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谢瑶环》剧本
秦腔·1961
人物表
谢瑶环：尚仪院司籍，女官，后命改名谢仲举。任右御史台，巡按江南。
武三思：天官尚书，梁王。
徐有功：左台殿中侍御史。
武则天：金轮圣神皇帝。
来俊臣：御史中丞。
苏鸾仙：宫人，后为谢仲举的随官。
袁行健：又名怀靖，逃难时改名阮华。
肖慧娘：苏州民女。
龙象乾：肖慧娘之夫，秀才。
武 宏：武三思的第三子。
王 椒：武宏的管家。
肖 母：肖慧娘之母。
武存厚：苏州太守，武三思之侄。
狄致远：御林军将军。
第一场
[洛阳唐宫一便殿。
[“金轮圣神皇帝”武则天上，宫人苏鸾仙亦随侍。
武则天 (唱)偶到上阳宫里游，
万千朱雀舞宫楼。
百尺天枢新建就，
铁柱铜盘颂大周。
只是各地官民多密奏，
一家欢乐万家愁。
太宗的言语说得透，
要提防载舟之水也翻舟。
内 陛下，梁王与众位大人因江南民情之事引起争论，要见陛下。
武则天 命他们便殿来见。
内 万岁有旨，众位大人便殿来见。
众 接旨。
武三思 侄臣，天官尚书武三思。
徐有功 臣，殿中侍御史徐有功。
来俊臣 御史中丞来俊臣。
三 人 参见陛下。(武则天入御座)
武则天 (对武、徐、来)众卿平身，坐了叙话。
三 人 万岁，万万岁!(就座)
武则天 众卿为了何事争论?
武三思 侄臣得小儿武宏密报，李德才、王阿福、康振武等聚众太湖，有谋反之意。
武则天 怎么江南有人造反么?
武三思 这不过癣疥之疾，只要发兵征剿就可一鼓而荡平，陛下勿忧。
武则天 朕当政四十余年，除了徐敬业扬州起兵，还不曾听到过百姓造反之事。
武三思 依侄臣之见，这李德才定是唐室诸王遗孽，若不立即剿除，定成大患，侄臣愿领精兵一万远征江南，替姑皇效犬马之劳。
武则天 来卿。
来俊臣 臣在。
武则天 朕知你常去江南，如令有人聚众太湖，你说是该剿，该抚呢?
来俊臣 禀陛下，太湖之事，臣戚蔡少炳也有密报到京，依臣之见，若不严加剿灭，必致人心浮动，不可收拾。
武则天 你且退下。
来俊臣 是!(下)
武则天 徐卿。
徐有功 臣在。
武则天 你以为如何?
徐有功 陛下，如果造反属实，自应剿除。只是民情尚未查明，倘若轻动大兵，使江南糜烂，天下震动。方才宫人谢瑶环与梁王有所争论，臣以为谢宫人所说，倒不失为釜底抽薪之论。
武三思 谢瑶环诽谤勋戚，同情反叛，怎说是釜底抽薪之论?
徐有功 武王爷言重了。
武三思 ……
武则天 二卿不必争论，宣谢瑶环上殿。
内 侍 是。万岁有旨，谢瑶环上殿。
谢瑶环 深锁宫闱愁万重，
何日壮志赴长空。
婢子尚仪院司官谢瑶环，参见万岁。
武则天 你且平身。
谢瑶环 谢万岁!
武则天 适才徐卿言道，你为江南民情之事，曾与梁王有所争论。
谢瑶环 瑶环怎敢与粱王争论?只是瑶环深知近年勋戚贵胄，兼并土地，重利盘剥，江南一带民不聊生，想李德才、王何福等，无非是失地农民流离颠沛才流落到太湖一带谋生，王爷以为反叛，执意发兵征剿，婢子以为不可，因而争论了几句。
武则天 瑶环，你在深宫供职是怎样知道的呢?
谢瑶环 陛下!
(唱)婢子本是江南籍，
先父是乡村一教师。
寄来遗谕数千字，
字字叫人发深思。
自先朝推行均田制，
近年来良法美意多废弛。
豪门贵戚兼并土地，
只逼得百姓颠沛流离。
倘若是大军江南去，
怕只怕乾坤动杀机。
还不如陛下施恩惠，
抚慰黎民安社稷。
制止豪强严法制，
使耕者得田饥得食。
那时节江南江北皆春意，
笙歌一片颂明时。
武则天 (背躬)(唱)
瑶环所奏合朕意，
她的见识胜须眉。
(故意向武三思)三思，你看谢瑶环说得可对么?
武三思 江南刁民，聚众太湖，与朝廷作对，若不剿除，必为大患，谢瑶环所奏，真乃妇人女子之见。
武则天 噢噢!(怒)妇人女子难道就不许有高见卓识的么?
武三思 (惶恐)侄臣失言，死罪死罪。
武则天 (向徐有功)徐卿，你也主抚么?
徐有功 老臣以为谢宫人所说，较合机宜。
武三思 哎呀陛下，此事不比寻常，适才来大人所奏，与侄臣见解不谋而合，望陛下速震天威，发兵征剿，万不可养疝遗患。
武则天 你说是发兵征剿么?
武三思 正是。
谢瑶环 陛下，江南百姓被豪强逼迫逃往太湖，只宜抚慰，万万不可发兵征剿。
武三思 谢瑶环懂得什么，竟敢御前再三渎奏!
谢瑶环 天下安危，百姓死活攸关之事，自当冒死力争，怎说是“再三渎奏”?
武则天 嗯!此事重大，众卿不必争执。朕有心派一心腹之人出巡江南，查明定妥，众卿以为如何?
众 吾皇明鉴，但不知所派何人?
武则天 朕自有主意。谢瑶环、苏鸾仙听旨，
谢瑶环 万岁!
武则天 瑶环方才所奏之机甚合朕意，今封你为右尉司台，改名谢仲举，女扮男装，苏鸾仙随侍前往，出巡江南，所到之处，察黎民善恶，观风俗得失，查问民苦，赈灾济贫。领赐上方宝剑一口，如果有强占民田鱼肉百姓者，虽豪门勋戚，亦不宽贷，望你早奏丰功，勿负朕意。
谢瑶环 谢万岁!
武三思 哎呀姑皇，此事比不得平常，只怕谢宫人难当此任，依侄臣之见，不如派一个老成干练的男官，以免贻误国家大事。
武则天 朕心已决，不必再争，谢瑶环乔装出巡之事，二卿不可泄机。
众 臣遵旨。请圣驾回宫。
武三思 谢宫人大喜了。
谢瑶环 蒙圣上此次超封，加恩外放，感激难名，只是瑶环久处深宫，才薄识浅，还望王爷鼎力相助。
武三思 是啊，此去江南平乱安民责任重大，你若觉得实难胜任，本爵也可代你奏明圣上，另派他人，你意下如何?
谢瑶环 不劳王爷过虑，瑶环既蒙圣上重托，就只有竭忠尽致上报朝廷，下安百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武三思 哼……既然如此，寒家在三吴一带薄有庄田，小儿武宏很有才干，又熟悉当地情形，你若能得他全力相助，你这巡按么，哈哈，嗯，就好当得多了。
谢瑶环 原来三公子就在江南。
武三思 嗯。
谢瑶环 瑶环定当借重。
武三思 武宏年轻，若有不到之处，还望你这巡按大人照顾一二。
谢瑶环 不在王爷嘱托，瑶环自当秉公办事。
武三思 既然如此，告辞。
谢瑶环 送王爷。
武三思 免。
谢瑶环 咳。
苏鸾仙 姐姐今日之事正合心意，为何唉声叹气呢?
