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秦腔《滚碗豆》剧本
说 明
唐德宗时，黑水国王杜黑龙造反。德宗派罗洪义为帅，前往征剿。罗屡战不胜，兵困黑水峪，先行罗同突围，还朝求救。德宗复派王子英领兵驰援，途中遇女山寇高金定阻拦，王子英不胜，逃至杜家寨，被员外杜公道藏匿。高金定
追寻到寨，杜公道坚不献出。
杜公道之女杜秀英与高金定有金兰之谊，邀高金定至家，盛宴款待。杜公道以酒灌醉高金定，又灌醉王子英，将二人同背楼上安寝，并于楼板抛洒豌豆。二人酒醒成婚。黎明，杜秀英登楼察看，亦与子英婚配。前嫌尽释，二人合兵剿灭杜黑龙，得胜还朝。
场 目
第一场 设 朝 第四场 诱 酒
第二场 被 围 第五场 醉 酒
第三场 饯 别 第六场 庆 功
人 物 表
唐德宗 正 生 刘夫人 正 旦
内 侍 杂 角 家 将 杂
老朝臣 杂 角 高 龙 丑
罗洪义 老 生 高 虎 丑
杜黑龙 二 净 小 鬼 杂
兵 杂 高金定 花 旦
罗 同 小 生 杜公道 老 丑
王子英 小 生 杜秀英 小 旦
第一场 设 朝
[内侍引唐德宗上。
唐德宗 (引) 金钟响三声，
孤茕出深宫。 (坐)
(诗) 有道天子坐朝堂，
日月高悬照万邦，
海底明月漾波绿，
一人有福镇吾疆。
大唐天子，德宗在位。孤家登极以来，枪刀寄库，马打荒山，四下无有烟尘作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军民人等，同享太平之春。好有多日未理朝事，清早以登太和宝殿，只见奏事臣来也。
老朝臣 (上) 上朝。 (拜) 万岁龙驾可安？
唐德宗 孤在九重深宫，何以不安。老卿可好!
老朝臣 与臣赐福。
唐德宗 老卿上殿，有何大事？
老朝臣 启奏万岁，黑水国王打来—表，为臣不敢拆看，请我主过目。
唐德宗 常随打开，待孤—阅。老卿，大事不谐了!
老朝臣 何言大事不谐了?
唐德宗 黑水王国打来一表，要孤十万里江山。文有安邦之臣，武有定国之将。老卿，还是该战，该安?
老朝臣 我主莫忧。小小之国，何需挂心。挂罗老将军为帅，他的儿子马战作先，此—前去，一战而成功。
唐德宗 此本合理。常随，罗老国公上殿。
内 侍 罗老国公上殿!
[罗洪义“牌子”上。
罗洪义 我主龙体驾安否？
唐德宗 就知承问，老卿可好!
罗洪义 与臣赐福。宣臣上殿，有何朝事?
唐德宗 老卿哪曾知晓，黑水国王造反，和老将军一处商议。
罗洪义 我主在上，黑水国王造反，小小沟渠之水，能起多大波浪。挂臣为帅，臣子马战作先，这一前去，盘中取果，手到而擒来。
唐德宗 此本合理。听孤传旨：黑水国王造反，就挂罗老将军为帅，你的儿子马战作先，领精兵二万，但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孤茕加官赐赏。未曾行兵，先吃得胜之酒。常随，看酒上来。
(唱大板)
金钟响玉鼓催孤登宝殿，
转来了阖朝的文武两班。
有老臣将本章捧上龙案，
杜黑龙夺中华其理不端。
罗老卿当殿上曾把帅占，
父挂帅子先行理之当然。
倘若还此一去得胜回转，
与卿等晋官职又要加街。
临行时孤与你拿酒相饯，
凯歌回孤接你午朝门前。
老朝臣 (唱) 我可恼黑水国胡儿大胆，
为偏邦反上国其理不端。
罗将军当殿上曾把帅占，
为国家扫番蛮理之当然。
倘若还此一去三弓两箭，
君臣们同享那太平乐年。
罗洪义 (唱) 叫万岁你何必拿酒相饯，
你把这小小事何挂心间。
我愿保这一去三弓两箭，
平番王保我主稳坐长安。
唐德宗 (唱) 我见得文武臣下了金殿，
有孤茕背过身祝告苍天。
常随官与孤茕忙趱车辇，
回宫去与梓童细说一番。 (同下)
笫二场 被 围
［兵引杜黑龙上。
杜黑龙 (诗) 我国地狭人又稠，
天寒尽是冬和秋；
人人都说天朝好，
要夺中华地理图。
黑水园王杜黑龙。打去连环战表，刚才小鞑报到，罗洪义统兵前来，出师阻挡。小鞑儿，杀! (同下)
［罗同上。
罗 同 (诗) 兵下校场尘土扬，
帅旗飘空遮太阳；
天朝将士多猛勇，
杀贼好似宰鸡羊、
罗同。爹爹有令，校场点兵；将兵点齐，回头一观，父帅来也。
［兵引罗洪义上。
罗 同 参见。
罗洪义 大兵可齐?
