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出棠邑》剧本
说 明
春秋时，楚平王无道，父纳子妻。伍奢铮谏，被下狱。平王恐奢子伍尚、伍员为患，即命奢下书棠邑，召其二子进京。尚、员坐帐拆书，决心为父报冤。伍尚回朝，伍员逃国。员临行诀别夫人，夫人将幼子托渔婆抚养，自刎而死，员就地葬之而去。武城黑追之，被伍员坠马，箭穿其手，命其回告平王，如杀父兄，则将灭楚。
场 目
第一回 别 府 第四回 杀 府
第二回 拆 书 第五回 逃 国
第三回 会 路 第六回 投 吴
人 物 表
伍 奢 老生 大 夫 吴 王 须生 吴 王
伍 尚 须生 大 帅 伯 嚭 须生 太 宰
伍 员 须生 二 帅 卞 庄 小生 驸 马
伍员妻 正旦 夫 人 内 侍 杂 内 侍
楚平王 须生 楚 王 武 士 杂 武 士
阎飞五 须生 楚 臣 胡古董 老丑 狱 官
鄢 良 老生 楚 臣 中 军 杂 中 军
武城黑 副净 楚 将 校 尉 杂 校 尉
蒋 成 杂 伍 将 卢 启 武生 先 行
萧 义 杂 伍 将 家 院 杂 家 院
乌 立 杂 伍 将 丫 环 丫旦 丫 环
奇 五 杂 伍 将 石敬贞 杂 先 行
姜 女 丑旦 渔 婆 卒 杂
第一回 别 府
〔伍奢上。
伍 奢 (引) 上爱君下爱民民之父母，
不作官不受贿自表公心。 (坐)
(诗) 十年寒窗在书房，
冲天志气振三纲；
龙虎榜中七军冠，
魁星三点照太阳。
老夫伍奢。今乃朝王之日，只得前去了!
(唱) 吃王禄受王恩与国报效，
哪一国何日反带兵离朝。
兵行在胡地里安下营哨，
与胡儿打一仗摆开枪刀。
头戴上囱子盔兰缨高照，
身穿上裹肩蟒外套虎袍。
足蹬下虎皮靴腰脚健矫，
护心镜挂胸前外罩索绦。
跨下了乌骓马千里能到，
马鞍桥斜担上斩将钢刀。
五凤楼见吾主合掌大笑，
才与我武将家争下功劳。
好容易戴吾主这顶纱帽，
文提笔武执枪要立功劳。 (下)
〔鄢良上。
鄢 良 (引) 袍袖下边压众臣，
咱是朝中第一人。 (坐)
(诗) 老夫当朝中宰，
素日稳列三台；
为儿为女为裙钗，
老夫忠心未改。
老夫鄢良。平王驾前为臣，官拜首相之职。今乃朝王之日，朝见吾主平王，只得前去了!
(唱) 自幼儿在南学曾把书看，
食不甘寝不安苦读圣贤。
盼的是皇王爷开了科选，
辞别了举家人上京求官。
幸喜的皇榜上鳌头独占，
六部里他把我小用三年。
未上任我先断无头命案，
百姓们一个个口呼青天。
恨阎狗那老贼行事短见，
无故的和百姓结下海冤。
我有心奏圣上拿贼弊短，
吾的主宠爱他也是枉然!
手执着朝王笏忙上金殿，
我见了同僚兄细说一番。 (下)
〔伍奢、鄢良、武城黑、阎飞五同上。
伍 奢 老夫伍奢。
鄢 良 老夫鄢良。
阎飞五 下官阎飞五。
武城黑 本帅武城黑。
伍 奢 众公请了。
鄢 良
阎飞五 请了。
武城黑
伍 奢 吾主未曾临殿，今日临殿，观见霞光纷纷。
鄢 良 雾气霭霭。
阎飞五 车马辚辚。
武城黑 圣驾来也。
〔四内侍引楚平王上。
楚平王 (引) 足踢蟒袍龙戏水，
文武两班在丹墀。 (坐)
(诗) 寡人头上九条龙，
太阳一出照各州；
兰田玉带錾北斗，
龙眉一皱百官愁。
寡人十八路诸侯楚平王在位。观见文武两班，衣冠整齐，想是朝见孤茕。常随。
内 侍 奴婢。
楚平王 展放龙门，召宣大臣。
内 侍 大臣上殿。
〔伍奢、鄢良、阎飞五、武城黑上殿。
四 臣 上朝。
楚平王 平身。
四 臣 臣。
楚平王 坐了。
四 臣 谢座。万岁龙体驾安否?
楚平王 寡人何以不安。一旨传出，众卿却好!
四 臣 挂念为臣。宣臣上殿，有何朝事议论?
楚平王 有本奏上，无本卷帘散朝。
鄢 良
阎飞五 臣下无本。
武城黑
伍 奢 臣下有本。 (修本)呈万岁御览。
楚平王 我卿奏来。
伍 奢 万岁，我主乃是有道的明君。今日作出此事，父纳子妻，大败纲常，学了殷纣王。全国人民若知，讪笑我主—世无才。
楚平王 唗，老贼上得殿来，欺君傲上，哪里容得!武士上殿。
〔四校尉上。
校 尉 伺候。
楚平王 你将伍奢老匹夫推下砍了!
鄢 良 刀下留人。万岁，伍老犯罪本当该杀，本当该斩。念起他是年迈的忠臣，只可赐饶，莫可问斩。
楚平王 鄢良老爱卿，他乃是骄傲之臣，定斩不饶。
鄢 良 万岁，要斩伍老不难，为臣二次有本奏上。
楚平王 我卿慢慢的奏来。
鄢 良 君把谗言莫可听，听了火焰生。常言奸邪如蛇蝎，谨防三寸舌。舌尖似利刃，杀人不见血。伍老一死何足惜，他的儿伍尚、伍员镇守在棠邑；假若还带兵回朝阙，何人是他对手敌?