谢瑶环 圣上信任瑶环，委以重任，自然是天大的美事，此去江南，抚慰黎民倒还容易，那些豪门贵族就难办了。
苏鸾仙 哎呀!咱们有了这个，还怕什么?
谢瑶环 豪强之辈势力浩大，上方宝剑只怕也管他不得。
苏鸾仙 姐姐你也太过虑了，你不是常想有为国出力报效的日子吗?有道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咱们碰上违法乱纪的，能杀就杀，不能杀的就请旨定夺，姐姐你何必忧虑呢?
谢瑶环 贤妹说得有理，咱们赶快回宫改扮起来。
苏鸾仙 对，咱们改扮改扮试试看。
谢瑶环 (唱)幸喜得出宫去代天巡守，
脱宫衣换锦袍犹自含羞。
苏鸾仙 (唱)到江南观不尽山明水秀，
英豪中寻一个凤侣鸳俦。
[谢瑶环与苏鸾仙同下。
第二场
[袁行健上。
袁行健 (唱)三尺剑，一囊诗，满腔肝胆，
几年来踏遍了塞北江南。
袁行健自幼习书学剑，爱打抱不平，只因我父被酷吏周兴所害，斩首神都，是俺闻言，痛不欲生，改名阮华离家出走，沥心呕血，誓除国贼。是俺来到三关，访友不遇，心中郁闷，闻得伍员庙这几日甚是热闹，不免前去游玩一番。
(唱)那伍员含义愤，蒙冤古道，
改姓名，变图像逃出韶关。
是这般英雄辈千古同叹，
俺也是走天涯形只影单。
[内：闲人闪开，三爷过来了。
[一群家奴拥武宏上。
武 宏 (唱)生在当朝第一家，
斗鸡耍狗作生涯。
小子们带路伍员庙，
王椒，怎么样了?
王 椒 奴婢已准备齐备，三爷，今日庙会以上红男绿女，人山人海，十分地热闹，三爷你一定能饱享眼福。
武 宏 (唱)会一会肖家的女娇娃。
哈哈哈!请。(同下)
第三场
[谢瑶环、苏鸾仙书生打扮上。
谢瑶环 (唱)出京来一路明察暗访，
苏鸾仙 (唱)贤姐姐为国事辛苦备尝。
姐姐!
谢瑶环 (低声)你怎么又叫起姐姐来了?
苏鸾仙 哦，大哥，前面便是伍员庙，狄梁公到江南毁了许多淫祠，这庙跟泰伯庙还是他特意留下的，何不进去一游?
谢瑶环 就依贤弟，须要小心。
苏鸾仙 知道了。
袁行健 (上唱)访友不遇心惆怅，
前贤庙内去烧香。
迈步我把神殿上，
[走过谢瑶环、苏鸾仙前面，上大殿去了。
谢瑶环 (瞥见袁风采，不觉注目)呀!
(唱)这少年器宇好轩昂。
苏鸾仙 大哥，你说话呀，呀!好一个英俊少年，你我何不到后殿一游，再看看他去。(瑶环、鸾仙跟上去)
[肖母领慧娘同上。
肖 母 (唱)一家人似行船又遭险浪，
儿啊，
(唱)求神保佑龙郎早日还乡。
儿啊，快快与神叩头。
肖慧娘 神圣啊!(跪)
(唱)神圣威灵高万丈，
救救贫女肖慧娘。
武宏贼子多狂妄，
苦苦要拆散锦鸳鸯。
我母女孤苦伶仃无法想，
好比黑夜望天光。
保佑龙郎把归舟上，
一帆风顺转吴江。
[武宏带王椒等家丁上。
武 宏 (唱)王椒带路大殿上。(见慧娘)啊!
这一女子不寻常!
王 椒 三爷，你看她不错吧?(低声)她就是咱说的那位肖慧娘。
武 宏 怎么，她就是肖慧娘?
王 椒 正是。
武 宏 哈哈哈，
(唱)好一个窈窕肖慧娘，
大爷我越看越癫狂。
[此时瑶环与袁行健等转上。
[肖慧娘拂袖，肖母大骂。
肖 母 (大怒)贼!
(唱)无耻贼子太轻狂，
调戏民女为哪桩?
庄严神殿你胡言讲，
全不怕抬头有上苍。
武 宏 什么上苍下苍的，小子们将这婆子拉过一旁，把我的美人抬回府去!
王椒等：是。
肖 母 哎呀，不好!女儿!
[肖母被强拉下去，另一些家丁来拉肖慧娘，肖慧娘高叫：“救人哪!”
袁行健 (推开家丁)无耻之徒，休得无礼!
武 宏 咦，你是何人，敢来多管闲事?(袁打家人拉)
袁行健 调戏民女，天理难容，管管何妨!
王 椒 劝你不管为好。
袁行健 俺偏要管。
[复说两次，众家丁上，被袁打回，肖慧娘借有人逃下，众追，被袁挡住。
王 椒 唗!你这个人是哪里来的，你是拿的碾盘子打月亮呢，高低不知，你连轻重都掂不来吗?你知道他是谁?这位就是当朝天官尚书王殿下的三公子，武宏、武三爷，你能管咱爷们的事吗?
袁行健 既是官门公子，就该明礼义，知法度，怎么在稠人广众之中调戏民女?
王 椒 你这个人不识时务，那一女子是三爷昨天用银子买来的丫头，自然要把她送回府去，你何必“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袁行健 既是武府买来的丫头，那女子为何要骂他调戏民女呢?(王：这……)呸!分明是他倚恃豪强，纵容奴才们鱼肉百姓，败坏风俗，损害朝廷威信，越发的可恼!
王 椒 哈哈，好小子，你竟敢连我们三爷都骂起来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袁抓王椒手)哎呀!
武 宏 辱骂大臣公子就是造反，小子们来呀，与我打!
[武的家丁要抓袁，被他随手打翻两三个，其余的观望不前。
谢瑶环 且慢，你们在此厮打，百姓们观之不雅。
苏鸾仙 如今按院大人已到本城，何不前去申诉?
武 宏 (对袁)小子，你敢与我们去见官去?
袁行健 有何不敢?
武 宏 敢去就好，(找肖慧娘)肖慧娘呢?
家 丁 跑了!
武 宏 王椒，与我追慧娘去!
谢瑶环 哼，(望武背影)好气也!
(唱)奉圣命巡按这江南地面，
才亲眼见豪门子无法无天，
怒冲冲与鸾仙回转察院。
鸾仙，走!
苏鸾仙 是。(先下)
谢瑶环 (唱)救民女，惩刁顽，慰藉英贤。(下)
第四场
肖慧娘 (内唱)可恼贼子太不良，
哎呀!不好了，
(唱)紧紧相逼肖慧娘。
无端风雨起狂浪，
至死不嫁狗豺狼。
[王椒带众恶奴上。
奴 管家，你看前边跑的可是肖慧娘!
王 椒 追!
龙象乾 (唱)三年苦读衡山上，
精心文采似萧湘。
男儿虽是志量广，
想起家卿欲断肠。
归心急急把路上，
众狂徒追赶一女娘。
肖慧娘 君子救命。
龙象乾 你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赶你?