罗 同 齐备多时，候父传令。
罗洪义 吾军拔寨起营。 (“牌子”下)
［兵引杜黑龙、罗洪义、罗同对上。
罗洪义 黑水国王请了。
杜黑龙 请了。
罗洪义 我主未曾亏负与你，因何以下而反上?
杜黑龙 我国地狭人稠，借你国屯兵养马，养马一毕，原璧而交还。
罗洪义 满口胡道! 盘古初分，就有上下，哪有偏邦扰乱中华，拿住决不轻放! 来呀，杀!
［罗洪义、杜黑龙杀。杜黑龙败下，罗洪义赶下。
［兵引杜黑龙上。
兵 打回败仗。
杜黑龙 兵曳黑水峪，四下团团围困。 (引罗洪义，罗同进峪) 来呀，四面围住，莫叫走脱! (同兵下)
［兵引罗洪义、罗同同上。
罗洪义 儿啊，胡儿将我父子围困峪中，这该怎处?
罗 同 爹爹莫忧，就该命你儿回朝搬兵，搭救我父子才是。
罗洪义 修书不及，为父扯下袍幅半片。来呀，送你家少爷一拥杀出。
［兵引杜黑龙倒上，与罗洪义杀。罗同逃下。杜黑龙战罗洪义，倒下。
兵 走脱一将。
杜黑龙 走脱一将，成不了大事。四下围定，小心着! (同下)
［内侍引唐德宗上。
唐德宗 (引) 罗卿奔边庭，
不知吉和凶。
罗 同 (上) 与我主叩头。
唐德宗 你父子奔边庭，你回朝有何事?
罗 同 我父子中了胡儿曳兵之计，将我父子围困黑水峪中，回朝搬兵来了。
唐德宗 回府见你母问安，为王即刻发兵。
罗 同 谢主龙恩。 (下)
唐德宗 常随，王将军上殿。
内 侍 王将军上殿。
［王子英上。
王子英 (唱浪头代板)
朝臣待漏五更寒，
铁甲将军夜过关。
日出三竿还未起，
提袍撩铠上金銮。
我主龙体驾安?
唐德宗 孤茕有何不安。王将军你妤!
王子英 与臣赐福。宣臣上殿为何?
唐德宗 罗老将军遭困黑水峪中，挂你为副帅，前去搭救罗老将军还朝。
王子英 武将加封，斩将立功，理之当然。
唐德宗 可算忠哉! 听孤降旨：罗老将军遭困边庭，挂王将军为副帅，兵部挑选精兵一万，前去搭救罗老将军回朝。领旨下殿。
王子英 为臣遵旨。
唐德宗 趱车回宫。 (同内侍下)
第三场 饯 别
王夫人 (引) 老爷朝王早，
过午未下朝。
院 子 老爷下朝。
王夫人 有请。
院 子 有请。
［王子英“牌子”上。
王夫人 老爷上朝面君，议论何事?
王子英 罗老将军遭困黑水峪中，圣上挂我为帅，前去搭救。
王夫人 为国家斩将夺旗，理之当然。不知老爷哪天起程?
王子英 黄道之日，今日就要起程。
王夫人 老爷换衣，为妻备酒一饯。
王子英 (念) 夫人摆酒宴，
下房换衣衫。
家将，开甲箱。 (下)
王夫人 家院，看上酒来。
(唱大板)
老爷回府讲一遍，
罗老国公困边关。
我老爷当殿挂元帅，
为国为民理当然。
倘若还此去得了胜，
举家享乐在朝班。
家院看过酒和宴，
等老爷到来饯阳关。
［王子英换衣上。
王子英 (唱) 下边宽衣挂上铠，
威风凛凛显将才。
腰紧八宝丝绦带，
护心宝镜怀内揣。
这几年未在疆场外，
这是本公时运衰。
换衣来到二堂外，
观见夫人泪下来。
夫人何必动悲哀，
为国为民理应该。
王夫人 (唱) 见得老爷挂上铠，
恰似天神下凡来。
这杯水酒壮人行，
杀一个凤凰夺窝早回来。
王子英 (唱) 有劳夫人将行饯，
走后莫要常挂牵。
黑水国王造了反，
打来战表夺江山。
是蝼蚁敢把泰山占，
草内蛇敢斗龙一盘。
恶犬讪笑虎无兴，
乌鸦敢把大鹏鵮①。
————————————
注① 鵮音青千。尖嘴禽鸟啄食
叫家将策马府门站， (家将上)
手攀鞍来将镫踩。
只见夫人恸哀怜，
夫也难来妻也难。
夫难好似龙离海，
妻难好似虎离山。
夫人不必心痛酸，
为国为家理当然。 (同家将下)
王夫人 (唱) 见得老爷上走战，
好似弩弓离了弦。
若要我把愁眉展，
除非老爷得胜还。 (下)
［高龙、高虎上，拉架子。
高 龙 (念) 一二三四五，
高 虎 (念) 金木水火土。
高 龙 (念) 我名叫高龙，
高 虎 (念) 我名叫高虎。
高 龙 高龙。
高 虎 高虎。
高 龙 高家山上为寇。今日四山清亮，下山放抢，众弟兄，一拥下山!