楚平王 这个……
鄢 良 万岁请听!自古常言讲的却好：隔山探海不知深，知人知面不知心；千尺黄河还有底，人心难保人的心。我主要斩伍老不难，将他解下杀场，宣上殿来，着他写下调子书信，叫他儿子伍尚、伍员回朝保国，再无别事。
楚平王 这就是了。我卿平身。伍奢落桩。
鄢 良 伍奢落桩。
〔伍奢上。
伍 奢 谢过万岁不斩。
楚平王 说什么不斩于你。你今说出此话，本当该杀，本当该斩。念起你是我朝年迈的忠臣，命你写下调子书信，叫你儿子回朝入帘保国。伍尚、伍员若还回来将功折罪；倘若不能回朝，将你举家下在刑部狱中，灭门九族，一人不留。常随。
内 侍 奴婢。
楚平王 看过笔砚。
内 侍 遵旨。笔砚到。
楚平王 交付伍奢。伍奢你来动笔。
伍 奢 好不伤心人也!
(唱) 未曾提笔泪满面，
思想起当年事我好惨然。
天不幸我的父阎君早唤，
我的娘守着寡抓我成男。
自幼儿在南学曾把书看，
食不甘寝不安苦读圣贤。
那一年平王开科选，
我的娘送我去求官。
幸喜得皇榜上鳌头独占，
为作官落下了这个凄惨。
上写着伍尚和伍员，
你弟兄二人听心间：
万岁爷家开了眼，
叫你弟兄回朝保江山。
上写伍尚、伍员弟兄见书亲手开拆! (修书)万岁，请来御览。
楚平王 待寡人一阅可。倒也可通。
〔胡古董上。
胡古董 参见万岁。
楚平王 将伍奢钉肘收监。
胡古董 伍老随着我来。
伍 奢 真道的惭愧也!
(唱) 千愧万愧我好愧，
我自己错了怨得谁!
为国家尽忠我自愧，
怎不叫人暗地悲!
仰面叫天，身犯的何罪何愆!
胡古董 老先生不要伤悲，随着我来。
伍 奢 天哪! (随狱官下)
楚平王 鄢卿听旨。
鄢 良 候旨。
楚平王 赐你大令一支，书信下奔棠邑。倘若回朝，重重有赏。
鄢 良 (唱) 吾的主传谕旨如同山倒，
有老夫领人马离了当朝。
棠邑口好比那华容小道，
叫伍尚和伍员回归我朝。 (下)
阎飞五 (唱) 皇王有道家家乐，
文武两班保山河。
哪家臣子功劳重，
将功名表在凌烟阁。 (下)
武城黑 (唱) 当殿上悬挂着金字牌匾，
上写着四个字国泰民安。
当殿上施一礼切莫怠慢，
把此话要对夫人言。 (下)
楚平王 (唱) 王抬龙头用目看，
走去我朝忠良官。
常随转车莫怠慢，
将此话要对梓童言。 (下)
第二回 拆 书
〔鄢良带四卒催马上。
鄢 良 (唱) 当殿上领王旨莫可怠慢。
老夫鄢良。领王旨意奔上棠邑。来呀。
四 卒 有。
鄢 良 站东列西，听我的将令着!
(唱) 鄢良马上传将令，
大小儿郎你们听：
一路买卖要公正，
莫要骚扰好百姓。
鞭梢一摆人马动，
奔上棠邑走一程。 (下)
〔蒋成、萧义、乌立、奇五四将拉架子上。
蒋 成 号炮雷声响，
萧 义 干戈日月宁，
乌 立 阵头分八卦，
奇 五 北斗暗七星。
蒋 成 众将请了。
萧 义
乌 立 请了。
奇 五
蒋 成 元帅升帐，早来伺候。一言未罢，元帅来也。
〔伍员带四卒催马上。
伍 员 咡嘿!
(引) 家住楚国在当阳，
保主临潼赴会场。
校场举起千斤鼎，
吓退一十七国王。
本帅姓伍名员字子胥。今逢霜降，又逢大操，吾兄兵转校场，要与众将比较弓马。来此。
四 卒 禀二帅。
伍 员 讲。
四 卒 来在辕堂。
伍 员 接马。
四 将 参见二帅。
伍 员 且站下。
四 将 啊。
伍 员 四将，你们早到。
四 将 大帅有令，我们焉敢迟来!
伍 员 哎啊好，好一个吾兄有令，焉敢迟来。这是四将。
四 将 伺侯二帅。
伍 员 今逢霜降，又逢大操，吾兄兵转校场，要与众将比较弓马，一要盔甲明亮。
四 将 盔甲明亮。
伍 员 二要队伍整齐。
四 将 队伍整齐。
伍 员 这三来。
四 将 怎么样?
伍 员 小心着!
〔伍尚带四卒上。
伍 尚 (引) 昨晚作梦三更天，
梦见东洋大海干。
众将都在泥里站，
白头老翁血内眠。
本帅姓伍名尚。是我昨夜晚上，鼓打三更，偶作一梦，梦见一白头老翁，血淋淋站在本帅床边。言说：我举家大小都有大难，你何不寻计搭救!醒来原是南柯。哎嗨，观见帅旗无风自摆，必有什么军情来报。正是：帅旗无风动，马蹄索索行。
〔中军上。
中 军 有事不得不禀，无事焉敢乱传，禀大帅。
伍 尚 讲。
中 军 老太爷家书来至棠邑。
伍 尚 请你二帅进堂议事。
中 军 遵命。请二帅进堂议事。
伍 员 告进。兄长不须抬坐，为弟打躬。
伍 尚 二弟少礼。中军。
中 军 有。
伍 尚 看座。
伍 员 谢座。兄长身旁却好?
伍 尚 就此罢了。二弟你好!
伍 员 这是兄长，今逢霜降，又逢大操，可以兵转校场比较弓马。
伍 尚 为兄正要传令，忽然中军禀道，老爹爹有得家书到来，我弟兄还是先迎家书。
伍 员 哎呀好，还是先迎家书。
伍 尚 中军听令。
中 军 候令。
伍 尚 吩咐众将，辕门大开，稳了香案，有迎太老爷家书。
中 军 得令。元帅令下，众将听了：辕门大开，稳了香案，有迎太老爷家书。
伍 尚 我弟兄同迎。 (鄢良上，伍尚、伍员同迎。鄢良捧家书，伍尚、伍员拜书)中军。
中 军 有。
伍 尚 看茶。
中 军 是。 (看茶)
伍 尚 大人前来下书，中军禀迟，有失远迎，多得有罪。
鄢 良 好说。二位大人在此训兵，多受风霜之苦。
伍 尚
好说。为国尽忠，何出此言!