肖慧娘 君子，我本是肖泰之女，这些贼子强逼我为狼做妾，君子救命!
龙象乾 噢，既是肖老先生之女，莫非你是肖慧娘。
肖慧娘 君子你……
龙象乾 我龙象乾，在外游学归来。
肖慧娘 龙郎，那伙贼人来了!
龙象乾 不要胆怕。
王 椒 你跑，我看你往哪里跑，来，拉上走!
龙象乾 尔等休得无理!
王 椒 你是干什么的?敢来管咱家的事!
龙象乾 我是龙象乾，这是我妻肖慧娘，
王 椒 哈哈!好一狂徒，你小子吃了豹子胆了，她是我府买来的丫环，你小子跑到这儿认亲来了，来来，把这小子跟肖慧娘一齐拉上走!
龙象乾 慢着，你等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民女，触犯王法!
王 椒 王法，屁法!这小子不想活了，来，打!
龙象乾 走!
(唱)无耻之徒休蛮横，
众人面前逞威风。
光天之下岂容你，
王法条条怎宽容。
慧娘，走。
王 椒 哪里去?
龙象乾 上堂告尔!
王 椒 哈哈，你是白来送死，小子把他们押上走!
第五场
[苏州院大堂，武宏等上击鼓。
[内：“升堂”。
[侍内，书吏、差役等和苏州知府武存厚上。
[苏鸾仙捧上方剑拥谢瑶环——仲举巡按官服上。
武存厚 苏州知府存厚谨参!
谢瑶环 请坐!
(念)奉命到江南，
民情知二三。
豪强欺良善，
挥剑惩刁顽。
差役，来!
众 有!
谢瑶环 带击鼓人上堂!
武存厚 带击鼓人上堂!
[差役引袁行健、武宏、王椒等上。
袁行健 (跪)阮华拜见大人。
武 宏 (昂然拱手)谢巡按请了。
苏鸾仙 呔!你是何人?见了巡按大人为何立而不跪?
武 宏 你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武存厚 (低声)启大人，这位乃是武梁王三公子武宏。
谢瑶环 (忍住)即是粱王公子，坐着讲话。
[役在右侧设一便椅。
武 宏 (坐下，对跪着的袁)小子，你看这衙门是谁家的?
袁行健 (气愤)请问大人，这“公堂平似水”?
谢瑶环 “王法大如天”!
袁行健 既是王法如天，哪有原告下跪，被告高坐堂上之理?
谢瑶环 你们谁是原告?
袁行健 我是原告!
武 宏 我是原告!
谢瑶环 (对武宏)武公子既是原告，你告他什么呢?
武 宏 我告这小子辱骂朝廷大臣公子，简直要造反了。
谢瑶环 他是怎样辱骂公子的呢?
武 宏 这个——他说——他说——
袁行健 我说，他既是朝廷大臣公子，就该知法度，明礼义，怎么倚仗父势，横行三吴，调戏民女，败坏民俗，损害朝廷法度威信?
谢瑶环 他可是这样说的么?
武 宏 唔……
谢瑶环 (向武宏)这样说来，阮华也不过词严义正，规劝于你，怎么说是“辱骂朝廷大臣公子”?他既然看重朝廷的法度、威信，怎说是要造反呢?
谢瑶环 阮华，你告武公子，就是这样吗?
袁行健 还有。
谢瑶环 站起来讲。
袁行健 大人容禀。阮华与武公子，并无半面之缘。只是闻得梁王原籍山西文水人，自武公子到苏后，侵夺百姓永业田达二千余亩。他又借口在苏州修建“颂德天枢”御花园，铜铁不足，征用民间农具，侵占大批民房，使三吴百姓有家不能归，有田不能种，流离失所，怨声载道，畏之如虎。今天又在伍员庙前抢劫民女，无法无天，是俺一时动怒，打散刁奴。望大人详查明断。
谢瑶环 阮华，你告武公子各款，情节重大，如有虚言，定予重究。
武存厚 是啊!事关重大，若无实据，岂能容得?
袁行健 阮华所告之事，句句实情，三吴百姓都可作证。
谢瑶环 武公子，你对阮华说的有何申辩。
武存厚 武公子，你提得出什么反证吗?
武 宏 这小子一派胡言，简直是无法无天。
谢瑶环 唔!(耐心地向武宏)武公子，这阮华告你府侵占农民永业田二千余亩，可有此事?
武 宏 唔!事情是有的，可都是咱们家买来的。
谢瑶环 这百姓的永业田不是不准买卖的么?
武 宏 瞧你多不懂市面，现在买卖的人可多着哩。
谢瑶环 哈哈哈!还有征收铜铁的事呢?
武 宏 我父在洛阳办理“颂德天枢”，我想洛阳该办，苏州为什么不该办呢?除此以外，我还有一番用意。
谢瑶环 有何用意?
武 宏 瞧你这糊涂劲儿，如今江南人心浮动，我怕他们拿铜铁铸成兵器造反。
谢瑶环 原来如此。倒也想得周到，哈哈……只是民间钢铁无非犁锄锅瓮，叫民家将犁锄献出，如何耕种?将瓮锅收去，怎样举火?昔日秦始皇收集天下兵器，铸成金人，百姓们却揭竿而起，这段史实难道武公子不曾读过吗?
武 宏 这——读书吗?哈哈，这都是那穷秀才的事情。
谢瑶环 还有肖慧娘一款呢?
武 宏 这肖慧娘是我们家新买的丫头。
谢瑶环 唔，你既是宰相公子，岂不知本朝廷法律——不许买良家女子为奴做婢么?
武 宏 这——可是——只因肖慧娘家道贫寒，她母自愿将女儿卖与咱家的。
谢瑶环 果有此事吗?
武 宏 哪个骗你不成。
龙象乾
冤枉!
肖慧娘
役 禀大人，有人喊冤!
谢瑶环 带上堂来!
役 喊冤人上堂。
龙、肖 大人，冤枉。
谢瑶环 喊冤何名?
龙象乾 学生龙象乾，
肖慧娘 民女肖慧娘，
谢瑶环 肖慧娘?来得正好，武公子言道，你母因家道贫寒，将你卖与武府，可有此事?
肖慧娘 大人，民女虽然家道贫寒，生父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况且从小将我许与龙秀才为妻，我母乃是安分守道之人，岂能将我卖与他人为奴做婢?请大人详察。
谢瑶环 龙象乾，肖慧娘说他父将她许配足下，可有此事?
龙象乾 学生身边带有肖老先生许亲书札，大人请看!
谢瑶环 (接信阅过)呈上来，唔，武公子请看。
武 宏 看什么，哪里来的龙秀才哑秀才，我就是她的丈夫。
肖慧娘 贼!
(唱)武宏贼出言太轻狂，
活活气坏肖慧娘。
只说今日把命丧，
哪知龙郎回故乡。
我二人同来公堂上，
请大人在此申冤枉。
谢瑶环 撤座!
武公子，看将起来，你霸占百姓田产，抢占百姓有夫之妇，为非作歹，王法条例岂能宽恕，念你乃朝廷大臣公子，依了本院相劝，就和解了吧。
武 宏 但不知你是怎样的和解?
谢瑶环 慧娘与龙象乾完成花烛。
武 宏 哼!
谢瑶环 阮义士见义勇为无罪开释。
武 宏 哼!
谢瑶环 刁奴王椒欺压良善，诱引主人，抢劫良家女子收监审判。
武 宏 但不知谢大人将我如何发落?
