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九江口》剧本
说 明
元末，陈友谅拥兵据汉阳，自称汉阳王。陈为人昏聩，遣大将胡兰，携带订婚证物，前往姑苏国，搬请其大殿下张仁前来汉阳，与女凤裙公主成亲。企图两国合好，约盟，同破朱元璋，谋取金陵以成霸业。陈兵主帅张定边，因知胡兰乃利禄之徒，诚恐途中有变，谏阻，未遂。胡乃请来张仁。二人路过金陵，被朱元璋拿获。将斩，军师刘伯温拦阻，劝胡兰降朱；并差大将华云，假扮张仁，与胡一道返汉阳。陈友谅盛宴接待。席间，被张定边识破，陈不听忠谏，反以定边多疑责退之。定边无法，更复设计调胡、华过府杖审，欲得华云招供，未果；适刘伯温又假姑苏国王口气，修书到来，着陈友谅关照其子张仁成亲；并约八月十五与陈会师梁山，同破朱军以图金陵。陈友谅见假书，信之益坚，差人将华云从张府索回，当即为女凤裙公主举办招亲大典。张定边赶来谏阻，不从，反被陈友谅以“打乱花堂”为罪，当面革职推下殿去。华云与公主成婚后，陈友谅即亲自挂帅出师，欲赴“八月十五梁山会兵之约”。张定边身穿孝服赶来拦阻，陈友谅更以“出师不祥、扫兴”，将定边推之道旁，率军直奔梁山。及至，未见姑苏国一兵一卒，正中刘伯温计囿，被朱元璋统兵外杀；华云与胡兰内应。公主自刎，陈兵大败，友谅逃至“九江口”，适张定边撑船赶至救驾。
此剧又名《忠烈会》。
场 目
第一回 遣 胡 第五回 拜 寿
第二回 劝 政 第六回 洗 尘
第三回 办 粮 第七回 洞 房
第四回 用 计 第八回 九 江 口
人 物 表
陈友谅 净 汉 阳 王 徐 达 须生 元 帅
李 后 青旦 皇 后 常遇春 红生 明 将
陈凤裙 小旦 公 主 胡大海 净 明 将
陈友杰 丑 二 王 李文忠 小生 明 将
张采葑 彩旦 二 王 妾 郭 英 小生 明 将
胡 兰 大 将 军 华 云 小生 明 将
柳翠环 胡 兰 妻 张 仁 小生 姑苏殿下
李兰英 小旦 胡 兰 妾 何 氏 乡 约 妻
胡桂秋 小旦 胡 兰 妹 白 氏 地 方 妻
张定边 老生 元 帅 宫 女 丫旦
刘 氏 青旦 张 夫 人 家 院 杂
王 氏 老旦 张太夫人 家 丁 杂
高 义 老生 老 家 人 丫 环 丫旦
王 某 朝 臣 校 尉 杂
徐 某 朝 臣 卒 杂
朱元璋 须生 明 太 祖
刘伯温 须生 军 师
第 一 回 遣 胡
〔张定边便装带家院上。
张定边 (引) 主昏不辨奸忠，
一任群小为政。 (坐)
本帅张定边。汉阳王驾前为臣，官拜兵马大元帅之职。只因我王昏迷，欲遣小人胡兰，前往姑苏国，接其大殿下携带订婚证物，前来汉阳与公主结婚。此等奸小前去，路过金陵必见红巾贼中那个乡里刘伯温，言语之间，诚恐泄露我军虚实，不免在我王上边禀本阻止了!
(唱) 胡兰本是一小人，
语言逢迎得君心。
卖国鬻爵无所禁，
朝廷名器任宰分。
狐群狗党作威信，
声色犬马任荒淫。
我王昏聩不考问，
又遣出国接上宾。
我这里上朝动一本，
削去官职差贤人。
高义，与爷换衣来。 (同下)
〔胡桂秋、胡兰同上。
胡 兰 (唱) 人生势位不可忽，
送妹急忙入帝都。
若还事能遂人愿，
皇后社稷皆可图。
胡桂秋 (唱) 哥哥领我入宫禁，
言说热闹过乡村。
他的话儿难凭信，
我这里还要细考询
胡 兰 大将胡兰。汉阳王驾前为臣。暗送妹妹桂秋入宫侍奉国王，以图前程。
胡桂秋 哥哥，你说宫里热闹、宫里好?
胡 兰 宫内有好吃的、有好穿的，比那穷乡僻壤好的多!
胡桂秋 哥哥，我可不充那宫娥彩女。
胡 兰 这娃，你把宫娥彩女那个角色反倒小量了。你看唐室那个武则天，初为唐太宗皇帝下等宫女。曾经更衣的机会，得到宠幸，后做了高宗皇帝的正宫皇后。高宗薨、中宗立，武后废中宗为卢陵王，自己亲临朝政。你看那不是一个宫女出身吗!
(唱) 妹妹不可嫌宫女，
只要你有这本事。
前途的事儿堪计议，
速同前去勿加疑。
胡桂秋 哥哥，更衣是干甚么呢，怎么会得到王的宠幸?
胡 兰 妹妹，更衣二字就是文面上说换衣服哩。
胡桂秋 那还干甚么哩?
胡 兰 梳、洗、捶背、顺胡子、铺床、搔痒、拉靴子，还有不便说明的那些事儿!
(唱) 这些事儿虽下贱，
日每常在王身边。
好机会随时有千万，
因得宠幸本不难。
胡桂秋 哎，好难呀!
(唱) 我哥哥与我把古人比，
小孩子见识怎主持!
有心不随哥哥去，
恐怕失却这良机。
说是随他入宫去，
又怕落了没出息。
糊里糊涂不计议，
入宫去看我命是怎的!
胡 兰 妹妹既愿前去，
胡桂秋 请。 (同下)
〔陈友杰上。
陈友杰 (板歌)本大王生来生的怪，不好读书好耍赖。学好之人咱不爱，结交赌友谋外快。骰子黑白腰中带，押宝常把红口卖。家产荡完借外债，没有法子来卖菜。前日担菜正出外，哥哥忽把好信带。言说为兄据汉阳，速快前来把忙帮。这才是富贵由天降，梦想不到这一场。怎奈本是不上相，运筹惟幄不敢当。无奈何，办粮饷，张定边老儿太硬杠。每日与咱讲纲常，弄钱的事儿常阻挡，真真把人气断肠。这口恶气难下降，唤来太太解心慌。
咱家二王陈友杰的便是。哥哥现据汉阳，由草野将我一直提到朝廷，真是一步登天，好不喜煞人也。回想以前那个穷酸样儿，真真教人酸鼻；今日到了朝廷的机会，总要闹些钱才是。怎奈张定边那个老儿不通人情，对这些事一点不通融。教人好不气了!
(唱) 人对富贵要力求，
好客易骑鹤上扬州。
张定边老儿太执拗，
弄钱的事儿不让筹。
说着说着眉头皱，
唤来太太再研究。
太太走来。
〔张采葑上。
张釆葑 (唱) 二王那里把侬唤，
急忙向前问一番。
奴乃张采葑。家父攀高接贵，将奴许与二王作姬。只说吃他人剩饭太难为情。怎知这个大女婿味儿，更觉深长也!
陈友杰 咱娃念作甚么，待我暗地一听。(立张采葑后暗听，表示得意)
张采葑 (唱) 自古说作妾小事儿下贱，
吃他人剩下饭实在为难。
谁知道夫偌大不费周转，
专房宠也算得善用手段。
因此上他爱我多情妖艳，
昼同食夜同眠快乐安然。
若嫁个小孩子懵懂一片，
把人情和那事毫不周全。
怎胜这夫君大心遂人愿，
事业定待遇好过到百年。
陈友杰 (唱) 我只说她对我是耍手腕，
暗地里听端的才是实言。
哎，你说完了!我只说你爱我是假的；以你这半晌的话儿看来，一点儿不假。
张采葑 你常是鬼来鬼去的。一时未做准备，背地里将什么话儿都听得去了。只说唤奴到来，有何事相商?
陈友杰 坐了，我说!
(唱) 只说得抓机闹些钱，
张定边老儿常为难。
这口恶气怎下咽，
焉得教人不愁烦!
张釆葑 不要生气了。张定边老儿莫说你一个惹不下，就是你十个也是惹不下的。城内闹不成，你以后亲自下乡筹粮，城外闹去，岂不是好!