伍 员
鄢 良 好说，好说。
伍 尚 这是大人，我弟兄有心拆看家书，但是一件。
鄢 良 哪一件?
伍 尚 无人奉陪大人。
鄢 良 好说，二位大人拆看家书，小老在此孤坐何妨。
伍 尚 如此，中军。
中 军 有。
伍 尚 打座来! (伍尚、伍员同坐看书)上写伍尚、伍员弟兄二人，见书亲手开拆、亲手开拆! (同笑)呔哟，哈哈哈哈!哎呀好，好一个亲手开拆。为父清早上得殿去，奏本未准，叫你二人同受一刀之苦。笔下留情，笔下留情。
伍 员 (唱) 大堂口把豪杰气炸肝胆，
观罢了书内情沉吟几番。
父调子你就该心情意愿，
却怎么书信内尽出怒言!
回头来望见了哥哥的面，
(喝场)哥哥呀，哥哥呀，我的哥哥呀!
好一似百把剑来把心剜。
回头我把哥哥唤，
为弟把话说心间。
兄长，哎嗨哥哥!我弟兄观罢书内情由，京中必有大祸，就该早作安排。你、你、你闷坐是怎的!
伍 尚 (哭) 二弟呀!
伍 员 (哭) 哥哥呀!
伍 尚 为兄正要问过来人，二弟为何发忙?
五 员 兄长，哎哥哥，为弟观罢书内情由，京中必有大祸，你叫为弟怎的不忙呢!
伍 尚 你我弟兄同去问过。这是大人。
鄢 良 大人。
伍 尚 我弟兄观罢书内情由，京中必有什么大祸，你就该与咱明说，叫我弟兄早作安排才是。
鄢 良 圣上有旨，老太爷有书，调你弟兄一同进京，入帘保国。再无别事。
伍 员 (怒) 大人，我弟兄观罢书内情由，京中必有什么大祸，你就该明言顺说，叫我兄弟早作安排。谁是你坐在一旁，半吞半吐，不露真言，你欺伍老爷匣中宝剑不利乎!
鄢 良 大人，平王失政，大败纲常，父纳子妻一十三载。立逼你父写下调子书信，要你二人一同进京，同受一刀之苦。
伍 员 他，好一平王失政，大败纲常，父纳子妻一十三载。立逼我父写下调子书信，要我弟兄进京同受一刀之苦!伍老爷为你家江山东讨西杀，南征北战，渴饮刀头之血，饥食敌人之肉。伍老爷一死何惜，大料儿等你也难逃!
(唱) 楚平王登了极朝事大乱，
(喝场)我把你昏君，哎昏君，哎昏君!
恨昏君作此事欺了苍天。
见来人坐一旁低头合眼，
(喝场)鄢大人，鄢同僚，鄢同僚!
手捶胸脚踏地，
他、他、他，他不露真言。
回头来观见哥哥面，
(喝场)我的哥哥呀，大兄长，哎呀我的哥哥呀!
你为何愁眉苦脸不开言!
思一思想一想恶气难咽，
兵发在楚国地与父报冤。
兄长，哎哥哥!我弟兄观罢书内情由，或者进京，或者不进京。你、你、你闷坐是怎的! (哭)哎，哥哥呀!
伍 尚 (哭) 二弟啊，昏王有旨，老爹爹有书，为兄自己单身进京。一在昏君上边尽忠，二在二老爹娘面前行孝，丢下二弟你嘛……
伍 员 怎么样?
伍 尚 你、你、你、你逃国去吧!
伍 员 这个，兄长呀，哎哥哥啊!昏王有旨，老爹爹有书，你自己单身进京。一在昏君上边尽忠，二在二老爹娘面前行孝。你命为弟逃国，岂将这骂名……
伍 尚 怎么样?
伍 员 留落后世不成!
伍 尚 难道说我们伍门断了香烟不成!
伍 员 如此，兄长转上，受弟—拜。
伍 尚 (唱) 恨昏王奸儿妃朝纲大乱，
(喝场)我把你个昏王、昏王、昏王!
气得人一阵阵咬碎牙关。
你父子为此事朝事大乱。
这件事为臣的有何相干!
伍 员 (唱) 听一言气的我团团打颤，
我把你个昏君!
气得人一阵阵咬碎牙关。
走上前与兄长双膝跪见，
听为弟把言语哭诉一番。
啊， (滚)我叫叫一声兄长、兄长，我忠孝的哥哥呀!哎嗨，哎嗨。昏君有旨，老爹爹有书，你自己单身进京，一在昏君上边尽忠，二在二老爹娘面前行孝。你此一进京，见了二老爹娘，就说不孝伍员，在他老人家上边问安了! (抱头)
鄢 良 二位大人，进京的进京，逃国的逃园，后有追兵到来，连累老夫不大稳便。
伍 尚 (唱) 我弟兄当堂上悲悲切切，
(喝场)我的二弟呀!
伍 员 我的哥哥呀!
伍 尚 我的二弟呀!
伍 员我的哥哥呀!
伍 尚 (唱) 气得人一阵阵咬定牙关。
远望见鬼门关忙把衣换，
〔四将、四龙套、四卒同上，换衣。
罢了二弟呀!
伍 员 罢了哥哥!
伍 尚 二弟呀!
伍 员 哥哥呀!
伍 尚 (唱) 进京去要落个忠孝双全。
罢了二弟!
伍 员 罢了哥哥!
伍 尚 罢了二弟!
伍 员 罢了哥哥!
伍 尚 罢了二弟!
伍 员 罢了哥哥!
〔四卒、四龙套同下，鄢良随下。
伍 尚 哎，二弟呀! (下)
伍 员 (唱) 大兄长上了马望他不见，
(喝场)我的哥哥呀，我的大兄长呀，哎，我的哥哥呀!
眼看着弟兄情分散两边。
回头来把四将一声呼唤，
伍老爷有言语细听心间：
想当年来棠邑威风八面，
四 将 到今日。
伍 员 (唱) 到今日遇此事我……
四 将 你怎样?
伍 员 (唱) 我难也不难!
四 将 二帅宜在棠邑插旗造反，与我太老爷冤冤相报!
伍 员 (唱) 我有心在棠邑插旗造反，
我的兵又少，
四 将 不少!
伍 员 (唱) 我的将又微。
四 将 不微!