谢瑶环 你行为不检，败坏国家法纪，损害当朝大臣名誉，从今以后退回被占的庄田民屋，闭门思过，发奋读书，不许出来滋事。
武 宏 哈哈哈，谢巡按哪，谢仲举，你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请问你做的是谁家的巡按?
谢瑶环 本院做的是朝廷的巡按。
武 宏 这朝廷又是谁家的?干脆对你实说了吧，你既做俺武家的官，就得替俺家办事，怎么吃里爬外，竟帮起这些反民来了?
谢瑶环 武宏大胆!本院奉命巡按江南，上为朝廷办事，下与百姓分忧，你依仗父势，欺压百姓，本院不但耳闻，也曾目睹!看在你父份上，对你优容再三，你不知悔改，竟如此刁顽放肆，如何容得!
武 宏 你容不得又能把大爷怎么样呢?你不过小小的巡按，能起多大风浪?你敢动你三公子一根毫毛吗?哈哈哈?
王 椒 这衙门不替咱们办事，咱们毁了它吧?
武 宏 对，去你的吧!(推翻公堂)哈哈哈!毁了公堂!
[家丁一拥而上。
[鸾仙急护住印、剑，侍卫挡住家丁，袁行健护住谢瑶环。
谢瑶环 (大怒)走!
(唱)武宏贼竟敢闹察院，
怪不得众百姓怒气冲天。
今日不把豪强翦，
三吴的百姓怎安然。
左右请出了上方剑，
来!将武宏、王椒绑了!
武 宏 谢巡按!你当真敢杀你三公子不成?
谢瑶环 贼!
(唱)叫声武宏听我言。
圣上赐我上方剑，
先斩后奏法度严。
侵夺民田害良善，
将王椒推出试宝剑!斩!
王 椒 三爷，三爷!
刽子手 (吼)喳!(把王推下去)(鼓声)
谢瑶环 刀斧手!
(唱)将武宏首级挂衙前!
[武宏这才发抖。
[刽子手要将武宏推下去。
武 宏 哎呀!谢大人饶命哪!谢大人饶命……
谢瑶环 你罪恶如山，罪在不赦，今日竟敢辱骂钦差，捣毁公堂，形同反叛，怎能饶你!
武 宏 谢大人，念及与我父同殿为臣，饶了武宏这一遭，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武存厚 大人，武公子既然认罪，求大人网开一面!
谢瑶环 也罢!
(唱)只要你从今后改恶为善，
看在了梁王面暂且容宽。
看在武大人讲情和梁王金面，饶你一命。死罪已免，活罪难容，来，将武宏重责四十!
众 验刑。
谢瑶环 打!
武 宏 (跪)多谢大人的教训。
谢瑶环 武宏，你真的不敢了?
武 宏 不敢了!
谢瑶环 (向苏州府)武大人。
武存厚 卑职在。
谢瑶环 武宏着其回家思过，侵夺的田产，就请武大人经手，发还百姓，刁奴人等押入苏州府内，也由武大人处理!
武存厚 卑职遵命，来，押上来!(领宏等下)
谢瑶环 龙象乾、肖慧娘!
龙、肖 大人。
谢瑶环 龙象乾与肖慧娘贞定勇毅，本院做主，赠银百两，归家完婚去吧。
龙、肖 谢大人玉成。
肖慧娘 伍员庙内还承阮华义士相救，我夫妻感谢不尽。(拜)
袁行健 (还礼)
谢瑶环 (点头)(扬手)你们回去吧。(下)
袁行健 (向谢一拜)啊，大人，今日此案经大人明断，三吴百姓举手称庆，俺告辞了。
谢瑶环 且慢，本院还有话叙说。来，将阮义士请到书房。
侍 从 是!阮义士随我来。(引袁下)
谢瑶环 鸾仙，
苏鸾仙 在。
谢瑶环 料武宏必然驰报他父，淆乱圣上。你速将此案办理经过，写成密奏，派六百里快马，星夜送往神都。密奏拟成，交我一阅。
苏鸾仙 遵命!(同下)
第六场
[院书房。
[袁行健久等有些不耐。
袁行健 (唱)好一个谢大人英明干练，
他好似伍员庙排难的少年。
但不知他留我是何主见?
[谢、苏换便衣上。
谢瑶环 (笑对袁)义士。
(唱)在书房，劳久候，有慢高贤。
(一拜)请坐。
袁行健 好说了。大人相留，不知有何见谕?
谢瑶环 义士豪侠尚义，仪表非凡，但不知仙乡何处，家中有些什么人?
袁行健 (唱)俺阮华家住在弘农地面，
无兄弟无亲眷只身孤单。
来三吴访挚友未曾见面，
游庙会原为的解闷消烦。
行侠义抱不平惹下祸端，
谁料想和大人相遇此间。
苏鸾仙 怎么，你看得出在伍员庙的是我们大人吗?
袁行健 大人风采照人，怎么看不出!
谢瑶环 阮义士所读何书，所执何业?
袁行健 (唱)自幼儿读诗书略通琴剑，
负韶华如流水愧对人言。
谢瑶环 如今圣主临朝，破格用人，足下前程远大，何必伤感?
袁行健：虽然间君贤明遂和人愿，
怎奈是奸邪多握柄弄权。
我生来恨权贵厌恶权臣，
因此走上天涯漫游山川。
谢瑶环 这就不对了。仁兄既然疾恶如仇，爱民如子，怎么不出来辅佐圣上，惜天下如泰山之安，却忍心让权臣、酷吏、豪门竖子，鱼肉百姓呢?
袁行健 这——
谢瑶环 仁兄豪侠之士，我相见恨晚，有心与仁兄八拜结交，不知意下如何?
袁行健 大人官高位显，阮华怎敢高攀?
苏鸾仙 得了，什么高攀低就的，你们二人年龄品貌十分相当，志趣又这样投合，就结拜了吧。(下)
谢瑶环 是啊，你我一见如故，愿结金兰之好，只怕仁兄见弃。
袁行健 岂敢，大人如此见爱，阮华敢不依从?只是我乃朝廷要犯，万一告发连累大人如何使得。
谢瑶环 (惊)此话从何说起?
袁行健 实不相瞒，一年前在岭南边上杀死左丞尚书周兴的就是小弟。
谢瑶环 道路传言周兴被仇家所杀，仁兄与周兴何仇?
袁行健 小弟原名袁行健，又名怀靖，家父袁乐山，官任滁州长史，为人耿直仗义，得罪权贵，被周兴办在谋反案内，斩首神都。小弟闻讯痛不欲生，改名阮华，离家出走。去年周兴与丘神勋通谋，被贬岭南，小弟追到岭南边上，杀了周兴，才报了父仇，官家至今追捕刺杀周兴人犯，万一有事岂不连累大人。
谢瑶环 原来如此!周兴陷害无辜，天怒人怨。唯仁兄手刃此贼，不只报了父仇，也雪了民愤，何罪之有?虽有海捕文书，并无仁兄名字，惧他何来?
苏鸾仙 (取香炉上)好咧，你们快结拜了吧。
谢瑶环 小弟二十二岁，不知仁兄贵庚几何?
袁行健 小弟痴长两岁。
谢瑶环 如此大哥请在上，受我一拜。
苏鸾仙 慢着，我看还是同拜了吧。
谢瑶环 一同拜了啊!