［兵引王子英上。
兵 前边有了阻隔。
王子英 呔! 小小毛寇，假若怕他，怎样边庭斩将立功。磨刀利刃，往前杀!
［高龙、高虎倒上。
高 龙 唔呀呔! 哪里来的强将，敢闯此山! 有黄的金，白的银，与我多留些，饶你不死!
王子英 (念) 听得一言冲牛斗，
转来高龙和高虎。
爷是天兵下了界，
何不下马把爷投!
高 龙 兄弟，我把强将好有一比：月里娃噙的烟袋吃烟哩——力气不大，凭的嘴劲。
高 虎 大哥，我也听着了。你嫑言喘，我去问他儿句。哎，将军，你是月里娃骂人哩——胎里带来些毒劲。你把你说的吃铁吃钢哩，你把我弟兄两个说的吃麸子吃糠哩。你不要卖派，我弟兄两个死不到你手里，还不算我弟兄两个的本领。众弟兄，杀!
［王子英败下。高龙、高虎赶下。
［王子英上。高龙、高虎赶上，杀，高龙死。高虎跪求饶。
高 虎 爷爷，不了! 你把我饶了，我就跪了。
［王子英三笑，杀高虎，下。
［高虎显魂。
高 虎 哎呀，怎么觉得轻飘飘的，这咋着哩?
小 鬼 (上) 拜见。
高 虎 哎呀 打鬼，打鬼，好碟脑子!
小 鬼 我是个鬼，你也是个鬼。
高 虎 我咋能是个鬼呢?
小 鬼 叫人家把你戳死了，你不是鬼是啥? 你不信，看谁在那里睡着呢？
高 虎 我看，和我一样一样的。这到底把我给死了么。你做啥来了?
小 鬼 把你封了灶神了，我接你来了。
高 虎 把我封了灶神了! 把我封了哪里的灶神了？
小 鬼 由你挑，由你拣，你爱到谁家去，就到谁家去。
高 虎 对。我到财东家受香烟走。你把鸡拿好，看把我踢给一下着!
(说板歌)
打马扬鞭，
打马扬鞭，
空中打旋旋。
越了几架岭，
过了几架山。
走，到谁家家里受香烟走! (同下)
第四场 诱 酒
［兵引高金定上，坐高场。
高金定 (诗) 昨夜晚上做梦奇，
一对鸳鸯水面飞；
手执金弓银弹子，
一个东来一个西。
高金定。
兵 (上) 我家二大王落马!
高金定 哎呀不好! 起尸上来。 (牌子) 将尸抬下去。二兄长落马，前去报仇。喽兵们，解带换袍! (同下)
［兵引王子英、高金定分上。
高金定 (唱尖板)
下山来遇见了一位少将，
(转大板)
观将军巧打扮盖世无双。
头戴上凤翅盔宝珠明亮，
身穿上银叶铠内套秋霜。
胯下的白龙马一来一往，
手儿内提的是银杆长枪。
你不该刺坏我二位兄长，
你焉敢高家山夸你刚强!
王子英 (唱) 军阵上闪上了一位女将，
胯下马手提枪来到阵上。
叫女子下马来快受缚绑，
如不然枪挑了你的胸腔。
高金定 (唱) 娃娃休夸你兵强，
王子英 (唱) 海水岂用升斗量。
我比雪山高万丈，
太阳一照化长江。
如不然马上再较量，
再看谁输谁家强!
［高金定、王子英杀。王子英败下，高金定赶下。
王子英 (上唱尖板)
勒回马头望道关，
高金定 (上) 看枪! (刺王子英，王子英败下，高金定追下)
王子英 (上，唱代板)
马头马尾紧相连。
若非胯下一匹马，
性命险落她手间。
高金定 (上) 看枪! (刺王子英下)
(唱) 将他好比一只雁，
我比大鹏下了凡。
一膀将他骨打散，
连骨带髓一口餐。 (下)
王子英 (上) 啊，女子后边赶来，我该逃向何处? 有了，奔上民庄躲避。 (下)
杜公道 (上，说板歌)
我老汉活了七十八，
在家做庄稼；
一天犁了二分地，
打了一十二页铧。
这个庄稼不做吧，
家里老婆子纺棉花。
盆盆大的铁灯盏，
捻子搓了丈七八。
天明着了九斤油，
纺了一两二钱花。
(念) 我老汉活了七十七，
办了个老婆八十一，
养了个儿子九十九
抱了个孙子—百一。
我老汉杜公道。住居杜家山前，良田百顷，牛羊成群。单是一件，我老婆不会给我生个儿子娃，只生一花。眼看我老汉无望，都不要紧，我的庄稼要紧，待我奔上地里，将田苗观看观看。哎，我老汉的田苗，果然长的好! 哎，娃娃的，那是谁家的牛，在地里吃麦哩，拿棍打上走!
内 那是咱家的牛，吃人家的麦哩。
杜公道 你看没人了，叫牛多吃些。
内 好公道的心呀!
杜公道 这算我老汉头一公道哩。远望烟雾腾腾，一匹大马来也。
王子英 女子后边赶来，我该哪里逃避? 有了，我不免民庄躲避。老伯。
杜公道 老龟在河岸上晒盖哩。
王子英 老头子。
杜公道 老狐子在山里吃酸枣哩。
王子英 真乃是个愚人罢了。你是张王李赵马贡生?