陈友杰 这也是个办法。
张采葑 听说胡大将军昨日也娶了个姨太太，我们同到他府一来贺喜，二来散心，你看如何?
陈友杰 胡将军大太太醋味深的很!因此他娶下这个姨太太不让外人知道。
张釆葑 他的大太太究竟是何等人才，醋海怎么那样的深?
陈友杰 人才倒不很好，但是歪的难言。我们还是不去者好。妇人家爱说闲话，如果因为你看得一次，无意中泄露人家秘密，教那醋海扬波的知道了闹个不休，岂不是自讨无趣!
张釆葑 你想我们同是姨太太，站在一道战线上，怎能自相残杀?速快走吧!
陈友杰 怎么，你们同是一道战线上的姨太太，不会自相残杀的?
张采葑 是呀!
陈友杰 如此，我们前去了!
(唱) 太太聪明又灵便，
同去胡府解心烦。
张采葑 (唱) 我二人站在一道线，
岂肯泄露他机关。 (同下)
〔胡兰同李兰英上。
胡 兰 (唱) 谈到如意真如意，
昨日做了个好生意。
有人运动刮地皮，
把小星送在我家里。
锦心绣口说情趣，
一走三摆象西施。
李兰英 (唱) 说什么锦心绣口谈情趣，
说什么一走三摆象西施。
我姐姐若来要准备，
听说她不是好脾气。
如若生心要闹事，
和好反倒成仇敌。
胡 兰 坐了、坐了。
李兰英 有座。
胡 兰 大将胡兰。昨日有人运动想刮地皮，与我送来这个姨太太名叫李兰英。生的娇小伶俐十分可意。恐怕太太知道，只得金屋藏娇，偷过快乐!
李兰英 我姐姐脾气听说不好，你还是作心准备才好。
胡 兰 你姐姐乃过渡思想，落伍人物，还敢怎样?况我那家庭教育很严，什么三从四德、夫唱妇随，一点不能含糊。再不要害怕!
李兰英 照这样看来，你还是有办法的。
胡 兰 你当是吹牛皮呢!
〔陈友杰同张采葑上。
陈友杰 (唱) 缓步闲谈作冶游，
不觉来在胡门首。
张采葑 (唱) 速快与咱将门叩，
玩耍新妇教磕头。
这次玩耍新妇，要教他与咱磕头哩!
陈友杰 那是自然的。看看这门果真关的紧紧儿，一定不让生人进去。
张采葑 待我叩来。胡将军开门来，开门来。
李兰英 竟然有人叩门，这该怎处?
胡 兰 待我先听是谁。 (听)
陈友杰 (叩门)开门来。
胡 兰 不要害怕，二王的声音，待我去开门。 (开门)二王同太太到了!
陈友杰
将军这大喜事，焉有不来祝贺之理!
张采葑
胡 兰 笑话了。(暗)这么机密的，他却怎么都知道了!(向陈友杰、张采葑)请到家中。
陈友杰
要到家中。请! (进)
张采葑
陈友杰 教我先将门关了。(关门，李兰英站起)
胡 兰 快快坐了。
陈友杰 娘子，你我坐了，再要求耍的条件。
胡 兰 (对李兰英)娘子，这位是二王；这位是二王新聘的掌印太太。行个礼儿，认识认识。
〔李兰英分别拜。
张采封 你这情节理当机密。事前不让我们知道，事后又不通知我们喝喜酒，我们今天自动的道喜来了。仅仅与我们行个揉奶头的礼， (作势)这是不行的，要磕哩!
陈友杰 这个条件也不算十分苛，还是磕上个才是。
胡 兰 好好好，就与人家磕上个头儿。
李兰英 真个难打发。我就与你磕上个头儿。 (磕头)
陈友杰
磕的好、磕的好!
张釆葑
张釆葑 我二人来的匆忙，未带稀罕之物。这是一对戒指，聊表贺意，请即收下。
胡 兰
(收) 谢过盛意。
李兰英
陈友杰 (唱) 太太不小又不大，
年龄不过十七八。
张采葑 (唱) 身子窈窕如墨画，
磕头活泼似浣纱。
新太大，这两天可该如意吧?
李兰英 蛇溜过的道儿，蛇知道。
陈友杰 怎么你问起人这些话来了?
胡 兰 答的好、答的好!哈哈哈!
〔柳翠环上。
柳翠环 (唱) 可恼奴夫太不良，
有妻还要娶二房。
事前就该对我讲，
理由充足也应当。
到今日娶下小孽障，
活活气煞柳翠娘。
他千方百计把我诳，
金屋藏娇不商量。
怎知我早已问明亮，
前边就是他的房。
奴乃柳氏翠环。生来杨柳细腰，常爱热闹，因此人与咱送了个外号，叫做什么爱热闹。闻人曾说奴夫胡兰不奉我命，娶了一房小妾，藏在金屋不让人知。这一下把我热闹人儿简直成了凉凉的个人儿了。来至门前，待我上前叩门，与他混闹。开门来、开门来。
李兰英 何人又来叩门，这样紧法?
胡 兰 (惊) 怎么，我妻爱热闹也来!这该怎处，这该怎处?
陈友杰
你妻倒是怎样的个人儿，将你吓的那个样子!
张采葑
胡 兰 你不要吹，你看千古英雄豪杰，哪一个不拜倒红裙之下?
柳翠环 (叩门)开门来、开门来。
胡 兰 来了、来了。这该怎了、这该怎了?
李兰英 你方才说什么三从四德，夫唱妇随，看到这里你你你真是吹牛了。
胡 兰 干下这鳖活。
李兰英 郎君畏惧她如此，若见我面必不依你，我不如投井一死，免得教你受委曲。
陈友杰
不要啼哭!我们就把你藏在这楼上，两不见面，她或许也就不疑了。
张采葑
李兰英 她若进来长期住此，那该怎了!不如二王带我出去，另找院落，留嫂嫂在此与她解释解释。她不疑惑，岂不丢搭过手!
陈友杰
张采葑 倒是好计，照做便是了。
胡 兰
陈友杰 娘子解释明白即便回来。胡将军开门，新太太随我快逃!
(唱) 这才是有家难以奔，
李兰英 (唱) 只得出门随他人。
走了!
胡 兰 (开门送陈友杰、李兰英)不远送了。
〔柳翠环注视李兰英
陈友杰 不送了，不送了。 (带李兰英下)
胡 兰 娘子什么时候进城?转湾抹角的将门牌还未闹错。
柳翠环 就说你想教我摸错，摸错!
胡 兰 看你那脾气，家里走、走、走!
柳翠环 (进内看，张采葑恨)这个好么，这个事儿好么。
(回头看胡兰哭)哎!
(唱) 叫声胡郎你近前，
为妻言语听心间。
胡 兰 你一劲儿说!
柳翠环 (唱) 你本是零丁孤苦孤苦零丁一穷酸，
少吃没穿缺银钱。
为妻常借米和面，
打柴足上少鞋穿。
东邻西舍齐借遍，
人把为妻下眼观。
每日担水数十担，
操作早起夜迟眠。
内内外外要检点，
为咱日子作过难。
今日家道稍丰满，
去年我又生一男。
只说从此成良伴，
一夫一妻到老年。
谁知你中途把心变，
偷娶小妾为哪般?
你对大家说，娶这小妾为啥来?
胡 兰 谁娶小妾来，这不是与我造谣吗?
柳翠环 哎，这才是背着牛头不认赃!
(唱) 你的赃证在当面，
还来硬咀要遮瞒。
胡 兰 (唱) 哪里有个赃和证，
有谁见来有谁通?
柳翠环 (唱) 小贱人她现在当面，
你哄老娘为哪般?
张采葑 (唱) 我到你家来闲谈，
为何出言太不堪?
柳翠环 (唱) 小贱人来还强辩，
怎知我问明这事端!
张采葑 (唱) 今日为人行方便，
谁料泼妇把我缠。
这才是自己讨下贱，
一口恶气对谁言!
我这里无趣向外窜，
柳翠环 (急拉住张采葑)
(唱) 跑脱我手反了天!
就说你向哪里跑呢，脚下倒还麻利!
胡 兰 不得了，不得了!这是二王新娶的掌印太太。你不认识，快教人家走开!
柳翠环 看他二人捏的严窝的，就说你是二王的太太，刚才出去的那是谁与谁?