(唱)金兰契合真无价，
袁行健 (唱)肝胆相投是一家。
谢瑶环 (唱)生死祸福不相舍，
苏鸾仙 (唱)好似徐淑遇秦嘉。
谢瑶环 (笑对苏鸾仙)你说错了!
(唱)好一似子期遇伯牙。
苏鸾仙 哈哈哈，是我错了。备得有酒，给你兄弟俩道喜。
谢瑶环 如此仁兄请。
袁行健 大人请。
谢瑶环 嗯——
袁行健 贤弟请。
谢瑶环 仁兄请!(挽起袁行健)哈哈哈!
[谢、袁、苏三人同下。
第七场
报 子 三爷有密令，飞马奔福州。
只因谢仲举杀了管家王椒，又将我三爷恶言羞辱，重刑拷打，我家三爷联络苏州城内豪门贵戚，金钱美色多般引诱，怎奈他不肯上钩，我家三爷气恨不过修书一封，命我星夜赶奔神州，报于武王爷知晓，除掉谢仲举这个小子，待我马上加鞭!
第八场
[月夜、院花园。袁寻芳而来。
袁行健 (念)信步来池馆，将心托月明。那日斩了王椒，权责武宏之后，谢大人将我邀至书房，畅谈半月，各恨相见之晚，我二人结为金兰之好，情同骨肉，留住察院。是我欲往太湖访友，几次辞行，贤弟不允，日来闷坐书房，百无聊赖。听院公说后花园桃李盛开，今夜明月如水，信步至此，才知察院后园竟有这样的佳境哪!
(唱)幽池高托荼麋架，
几处芳菲桃李花。
银河倒泻，楼台如画，
灯光隐隐透窗纱。
耳内里忽听得有人说话——
(内白：“鸾仙带路。姐姐，这儿来呀。”)
袁行健 (惊)呀!
(唱)却怎么姐妹把话答!
且住，贤弟说他不曾娶妻，察院后园何来女子声音?夜深多有不便，俺且在假山石后暂避一时。(藏石后)
[谢、苏女装上。
苏鸾仙 姐姐这边厢来呀!
谢瑶环 (唱)公务毕挽罗衣园中消散，
一阵阵桃李花飘满池潭。
都只为与梁王一场争辩，
奉圣命出宫闱来到江南。
武宏贼恃豪强欺压良善，
我也曾秉国法严惩刁顽。
袁仁兄疾恶如仇有识胆，
既仗义又豪侠盖世奇男。
我有心把衷肠细讲当面，
怎奈是负重任不敢明言。
无奈了皱蛾眉对月长叹，
这乱愁千万端却与谁谈。
苏鸾仙 哟，姐姐我说你怎么这样见外啊?
谢瑶环 你我姐妹多年相处，于今又同到江南，怎说见外二字?
苏鸾仙 既然不见外，你心里事就该跟小妹我商量才是，怎么说“这乱愁千万端却与谁谈”呢?
谢瑶环 (笑)我是随便说说罢了，心里倒没有什么愁的。
苏鸾仙 你这是真话?
谢瑶环 难道骗你不成!
苏鸾仙 你不骗我，是骗你自己，我倒真替你发愁，我的巡按大人!
谢瑶环 你替我愁些什么?
苏鸾仙 第一，圣上命你抚慰太湖百姓，你来此半月，一筹莫展，看你怎么回复圣命?
谢瑶环 我已经派苏州知府武存厚，到太湖去了，只要我们把豪门侵占的田地认真发还百姓，自然会回来的。这第二呢?
苏鸾仙 第二，你那日打了武宏，斩了王椒，虽则是大快人心，可是武三思势压群僚，来俊臣罗织众家，哪有个善罢甘休的?虽则你已经有密奏去了，梁王到底是陛下的侄儿，来俊臣也正受重用，手臂怎么粗得过大腿呢?这几日小妹叫人打听武宏的动静，因为你催着要把侵占的田地交还给百姓，本城的豪门勋戚哪一家不害一样的病?他们联成一气正要向朝廷告哩。
谢瑶环 凭他们告吧，为姐奉旨之时早知道这是一场恶战，所幸者圣上英明，既蒙恩外调，必是让为姐有番作为，为姐以身许国家，这死生祸福早置之度外了。
(唱)自奉圣命斗豪强，
早把江南作战场。
生死祸福全不想，
丹心一片报君王。
苏鸾仙 (唱)深知姐姐有胆量，
小妹助你战豪强。
谢瑶环 真是没有妹妹你这个帮手，为姐还不敢来呢!你这第三?
苏鸾仙 这第三么，你来，我告诉你。(耳语)
谢瑶环 夜深人静，怕什么?说吧。
苏鸾仙 (笑)姐姐呀!
(唱)袁先生英雄世无两，
襟怀落落貌堂堂。
他与你性情恰相仿，
可算得天生一对地一双。
你迟迟不敢明言讲，
“盟兄弟”怎好配鸳鸯?
今夜晚月儿皎洁花儿放，
快把真情告袁郎。
谢瑶环 妹妹呀!
(唱)羞答答怎好明言讲，
哪有个巡按嫁才郎?
况有宫规难违抗，
嫔妃下嫁要犯律章。
苏鸾仙 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若回到洛阳，宫禁森严，这一辈子就完了。
谢瑶环 这——贤妹说得有理，只是刚才说过，为姐以身许国，誓与奸邪苦战，若与袁郎亲好，必然惹出是非，反与大事不利。
苏鸾仙 姐姐虽是考虑周详，只是我们两个女人到底势力孤单，袁先生才兼文武，交游甚广，又熟悉民间疾苦，你们若配在一块锄强除暴，救国安民，办法就更多了。
谢瑶环 我与袁兄八拜结交也可得他的臂助。
苏鸾仙 “八拜结交”怎及得“百年偕老”啊?袁先生不是几次要走吗?他有他的事，怎么能老跟着你?你不抓住机会，只怕就来不及了。
谢瑶环 只是——
苏鸾仙 只是什么?此事除小妹以外，不会让别人知道，你还有什么忧虑的?
谢瑶环 只是为姐今天处境，四面受敌，万一有事，刀锯鼎钟我自当之，连累袁郎，那还了得?
苏鸾仙 这——(袁行健从假山后走出)
袁行健 (拱手)贤弟!
(谢、苏皆大惊)
谢瑶环 怎么仁兄你也在这里?
袁行健 贤弟，适才书房闷坐，趁着月儿信步至此，不想贤弟到来，只得在假山后面回避，冒昧之罪，贤弟见谅。(施礼)
苏鸾仙 刚才我们的话，你都听见了!
袁行健 都听见了。贤弟一片忠爱之心令人感动。
苏鸾仙 你都听见了，你愿意吗?
袁行健 行健孤剑飘零，若得侍奉贤弟按台，毕生有幸。只恐孤鸿野鹤，难配娇莺。
苏鸾仙 得了，今晚月圆花好，鸾仙为媒，你们就拜了吧!(拉瑶环)姐，拜呀!
谢瑶环 这——
苏鸾仙 (望了他们一下)对，我倒糊涂一时了。好，我给你们预备去。(笑，下去)
(两人相望无语，瑶环羞低头)
袁行健 贤弟，适才听你提起独抵豪强之事，思虑刀锯鼎钟愿意独自担当，不肯连累于我。如此深情，叫怀靖怎能不为贤弟效死?