杜公道 张王李赵马贡生，我名就叫掯死精。
王子英 就是这样的人。你抬头观看，我与你跪下了。
杜公道 哎呀，你是醋爷!
王子英 原是将爷。
杜公道 酱醋都是调和。
王子英 哎，将爷好听。
杜公道 噢，将爷好听。你是哪里将爷，跪到我老汉这里，催粮来吗催草来了?
王子英 是你不知，我是天朝大将王子英，和高金定女子交兵，将我赶的走投无路，你将我隐藏一二。
杜公道 好、好、好，为了此事，来到我老汉的庄上，是你管的地方，我先将你的马拉进来。请进，你就歇在我的房里。
王子英 女子走后，早禀我知。 (下)
杜公道 王将爷歇在我老汉的庄上了，这我将他往哪里藏呢? 有了，不免和我老伴商量。老婆子。
内 老老，说啥呀?
杜公道 王将爷来在咱家里了，把王将爷藏下来。
内 人么，在哪里藏呢? 高家山兵将到来，四下搜寻，倘若搜出，连累我一家不当稳便。
杜公道 我有个严窝地方哩。叫睡在咱女娃子绣阁里去。
内 你怎么胡说起来了!我娃未出阁的黄花幼女，绣阁里歇不得。
杜公道 这老乞婆，你把话没听明白! 我就那么懵懂吗，把咱娃叫到你跟前，把绣阁腾下，该能歇么。贼娃子来了，你把咱娃拿被窝苫住。
内 人家在绣阁里还寻哩。
杜公道 那我有个方子哩么，叫王将爷坐在绣阁里，头上顶个帕子，把被窝盖上，将门关上，门上挂点麻，他来就说咱女娃子坐下月了。
内 你胡说罢了，未出阁的黄花幼女么，就坐月吗? 人家不信。
杜公道 对了，你不要管，有我哩。王将爷有了地方了，马却藏在哪里? 将马拉在后院地洞子里。
内 马叫唤人家就听着了。
杜公道 我有个方子哩。
内 你有个啥方子呢?
杜公道 把咱那大秤锤拴在马尾巴上。
内 拴秤锤着做啥呢?
杜公道 它尾巴挓不起，它就不叫唤了。
内 你是肚肚胀，没放屁，你是个嘬子。
杜公道 哎，老内行。哎，把这明晃晃往哪里藏呢? 娃娃的，把王将爷这明晃晃的塞在牛口里去。
内 那把牛戳死了。
杜公道 这娃哟，连这都不懂。高烟筒，就叫牛口，塞在高烟筒内。这安顿好了，贼娃子快来得了，待我到寨子门上看去。不对，还要说哩，娃娃的，把瓦块、石头、石灰给城上放下些。
内 放下那做啥呢?
杜公道 贼娃子来了，咱把城门关了，石灰迷眼睛哩，石头瓦块打人哩。待我老汉出庄门观看。哎呀，人没来哩枪可来了。立到高处，待我一看。哎呀，我的妈呀，和驴群一样，一下都来了! 我装着睡到这里。
兵 (上) 走走撵撵，我看跑到杜家寨子里去了。禀姑娘。
高金定 (内) 何事?
乓 败将入了民庄。
高金定 (内) 前去找寻。
兵 是。都走，走、走、走。这个老头子在这里睡着哩，咱每次催粮催草时，这个老头子就捣蛋的很。走，咱和老头子磕磕牙。老头子。
杜公道 老猴子在山里吃桃哩。
兵 这还争班辈哩。老伯。
杜公道 老龟在河岸上晒盖哩。
兵 这个老头子还不言喘。箭白胡子老杂毛!
杜公道 谁骂我呢?
兵 把头抬起，你看是谁。
杜公道 我随便不能抬头。
兵 你几时才能抬头?
杜公道 我二月二日，和龙一块抬头呀。
兵 抬起头看。老杂毛!
杜公道 我看，哈，你们都来了。你们可跟我要粮要草来了，我给你们早已交过了。
兵 我找人哩。
杜公道 找谁呢？
兵 找的败将。
杜公道 不要说了，你找的败将，我明白了，戴的盔，穿的甲，跨的马，提的枪。
兵 对，对对的，在哪里呢?
杜公道 无量佛伸指头哩——没见。
兵 说的字字相投，咋没见哩?
杜公道 我给你说了，你撵着杀那人哩，我就不给你说。
兵 想是你救下了。
杜公道 不才，是我老汉救下了。
兵 救下就该绑献。
杜公道 胡说哩，救下岂能绑献。快去，快去!
兵 你不绑献，咱两家就要失情。
杜公道 (笑) 我老汉光爱失情。
兵 你把啥叫失情呢?
杜公道 我的把喝酒吃肉叫失情哩。
兵 失情就是杀人哩，你当了喝酒吃肉了。
杜公道 噢，失情就是杀人哩。你的不讲道理，我和你的不说了。你和我老汉失情呀，我老汉也学下两下子着哩，没这个本事，就敢把守我这杜家寨子吗! 不要忙，我老了，叫我取个兵器去。娃娃伙，快开城门! (跑下)
兵 跑了，撵、撵、撵! (赶下)
［杜公道跑上，进城。兵赶上。
杜公道 打、打、打!