胡 兰 那是二王同他三太太。
张采葑 二王同他三太太。
柳翠环 那你是他几太太?
张采葑 我是他的二太太。
柳翠环 啊，你是他的二太太!现在人灵了，不管能哄人不能哄人，转眼就都想哄人哩。就说你是他的二太太，人家同他三太太走了，将你这小小年纪的太太留到这里，还是等的收淌哩，还是与他先人争光哩?
张采葑 你倒放屁!
胡 兰 你真不得了!
柳翠环 (唱) 他二人打成一片气，
活活把我当傻子。
怎知晓我看破这个事，
执鞭拷打莫迟疑。 (打张采葑)
打死你这个小妖精。
张采葑 胡将军快挡住，这人真不得了!
胡 兰 你再莫错打人，我与你跪下了。 (跪)
柳翠环 看把你心疼的。
胡 兰 (唱) 娘子不必气冲冲，
打错太太活不成。
太太息怒且坐定，
胡兰替你受五刑。
不要打人家了，将我打!
柳翠环 看把你心疼的，我偏偏不打你，你走开!
〔卒带轿上。
(引) 奉了二王差，
前来接太太。
胡将军开门来。
胡 兰 有人叩门，快将你这刑具取了，待我前去开门。
柳翠环 我现在还怕什么?
张采葑 好不气、好不气!
胡 兰 (开门)公差到了，来此何事?
卒 奉了二王命，接太太回府!
柳翠环 (暗) 这事真个将人误打了么!
胡 兰 娘子总是说我娶妾小，到而今看将人屈了没有?屈我事小，屈太太事大，一同向太太陪罪了!
柳翠环 这事真个儿错了，一同与人陪罪了! (与胡兰同跪)
胡 兰 (唱) 太太海量包涵我，
无识将事来做错。
柳翠环 (唱) 只要不与我降祸，
感你恩德如太岳。
张采葑 (唱) 嫂嫂做事太过火，
今日本该大发落。
人非圣贤孰无过，
过而能改不为错。
快快请起。不料这事竟做到这步田地，我虽然不怪你，你以后那醋味儿却要退去!
柳翠环 我以后还是独善其美，还与哪个闹醋味儿!
胡 兰 笑话了、笑话了!
张采葑 如此，我便告辞了! (乘轿下)
胡 兰 太太!
(唱) 你今日一定相信我，
我不再娶小老婆。
柳翠环 (唱) 只要你不再娶老婆，
我把你常叫亲哥哥。
你若再不娶小老婆，我把你常叫亲哥哥哩!
胡 兰 看人笑话着!
柳翠环 请。 (同下)
第二回 劝 政
〔胡桂秋等四宫女引陈友谅着君王便装上。
陈友谅 (引) 声震汉阳，
自立为王。
孤家汉阳王陈友谅。自从洪泽之役，朱元璋着我先鞭占据金陵，声势浩大，日事侵夺。是我前将女儿凤裙许与姑苏国张仁大殿下。既为择配，又资联络。此话尚未说知女儿，张、胡两家又闹意见，教人怎得不愁也!
(唱) 朱元璋声势过威显，
亲仁善邻理当先。
姑苏国与我定亲眷，
二兵合一抗强权。
胡兰殷勤又能干，
张大元帅要为难。
昨日当殿争政见，
倒教我从此加熬煎。
怎么国王真不好当，烦琐事儿把王就为难坏了。侍女，你们会什么歌舞?与王歌舞，解解王的心烦。
胡桂秋 我们歌舞便了! (舞)
(唱) 兰陵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处是他乡。
肠断春江欲尽头，
杖藜徐步立芳洲。
颠狂柳絮随风舞，
轻薄桃花逐水流。
陈友谅 真好、真好!哎， (问胡桂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演的特别的好呢?
胡挂秋 侍女胡桂秋。胡兰是我哥哥。
陈友谅 你哥哥是一家大臣，怎么教你充当侍女，此情为何?
胡桂秋 我哥哥恐怕别人伺候国王不到，暗里将我送入宫中，一来伺候国王；二来侦察宫娥彩女中害王的人。
三宫女 今后一举一动应要小心!
陈友谅 胡兰对王真忠的很!别人以后随王不随王，你总要常跟着王才是啊!
(唱) 胡兰忠耿真可嘉，
暗里常与王设法。
别人随驾不随驾，
你得左右招呼咱!
胡桂秋 侍女记下了。
陈友谅 王看你舞的甚好，与王教得一教。
胡桂秋 我王腰粗腿硬学不好了。
陈友谅 王要学哩。快教!
胡桂秋 如此，请学了! (舞演)
〔张定边上。
张定边 (唱) 正预备上朝把君谏，
忽然一事想心间。
国王昏迷不可劝，
为何自去找麻烦。
历代贤臣强阻谏，
多半受祸遭牵连。
我这里不去回头转，
任他江山颠倒颠。
啊呀，不妥!
我定边东杀又西斩，
才争下汉阳半面天。
怎能任他去胡干，
学一个龙逢与比干。
梅大夫闯宫真好汉，
做事还须法前贤。
我这里上朝把君面，
铲除群小任贤员。
何人在此伺候?
胡桂秋 大元帅到了。禀大元帅，主公有要事改日再见!
张定边 定要见!
胡桂秋 主公吩咐过的，无论何人，今日概不准进见。违令者斩!
张定边 我主昏了，好不气，好不气! (下)
胡桂秋 张定边前来骚扰，我已替主阻止出宫去了。
陈友谅 你真聪明。另演、另演! (演)
〔陈凤裙半戎妆上。
陈凤裙 (唱) 昨日当殿议国政，
张胡两家来相争。
张说是开疆拓土大一统，
胡说是安守范围乐太平。
我叔王随胡主意定，
父王颠倒无适从。
向前去一言对父禀，
去的去来从的从。
公主陈凤裙。
胡桂秋 不要再演，公主到了。 (向外)公主请进。
陈凤裙 禀父王!
陈友谅 我儿不在花园论文演武，来到后宫有何话说?
陈凤裙 父王哪知，汉阳四面辽阔，无险可守，是以自古帝王未闻有建都于此者，此宜开拓，不宜安守者一。元室新亡，群雄割据，金陵又与汉阳比迩，若图安守而不思开拓，必为朱元璋所灭，此宜开拓而不宜安守者二。朱元璋占据金陵，得天下之枢纽，师雄德广，天下望凝，若不联络他国以与争衡，则今日之天下将为朱元璋之天下矣，此可开拓而不可安守者三。昨日当殿议政，张大元帅主张远交近攻，开拓疆土，实为父王前途发展之上策。胡将军所言安守之策，确是下下之策。
陈友谅 为父明白了。
陈凤裙 胡将军又与群小为伍，卖官鬻爵，贿赂公行。父王可曾知晓?
陈友谅 哪有此事?
陈凤裙 我叔王亦惟利是图，附和胡兰为恶。
陈友谅 你叔王同胡兰对我殷勤备至，言听计从。我儿不要随便说话。
陈凤裙 什么言听计从，殷勤备至!此所谓大奸似忠，大诈似信者是也。他们卖官鬻爵，尽人皆知。父王不察还来袒护，如再不觉，贤愚颠倒，位置乖错，激起国人公愤，与父王江山大大不利!
陈友谅 难道真有此事?
陈凤裙 儿还道慌不成!他们只管闹钱娱乐，哪管天下大事及父王江山。不然，胡兰给父王上的安守疆土之策，是何意义呢?
陈友谅 这个!
陈凤裙 这个什么!
(唱) 汉阳四面太辽阔，
群雄割据大侵夺。
努力开拓怕错过，
不敢安守且蹉跎。
大元帅开拓之见真可贺，
胡兰安守不可学。
疆土新定政不妥，
恐起国愤生纠葛。
倒不如痛痛快快铲除胡兰宵小伙，
选贤任能定山河。
陈友谅 张大元帅忠心耿耿，所言甚是。为父何尝不知。只因那老儿刚愎自用，跋扈不臣，哪有胡兰同你叔王的恭顺呢!
陈凤裙 岂不知忠言逆耳利于行。
陈友谅 (唱) 我儿讲话识大体，
对张、胡政见有主意。
是非父王酌取弃，
不久与儿定佳期。
他们政见父王采择，我儿放心。洪泽湖之役后，胡将军说他见姑苏国大殿下文武全才，体貌秀雅，为父便将我儿许配。今拟派人携带证物，迎接大殿下来我处结婚。不知我儿意下如何?