谢瑶环 (急捂袁的嘴)谁要你死?(低声)瑶环将身许兄，不知兄你——
袁行健 我知道贤弟是一位少年义士，谁料还是一位绝代佳人，蒙如此见爱，阮华终生之幸，只怕贤弟——
谢瑶环 袁郎啊：
(唱)瑶环深宫九年整，
只道是青锁红墙葬此身。
都只为太湖之事有争论，
圣上命我到吴门。
乔装男子访民隐，
伍员庙内遇郎君。
我敬你气宇轩昂，
敢为百姓打不平。
我与你八拜把金兰订，
胜似同胞共母生。
今夜晚云鬟香鬓穿芳径，
细语缠绵被你听。
这也是姻缘前生定，
愿郎君莫负山海盟。
袁行健 (唱)今宵喜坏袁怀靖，
红拂如何比得卿?(两人相抱)
苏鸾仙 (取香炉上，笑)快拜了吧。
谢瑶环 (唱)羞答答与袁郎双双拜下，
对明月盟誓愿情意天涯。
袁行健 (唱)与贤弟全不是等闲婚嫁，
同生死共患难报效邦家。
苏鸾仙 (唱)女巡按嫁盟兄千古佳话，
我早说似徐淑巧遇秦嘉。
(更鼓声)姐姐、袁姐夫，
酒宴摆好，请在下边。
谢瑶环 (羞)官人请。
袁行健 贤弟请。
苏鸾仙 瞧你。
袁行健 娘子请，哈哈哈哈!(三人同下)
第九场
来俊臣 忙将三吴事，报与王爷知。有请王爷!
武三思 谢仲举之事怎么样了?
来俊臣 闻得谢仲举派人去至太湖，何不告她通敌谋反?
武三思 本爵也曾奏过，姑皇只说，待朕思之。不加处断也是枉然。
来俊臣 难道谢仲举打了你子，斩了我弟，白白罢了不成?
武三思 依你之见?
来俊臣 (想)小官倒有一条偷天换日之计。
武三思 快讲。
来俊臣 想那谢仲举乃是圣上心腹，一时参她不倒，何不将这“待朕思之”改为“代朕诛之”?小官即日去至江南，矫制拿问谢仲举，严刑之下哪怕她不招认谋反?只要有了口供，就算大功一件。
武三思 倘若姑皇责我擅改口谕呢?
来俊臣 谋反事大，改谕事小，料圣上绝不见责。不过为了万全，还请王爷借故离开京地，若有生变，你就装作不知，还可从中周旋嘛。
武三思 这谢仲举是圣上派遣的钦差，事关重大，须要小心。
来俊臣 哈哈哈，尽管放心，小官也曾这样杀过许多元勋上将，圣上从不曾见责，何况一个小小的巡按?
武三思 既然如此，速做准备，即日起程了。
(唱)一条妙计安排就，
来俊臣 谢仲举啊，小畜生!
(唱)管叫你人头挂虎丘。
武三思 挂虎丘!
来俊臣 挂虎丘!啊，哈哈哈!(同下)
第十场
谢瑶环 (唱)且喜得结同心百般恩爱，
袁行健 (唱)敛豪情学张敞巧画娥眉。
谢瑶环 (唱)明知晓惩贪顽怒恼权贵，
袁行健 (唱)自有我与贤妻患难相随。
(谢、袁同坐)
[苏鸾仙急上。
苏鸾仙 姐姐，武太守从太湖回来了，要见你呢。
谢瑶环 说我有请。
袁行健 (起身)我回避了。
谢瑶环 在座不妨。
苏鸾仙 有请武太守。(武存厚入见，行礼)
武存厚 卑职参见大人。
谢瑶环 武大人辛苦了，请坐。
武存厚 谢座。
谢瑶环 太湖之事，可有眉目否?
武存厚 卑职奉大人之命，见了李德才、王阿福等，他们知道大人打了武宏，斩了王椒，都有招抚之意。
谢瑶环 唔，这就好了。
武存厚 只是他们打听得武梁王又有统兵南下的消息，他们怕朝廷改变主见，又都起来了。
谢瑶环 圣上即命本院抚慰太湖百姓，绝无改谕旨之理。
武存厚 听说御史中丞来俊臣来大人也有南下之意。这来大人在苏州侵占民田之多不在武宏之下。由他同母异父的兄弟蔡少炳管理。来大人凶残狡贪，被他勒索致死者世有所闻，下官官卑职小无奈他何。
谢瑶环 此事本院亦有所闻，并查得蔡少炳以恃豪强，无恶不作，本院将他提到，问明罪状，按律处断了。
武存厚 大人是怎样处断的呢?
谢瑶环 请动上方宝剑，将蔡少炳斩首辕门。
武存厚 大人执法如山，万民畅快，只是与豪门酷吏的怨仇结得更深了。
谢瑶环 有道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本院也顾不了许多，如今正是春耕时节，就烦武大人再去太湖，劝他们着速回家耕种，只要百姓归里，梁王统兵南下之说也就无词可借了。
武存厚 大人英明果断，真乃社稷之臣，只是太湖豪杰见我乃地方官，他们疑虑尚多，须得一位大人的亲信去才好。
袁行健 我与李德才有一面之交，是我到处寻访不得一晤，如今愿和武太守同去太湖劝他们归里，你看如何?
谢瑶环 哎呀甚好，阮义士不但与李德才等人相识，又是本院至交。
武存厚 阮义士慷慨有为，下官敬佩之至，若得他去，此事定成。
袁行健 (决然)好说了，不知何日动身?
谢瑶环 即日动身。
武存厚 如此卑职回衙办理日常公务，就来迎接阮先生。
谢瑶环 祝武大人一帆风顺!
武存厚 请大人但放宽心。(武恭敬地辞下，谢回头笑对袁)
谢瑶环 袁郎，为妻到任以来，秉承圣意，雷厉风行，多亏郎君相助，连破数案，三吴人心大快，因此不能不结怨豪门、酷吏，我夫妻今日真好比燕巢危屋之上，但个人祸福事小，百姓的安危事大。此事与武太守前去太湖，若劝得他们回家耕种，消大祸于无形，袁郎你的功劳不小。
袁行健 为解百姓火热，阮华自当尽力。啊，瑶环，倘若武三思果真带兵南下，征剿太湖，我们岂不欺骗了三吴百姓吗?
谢瑶环 为妻有密本进京，说安抚太湖已有眉目，陛下英明，或者不致偏听三思一面之词。
袁行健 于今朝中与你作对的岂止武三思一人?有道是：“众口铄金”，难保圣上不疑心于你的哟。
谢瑶环 咳，袁郎啊!
(唱)忠而谏死古有之，
美人香草在元词。
为妻旦作方为事，
斧钺在前也不皱眉。
[苏鸾仙上。
苏鸾仙 姐姐，武太守派人来接袁姐夫来了。
袁行健 贤妻珍重，我太湖去了。
(唱)但愿此去风波息，
樵唱渔歌湖水里。
辞别贤妻洞庭去，
(向苏鸾仙)鸾仙，托贤妹衙中好护侍。
苏鸾仙 袁姐夫您放心吧。
袁行健 瑶环，我们仇敌甚多，凡事务须谨慎。
谢瑶环 晓得，袁郎保重，不要以我为念，有了结果，速速回来。
袁行健 (疾快地)贤妻保重了!(下)
(马铃声)
谢瑶环 袁郎转来!