兵 城上石头打哩，往后退，往后退! 你开城不开城?
杜公道 我老汉关也关不及，谁给你开呀!
兵 你不开，我困你呀!
杜公道 你困我呀就困么，我这寨子内边粮也多着哩，柴也多着哩，你困二年也困不开。
兵 这是个老员外，吃的、喝的、烧的都有哩，咱们困不开。咱们藏起来，将他哄一下。
杜公道 哎，这咋不见了呢! 这贼娃子走了。高家山这贼娃子诡计多端，看藏到哪里着，我把城门光当光当摇一下，试验一下。娃娃的，贼娃子走了，将城门开开!
兵 城门开了，进、进、进!
杜公道 我晓得你诡计多端。
兵 我给你用了—计。
杜公道 用了啥计？
兵 黑松林暗藏李密。
杜公道 我也给你们用了一计。
兵 你用了个啥计?
杜公道 我用了个扇门计，鞭打姚期。
兵 你扇住了没有?
杜公道 你藏住了没有?
兵 这老儿捣鬼大，咱的糟蹋他。这是谁的碌碡，掀到沟里去。
杜公道 不要掀，我的。
兵 这是谁的麦草，给他点着。
杜公道 不要点，不要点。
兵 咱们走，回禀姑娘得知。 (同)
杜公道 哎，这一下弄完了! 把碌碡也掀到沟里了，麦草也点着了。
兵 (上) 我把刀掉了，待我找去。
［杜公道捉住兵。
杜公道 娃娃的，拉住了，和咱的狗拴一搭去。 (兵跑下) 跑了，把狗铁索也带上跑了。哎，跑了叫跑了去，一下糟蹋完了。这只管糟蹋呀么，给我老婆说，给人家献了去吧。老婆子，把王将爷献了去吧!
内 献不得，救人一命，寿活十年哩。
杜公道 我不想活了，不献不得成!
内 老老，女娃子来了。
杜公道 叫娃不要来。
内 娃来了。
杜秀英 (上引) 爹爹发了气，
上前问根源。
裙钗杜秀英。喽兵骚扰，我那爹爹生气，待我上前问过。爹爹万福。
杜公道 前一幅吗后一幅？老鸦鵮你妈的眼眶骨!
杜秀英 爹爹上气和谁来?
杜公道 我就和你来!
杜秀英 和儿便怎么样?
杜公道；你要怎么样? 一把一把抓着扬，搬倒葫芦一下扬。你看为父救下王将爷，被高家山贼娃子把咱糟蹋成这个样子，把王将爷给人家献了去吧!
杜秀英 既为此事，莫忧，待儿前去退兵。
杜公道 我娃你能退个啥兵! 高家山那人不讲理，我娃性命有失，爹爹守着我娃一个。
杜秀英 爹爹放心，我和高姑娘—处结拜着哩，不怕什么。
杜公道 几时你二人结拜了？
杜秀英 自从那年她闲游我家，我二人暗里结为仁义姊妹。
杜公道 为父到底不放心。我给你找个家什去。给，把这闷棍拿上。她若和你不讲理，你就和她闹；闹不过了，你就往外跑，爹在庄门上等我娃着。
杜秀英 爹爹请退了!
[杜公道下。
杜秀英 (唱摇板)
爹爹与我讲来情，
低下头儿自思忖。
我姐妹一处曾结拜。
相逢就是一家亲。
以在中途将她等，
等一等姐姐到此中。
高金定 (上，唱代板)
山下来了高金定，
闲暇无事演雕翎。
照着前山射一箭，
照着后山开一弓。
马鞭儿打的铜铃响，
杜秀英 (唱) 杜秀英上前将马拢。
高金定 (唱) 莫必你是杜秀英，
杜秀英 (唱) 奉请姐姐到家中。
高金定 (唱) 翻身下了马一骑，
杜秀英 (唱) 手携手儿把姐迎。
高金定 (唱) 将马拴在石桩上，
杜秀英 (唱) 请出爹爹说分明。
姐姐请坐。
高金定 有座。
杜秀英 爹爹快来。
杜公道 (上) 我娃去怎么不见回来! 八分我娃没命了，待我看我娃去。哎，我娃你怎么才回来？
杜秀英 爹爹怕什么呢!
杜公道 我娃前去退兵，你怎么回来了？
杜秀英 爹爹莫要言喘，你来看，我把她请到咱家里来了。
杜公道 这娃哟，咱家里有王将爷哩，你把她请到咱家里来咋办吗! 你看这娃做下这活。说不起，待我把人家招呼一下。高家大姐在哪里?
高金定 原是伯父到了。与伯父拜哩，拜了还叩头哩，叩了头还拜哩。伯父你好! 你娃也乖。
杜公道 这娃哟，你问了伯父，伯父无有问你，你乖了个什么呢?