伍 员 (唱) 我的马，
四 将 马怎样?
伍 员 (唱) 马不过千。
四 将 二帅既不能插旗造反，叫我四将身落何地?
伍 员 (唱) 砍倒了帅字旗大家扯散，
你们都回家去。
四 将 我们回家干什么?
伍 员 (唱) 伺候你二老椿萱。
四 将 赶这样说起，二帅转上，受我们四将一拜了! (拜)哎哟! (下)
伍 员 哎，四将转来，我弟兄再作商议。哥哥们慢走、慢走，我弟兄再作商议!
内 走的远了!
伍 员 (唱) 一句话错出口大家满散，
(喝场)我的哥哥们呀，我的哥哥们呀，哎，我的哥哥们呀!
好一似万把剑来把心剜。
大堂口我先取一口宝剑，
二堂里杀夫人去报仇冤。 (下)
第三回 会 路
〔伍尚、鄢良四卒、四龙套同上。
伍 尚 (唱) 别二弟离了棠邑川，
勒回了马头望道观。
望不见百姓们村边立站，
思想起二弟他今逃哪边!
自幼儿在南学曾把书看，
又爱文又习武昼夜不安。
盼的平王开科选，
我二人上京去求官。
幸喜得皇榜上鳌头独占，
我弟兄双双在朝班。
楚平王登了极朝事大乱，
父纳了子的妻一十三年。
我的父上殿去拿本来谏，
不准本把我父命吃刀弦。
多亏了鄢良大人拿本参，
搭救我举家活命还。
死罪免了活难免，
他把我举家押进监。
逼我父写书信老龙金殿。
他叫我弟兄回朝班。
伍尚回国把贼见，
我二弟逃国我心不甘。
催坐马同大人进京回转，
大睁眼我上了无底的船!
〔伍尚同四卒、四龙套下。
鄢 良 (唱) 伍尚进京把我怨，
他怨我不济事也是枉然。
伍员逃国不见面，
见平王我还要用巧言。 (同下)
〔楚平王带四内侍上。
楚平王 (唱) 鄢良棠邑未回转，
倒叫寡人把心担。
将身打坐老龙殿，
常随官看酒王解烦。
〔鄢良上。
鄢 良 (唱) 棠邑下书忙回转，
见了吾王说一言。
告进。参见万岁。
楚平王 我卿平身。
鄢 良 臣。
楚平王 常随。
内 侍 奴婢。
楚平王 看座。
鄢 良 谢座。
楚平王 我卿回来了!
鄢 良 臣回来了。
楚平王 一路上多受风霜之苦。
鄢 良 我主待臣宽厚恩德，何出此言!
楚平王 伍家弟兄可曾回国?
鄢 良 他弟兄二人，伍员生来性情刚烈，讲话中间，要杀为臣，眼看性命就在顷刻。无奈之间，伍尚回朝，伍员逃国。万岁吩咐我朝大将武城黑，带领人马三千，埋伏两国交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看他逃往哪里。拿住伍员再斩未迟。
楚平王 就依我卿本奏。常随。
内 侍 奴婢。
楚平王 宣武城黑上殿。
内 侍 遵旨。万岁口旨下，下边听着：武城黑上殿。
〔武城黑上。
武城黑 (唱) 演武亭上练兵法，
忽听吾主召唤咱。
提袍甩袖上金殿，
万岁唤我为哪般!
臣，大将武城黑参见我主，吾皇万岁，万万岁!
楚平王 爱卿平身。常随看座。
内 侍 奴婢。
武城黑 谢座。万岁龙体可安否?
楚平王 寡人有何不安。一旨传出，我卿你好!
武城黑 挂念为臣。宣臣上殿，有何朝事商议?
楚平王 我卿听旨。
武城黑 候旨。
楚平王 命你带领三千人马，埋伏两国交界；等候伍员到来，绑拿见孤。领旨下殿。
武城黑 臣下领旨。 (笑)哈哈，嗨嗨，咦呔，咦哈哈哈哈! (下)
楚平王 请问我卿，伍尚现在哪里?
鄢 良 现在班房。
楚平王 吩咐锦甲侍卫，将伍尚绑上来。
鄢 良 遵旨。万岁传旨，下边听着：
内 啊。
鄢 良 将伍尚绑上金殿。
内 遵旨。
〔校尉绑伍尚上。
伍 尚 (唱) 能飞的鹞子麻了膀，
能走的麒麟金锁扛。
豪杰自落千层网，
自古说英雄比人强。
我伍门在朝忠良将，
但今日一死无下场。
骂一声昏王把祸闯，
你作的事儿乱朝纲。
丢不下我的白发娘，
丢不下二弟逃外乡。
再不能领贼这杯酒，
再不能拜贼五凤楼。
再不能三贺群臣为魁首，
再不能马上哭小卒。
再不能亲戚曾行走，
再不能吃酒为朋俦。
再不能夫妻同携手，
再不能朝中为诸侯。
先朝里昏了殷纣皇，
我朝里昏了楚平王。
怒冲冲上殿将贼骂，
气得人一阵阵咬银牙。
楚平王 下站你是伍尚。
伍 尚 是臣。
楚平王 见了寡人为何立而不跪?
伍 尚 楚平王，无道的昏君!臣我生世以来，上跪老王，下跪明君，岂能与你昏王下跪!你这昏君，父纳子妻一十三年。我今一死，能以全忠，我愁你这昏君，死后怎见你先人了!
(唱) 当殿上恶森森叫骂皇上，
骂一声楚平王细听心上：
父纳了子的妻乱了纲常，
恨不得把昏君剥肚见肠。
楚平王 伍尚，小孺子!你今回朝，为什么未带你二弟伍员?
伍 尚 楚平王，无耻的昏君。我把我二弟带回，我伍门满门犯抄；我不叫我二弟逃去，难道叫我伍门断了香烟不成!
楚平王 好一伍尚，上得殿来欺君傲上，哪里容得!校尉们。
四校尉 有。
楚平王 将伍尚推下斩首。
伍 尚 你们站下。
校 尉 啊。
伍 尚 你们站下。要你伍老爷一死何惜!亲身自奔刑场，何用儿等拉拉扯扯。
校 尉 好的。
伍 尚 慷慨归阴府，待弟来报仇。哈哈，嗨嗨，咦呔，咦哈哈哈，杀!