苏鸾仙 姐夫他走远了。
谢瑶环 喂呀。
(唱)马声嘶鸣人去远，
赤心一颗空中悬。
但愿此去能如愿，
飞马早把佳音传。
苏鸾仙 姐姐，他已走远了。
第十一场
来俊臣 (念诗)飞马奔苏州，
要报杀弟仇。
旗飞天地暗，
令出鬼神愁。
本使来俊臣，是我与王爷商议，带领一干人马，星夜赶奔江南，矫制拿问谢仲举这个狗官，以报打子杀弟之仇，来!
众 有!
来俊臣 苏州乃反民作乱之地，此番前去，你们将城池团团围定，进城先拿谢仲举，各样刑具准备齐全，说打便打，说杀便杀，灭绝狗官，以报这血海深仇。
众 啊!
来俊臣 催马加鞭!
第十二场
龙象乾 (唱)青天又被乌云占，
暴雨狂风紧相连。
龙象乾。只因谢大人严惩武宏、蔡少炳，人心大快,谁知梁王武三思、御史中丞来俊臣联名上奏，告谢大人通寇谋反。我与三吴百姓商议，写谏言书禀，去奔神州面见圣驾，于中途碰见来俊臣带兵南下，只怕谢大人性命难保，事在紧急，速奔洛阳去者。
(唱)来俊臣贼子江南往，
只怕忠良无下场。
冒着风雨洛阳赶，
但愿民情达君王。
徐有功 臣请万岁，
武则天 徐卿何事。
徐有功 陛下，今有苏州秀才龙象乾，说有机密大事来京密报，只因千里劳累，致使昏迷不醒，臣又将他唤醒，现在午门候旨。
武则天 啊?竟有这等事，唤他便殿来见。
徐有功 遵旨，万岁有旨，龙象乾便殿面君。
龙象乾 接旨，参见万岁。
武则天 龙象乾，你千里迢迢来到京地，这样惊慌为了何事?站起来讲。
龙象乾 哎呀万岁：小人乃苏州人士，只因谢大人到了苏州，执法无私，严惩贪顽，因此得罪权贵，梁王武三思和御史中丞来俊臣为报私仇，诬告谢大人通敌谋反，如今来俊臣带兵赶去苏州，只恐谢大人性命难保，因此小民徒步千里赶到京地，望万岁与苏州万民做主……
(唱)谢大人年轻有血性，
他好比春风吹处春草生。
都只为惩判豪强遭不幸，
奸臣暗地把诡计生。
倘若是陛下把谎言听，
就好比自摧栋梁坏长城。
千言万语说不尽，
一封血表上当今。
武则天 呈上来。
(唱)阅罢了表章心大惊，
字字行行血泪痕。
谢瑶环可算得忠心耿耿，
她为朕惩贪顽安抚黎民。
武三思在江南把民田兼并，
还有贪心的来俊臣。
为此事不由朕心中气愤，
惩奸邪为万民除掉祸根。
徐卿，来俊臣出巡江南你可知晓?
徐有功 陛下，来俊臣说他奉陛下口谕“代朕诛之”，已去苏州惩办谢仲举去了，你又何故问臣?
武则天 大胆，朕只说“待朕思之”，哪个要他“代朕诛之”!竟敢曲解口谕，这还了得!宣梁王武三思。
徐有功 陛下，梁王说他有要事赴山西，昨天离京，哎呀陛下，来俊臣不得圣命，私下江南审问国家封疆大吏，此乃为报私仇，擅改圣谕，罪在不赦，还望我主定夺。
武则天 徐卿听旨。
徐有功 臣在。
武则天 速命人追回武三思，你与狄致远保驾，即日密赴江南，赏龙象乾五品官随驾前往。
徐有功 臣遵旨。(武下)宫人，你领龙象乾去到吏部传圣上口谕，施五品官服，随驾前赴苏州。(下)
第十三场
来俊臣 星夜南巡金鞍骏马快如风，
执法如天逆我者亡顺我者生。
来!带犯官谢仲举!
侍 卫 带犯官谢仲举!
(瑶环内声：“好奸贼!”)
[衙役领谢戴法绳上。
谢瑶环 (唱)忽听得堂上一声喊，
来了我忠心报国的谢瑶环。
自从奉旨出宫院，
誓要与三吴的百姓惩贪顽。
实指望陛下英明从公明见，
却还是听信那酷吏贪官。
来俊臣 下面站的可是犯官谢仲举?
谢瑶环 正是下官。
来俊臣 你可知罪?
谢瑶环 下官奉旨巡按江南，事事遵照圣命，下官有违，实不知罪犯哪条?
来俊臣 权责武公子，擅斩蔡少炳，淫刑以逞，还敢强辩!
谢瑶环 武宏、蔡少炳，贪婪淫暴，罪有应得，怎说是“淫刑以逞”?
来俊臣 岂不知武宏、蔡少炳乃朝中大臣子侄?
谢瑶环 请问大人这“王子犯法”?
来俊臣 与庶民同罪。
谢瑶环 好说好道，现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武宏、蔡少炳依仗父兄权势，霸占田产，逼死人命，强人妻女，横行三吴，使百姓田不能种，有家不能归，流离失所，怨声载道，你说该打不该打?
来俊臣 这——
谢瑶环 该杀不该杀?
来俊臣 这——
武 宏 唗!你窝藏刺客阮华，勾结太湖匪寇，反迹确凿，你还敢强辩么?
谢瑶环 义士阮华，浪迹江湖，抱打不平，在苏州伍员庙打了武宏，救了肖慧娘，下官敬他为人与他八拜结交，也曾将此事经过奏明圣上，怎说是“窝藏刺客”?苏州百姓被你们侵占田地、无家可归，只得逃往太湖，下官替圣上请缨，派人去到太湖，劝百姓回乡耕种，以安民生，怎说是“勾结太湖贼寇谋反”?
武 宏 大胆!你罪大恶极，还敢强辩。来大人，不动大刑，料他不肯实招。
来俊臣 来来呀!把谢仲举绑下去，叫他试试来老爷的“玉女登梯”。
谢瑶环 且慢，本院是圣上亲封钦差，你那非刑加我不得。
来俊臣 本使我亲奉圣上口谕，专来惩办你这私通匪徒、阴谋造反的祸首。来!押下去!
[众役拖下谢，衙役上。
衙 役 启禀大人，谢大人晕刑。
来俊臣 用水喷醒!(役扶谢上)
来俊臣 谢仲举，快快招认，免得皮肉受苦，还可减罪一等。
谢瑶环 (指骂)来俊臣，贼子!
(唱)无耻辈休仗你官高位显，
为国家不怕你狼狈为奸。
谢仲举奉王命江南巡按，
救万民惩刁顽公正无偏。
今日里岂怕你刀枪戟剑，
要叫我来招认千难万难。
来俊臣 怎么你招不招?
谢瑶环 本院有什么招的。
来俊臣 哼哼哼，你快快招认，免你一死；如其不然，你可知本御史的刑法。
(唱)本御史刑法古今罕见，
有多少铁汉子胆战心寒。
张振虚不服我他公堂血溅，
泉献诚不招认绞死在御监。
那周兴见火瓮浑身打战，
狄仁杰也知道御史尊严。
我劝你早招认“通敌谋反”，
也免得五刑下皮肉不全。
谢瑶环 狗奸贼!