陈凤裙 尽在父王。
陈友谅 如此，与你母后下边商议。
陈凤裙 请。(随陈友谅带三宫女下，胡桂秋留场)
胡桂秋 国王今日才认识我了!
(唱) 国王今日认识我，
以后幸福事儿多。
公主元帅皆不妥，
为何都恨我哥哥。
此话将来要说破，
不做准备吃亏多。
〔胡兰上。
胡 兰 (引) 奉了国王命，
即日要出城。
忙到妹妹处，
一一再叮咛。
哎，这不是妹子吗?
胡桂秋 哥哥，你慌忙干什么来了?
胡 兰 哥哥奉了王命，前去姑苏国迎接大殿下与公主完婚，即日起程，特来与你招呼招呼!
胡桂秋 你同张定边所争的政见，公主今天在国王面前将你批倒了，并说你是利禄之徒，不可与言大事，今后你要小心!
胡 兰 哎，好气!
(唱) 定边、公主太不良，
为何到处将我伤!
妹妹速替哥设想，
国王身上用方方。
怎么公主也这样的可恶呢!我们速快设法提防。
胡桂秋 这该用什么法子?
胡 兰 有了。最妙的法子，你须在国王身上献聪明，用工夫。只要将国王面抹好，纳得一宫，你就是皇后，我就是国舅。那时节公主与张定边能将我们怎样呢!
胡桂秋 哥哥，你说献聪明哩，用工夫哩，这聪明倒是怎样个献法呢?
胡 兰 看这娃，先意、承志、低声、下气!
胡桂秋 我不懂。
胡 兰 就是教你在国王面前，和和蔼蔼、顺顺适适的。国王想吃啥、想穿啥、想干啥，你揣摸王的意思，先时与王准备就是了。
胡桂秋 到底想做啥吗?
胡 兰 看这娃，还教哥与你掰碎泡上不成!就是那个意思，好好揣摸做去。
胡桂秋 妹妹记下了。
胡 兰 记下了好。哥就走了!
(唱) 与妹妹商量把计定，
我这里即刻就起程。
走了、走了! (下)
胡桂秋 看我那哥哥!
(唱) 我那哥哥不正气，
无怪人说东又道西。
作官步步不踏地，
诳来诳去耍手艺。
国王看他是大器，
朝里朝外数第一。
谁知他作事太卑鄙，
钻狗洞事儿是他的。
到今日把我闹的说不起，
将来成个啥东西! (下)
第三回 办 粮
〔何氏青衣上。
何 氏 (唱) 有元室失了政群雄叛变，
陈友谅据汉阳人马万千。
不赦粮不散赈又要派款，
各州县常住有提款委员。
四乡间差役们来往不断，
不催粮便催草总是要钱。
不招待不进贿即绑进县，
直逼的男共女叫苦连天。
前几年所存粮被他搜检，
拉牲口拿器物又要银钱。
立逼的百姓们家中难站，
耽误了做庄稼整整一年。
到今日还不知怎样落点，
直落得十室空身受贫寒。
把野草和油滓树皮当饭，
乡村中听不见犬叫鸡鸣。
拆古庙掘坟墓鬼神遭难，
母弃女父抛子到处皆然。
灾难中百姓们把罪受遍，
靠顿顿揪天天指望丰年。
张家庄乡约之妇何氏。岁序歉收，戎马倥偬，官府天天催粮要草，军队过来过去搜索糟践老百姓，简直没法过活。前日又来了一支不规矩的军队，在敝庄宵宿一夜，简直坏的难言。东西拿完，临走又将粮食装载一空。村中老少啼哭，饥饿难忍，你说这一村人，该靠何物度日了!
(唱) 全村人遭兵劫可怜难言，
哪一个每日里不吃不穿。
将财物掳掠空暂且不管，
只说是民无食怎过这天。
〔白氏乡妇装上。
白 氏 (唱) 地方有事报乡约，
乡约家中同酌夺。
我乃张家庄地方之妇白氏。转弯抹角来到乡约家中。哎，乡约!
何 氏 讲。
白 氏 闻听人说二王出城催要粮草，不久必到我村。这老儿为人卑鄙，不讲情理，手下人来，不是张牙舞爪，便是鞭打绳拴，闹的村中鸡犬不宁。上半年来，赶忙筹措粮草，送上情礼，结果拉去多少车马，打的村人摆下几个，车马至今还未回来。现在既无粮草可交，又无人情可送。如若不逃，我的老命难保!
(唱) 这老儿为人太不良，
敲诈民财不应当。
你哥哥既是国中王，
你何必筹粮把民伤。
我村中遭灾遭劫无粮饷，
只得商量逃外方。
乡约，我们赶快逃吧!
何 氏 哎!
(唱) 孔子曰苛政猛于虎，
到今日果然实现出。
你看我们官人一跑，村中岂不乱了!总而言之，他要了有，不要了没，我们还是准备支应罢了。
白 氏 如此，请!
何 氏 正是：
(念) 乡邻有闻约以礼，
有公无私直而温。
白 氏 (念) 谁管民瘼与民隐?
见钱便要昧良心。 (同下)
〔陈友杰带二卒上。
陈友杰 (唱) 说我乐来真道乐，
每日玩耍小老婆。
这几天闹钱瘾未过，
不免下乡刮几个。
咱乃二王陈友杰。奉了兄王言命，出城筹办粮草，只得走走!
(唱) 富贵忽由天降到，
看来还是我福高。
卒 来到张家庄。
陈友杰 唤出乡约、地方见我。
卒 张家庄乡约、地方走来!
〔何氏、白氏上。
何 氏 (唱) 乡约地方都跑净，
白 氏 (唱) 两个妇人替支应!
何 氏
大人有唤，只得来见。(行礼)乡约、地方叩见大人!
白 氏
陈友杰 妇女都当官人了!这个小小村庄将女权提下这么高的，实在没看出。
何 氏 大人不知，现在官差太多，闹的没人敢当官人了。我丈夫当这身子四五年了，辞也辞不脱。上半年运粮草的军队，将村里多少车马拉去，当时即派地方官人带钱去赎，至今未回。
白 氏 乡约，我要我的老汉哩!
陈友杰 怎么，你俩人打官司来了?
何 氏 不要打搅。大人不是的，前日民村又来一支不良军队，临走将村中多少壮年拉去，不知是补名字哩，还是拉票子哩?村人不但哭的少吃没穿；有多少哭的寻乡约要他的儿子哩!
陈友杰 你二人支支节节，分明是向我告状来了!我是筹粮的人，告状向那县衙门里去!
何 氏
我俩男人未回，故来支应大人。
白 氏
陈友杰 才是这事!那你俩位前来，一定是替乡约、地方办事的了。
何 氏
是的。
白 氏
陈友杰 哎，我才明白了!
(唱) 世事荒荒不安静，
乡约地方走西东。
两个妇人来支应，
花钱事不知她明也不明?
粮草事大，你们都会办?
何 氏 前多时，上边命令修路植树，与军队烧开水等事，我们都办了。若提筹办粮草之事，听贫妇道来!
(唱) 前日军队由此过，
宵宿一晚满载驮。
把那些零零碎碎杂杂货货拉去可，
装完民粮真可恶。
那匪军做事太不妥，
望大人恤民隐莫要升合。
大人体念民村遭此浩劫，这次不要教筹，下次来了多装上些。
陈友杰 这俩妇人，你看我是白完人么?
白 氏 大人不知，那部匪军真个可恶!我说我是村中官人，与你们跑前跑后的，不要在我家中骚扰。谁知他走时，连我娃的摇头鼓儿，皮马人人子都拿的去了。以此看来，你想村中还能留下什么!
陈友杰 胡说!这二妇人随便与人支吾。就说你没麦子总有谷子，难道都没有特别的东西?
何 氏
有凉水还能烧成开水，树皮油渣都不多了。
白 氏
陈友杰 这真把人能气死了。要银钱哩，哪个要你的凉水开水呢!
何 氏 上半年筹粮人来，那时年岁尚好，我们这几家人剜肉补疮凑下五十两银子，送做来人路途小费。现在着实不得有了。
陈友杰 (暗) 上半年并不曾到此筹粮。谁假我名誉在乡里办草，闹下此事呢? (向卒)哎，这一定是你俩人做的。怎么这宗钱没交我分文?