高金定 你娃问候了伯父，伯父不问候你娃，把你娃就耽搁了。
杜公道 耽搁不了。伯父没问我娃么，我娃的针线可好吗？
高金定 好。
杜公道 我娃你养了几个娃？
高金定 哎，去哟，你老人家好不亮清!
杜秀英 爹爹，你再莫胡说了，人家还没出门哩。
杜公道 这大个女娃子，一天随便走着哩，还没出门哩，没出门，怎么到咱家里来了呢?
杜秀英 你好不亮清，人家还没跟女婿哩!
杜公道 噢，我哗的一声亮清了。女娃子，这高家大姐，在咱家里把王将爷寻着咋了哩。咱用酒将她灌醉，叫她安宁睡下，明早打发她走。女娃子，端酒去。大姐子，我娃今天到伯父的庄上来了，伯父要把我娃很好地款待一下子哩。
高金定 你娃叨扰伯父，有些不恭。
杜公道 啥乃不恭。女娃子，快端着来。
杜秀英 酒莱到。
杜公道 我娃与你姐姐看起，叫喝。
高金定 妹妹请呀!
(唱摇板)
客厅以上摆酒宴，
姐妹伯父同饮餐。
好有多年未见面，
姐妹相逢喜心间。
连—连二饮几盏，
杜公道 我看我娃的酒量还不错。伯父还做了些罐罐酒着哩，美味香甜，待伯父给我娃提去。
高金定 儿不敢当。
杜公道 我娃来着是客。素日不来么，今天把我娃一定要待承好哩。 (下)
高金定 (唱) 只觉酒气上身边。
酒内无有胭脂染，
饮在腹内倒安然。
杜公道 (上) 哎，大姐子，你把伯父的罐罐酒再尝一下。
高金定 伯父，儿的酒兴不足了。
杜公道 我娃今来，把伯父的罐罐酒还没尝哩，一定要喝一杯。
高金定 说不得，我就扰伯父一杯。却怎么与儿上起大杯来了?
杜公道 我娃，这罐罐酒一定要用大杯子唱哩，小杯子不准事。我娃你喝．咕咚咕咚，满了，我娃喝。
高金定 伯父，来不得了，儿不胜酒力了。你又将杯看起了。
杜公道 哎，我娃喝了头杯是伯父的，这杯是你伯母的。
高金定 你儿实实不胜酒力了。
杜公道 哎，啥话嘛! 刚才饮了伯父的，这一杯是你伯母的，你不饮你伯母的，你伯母是不高兴的。
高金定 哎呀，伯父说的是。刚才饮了伯父的，就要饮伯母的，我伯母就不愿意。好、好、好、扰我伯母一杯吧。
杜公道 女娃子，赶紧与你姐姐看酒。满了，满了。
高金定 伯父，你不老诚了。只管讲说，儿我实不胜酒力了。
杜公道 扰了伯父、伯母的，这一杯是你妹妹的。你不饮你妹妹的，你妹妹也就给你忌下了。
高金定 是呀，刚才饮了伯父、伯母的，这一杯是我妹妹的，不饮这一杯，我妹妹也就将我忌下了。待儿扰我妹妹一杯。
杜公道 给我娃再看一杯。
高金定 好、好、好。 (大醉，掷杯)
杜公道 哎，把这么好个茶碗打了! 女娃子，我看你姐一下喝好了，叫你姐睡到这，我可恭敬王将爷去。 (下)
杜秀英 姐姐苏醒，姐姐苏醒! 竟然酒醉了，叫不言喘了。爹爹快来!
杜公道 (上，笑) 喝的好，一下马瞎子上了房了。女娃子，我把王将爷灌醉了，把他两个背上楼。他二人吃酒成醉，若还酒醒，要到明天午间，咱的好打发她走。女娃子，你给大②扶一下，大把他背上。 (背高金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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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② 大-----陕西方言，爹爹的别称
第五场 醉 酒
［杜公道背高金定，杜秀英扶同上。
［高金定吐。
杜公道 哎呀，喝的太多了，给我吐了一脖子！这重的很，赶紧给爹爹扶，到底是千金姑娘。 (背上楼) 走，可背王将爷走。
杜秀英 快走，快走。 (同下)
［杜公道背王子英，杜秀英扶同上。
［王子英吐。
杜公道 哎呀，这可给爹爹吐在脖子上了。
杜秀英 不要紧，快走。
杜公道 这一个比一个重，按住，上、上，上，我的爷，上来了。
杜秀英 在这边厢铺着哩。
杜公道 在这安顿着哩，叫睡到这。女娃子，此事不对。
杜秀英 啥乃不对
杜公道 不等五鼓天白醒来，王将爷是小伙子，还打不过你姐姐! 这该咋办哩? 有了，把咱的豌豆囤子抽开。
杜秀英 好，待儿将豌豆囤子抽开。
杜公道 对了对了，塞住塞住，往开的铺一下。女娃子，这一下对了。
杜秀英 啥乃对了哩?