校 尉 走。 (伍尚下)
鄢 良 刀下留人。万岁，伍尚斩不得。
楚平王 怎样个斩不得!
鄢 良 斩了伍尚，伍员搬来外国诸侯来伐我主，如何是好?
楚平王 以我卿之见。
鄢 良 以臣之见，暂将伍尚押在狱中，等候伍员回来，再斩未迟。
楚平王 就依我卿本奏，伍尚落桩。
鄢 良 万岁旨下。下边听着：
内 啊。
鄢 良 伍尚落桩。
〔伍尚上。
伍 尚 推下为何不杀?
楚平王 躲了时辰，难躲儿的性命。不是鄢卿奏本，就要砍下儿的头来。常随。
内 侍 奴婢。
楚平王 狱官上殿。
内 侍 遵旨。狱官上殿。
〔胡古董上。
胡古董 头戴纱帽两层层，身穿蟒袍软咕浓浓；腰系玉带硬格铮铮，足蹬朝靴扑里扑通。二层层，软咕浓浓，硬格铮铮，扑里扑通。我老汉想吃谷面煎饼，挣的我气气吭吭。我乃狱官胡古董便是。吾主召宣，上殿去参。参见万岁。
楚平王 将伍尚暂时收监。
胡古董 伍将军，随着我来。
伍 尚 好贼呀!
胡古董 走，跟你爸立到一块。 (伍尚随下)
楚平王 我卿暂且回上你府。伍员回来，早禀我知。
鄢 良 (唱) 万岁旨意往下传，
为臣作事有点检。
当殿施礼莫怠慢，
武城黑领人马要拿伍员。 (下)
楚平王 (唱) 奔棠邑叫伍尚未叫伍员，
这件事叫寡人常操心间。
常随趱莫怠慢，
把此话要对梓童言。 (下)
第四回 杀 府
〔卢启上。
卢 启 (引) 年长一十七，
胸藏虎豹力。
习就文共武，
与王保社稷。
末将卢启。元帅升帐，早来伺候。
〔武城黑带四卒上。
武城黑 (引) 威风凛凛坐辕堂，
奉王旨意镇八方。
带领人马三千整，
拿来伍员绑校场。
本帅武城黑。领王旨意，兵发两国交界。今坐辕堂，先传一令。众将。
众 有。
武城黑 前营、后营、左营、右营、押粮官、运水官、先行官。
众 有。
卢 启 参见元帅。
武城黑 命你校场点兵，将兵可曾点齐?
卢 启 点齐多时，等候元帅传令。
武城黑 先行听令。
卢 启 候令。
武城黑 吩咐我军，—律攀鞍。
卢 启 得令。来呀。
众 有。
卢 启 一律攀鞍。 (同下)
〔伍员妻带家院、丫环上
伍员妻 (唱) 昨夜作梦梦不祥，
此梦儿梦的大不通。
我梦见一面庄子两眼井，
一眼有水一眼空。
白马儿驮的肥羊肉，
爷庙泥像眼会睁。
房上兽头会说话，
小孩子哭的唧喳喳。
醒来打开梦书看，
胆战心惊咬银牙。
将身儿打坐二堂内，
等老爷回来问一番。
〔伍员上。
伍 员 (唱) 从空中降下了龙泉宝剑，
好似乱剑把心剜。
未曾进府先拔剑，
夫人儿子站面前。
手执宝剑往下砍，
伍员妻 (唱) 上前忙把老爷拦。
老爷杀我为哪件，
你先与为妻说一番。
老爷进得府来，—言不发，执剑便杀，杀的你妻身犯何律?你妻纵然一死，也要死个明白。
伍 员 夫人，哎呀夫!我有国家大事，何容你问!张项吃我一剑。
伍员妻 老爷话言哪里!自古常言讲的却好，朝中有事君臣商议，府下有事夫妻商量。
伍 员 夫人言者是。夫人不问，本公不说；夫人既问，本公不得不讲。说是你听本公道来：平王失政，大败纲常，父纳子妻一十三年。立逼老爹爹写下调子书信，叫我弟兄进京，同吃一刀之苦。大兄长不能违却父命，他自己单身进京。一在昏君上边尽忠，二在二老爹娘面前行孝。丢我伍员逃国，以我心中思想，将你一刀杀坏，免受敌人足踢凌辱，不如一死干净!
伍员妻 为妻早已三天算定，算定你伍门私犯杀身大祸。将你的儿子伍兴托与渔婆照管。
伍 员 你先别忙。哎嗨呀，好一聪明伶俐的夫人。早知我伍门私犯杀身大祸，将我的儿子托与渔婆照管。罢了，念起夫妻结发一场，不忍杀你。这是我匣中的宝剑，拔剑自刎，免我动手。
伍员妻 (唱) 王爷一言问住我，
叫我张口说什么!
在府下我忙把二老拜过，
拜过二老养育我。
回头来我再把王爷拜过，
拜过王爷恩义多。
人活百岁终要死，
不如早死见阎罗。 (执剑自刎)
〔家院抱娃上。
家 院 禀老爷。
伍 员 讲。
家 院 我家奶奶已死。
伍 员 闪开。 (看尸)
(唱) 我见得夫人把命断，
(哭) 罢了妻呀!
家 院 老爷低声些。
伍 员 好不伤心了!
(唱) 好一似万把剑来把心剜。
夫人今日把命断，
夫人呀!
将冤屈诉在了阎君面前。
夫人死二堂里无有棺板，
我该拿何物包埋在哪边?
一页芦席将她卷，
卷起尸首痛烂肝。
回头我把家院唤，
家院。
家 院 有。
伍 员 (唱) 听爷把话说心间：
来、来、来!
随爷来将尸首卷， (卷尸)
但不知该将尸埋在哪边？
忽然一计从心转，
再叫家院听心间：
你我此间莫怠慢，
将尸首抬在了枯井内边。 (抬尸)
扛井桩权当那金井玉葬，
珠泪滚滚好伤惨。
怀抱上伍兴儿泪流两行，
(喝场)伍兴儿，父的儿啊，父的儿，罢了儿哪!
家 院 老爷何不低声些。
伍 员 儿啊!
