遭大难，多亏廖弟搭救，我先多谢!
廖文忠：何出此言。
康 氏：郭英，你和你妹丈一处交言，二位女儿，扶娘以在后店安歇(康氏与郭翠萍，廖月英同下)
郭 英：廖弟，你观朱王爷家带兵攻取苏州，有廖弟这一身武艺，就该投见朱王爷家，何愁没有一官半职。
廖文忠：为弟有心前去，无有一引进之人。
郭 英：为兄与你作一引进，如此请!正是：
弟兄曾相见，
廖文忠： 月缺又复圆。(同下)
第十二场 闻 噩
(四青衣、四龙套引徐达上)
徐 达：(点绛牌子毕入座)
(诗) 昨晚做梦三更天，梦见东洋大海乾。
众将同在泥内站，白头老公雪内眠。
本帅徐达，东吴王驾前为臣。是我招为驸马，朱元璋统兵前来，老将韩雷铁龙桥丧命，是我修就摺子进朝搬兵，好有多日，不见回转。清早以坐大堂，见众将从校场比较弓马一毕，只见帅旗无风自动，必有甚大军情来报。正是：
辕门旌旗摆，必有报马来。
报 子：(上跪)报!
徐 达：军报何事?
报 子：帅爷不好了!
徐 达：怎么样了?
报 子：二王谗言相奏，老王爷家，将我家老太爷斩坏了。
徐 达：哎呀不好!
(唱箭板)
本帅听言魂不在，闷闷悠悠头懒抬。
耳内里忽听得人声在，口口声声唤我来。
猛然间睁睛用目奉，原来还在大堂中。
刚才报子一声禀，二王做事理不通。
我父和你那里恨，安忍害他丧残生。
背地我把二王恨，(喝场)你不该斩坏年迈人。
我有心此间把兵领，我的兵又少将又微怎把冤伸?
叫众将呐喊门掩定，将此话我先对夫人明。(留，下)
第十三场 杀 府
(丫环院公引张玉英上)
张玉英：(唱紧拦头板)
昨晚做梦梦不详，我梦见浮云遮太阳。
莫非我国折大将?父王江山不久长。
泪滚滚打坐二堂上，等驸马回来问端详。
徐 达：(内唱箭板)
大堂口前得一信，(上)可怜我父丧残生。
手提衣来把二堂进，(嘹子、进)
贤妻不好了!
张玉英：怎么样了?
徐 达：哎呀贤妻!你父听了谗言，斩坏我父。
张玉英：哎呀!(擂捶子唱箭板)
听一言把我的魂吓 散。三魂渺渺不周全。
耳内里忽听人声喊，吵吵闹闹有人言。
挣扎扎睁睛用目看，(喝场)睁眼还在人世间。
驸马回府讲一遍，不由叫人心痛酸。
二叔王做事太短见，可怜公公丧黄泉。
开言我把驸马唤，为妻把话说心间。
还是此间插旗反，杀坏了我叔王与你父报冤。
徐 达：(接唱浪头带板)
夫人对我讲一遍，本公背身自思参。
二堂与我将衣换，(倒八捶换衣)
(唱) 忙把铠甲穿身边。
我在此间把兵点，杀二王与父报仇冤。
家将带马面前站，只见贤妻泪涟涟。
难割舍来难割舍，难离开来难离开。
舍不下夫妻好恩爱，你父做事太不该。
不念我父年高迈，年迈之人归幽台。
我父京地把命坏，我怎和仇女结亲来?
我有心来把你杀坏，夫妻恩爱怎舍开?
念夫妻我赐你三尺剑，念夫妻你自己刎头来。
张玉英：(接唱)哗啦啦宝剑甩当面，心中好似滚油煎。
背地里我把父王怨，做出此事理不端。
可怜公公把命断，今害女儿甚屈冤。
张玉英来泪满腮，先拜龙母后拜爹。
拜过爹爹还有可，拜过母亲抓养恩。
叫老爷你转上待妻拜，夫妻恩爱两分开。
忙把宝剑拿在手，不如早死早脱生。
说是罢罢罢!(自杀介)
家 院：夫人一死。
徐 达：(唱箭板)
哗啦啦宝剑响夫人命丧，(唱场)
可怜你今日丧无常。
念起了夫妻情将她埋葬，(埋介)
思想起昏君气胸膛。
叫家将与爷马带上，此一去杀昏君大报冤枉。(提，下)
第十四场 报 仇
(常遇春、华云龙上，拉架子毕，各报名)
常遇春：元帅有令，言说我表兄徐达，苏州造反，兵发都城，与他父报仇，命咱二人暗中帮助。那是与他暗中帮助，明明要灭却东吴王。来呀，催马!(同下)
(郭英，廖文忠同上)
郭 英：廖贤弟请了!徐达苏州造反，发兵都城，与他父报冤，你我二人，明里扮就马客，混进东吴王的京城，要灭却此贼，你我走走了!(二人同下)
(四青衣引徐达上)
徐 达：本帅徐达。兵发京地，与父报冤。来呀，兵发京都!(下，与张士胜对上)张士胜，奸王，谁使你老王面前背下谗言，斩坏我父，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翻江倒海之冤，冰冻三尺，也非是一日之寒。与我杀!(开打，张士胜败，徐达追下，常遇春、华云龙、郭英、廖文忠分上都城与张士胜开介，张士胜败，众追下)
(徐达与张士诚对上)
张士诚：驸马、驸马，从前斩坏你父，还怪孤茕一时昏迷!你若收兵解甲，孤王我对住文武两班，与你顶盅赔罪!(徐达执枪不扎，常遇春上一鞭将张士诚打死，然后与同张士胜众将开打，众将将张士胜杀死)
常遇春：二王一死，大仇已报，表兄就该随弟投见朱王爷家。
徐 达：表弟，为兄我回广泰庄探母以毕，然后再好投见王爷。
请!正是：人马分两路，
常遇春： 金陵弟等兄。
(众将与徐达两边分下)
(剧终)
①“廖文忠”应作廖永忠。
②“张士胜”应作张士信。
③“洪武”年号，在灭吴(1367)后建立的(1368)。以前朱元璋也自称吴王。
④“东吴王”指张士诚，因张在姑苏，朱元璋据金陵，同在吴郡，均称吴王。故朱称张为东吴。
⑤“鸟雀儿直饿得餐食石星”原口述本为“零天乌雅本灵食*(左冫，右食)石星。”
⑥“苫”音善，即遮住。
⑦“哈马沙都”即哈麻。
⑧郭英是郭兴弟，是安徽濠人，不是河南人。
⑨“馍馍笼子吊到二梁上”，意即不让人吃饭。
⑩“独活虫”关中把独抎一切利益的人叫做独活虫。
(11)“虫虫子”受豢养而供支使的人。
(12)“廖文忠”是安徽巢县人，也不是河南人。
(13)“粘胡利胡”——陕西人把桃子的肉与核粘着不易分开者叫“粘胡”，桃肉与核易分开者叫“利胡”。
(14)这故事见“封神演义”中黄飞虎父子反纣投周。
(15)“奸黄黄”关中方言，一作“奸晃晃”，是极其奸恶的意思。
(16)“江山没他二爸了”陕西西府方言，即江山无主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