卒 甲 此钱在你床头底放着呢!我们忘了对你说。
陈友杰 捣鬼!回去即与我拿来。我说你们怎么阔的那个样子，才是假我名誉也招摇起来了! (暗)这才是哪家师傅教哪家徒弟哩。呔，这二妇人再不要随便支吾，不然就要搜粮!
何 氏
若不听贫妇相劝，请大人将民村齐一过目。地都翻了，墙都挖了，哪里还有银钱哩!
白 氏
陈友杰 你等混帐，真不会办事!喽兵们，进村齐搜!
二 卒 好事，搜走! (随陈友杰下)
何 氏 哎，不好呵!
(唱) 这大人真不要脸面，
进村直入民家搜银钱。
如若村中起反感，
出差错这事儿教谁承担?
白 氏 (唱) 杜甫诗石壕吏今日又见，
郑侠的流民图却在那边。 (二妇坐右边哭)
〔张定边带将校上。
张定边 (唱) 沿途视察新防务，
藉便观风问乡俗。
本帅张定边。
将 禀元帅，有二位妇人道旁啼哭。
张定边 校尉，唤二妇人见爷。
校 尉 呔，民妇人向前回话。
何 氏
是，民妇与大人叩头。
白 氏
张定边 因为何事，村边啼哭?
何 氏 大人不知，民村迭遭劫难，人人啼饥号寒，不能度日。二王前来筹粮，不容分诉，直入民房搜查粮草。如若闹出差错，教人怎得不哭!
张定边 这还了得!校尉们，速请二王出村见爷。
校 尉 是。 (下)
张定边 好一二王千岁，这样横行，若听我良言相劝还则罢了；否则定要除害!
〔陈友杰、校尉、二卒上。
陈友杰 (引) 搜括民财敲民脂，
便是咱的好本事。
这半晌正来搜括，忽报大元帅到了。这老儿为人戆直，今天岂能容我!只说见面该怎了呢?这个、那个，有了!他骂我我不言喘；他打我我不动弹，与他个软缠儿。他那火性子脾气一阵儿过去了，岂不丢搭过手!便是这个主意。喽兵们，退后、退后，大元帅到了，想必前来观察防务!
张定边 二千岁，你在民村务干何事?
陈友杰 筹办粮草。
张定边 州有州官，县有县衙，为何不在官衙筹办，私入民房搜刮，是何道理?
陈友杰 哦，这个……
张定边 这个什么!
(唱) 元室无道居深宫，
不察民隐不察风。
群小乘机执权柄，
搜刮民财各显能。
惹起群雄相响应，
执戈推翻小元戎。
殷鉴在前何不省，
王家横行民怎生?
你以王弟，国计民生全然不管，还与胡兰等小人为恶，朝廷名器，视为奇货；量缺肥瘠，定价重轻；估计俸禄，以图报偿；内外骇谔，人情汹汹。我拟大宪惩戒，尚未施行。今竟私入民房，搜查粮草；勒逼民妇，道旁啼哭。二千岁，你犯的何律?
陈友杰 元帅原谅。我以粮草紧急，州县来不及，故而亲自下乡催粮。这二妇人之哭，非我所逼。他哭的大概是他们无衣无食!
张定边 好道有来!村人一个个哭的无衣无食，你还要搜粮草。身分一点不顾，真该万死!
陈友杰 元帅息怒、元帅息怒!我一切不对的地方，经元帅此番指教，我已记下了。后当痛改前非!
(唱) 元帅勿恼且息怒，
友杰无识作事粗。
今蒙指教我接受，
改过迁善学名流。
张定边 二千岁，这是你的肺腑话?
陈友杰 一点不敢道谎!
张定边 今天本当断你之首，藉尔之财，上回天怒，下快舆情。姑念尔能改过自新，饶尔不死。速到县衙协同主管人员办你粮草去吧!
陈友杰 元帅息怒，我即刻遵命去办就是。 (暗)今天扫兴，怎么碰见这老人家了?多么危险! (下)
张定边 这二妇人，你们同是村中官人?
何 氏
我老汉是官人，办差去了。我们是替代的。
白 氏
张定边 不要害怕。你们村中灾情如此之重，火速报地方官设法；暂投本帅此帖，先到县中领粮去吧!
何 氏
谢过大人!
白 氏
张定边 (念) 得志当为天下雨，
除去贪残生民息。
催动轿车! (带将校下)
何 氏
遇见清官民自安。这才是爱民之官哟。哈哈哈!
白 氏
何 氏 哎，好呀!
(唱) 我只说这灾难避躲，
白 氏 (唱) 谁料想忽然遇万家生佛。 (同下)
第四回 用 计
〔张仁带卒上。
张 仁 (唱) 奉王旨意去招亲，
汉阳江口迎美人。
两国从此成秦晋，
兴兵共同灭红巾。
姑苏国大殿下张仁。奉了父王旨意，携带定婚证物，前往汉阳招亲。只得走走!
〔胡兰带卒上。
胡 兰 (唱) 一路之上观风景，
不觉来到姑苏城。
胡兰。观见车马步从出城，想是姑苏国王接俺，待我向前问过：马上是姑苏国王否?
张 仁 我乃大殿下张仁，你是哪里客官?
胡 兰 汉阳王使臣胡兰。奉王旨意迎接大殿下与公主完婚。
张 仁 这才妙极了!我即是大殿下，奉了父命前去招亲。好，贵使臣远路而来，随我进城见过我父，休息几日再好起程。
胡 兰 慢着。大殿下既已出动，不敢叨扰，我们一同起程了。
张 仁 如此，请!
(唱) 好事相逢没这巧，
胡 兰 (唱) 同殿下返国把旨交。 (同下)
〔四侍卒引朱元璋上。
朱元蹄 (引) 元室失政，
涂炭生灵。
纠合雄师
推翻胡戎。
孤家朱元璋。
〔刘伯温上。
刘伯温 (引) 阴阳八卦袖内统，
扶主匡世定太平。
〔报子上。
报 子 (引) 报子报事情，
有事报主公。
报告主公：汉阳使臣胡兰同姑苏国大殿下张仁从此路过。
刘伯温 再探再报!
报 子 是! (下)
刘伯温 传常遇春、胡大海进帐!
侍 卒 常遇春、胡大海进帐!
常遇春
(内) 遵旨。 (上)
胡大海
常迎春 (引) 将相本无种，
胡大海 男儿当自强。
常遇春 常遇春。
胡大海 胡大海。
常遇春
主公有唤，进帐去参。参见主公。
胡大海
朱元璋 军师有何差遣，当面告过!
刘伯温 汉阳使臣胡兰同姑苏国大殿下张仁从此路过，命你二人生擒入帐，不得有误!
常遇春
遵命。 (下)
胡大海
朱元璋 (念) 放出猛虎去，
必拿绵羊归。 (同下)
〔胡兰、张仁带卒上。
胡 兰 (唱) 无心观看路旁景，
不觉望见金陵城。
张 仁 (唱) 耳边忽听兵马动，
叫声将军且慢行。
胡将军，哪里人声呐喊?
胡 兰 你我杀上前去!
〔常遇眷、胡大海带卒上，混杀一场，擒胡兰、张仁下，四侍卒引朱元璋、刘伯温上。
朱元璋 (唱) 心中恼恨陈友谅，
不该自立为汉王。
将身打坐中军帐，
擒来仇人问端详。
〔常遇眷、胡大海上。
常遇春
禀主公，胡、张二人擒到!
胡大海
刘伯温 绑上来。
常遇春
绑上来!
胡大海
〔卒押胡兰、张仁上。
张 仁 (唱) 朱元璋做事太可恶，
大路以上将人捉。
胡 兰 (唱) 向前骂他多不妥，
狐群狗党奈我何! (站两厢)
朱元璋 好你汉阳小寇，为何见了孤王立而不跪?推下斩首!
刘伯温 主公息怒。胡将军，你我同是青田监人氏，至近乡里，若肯投诚，不失封侯之位；不然一刀两断，你家老少该靠何人!况陈友谅荒淫无度，焉能成其大事。将军何不三思行之!
胡 兰 刘军师，奉了主命迎接张仁携带定婚证物，前往汉阳招亲。刘军师，你说我能投降就不杀我了，还能与我个侯爵?