杜公道 他俩不醒来，莫要说起；他俩倘若醒来，王将军少不得说呀么：“好一高女子，这就不是，一个人怕了一人也就是了，赶尽杀绝不成!” “呀，走! 你姑娘才找死你了，休走，看你姑娘擒你来了!”哎咳，嗯、嗯、嗯， (滑倒) 把爹的痰还要绊散哩。
杜秀英 爹爹小心看。
杜公道 爹学了个“亮相”，这下安顿好了，随父来，下楼。
杜秀英 儿我不下去。
杜公道 哎，这个蠢才，你不下去，你在楼上干什么?
杜秀英 儿我和姐姐一处安眠。
杜公道 楼上有王将爷哩，我娃你睡不得。
杜秀英 王将爷他是个人。他是狼是虎，吃了儿不成!
杜公道 王将爷不是狼虎，比狼虎还毒的多哩。
杜秀英 我不下去。
杜公道 你不下去由了你咧，我要打你。 (打杜秀英，同下)
［起更。
王子英 (唱二倒板)
天色晚来夜黄昏， (游弦)
［杜公道、杜秀英同上偷听。
杜公道 唉，我老汉今黑睡不着么。这两个是对头，醒来在楼上胡杀乱砍咋了哩。我放心不下，特我听去。
杜秀英 咳，我爹睡熟，我高低睡不住么。我今晚要听我姐姐房去哩。
杜公道 哎，那边有灯亮，萤火虫吗? 哎，黑了，哎，亮了。哎，到底是个人么，是个谁些? 我亮清了，对着哩，这是我亲家母。这老不正经，晓得我楼上歇着王将军和高姑娘着哩，她热闹的也睡不下了，老不正经的，她也寻着来了。我把你拉住么，鸭子给鸡踏蛋哩，就给你咯、咯、咯上哩。 (拉住杜秀英)
杜秀英 爹爹是我，爹爹是儿。
杜公道 咳，原是我娃哩，你个蠢才不安眠，你做什么来了?
杜秀英 我给我妈点火来了。
杜公道 你点的不是火。
杜秀英 我妈不吃灯上火。你做什么来了?
杜公道 我、我、我，我给牛拌草来了。
杜秀英 给牛拌草，跑到楼上做什么来了?
杜公道 我寻草笼来了。
杜秀英 以在楼下，未在楼上。
杜公道 我、我、我……
杜秀英 我把你个老不正经!
杜公道 啊! 嘟、嘟、嘟， (夺杜秀英火，指杜秀英下)
咳，我老汉活老了，在我娃跟前学了个不正经!我娃说我不正经，我看我娃正经不正经? (下)
王子英 (唱摇板)
家家户户掩柴门。
老君撒开银棋子，
恰赛扬州万盏灯。
哎呀，我今晚上歇在老伯的庄上，放心不下，待我四下观看。(起，被豌豆滑倒) 哎呀，眠在高楼上边，楼上尽是豌豆。哎呀，不知晓那边厢眠的他是哪个? 待我摸揣摸揣。哎呀，这是什么? 原是一对红绣花鞋，待我上前仔细观看。莫必是高女子也歇在这里! 有了，就等天明，对着老伯，指指绣鞋，将她耍笑耍笑。 (藏高金定绣鞋，睡)
高金定 (唱摇板)
今晚迷乱坐不定，
各有心事却在心。
摸摸揣揣下床去， (滑例)
跌倒地将我吃一惊。
哎呀，不知什么将我滑了一跤，待我摸揣摸揣。哎呀，却怎么已在楼上安眠，楼上尽是豌豆。怎么不见我红绣花鞋! 那边厢隐隐忽忽，好象睡下一人，今晚月光照定，待我趁着月色观看。哎呀，原是王子英! 想是他将我的鞋拿去了。这我咋叫人家哩吗。哎哎，那人哎，那人哎!
王子英 呔! 高家丫头，你好不是，一个人怕了一个人也就是了，你赶尽杀绝不成!
高金定 咱的不杀不战了。我问你见来没?
王子英 见什么? 你站起来说!
高金定 我不起来，我步下不便。
王子英 步下不便，谁拉你不成!
高金定 王将军，我将绣鞋遗掉了，你见来没有?
王子英 我见你什么?
高金定 见我的红绣花鞋。
王子英 哎呀加加，这大的姑娘，你干的什么，连你绣花鞋都失掉了，不害羞!
高金定 你见来无有? 你见了拿来与我。
王子英 我没有见，见了与你何妨。
高金定 你不与我，我就要骂。
王子英 我未见，哪怕你骂。
高金定 谁拿我鞋来，我把他妈……
王子英 嗯，了不得了! 丑丫头开口就要骂人。你看这是者不是?
高金定 就是的，拿来与我。
王子英 莫忙。我有句话和你商量。
高金定 你蹴的那么近，吃奶呀吗!
王子英 胡说，我这么大了，还吃奶不成! 近了，可往这里蹴。你看这个呢?
高金定 太远了。
王子英 远了远了，近了近了，你就不得合适。
高金定 不远不近。
王子英 你看这个呢?
高金定 这个使得着了。你有啥话哩，赶快说吧!
王子英 要我给你不难，你与我做……
高金定 做什么呢?