(唱) 怀抱上我儿叫伍兴。
你的娘拔剑一命丧，
眼看着为父逃外乡。
想当年举家把荣享，
为国家落了个无有下场。
你爷爷无事郊外转，
你伯父和父练兵权。
楚平王登极朝事乱，
立逼我举家吃刀弦。
举家人在世难立站，
你和为父难团圆。
讲着讲着心疼烂，
是何人抓养儿成男!
气上心拔剑将头砍，
家 院 难道说，你伍门断了香烟不成!
伍 员 (唱) 难道说叫伍门断了香烟。
左难右难难住我，
二堂里难煞了二帅伍员。
〔丫环带渔婆姜女上。
姜 女 (唱) 渔婆家住螯鱼国，
姓姜名女字彦飞。
年迈四十无儿女，
朝朝打鱼将生维。
那一日打鱼大风起，
吓得老身着了急。
忙把这鱼网下水里，
打来了鲤鱼先充饥。
行来在河湾我用目奉，
又只见滚滚江水向东行。
尽都是金色鲤鱼带线儿带线儿只管往东去，
太后石打坐下白须白发巍巍不动一位老翁一位老翁两眼滚滚赛铜铃。
那边厢渔翁一老汉，
头戴草笠执钓杆。
身披蓑衣提鱼篮，
打下鱼儿鲜。
装在筐内边。
哪呀嗨，咦呀嗨!
拿在了他家园，
拿在了他家园。
丫 环 渔婆奶奶，昨天夫人给你说的那话，我老爷在家等你着哩。
姜 女 小丫头，再不要胡说了!
(唱) 小丫环讲的哪里话，
我奔上伍府看看他。
高高山上一清泉，
流来流去几千年。
人人都吃泉中水，
愚的愚来贤的贤。
她昨天对我说一遍，
叫我抚养她儿男。
我当她和我扯闲淡，
她说她大难在身边。
我紧紧走来莫留停，
好似身旁带贼风。
正行走来用目看，
伍府不远在面前。
低下头儿进府去，
不知奶奶在哪边。
哗啦啦推开了隔子扇，
老爷怀抱他儿男。
走上前来忙跪见，
唤醒老爷说一番。
渔婆与老爷叩头。
丫 环 老爷醒得。
〔伍员拔剑。
伍 员 什么人?
姜 女 我是渔婆。
伍 员 你待怎讲?
丫 环 老爷，当真是渔婆。
伍 员 渔婆作什么来了?
姜 女 (笑) 我家奶奶对我说，你伍门私犯杀身大祸，命我抚养你的儿子来了。
伍 员 你先莫忙。好一聪明伶俐的夫人，早已三天算定我伍门私犯杀身大祸，命渔婆抓养我的儿子来了!
(唱) 夫人果然有识见，
(喝场)我的夫人，贤德妻，啊嗨，父的儿啊!
罢了儿!
家 院 老爷还要低声些。
伍 员 儿啊!
(唱) 父子们好一似浪里舟船。
你的娘一死把命断，
丢下了父子受磨难。
走上前与渔婆双膝跪见，
再叫渔婆听心间：
把我儿托与你照管，
感你的恩德如泰山。
假若还我儿长成汉，
白马乌牛谢苍天。
姜 女 (唱) 老爷不必嘱托言，
渔婆作事有点检，
在伍府下把衣换，
〔伍员递娃。
丫 环
(唱) 好好抚养他儿男。
家 院
姜 女 (唱) 辞别了老爷出府去，
急忙回上我家园。 (渔婆、丫环同下)
家 院 禀老爷。
伍 员 讲。
家 院 渔婆走去。
伍 员 (唱) 这渔婆出了门望她不见，
渔婆呀，我的儿呀!
珠泪滚滚擦不干。
若要我把愁眉展，
除非是父子再团园。
猛想起殷纣宠妲己，
在摘星楼上摆宴席。
黄贵妃娘娘扑楼死，
黄父子一怒反西岐。
贼比殷纣一般样，
逼得本帅去逃国。
叫家院随我来拜虎位，
—见帅印好惨凄。
当年得你非容易，
如今你我两分离。
我伍员掉下了等身泪，
思想起这件事真个惨凄。
转面我把家院唤，
老爷把话说心间：
你把这金字牌匾齐打碎， (打碎)
府门外扛倒帅字旗。
家 院 扛旗已毕。
伍 员 (唱) 叫家院与老爷忙把衣换， (换衣)
我伍员未上马珠泪不干。
把观音和菩萨一声呼唤，
伍子胥有言语细听心间：
保佑保佑多保佑，
平安无事离朝班。
回头我把家院唤，
老爷把话说心间：
平素间你还要四处打探，
你打探伍老爷身落哪边。
翻身上在马鞍上，
我哭哭啼啼逃外边。
罢了老哥哥!
家 院 罢了老爷!
伍 员 老苍头!
家 院 老爷!
伍 员 老哥哥呀!
家 院 老爷呀! (分下)
第五回 逃 国
〔武城黑带卢启四卒上。
武城黑 大将武城黑。领了圣上旨意，追杀伍员。先行将伺候。站东列西，听本帅讲来!
(唱) 两家行兵如下棋，
一来一往见高低。
他那里使的转驮马，
我这里又使双天戟。
正行走来用目看，
忽听先行禀一言。
卢 启 禀元帅。
武城黑 讲。
卢 启 来在两国交界。
武城黑 巡营瞭哨，务要小心。 (同下)
〔伯嚭、卞庄上。
伯 嚭 太宰伯嚭。
卞 庄 驸马卞庄。太宰请了。
伯 嚭 请了。
卞 庄 吾主临殿，早来伺候。
伯 嚭
排班坐了。
卞 庄
〔四内侍引吴王上。
吴 王 (引) 寡人登极好几载，
文武两班随孤来。 (坐)
(诗) 王坐江山非容易，
文武与孤保社稷；
前边湾湾龙戏水，
后边紧靠太湖石。
寡人吴王在位。观见文武两班，整衣换帽，想是朝见孤茕。常随。
内 侍 奴婢。
吴 王 展放龙门，召宣大臣。
内 侍 遵旨。展放龙门，召宣大臣。
伯 嚭
上朝。
卞 庄
吴 王 平身。
伯 嚭
臣。
卞 庄
吴 王 坐了。
伯 嚭
谢座。万岁龙体驾安否?