刘伯温 是的。
胡 兰 (暗) 我想张定边说我是奸党，公主又说我是利禄之徒，不可与言大事。以此看来，汉阳王的官我是终究坐不成的，不如趁此机会投降了吧! (向刘伯温)刘军师，真是乡里见了乡里亲，你这几句话如同暮鼓晨钟，我马上给明白了。只要主公与我官儿作，我是情愿投诚的。
张 仁 哼，真没骨头!
刘伯温 那是自不待言的!去了缚绑! (常遇春去缚绑)
胡 兰 胡兰归顺来迟，罪该万死!
朱元璋 不罪于你，且坐一旁。
胡 兰 谢座!
朱元璋 胆大的姑苏毛贼，为何见了孤家立而不跪!
张 仁 我乃姑苏大殿下，岂能跪你放牛牧童!
朱元璋 人来，推下斩了!
胡 兰 慢着，臣有本章。请先将大殿下取了证物，妥为禁闭。容臣再奏!
张 仁 你贼呀!
朱元璋 将此毛寇押下去!
常遇春 (押下，又上)禁闭已妥。
朱元璋 有何本章?
胡 兰 主公请听。陈友谅命我迎接大殿下与他女儿完婚；今可派一大将，扮作大殿下去汉阳成婚。婚毕，主公使大殿下与他父修书，就说婚已完过，岳翁待遇甚好，又遣二将前来，教在父王左右效命。他父见他儿的手字一定不疑，然后约期直取姑苏国必然成功。那时杀却殿下不迟也!
(唱) 陈友谅命我接殿下，
与他女儿完宫花。
婚毕殿下修书扎，
差二将送奔苏王家。
就说婚姻已完罢，
岳翁待遇很不差。
介绍二将伴父驾，
准备会兵拜中华。
料他父见手字决不疑怕，
再约期内外合大加挞伐。
朱元璋
此计甚好，后当照行。
刘伯温
胡 兰 好计甚多!
(唱) 只要主公把我用，
官禄愈厚心愈忠。
设法筹画把难靖，
要与我王定太平。
刘伯温 山人也有计用，不知将军可肯效力?
胡 兰 军师有何差遣，万死不辞!
刘伯温 山人想差我朝名将华云，假扮姑苏国大殿下张仁，同将军前去汉阳招亲，作一内应。将来夺回汉阳，首功是将军的。
胡 兰 遵命、遵命。藉此机会前去，还能铲除我的仇人，敢不努力军师勿念!
刘伯温 如此，传华云进帐。
卒 华云进帐。
〔华云上。
华 云 (引) 柳荫拴战马，
虎帐夜谈兵。
参见主公、军师!
朱元璋
见过胡将军!
刘伯温
华 云 胡将军见礼了!
胡 兰 还礼了，请坐，请坐。
华 云 传将进帐，有何军情?
朱元璋 军师面告。
刘伯温 命你假扮姑苏国大殿下模样，前去汉阳招亲，做个内应。速快改装。
华 云 得令! (下)
刘伯温 请主公以姑苏王口气，修得假书一封，命华云携上订婚证物前去汉阳，就说小儿前来招亲，一切粗疏要请亲翁原谅并关照；再说八月十五日二兵合一，攻打梁山直取金陵，此信送到大功必成。
朱元璋 启开文房。 (牌子，写)
〔华云上。
华 云 (唱) 乔装改扮出御营，
要除友谅立大功。
遵命我把宝帐进，
且候军师将令行。
刘伯温 (起唱)
将军此去非小可，
莫作三心二意人。
华 云 (跪唱)
军师不必细叮咛，
华云岂是朦胧虫。
若有三心并二意，
死在千军万马营。
朱元璋 (唱) 用手儿扶起华将军，
小心格外要留神。
华 云 (唱) 辞别主公把路登，
胡 兰 (唱) 此去定要立大功。 (同华云下)
刘伯温 传丁德兴进帐。
卒 丁德兴进帐。
〔丁德兴上。
丁德兴 参见主公、军师。
刘伯温 这是小书一封，以姑苏王口气，下奔汉阳。中途若见办粮草的陈友杰，交伊带去更妙。但勿道出金陵行踪!
丁德兴 得令。 (下)
朱元璋 (念) 此番定计可成功。
刘伯温 管教友谅折大兵。 (同下)
第五回 拜 寿
〔张定边、刘氏上。
张定边 (唱) 一生东奔又西就，
不觉老娘白了头。
桑榆晚景人难受，
总望多能活几秋。
摆满山珍并海物，
衣服挂缎又穿绸。
养身又把养心做，
诸事教趁娘心头。
刘 氏 (唱) 每日三餐茶与膳，
为妻亲身与娘端。
老娘勤俭又康健，
还觉自动不麻烦。
可见劳动事甚善，
百岁老母体泰然。
人怕贫穷莫浪游，
富贵须向苦中求。
我母勤俭善训诱。
积得元帅为公侯。
元帅戆直性情拗，
朝中宵小不自由。
以后性子要迁就，
与小人不可结冤仇。
今与咱母把寿做，
家人打扫莫停留。 (同坐)
张定边 本帅张定边。
刘 氏 张门刘氏。元帅，以后将你那脾气改一改，不要与他们再闹意见。
张定边 夫人，山河容易改，秉性最难移。今日咱母寿辰，唤来家人整理中庭，预备拜寿吧!
刘 氏 家人走来!
〔家院、丫环上。
家 院
伺候元帅、夫人!
丫 环
张定边 速快整理中庭。
家 院
是。
丫 环
张定边 我们一同去掺老娘! (同下。家院、丫环拂尘)
〔张定边、刘氏同另一丫环掺王氏上。
王 氏 (引) 天增岁月人增寿，
春满乾坤福满门。 (坐)
(唱) 日月不催命已浅，
晚景转眼到西山。
一生事业在勤俭，
行善积下张定边。
文事武备都能干，
官封元帅在朝班。
这才是人行好事天有眼，
富贵寿考到百年。
今日即是我寿诞，
家人筹备要拜参。
老身王氏。这是儿呀，娘今日寿诞，不要过事铺张。
张定边
一概从俭。如此，我们先与老娘拜寿便了。
刘 氏
王 氏 受我儿一拜。
〔张定边、刘氏同拜毕，起。
内 文武官员到来，与太夫人拜寿。
王 氏 家院，吩咐门官，来宾礼物一概不收。男宾以在花园饮宴；女宾入府。
家 院 门官听着!
内 讲。
家 院 太夫人吩咐：来宾礼物一概不收。男宾以在花园饮宴；女宾入府。
内 是。
王 氏 这是定边儿呀，速奔花园，招待男宾，免得行礼。
张定边 儿谨遵命。 (下)
〔张采葑、陈凤裙上。
陈凤裙 (引) 奉了父王命，
张采蔚 张府来拜寿。
何人在?
家 院 家院伺候。
张釆葑 往内厢传，就说公主及她婶娘奉王旨意，前来拜寿。
家 院 是。 (向王氏)禀太夫人，公主及她婶娘奉王旨意前来拜寿。
王 氏
快快有请。
刘 氏
刘 氏 (迎见)公主及嫂嫂到了。
张采葑
我们还是先拜寿便了。
陈凤裙
王 氏 受你一拜。 (拜毕，公主同王氏坐，张釆封、刘氏坐西边，柳翠环、李兰英上)
柳翠环 (引) 张太夫人寿诞，
李兰英 特意前来拜参。
柳翠环 何人在此?向内厢传，就说胡大将军眷属前来拜寿。
家 院 是。 (内王氏)禀太夫人，胡大将军眷属前来拜寿。
王 氏
传出，有请。
刘 氏
王 氏 媳妇去迎。
刘 氏 (迎见)二位嫂嫂到了，请到中庭。
柳翠环
要到中庭。公主及嫂嫂到的早!
李兰英
张采葑
我们也才到此。
陈凤裙
王 氏
刘 氏 快坐了。
张采葑
陈凤裙
柳翠环
特意来与太夫人拜寿。
李兰英
王 氏 免了。
柳翠环
太夫人一年只这一次寿期，还能说免了!
李兰英
王 氏 如此，也受你们一拜。哟，哈哈哈! (柳翠环、李兰英拜)
王 氏
刘 氏 快坐了、快坐了。
张采葑
陈凤裙
柳翠环
有座、有座。
李兰英
王 氏 看酒上来。 (饮毕)这是媳妇，你在此陪伴他们饮酒，待为娘休息休息。
刘 氏 是。
陈凤裙
张采葑 太夫人请便。 (丫环掺王氏下)
柳翠环
李兰英
柳翠环
陈嫂嫂，我们昨天那个笑话儿实在对不起，请勿计较!