(唱)正是你这狗奸贼“通敌谋反”，
结匪徒害忠良罪恶滔天。
夺人妻，霸人产，天怒人怨，
灭人族，害百姓，冤鬼万千。
来俊臣 (唱)谢仲举骂得我羞怒满面，
霎时间管叫你身化飞烟!
来呀!将谢仲举绑下去，试试爷的新刑：“猿猴戴冠”。
衙 役 喳喳喳(绑谢)
谢瑶环 贼!
(唱)是真金哪怕你烘炉来炼，
谢仲举宁玉碎不求瓦全。
望洛阳不由我泪落如线，
太后!陛下!
您哪知权奸们把是非倒颠。
恨不能回宫去再把理辩，
恨不能扫乌云重见青天。
恨不能让江南歌声一片，
恨不能普天同庆万年欢。
愁只愁江南百姓又要受苦难，
愁只愁天下纷纷战血连。
愁只愁袁郎在太湖烟波远，
夫妻俩见面难上难。
但愿来生重相见，
我与你同心协力挽狂澜。
咬牙关怕什么牛头马面。
(下)
来俊臣 转来!(刽子手押回谢)
谢仲举，你小小年纪何必如此固执?有道是“有情皮肉，无情刑杖”，你若是招了通敌谋反，本史免你一死。
谢瑶环 哼!
来俊臣 咳咳，谢仲举，江南乃是富庶之地，想你也是收入可观，若有银钱，就可以从宽处断。
谢瑶环 (唱)谢仲举在三吴一尘不染，
要性命有一条却无银钱。
来俊臣 (唱)无银钱免不得严刑加办，带下去!
谢瑶环 贼!
(唱)变厉鬼也要与奸贼们周旋!
刑吏们 走!(推谢下)(闻行刑吆喝声)
[行刑吏急上。
刑 吏 启禀大人，谢大人受刑不过他他他他气绝了。
[武宏上。内报“圣驾到”。
圣驾到了。
武则天 (内唱)轻车简驾幸江南，
只为宫人谢瑶环。
城外百姓高声喊，
面前跪倒狗奸谗。
巡按署且作皇宫院，哼!
武 宏 侄孙武宏,
(同跪)
来俊臣 御史中丞来俊臣
参见陛下!
[太监、宫娥等扶武则天入宝座。
武则天 你们威风杀气不小哇!审问国家封疆大吏，奉的何人旨意?
来俊臣 臣不胜惶恐。前日见驾之时，也曾奏明谢仲举扰乱法纪，图谋不轨之事，奉口谕：“代朕诛之”。
武则天 朕只说“待朕思之”，谁叫你们“代朕诛之”呢?曲解口谕，假公济私，你的胆子不小。
来俊臣 (跪)小臣一时误听，死罪死罪。
武则天 那谢仲举呢?
来俊臣 臣启陛下，谢仲举自到苏州私通叛匪，窝藏凶犯，阴谋叛逆，反迹已被臣等查明，她她她畏罪自杀了。
武则天 狄将军速去验明。
狄致远 遵旨。(下、上)启陛下，谢巡按当真气绝了。
武则天 (问来)她是怎么死的?
来俊臣 畏罪自杀了。
武则天 怎么，她畏罪自杀了?哼哼哼!
武 宏 启奏姑祖母，谢仲举真是畏罪自杀的。
武则天 他是何人?
来俊臣 梁王公子武宏。
武则天 代你父霸占民田，抢民女为妾的就是你么?
武 宏 这——侄孙年幼无知，还请姑祖母龙恩宽恕。
武则天 说是你倚仗父势，胡作非为，霸占民田，鱼肉百姓，使三吴百姓甚怨朕躬，如何容得?
武 宏 侄孙罪该万死，还望姑祖母饶了侄孙这一次吧。
众 (群众呼声)“谢大人冤枉!”
内 侍 万岁，外有百姓一万余人，头顶香盘替谢大人申冤!
武则天 龙象乾，你到城外晓谕百姓，就说朝廷一定公平处理，叫他们散去。
龙象乾 领旨。
武则天 徐有功。
徐有功 臣在。
武则天 速将来俊臣、武宏一案审理明白，按律处断。
徐有功 接旨，来!击鼓升堂!
来俊臣听审：胆大的来俊臣!陛下命你推法制狱，你却倚势贪淫，苦害善良，矫制诛杀无辜，动辄逼人致死，被你破产、灭门者，千万余家，罪恶如山，冤魂呼号，如今又私下江南，刑死封疆大吏，你的用意无非要动摇朝廷，窃取国家大柄，极恶大罪上通于天!圣天，圣驾在此，还不依实招来!
来俊臣 大人，小臣制狱乃是推行国家法度之人，岂能作出大逆之事，还望大人明察。
徐有功 来俊臣，你来看!阅听你审问周兴之时，烧了一只火瓮，请他入瓮。来，将来俊臣搀进火里。
来俊臣 大人不必动刑，我有招有招，件件是实。
徐有功 画供上来!
内 侍 禀圣上：现有苏州太守武存厚和谢大人友阮华从太湖安抚归来，众百姓已临城下，他二人前来见驾。
武则天 速快宣武太守与阮华来见。
内 侍 万岁有旨，武存厚、阮华来见。
武太守 参见万岁!
武则天 平身!听说太湖百姓已临城下，莫非安抚已定。
武太守 这个……
袁行健 如今江南豺狼纵横，民怨沸腾，忠良又遭惨死，此恨尚且难平，还说什么安抚之事!
武则天 难道太湖之事尚未平定?
袁行健 众义士倒有归田之意，怎奈奸佞不容。
武太守 启禀陛下，臣奉谢大人之命与阮义士同往太湖，众义士闻谢大人惩办豪强，发还国产民具，即日随臣还乡，哪知刚临城下，闻谢大人已惨遭杀害，个个义愤填胸，切齿痛恨，如今他们……
武则天 怎么样?
袁行健 他们已将这苏州城池团团围定，要陛下立惩奸佞，以雪民愤，替谢大人申冤，如其不然哪!
武太守 他们要造反了。
袁行健 说什么造反!如今这些豪门权贵，倚仗权势，胡作非为，逼得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怨声载道，万岁若不采纳忠言，只怕天下从此多事了。
(唱)谢大人一片忠心把国保，
万民庆幸乐逍遥。
哪知豺狼正当道，
哀鸿遍野泪滔滔。
可叹忠良无好报，
安抚百姓苦徒劳。
众百姓一个个要把仇报，
义愤填胸恨难消。
徐有功 哎呀陛下，阮义士一片忠言，还望我主采纳。
武则天 依卿之见呢?
徐有功 为今之计，就将来俊臣、武宏当众处斩，以雪民愤，安抚之事，或有可望，如若不然，还要激起更大民变。
武则天 就依卿奏。狄将军听旨，命你和武存厚，速将二贼押去当众处斩!
来俊臣 哎呀陛下，此事乃梁王为报打子之仇，差小官前来，并非我二人之过，望陛下明察。
武则天 梁王罪恶滔天，回朝定当论处。
苏鸾仙 万岁!
徐有功 陛下，如今奸佞已除，万民庆幸，谢瑶环为国负屈，还望我主圣躬祭奠。
武则天 谢瑶环忠心耿耿，定乱安民，反被权奸所害，为国负屈，朕终生遗恨，今追封谢瑶环为定国侯，礼葬三吴吴江东岸，文武两班、军民人等，随朕前往致祭。
徐有功 领旨!
苏鸾仙 姐姐!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