卞 庄
吴 王 寡人有何不安。一旨传出，众卿你们身体可好!
伯 嚭
挂念为臣。宣臣上殿，有何朝事议论?
卞 庄
吴 王 有本奏上，无本卷帘散朝。
伯 嚭 臣下无本。
卞 庄 臣下有本。
吴 王 我卿奏来。
卞 庄 万岁，为臣清早以在荒郊走马射箭，三军练就百步穿杨，得来雕翎一支。为臣观看此雕翎，不是我国之物。不知哪国诸侯射来的雕翎。上有书信，为臣不敢私自拆看，捧上龙案，我主龙目御览。
吴 王 常随。
内 侍 奴婢。
吴 王 呈雕翎来。
内 侍 万岁请看。
吴 王 我卿得来雕翎，寡人一阅。 (拆书信)呔咦，哈哈哈!
伯 嚭
万岁发笑为何?
卞 庄
吴 王 你问孤茕发笑为何?
伯 嚭
正是。
卞 庄
吴 王 你当是哪里来的雕翎?
伯 嚭
万岁，哪里来的雕翎?
卞 庄
吴 王 只因平王失政，大败纲常，父纳子妻一十三载。立逼伍奢写下调子书信，叫他弟兄进京，同受一刀之苦。伍尚已经进京。一在昏君上边尽忠，二在他二老上边行孝。举家同在狱中。伍员逃奔我国。这就是孤家江山该兴。来了好，来了人强马壮。
伯 嚭 这才是忠臣与良将。
卞 庄 孝子与贤孙。
吴 王
伯 嚭 哈哈，哈哈!
卞 庄
伯 嚭
万岁，有何良谋?
卞 庄
吴 王 寡人有心收了伍员，以在我国操练人马，不知众卿心意如何?
伯 嚭
尽在万岁。
卞 庄
吴 王 这就是了。驸马听旨!
卞 庄 臣。
吴 王 命你带领三千人马，一在两国交界接迎。
卞 庄 臣下遵旨。
吴 王 此一前去，这是苦差一件。当殿有酒，与我卿饯行。常随。
内 侍 奴婢。
吴 王 看酒伺候了!
内 侍 遵旨。
吴 王 (唱) 有为王坐金殿设酒排宴，
吴 王
伯 嚭 请了。
卞 庄
吴 王 (唱) 要与驸马饯阳关。
驸马饮了这杯宴，
凯歌回迎接你午门外前。
卞 庄 (唱) 当殿上施一礼忙把令传，
呔，先行。
〔石敬贞上。
石敬贞 伺候。
卞 庄 校场点兵伺候。
石敬贞 得令。 (下)
卞 庄 (唱) 我主旨意传下殿。
哪个胆大不听言，
当殿施礼莫怠慢，
两国交界接伍员。 (下)
伯 嚭 (唱) 万岁今着接伍员，
不由老夫喜心间。
当殿施礼莫怠慢，
回府去要对夫人言。 (下)
吴 王 (唱) 平王无道恨伍员，
投奔我国报仇冤。
常随转车莫怠慢，
将此话要对梓童言。 (下)
〔石敬贞上。
石敬贞 (引) 东方战将起狼烟，
带领人马涉山川。
百万雄兵下虎潭，
临阵杀敌咱当先。
先行石敬贞。元帅升帐，早来伺候。言还未尽．元帅来也!
〔四卒引卞庄上。
卞 庄 (诗) 春风降临坐校场，
众家儿郎站两旁；
军令一出如山倒，
保定吴王立家邦。
哈哈，本帅卞庄。今坐宝帐先传一令，左右。
卒 伺候。
卞 庄 先行进帐。
卒 先行进帐。
石敬贞 报门。元帅在上，末将打躬。
卞 庄 先行少礼，坐了。
石敬贞 末将谢座。元帅身旁可好?
卞 庄 就此罢了。先行你好!
石敬贞 挂念末将。
卞 庄 命你校场点兵，将兵可曾点齐?
石敬贞 将兵点齐，等候元帅传令。
卞 庄 吩咐我军，一律攀鞍。站东列西，听本帅令着!
(唱) 本帅马上把令传，
哪个大胆不听言。
众儿郎催马莫怠慢，
两国交界接伍员。 (带众下，又上)
石敬贞 来在两国交界。
卞 庄 巡营瞭哨，宁要小心。伍员到来，早禀我知。
石敬贞 得令。巡营瞭哨，宁要小心! (同下)
〔伍员催马上。
伍 员 罢了，哥哥!哎，兄长!
(唱) 我不敢高声哭只把泪掉，
伍子胥在马上思念前朝：
前三皇后五帝君王有道，
君有道臣尽忠万古名标。
后闪上殷纣王昏君无道，
宠费仲和尤浑妲己乱朝。
把一个比干相剜心丧了，
姜娘娘抱火斗梅伯烙炮。
摘星楼黄夫人扑楼丧了，
立逼的黄父子反出纣朝。
到西岐与武王曾把国保，
姜子牙挂了帅来伐纣朝。
甲子年兵行在孟津河道，
越五日朝歌城动起枪刀。
火化了摘星楼民把天叫，
周武王坐镐京百官来朝。
〔卞庄带卒绕场下。
(唱) 周幽王宠褒姒行事无道，
杀文武害诸侯恶气怎消!
周赧王坐庆阳龙门斩了，
五霸强七雄恶动起枪刀。
齐泯王宠邹妃行事无道，
立逼的田法章连夜脱逃。
晋献公宠骊姬朝事乱了，
把重耳亲生子绑在法标。
猛想起十八国临潼斗宝，
〔武城黑带卒绕场下。
(唱) 天降下我伍员盖世英豪。
秦穆公坐校场传旨一道，
哪一家举起鼎就为上朝。
楚平王听一言愁眉两道，
众诸侯听一言愁锁眉梢。
我的父回府来将事报晓，
小豪杰太猛勇去见低高。
鲁卞庄用尽力将鼎扛倒，
秦穆公举起鼎寸步难*(左足右乔)。
我伍员在一旁微微冷笑，
左撩衣右举鼎要立功劳。
举起了千斤鼎校场三绕，
吓退了十七国咱为上朝。
楚平王坐校场传旨一道，
晓谕了各诸侯岁岁来朝。
秦穆公观—眼事色不好，
无祥女许世子凤配鸾交。
甲子年秦穆公送亲来到，
贼阎狗费无极定下笼牢。
把车辇改为了银顶小轿，
抬进了楚王宫昏君细瞧。
楚平王见女子花容月貌，
父纳了子的妻大乱圣朝。
十三载纳宫中大事变了，
〔卞庄带四卒绕场下，武城黑带四卒左上右下。
把一个大王爷绑在法标。
我的父上殿去拿本奏表，
不允本反将他下在狱牢。
逼我父写书信来把子调，
我弟兄接书信看破笼牢。
大兄长进了京要落忠孝，
(喝场)我的哥呀，大兄长呀，啊呀，难见的哥哥呀!