王子英 你想着做么。
高金定 是了是了，我与你做个头巾。
王子英 头巾我便不要。
高金定 不要帽子了，我与你做双花鞋袜。
王子英 鞋袜我也不要，你给我做个媳妇老婆。
高金定 你把你鼻脸洼里那一颗麻子擦了，看把你想下麻子油了着。
王子英 你不从，我光会杀人。手执银枪杆，我倒把你……
高金定 慢着、慢着，我倒情愿。
王子英 你哄的人多了，你与我盟誓。
高金定 我不会盟誓。
王子英 你不会盟誓了，与我赌咒。
高金定 不会盟誓。赌咒叫个做啥呢嘛?
王子英 这就叫明心。
高金定 这就叫明心。嗯，我这明白了。天验之，天验之……
王子英 住了吧! 要你赌咒，你可是“掀碾子，锨碾子” 叫我给你簸簸箕不成!
高金定 “天验之”是天报，不是“掀碾子”。
王子英 这还是个狠心咒。接，拿去吧!
高金定 好，你我拜过天地。
王子英 (唱摇板)
一根红线满江心，
高金定 (唱) 未钓鲤鱼先钓龙。
王子英 (唱) 有缘千里来相会，
高金定 (唱) 无缘对面不相逢。 (同进帐)
杜秀英 (上，唱)
谯楼以上打三更，
小房转来杜秀英。
王将军姐姐宿楼上，
我只得暗暗听原因。
哎呀，却怎么不言喘呢! 待我唤她吧。姐姐开门!
［王子英、高金定急出帐。高金定将王子英推入帐内。
高金定 何人唤门?
杜秀英 连妹妹的腔，都辨不来了吗!
高金定 妹妹到了，待我与你开门。
［高金定开门，拉杜秀英进。高金定忽出，倒扣门。
杜秀英 那你是怎么样了?
高金定 怎么样了，你和伯父将姐姐安在高楼以上，整整宿了半夜。你今前来，姐姐让你宿在楼上，姐姐好来散心散心去。
杜秀英 姐姐通不得! 王将军在此，通不得!
高金定 通不得? 单单我们作客人家通得，作主人家就通不得。通过头着哩，你去吧! (下)
王子英 (笑) 原来小姐到了，到此为何？
杜秀英 我吗，我，我……
王子英 小姐不必说了，说是你来呀! (拉杜秀英进帐)
［杜公道、高金定分上。
杜公道 (笑) 天也明咧，高家小姐的事也成咧!
高金定 天也亮咧，我妹妹的事也停当咧。
杜公道 (看高金定) 羞、羞、羞、羞。
高金定 伯父，你那是怎么样了呢?
杜公道 伯父我经了桩怪事。
高金定 什么怪事呢?
杜公道 一个人担下千二脸盆子。
高金定 太重了，咋担得起呀!
杜公道 盆子可不大，这么大一点。
高金定 太小了，咋洗哩吗?
杜公道 那可不满把子洗。你看，一个指头蘸着洗。羞、羞、羞、羞。
高金定 哎呀，我伯父还羞我哩! 伯父，你不要羞我了。这里还有个不害羞的哩。
杜公道 羞到我娃跟前就没处羞了，哪里还有个不害羞的呢?
高金定 伯父你来看，你对儿有了好心了，儿对你也有个好心哩。妹妹开门来!
杜秀英 (出帐) 何人唤门?
高金定 天亮了，快出来吧。
杜秀英 待我开门。
高金定 伯父你来看——
杜公道 啊，嘟、嘟、嘟! (指杜秀英下) 嘟、嘟、嘟! (指高金定下) 这个样好么! 我老汉把你救在庄上，救下你的性命，给我老汉这一下! 我问他去，这个好样子!
王子英 哎，小姐。
杜公道 你看我小呀不? 这个样子好么! 我老汉将你救在我家，你不谢救命之恩，反倒给我老汉作出这样的事来! 我问你，官罢吗私论?
王子英 两般怎讲?
杜公道 若要官罢，将你告在公堂，问你个奸淫罪。
王子英 私论呢?
杜公道 私论吗，唉、唉、唉! 去吧，把我家女儿招了，把我老汉捎了。从也要你从，不从也要你从!
王子英 岳父在上，受婿一拜。
杜公道 起来起来。我女儿善通兵法，以在找家休宿三天。
王子英 哎呀好! 哪等三天，就等明天，发起山岗人马，两兵合一，攻打黑水峪。 (同下)
第六场 庆 功
［兵引杜黑龙、杜秀英、高金定对上，杀，杜黑龙败。
兵 来了杜黑龙。
高金定
搭救罗老将军回朝。 (同下)
杜秀英
［兵引罗洪义上。
罗洪义 (引) 来在险要地，
时刻耽尽惊。
［兵引王子英、杜秀英、高金定上。
王子英 救驾来迟，多得有罪。
罗洪义 多蒙将军搭救。
王子英 好说。罗爷在上，小将有礼。
罗洪义 施礼为何？说来。
王子英 边庭收来二位夫人，斩将立功，多亏她二人。临阵收妻，有一项大罪，一回朝去，将我遮掩遮掩。
罗洪义 无不遮掩。灭了杜黑龙，喜事一桩，杀猪宰羊，筵宴三天。款待众将一毕，打了得胜鼓，凯歌回朝。
(同下)
————剧终
(清乾隆年间剧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