李兰英
张采葑 只要你那醋味儿再不酸，你夫妻三人永远和好，我受一时屈，是不要紧的。
刘 氏
怎么，你三人说的话，我二人一点儿也不懂?甚么笑话?可该教我二人知道知道才是!
陈凤裙
张采葑 此话说起很长。
柳翠环
万不可说。
李兰英
陈凤裙 今天太夫人寿诞，是一桩大大的喜事，有什么笑话儿，不妨多说以助兴趣。
柳翠环
万不要与我们丢丑。
李兰英
张采葑 如此，请听了!
(唱) 胡大将军娶二嫂，
来与大嫂说根苗。
他只说无有人知道，
筹备金屋暗藏娇。
刘 氏 装下那样严密的，你如何得知道呢?
张采葑 若不知道，怎能闹出这个笑话呢!
(唱) 二王领我去玩笑，
准备耍房看热闹。
刘 氏 看了热闹没有?
张釆葑 谁又说没看呵!
(唱) 大嫂暗中得此报，
转弯抹角将门敲。
刘 氏 大嫂到了，他们双方是什么态度呢?
张采葑 又惊、又怕，有哭、有笑，活脱脱一幅逼宫图也!
(唱) 大将军二嫂都忙了，
设计留我放她逃。
刘 氏 二王带领二嫂出去避避风头，这也对的；只是将嫂嫂你这年幼人留到人家家中，恐怕有点嫌疑。
张采葑 你倒看的不错，这事到底到这儿来了!
(唱) 大嫂进门眼红了，
手之舞之不开交。
刘 氏 她便把你怎样?
张釆葑 (唱) 她糊里糊涂把我当二嫂，
不分青红皂白只是醋海扬波不肯饶。
刘 氏 她还敢打么?
张采葑 岂止敢打，她还骂来!
(唱) 又是打来又是闹，
怎样解释不开销。
刘 氏 到底怎样了局?
张釆葑 (唱) 若非家人忙来到，
焉得逃出这笼牢。
刘 氏 大嫂子，你这样做法，未免太得过火!
张采葑 你大家看这醋味儿深也不深!
陈凤裙
那时你们还不认识吗?
刘 氏
张采葑
若见过面，哪能闹出这个笑话儿!
柳翠环
柳翠环
再勿问了，只是经陈嫂子这番教训，我们三人……
李兰英
张釆葑 你们三人怎么样?
柳翠环
从此结合好了。
李兰英
张采葑 对了、对了，可是多亏我的教训哟!
陈凤裙 大婶子，休怪凤裙笑你此种举动，真将女界中的人教你丢完了。
柳翠环 公主不要笑我们闺阁之事，一二日将大殿下接到，你结婚之后，就尝着那个味儿了。
陈凤裙 味儿不味儿，总不至如你那个样子!
刘 氏
柳翠环 殿下若到，即要与公主完婚。我们早早准备妆奁，届时早去贺喜，并要喝公主的喜酒。
李兰英
陈凤裙 那时一定要备帖相请的。
〔太监上。
太 监 报禀公主，大殿下到。皇后请公主入宫。
〔王氏上。
陈凤裙
张采葑 如此，我们告辞了!
柳翠环
李兰英
王 氏
不便多留，奉送!
刘 氏
陈凤裙 (唱) 贤主佳宾一堂聚，
张采葑 (唱) 公主结婚又到期。
柳翠环 (唱) 妆奁随时要准备，
李兰英 (唱) 届时好去吃酒席。 (陈凤裙、张釆葑、柳翠环、李兰英随太监下)
王 氏 (唱) 今日团聚真热闹，
刘 氏 (唱) 但愿老娘寿命高。 (同丫环扶王氏下)
第六回 洗 尘
〔胡桂秋引陈友谅上。
陈友谅 (唱) 心中只恨贼妖道，
累次出兵扰边郊。
但等孤家联军到，
誓与红巾见低高。
将身且坐莲花宝帐，
等胡兰回来问根苗。
孤家陈友谅。
〔胡兰上。
胡 兰 (引) 指鹿为马谁知道，
急忙上朝把旨交。
臣胡兰交旨，大殿下到。
陈友谅 有请。
胡 兰 有请大殿下。
〔华云上。
华 云 父王在上，小婿拜参。
陈友谅 坐了叙话。
华 云 谢座。
陈友谅 请大帅进帐。
胡桂秋 有请大元帅进帐。
〔张定边上。
张定边 (引) 割据分争图自存，
夙夜匪懈费精神。
兵马大元帅张定边。主公有唤，只得去见。参见我主。
陈友谅 见过大殿下。
张定边 (疑并揖)大殿下远路而来，多受风尘之苦!
华 云 有劳元帅挂念。 (同笑)坐了、坐了。
陈友谅 大殿下远道而来，特为设宴洗尘，请爱卿陪席。
张定边 为臣遵旨。
陈友谅 排宴上来，胡兰安杯。
胡 兰 遵旨。 (安杯毕)
陈友谅 我们一面饮酒，侍女一面舞剑。
胡桂秋 胡桂秋献剑。
陈友谅 任舞一支。
胡桂秋 遵旨。 (舞)
陈友谅
张定边 请酒、请酒。哈哈哈哈!
华 云
胡桂秋 禀主公，剑已舞毕。
陈友谅 站在一旁。
华 云 舞的好、舞的好!
张定边 (疑看)莫问大殿下，老王身体安泰否?
华 云 有劳元帅致问，实不敢当。
陈友谅 自今以后，两国和好，应有一问。
张定边 红巾贼屡次侵犯，老王却有准备否?
华 云 这个……
张定边 这个甚么?
华 云 我父每日操练兵马，拟八月十五日二兵合一攻打梁山，直取金陵，后当有书到来。
陈友谅 张爱卿，今后赶练兵马，亲翁书信到来，及期出兵共灭红巾。
张定边 为臣遵旨。
华 云 (暗) 张定边详细审问，这个不得了!
张定边 (暗) 怎么殿下神神气气的?我要仔细盘问。莫问老王驾前几位殿下?
华 云 这个，殿、殿、殿、殿下一人。
张定边 这就不对了。洪泽湖之后，询知老王驾前五位殿下，取名仁、义、礼、智、信。你怎么说殿下一人呢?
华 云 我，这个……
胡 兰 禀元帅，大殿下所说一人者，指五位殿下第一人而言也。
华 云 啊，我是五位殿下第一人，故来如此答元帅。
陈友谅 哎呀，说是着!他是老大，当然是第一人了。
张定边 胡兰，敢来多嘴!
陈友谅 喝酒、喝酒。
张定边 莫问大殿下，由贵国到此走了几程?
华 云 这个……这个……个月有余。
张定边 越发不对了。
华 云 怎么不对呢?
张定边 贵国到此，不用半月日期。为何道下个月有余?
华 云 哎，这个……
胡 兰 一路之上，风雨阻隔，多费日期。
华 云 是啊，路上下了几次雨，因而走的时间长了。
陈友谅 为雨打搅，亦在情理之中。
张定边 胡兰，老匹夫!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晓，为何一再替人掩饰?
胡 兰 末将不敢!
张定边 我看出破绽了。你等有何计图速快说出，免得受处罚。
陈友谅 你倒罢了。教你来陪宴，谁教你来问案?喝了两杯酒，胡说起来了。速下殿去!速下殿去!
张定边 遵旨。好不气、气、气煞人了!
华 云 父王，大元帅怎么这样暴横?此亲我不敢招了。
陈友谅 大元帅今天多饮几盅，得罪贤婿，不要计较。
胡 兰 有我王作主无失。
陈友谅 随我后宫见你岳母即行完婚。
华 云 请。 (同下)
〔陈友杰带二卒上。
陈友杰 (唱) 费尽唇舌把粮办，
此间民情太愚顽。
花钱的事儿他不干，
教我作了多少难。
今日才算办妥善，
回朝交旨走一番。
二王陈友杰。粮草办齐，回朝交旨。只得走走!
〔丁德兴上。
丁德兴 丁德兴。
(引) 奉了军师令，
前去汉阳把信送。 (相见)
这不是陈二王?
陈友杰 你是何人?
丁德兴 我是姑苏国王的下书人，与汉阳王下书。
陈友杰 可有书信?