把一个人英雄连夜脱逃。
竹林响把豪杰三魂吓掉，
林中鸟你为何惊吓英豪。
哗啦啦东海岸红日高照，
伍予胥!
伍子胥在马上展放眉梢。
望楚国骂一声平王昏暴!
昏君，好贼!
狗奸贼犯我手定斩不饶。
耳内里忽听得追兵来到，
倒吓得伍子胥魂飞九霄。
我杀也不敢杀战也不敢战，
说是我，哎呀!
我该向哪里脱逃!
耳内里又听得有人来到，
我看他是何人来把兵交。
〔卞庄带四卒左上。
何人挡住吾的去路?
卞 庄 驸马卞庄。
伍 员 卞驸马到此为何?
卞 庄 我主言道，将军投奔我邦，特命我前来接迎。
卒 哪里走!
伍 员 后有追兵。
卞 庄 你先躲在我的身后。
〔伍员下，武城黑带四卒上。
武城黑 何人在此?
卞 庄 驸马卞庄。
武城黑 可见我朝伍员?
卞 庄 倒也见到。你朝将军被我救下。
武城黑 救下了好，就该绑献与我。
卞 庄 满口胡道，救下岂能绑献与你!
武城黑 你不能绑献与我，目下就要失情。
卞 庄 武城黑，我个儿!好好下马归降；如其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武城黑 卞庄，老匹夫!来在疆场，口讲大话。来呀。
卒 有。
卞 庄 杀。 (交战，卞庄败下，武城黑追下，两家又上) 武城黑，休得指天画地!
武城黑 你无有三头六臂。
卞 庄 你并非蛟龙出水。
武城黑 你莫非猛虎下山。
卞 庄 口说无凭。
武城黑 提枪便见。
〔交战，武城黑败下，卞庄打四卒，追下又同上。伍员上，取鞭战武城黑，武城黑败，跪。
卞 庄 待我一刀劈死。
武城黑 慢慢慢着!两家行兵，各为其主。
伍 员 武城黑，老匹夫!伍老爷有心将儿一鞭捶死，不过污秽一席之地。与儿手心穿上一箭，权当打起一通连环战表，晓与儿等楚平王及阎狗好贼：吾父兄在世，伍老爷还有复楚之心；吾父兄若还去世，伍老爷发动吴国人马，马踏儿的楚国。来呀。
卒 有。
伍 员 看弓箭伺候。举手来。正是： (武城黑张手)可恼武城黑，无故把爷追。手心穿一箭，寄语平王贼。父兄若在世，吾员望楚国。父兄若去世，马踏儿楚国。
〔武城黑带四卒倒下。
卒 禀元帅。
卞 庄 讲。
卒 武城黑逃去。
卞 庄 来呀。
卒 有。
卞 庄 与伍爷带马，随爷进京复命。 (同下)
第六回 投 吴
〔四内侍、伯嚭引吴王上。
吴 王 驸马赴边关。
伯 嚭 叫人把心担。
内 上朝。
吴 王 常随。
内 侍 奴婢。
吴 王 去看何人击动金钟?
内 驸马击钟。
内 侍 少站一时，启万岁。
吴 王 讲。
内 侍 驸马击动金钟。
吴 王 传旨上殿。
内 侍 传旨上殿。
〔卞庄上。
卞 庄 上朝。
吴 王 平身。
卞 庄 臣。
吴 王 常随，看座。
内 侍 奴婢。
卞 庄 谢座。
吴 王 驸马回来了!
卞 庄 回来了。
吴 王 命你接迎伍员，怎么样?
卞 庄 接迎回来。
吴 王 现在哪里?
卞 庄 现在班房。
吴 王 为何把他不带上殿来?
卞 庄 无有我主口旨，他不敢擅入。
吴 王 替孤传旨，伍将军上殿。
卞 庄 遵旨。万岁口旨下：有请伍将军上殿。
〔伍员上。
伍 员 上朝。万岁在上，楚国伍员参见我主，吾皇万岁， 万万岁!
吴 王 下跪你是伍员!
伍 员 是臣。
吴 王 见孤为何不敢仰面?
伍 员 有罪不敢。
吴 王 赦你无罪。
伍 员 万岁呀! (哭)
吴 王 见过我朝众卿。
伍 员 众大人，见礼了。
伯 嚭
还礼了。
卞 庄
吴 王 伍将军，平王如何害你举家，不必啼哭，慢慢的讲来。
伍 员 万岁打坐，听臣奏来!
(唱) 有伍员在殿角一言告禀，
叫万岁龙位里细听心间：
楚平王登了极朝事大乱，
父纳了子的妻一十三年。
我的父上殿去拿本参谏，
不允本将举家下在狱监。
逼我父写书信将子召唤，
我弟兄见书信痛烂心肝。
大兄长进了京把父去见，
恨昏君将我兄也下狱监。
逼豪杰杀掉妻外边逃窜，
因此上投万岁想报仇冤。
吴 王 听了伍将军讲说一遍，又恼又恨。我国大事安排妥当以后，好与你举家冤冤相报。众卿听旨。
伍 员
伯 嚭 伺候万岁!
卞 庄
吴 王 光禄寺中设宴，伍将军与我国比较弓马，同请宴上。
伍 员
伯 嚭 起驾。 (四内侍引吴王下)
卞 庄
伯 嚭
明辅将军，请来前行。
卞 庄
伍 员 二位将军，请来前行。
伯 嚭
将军来此是客，理应前行。
卞 庄
伍 员 今后你我同僚奉君，不必如此。
伯 嚭
卞 庄 一同请。哈哈，哈哈! (同下)
伍 员
——剧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