丁德兴 这是书信。
陈友杰 还有别事否?
丁德兴 老王请关照大殿下!
陈友杰 如此，请到汉阳。
丁德兴 还有别的差遣。走了、走了! (下)
陈友杰 足见亲戚热和，刚结了亲，信就来了!
(唱) 足见亲戚真热和，
忙持书信回朝阁。 (下)
〔张定边带高义上。
张定边 (引) 士为知已用，
设计审奸雄。
张定边。我看此番接来之人，语言支吾，并非姑苏国大殿下。莫非是红巾华云与胡兰同谋，前来冒名招亲，要作内应外合之效也!
(唱) 看来人好像华云贼，
语言支吾生疑惑。
胡兰与伊同理会，
要作内应外合策。
我这里设法忙质对，
如含胡管教二命归。
我不免将来人及胡兰谎过我府，百般拷打，虚实自出。高义，与爷击鼓升堂! (四校尉上)人来，这是单帖，请胡将军及大殿下过府饮宴。
高 义 是。 (下)
张定边 (念) 设下糊涂阵，
要讨真是非。
好不气!
〔高义、胡兰上。
胡 兰 (引) 元帅请贴来的急，
一定请我去吃席。
高 义 胡将军到。
张定边 命他进来。
高 义 命你进来。
胡 兰 告进。参见元帅。
张定边 胡兰，小奴才!
胡 兰 这是怎样?
张定边 你怎样归顺红巾，一同前来冒名招亲，从实诉来!
胡 兰 主公对我恩高义厚，岂敢做此叛逆之事!元帅详情。
张定边 华云业已招出，你还强辩!不动大刑，料你不招。校尉们。
四校尉 有。
张定边 与我重打四十!
(唱) 奴才做事无天理，
竟敢背主认贱贼。
与我结实打。 (校尉打毕)有招无招?
校 尉 无招。
张定边 再打四十。 (校尉打毕)有招否?
胡 兰 无招的。该将啥招出呀!
(暗唱)
我这里低头巧计生，
硬舌硬嘴不招承。
(唱) 元帅有贴把我请，
谁知才是这待成。
国王待我恩义重，
忠心卫国报不清。
他常说我很中用，
作差出国把亲迎。
若还生心作外应，
天地鬼神岂能容。
况我官高位又重，
投人又须做信行。
将来能否即大用，
我何必舍近求远去此适彼作玩童!
元帅一一再察审，
看胡兰有无这事情。
张定边 无招了，押下去! (校尉押胡兰下)
(唱) 胡兰口巧舌能辩，
再将华云审一番。
〔华云上。
华 云 (引) 元帅有贴请，
定是赔人情。
高 义 殿下到。
张定边 命他进来。
高 义 命你进来。
华 云 告进，大元帅同谁生气?
张定边 你体面的赴席来了!怎样与胡兰同谋，前来冒名招亲，要做内应，依实招来!
华 云 我实是大殿下，并无招的。
张定边 胡兰与我招出一切，你还瞒哄!不动大刑，料你不招。人来，将此贼重打四十!
校 尉 是。 (打毕)
张定边 有招无招?
华 云 元帅，我实是姑苏国大殿下，并不知什么冒名预谋之事!
(暗唱)
元帅吓唬将我哄，
他说胡兰有口供。
我这里仍然要咀硬，
管教他黑白辩不清。
(唱) 元帅在上仔细听，
殿下话儿听分明。
两国早把秦晋定，
今日接我把亲成。
我只说成亲事欣幸，
谁知变成大火坑。
结亲原来为合兵，
共灭红巾定太平。
元帅心中生疑病，
打我四十为何情?
你那里检点再三省，
我不招此亲成不成?
张定边 不招了改日再审，分别押下去， (校尉押华云下)
(唱) 二贼宁死无口供，
教人内黑外不明。
退堂。 (下)
〔陈友谅带宫女上。
陈友谅 (唱) 殿下此来孤心定，
张定边刁难为何情?
大殿下乘兴而来，与公主结婚，张定边一再为难，
教人好不气也!
(唱) 张定边做事太执意，
为何拷打新门婿!
和好倒成分裂事，
谁来与王解此疑!
〔陈友杰上。
陈友杰 陈友杰参见兄王。
陈友谅 我弟回来了。粮草办齐否。
陈友杰 倒也办齐。亲翁送的书信，请兄王观看。
陈友谅 甚么，亲翁的书信到了，待兄一观。 (观毕)原是贤婿前日来的消息。八月十五二兵合一，攻打梁山，直取金陵。
陈友杰 还有什么消息?
陈友谅 再说大殿下到此结婚，一切请我们关照。
陈友杰 怎么不见大殿下呢?
陈友谅 张定边老儿硬说大殿下是红巾贼中的华云，与胡兰同谋，前来冒名招亲，要作内应外合之效，因此连胡兰一同谎过他府，百般拷打。速持此信证明其事，将大殿下及胡兰一同要回。
陈友杰 张定边这蹩拗小子，跋扈的简直要不得了!朝内朝外谁都不对他的眼儿。为弟遵旨要回就是，兄王放心!
(唱) 张定边老儿太跋扈，
无一人能中他的目。
我这里手持苏亲书，
把殿下胡兰要救出。
陈友谅 (念) 亲翁此信去，
真假即证明。 (下)
〔陈凤裙上。
陈凤裙 (唱) 陈凤裙来好伤惨，
接殿下不该派胡兰。
脚到我父即设宴，
大元帅席间把色观。
三言两语露破绽，
殿下华云辩一番。
一个说是华云冒名作假扮，
一个说是殿下勿要再为难。
大元帅一旁变了脸，
我的父勒令退外边。
是非真假难分辨，
朝内朝外说闲言。
有说长来有道短，
教人忐忑不安然!
公主陈凤裙。父王前派胡兰接大殿下与我结婚，张大元帅看出破绽，说接来的是红巾贼华云。相互争论莫衷一是。只说我父若强令成婚，出了差儿，我该怎样活人?
〔李后上。
李 后 (唱) 女儿婚姻生枝节，
手持书信忙解说。
陈凤裙 母后到了，请坐。
李 后 我儿不要发愁了，姑苏国王信到了。
陈凤裙 来信说什么?
李 后 言说殿下到此结婚，请你父王特别关照。送信人你叔父已问过了，确是由姑苏国来的。这是书信，你且去看。
陈凤裙 (看笑)真个姑苏王有信，待儿看过。 (看毕)照这书信来看，来的不是华云，真是大殿下了!
(唱) 这几日为亲事疑二疑三，
是华云是殿下不得了然。
观此书如明镜照在当面，
笑嘻嘻解了我心上疑团。
李 后 (唱) 女婿真假生疑惑，
姑苏王来信证明白。
儿父择吉令婚配，
随娘速快去理会。
陈凤裙 请! (同下)
第七回 洞 房
〔王某、徐某二文武上。
王 某 徐年兄到了。
徐 某 王年兄你也到了。
王 某
今天公主与大殿下结婚，我们一同前去贺喜了。请。
〔张定边上。
张定边 慢着!
(唱) 红巾贼寇智谋高，
吾主中了计笼牢。
怒气不息上街道，
王 某
大元帅到了。
徐 某
张定边 (唱) 再与诸公说根苗。
张定边。诸公衣冠楚楚，意欲何往?
王 某
公主与大殿下今日结婚，吾等前去贺喜。
徐 某
张定边 诸公莫可!接来之人分明是红巾贼中华云，你们不要前去!
王 某
我们一定要去。走了、走了。 (下)
徐 某
张定边 这般文武不解内情，竟然前去贺喜。我不免赶上朝去，一再劝阻；如仍不听，与他打个乱鼓咚咚。正是：
(念) 前去打花堂，
为国谋安康。 (下)
〔宫女胡桂秋等引陈友谅、李后、陈友杰、胡兰、王某、徐某、柳翠环、李兰英、张采葑、华云、陈凤裙上。
陈友谅 (引) 张灯结采喜洋洋，
李 后 (引) 男婚女嫁理所当。
陈友杰
(引) 两家从此相依傍，
胡 兰
王 某
徐 某
柳翠环 (引) 国泰民安寿而康。
张采葑
陈友谅 好一个国泰民安寿而康!众卿到齐了?
胡 兰
王 某 到齐多时了。
徐 某
〔张定边怒气上。
张定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进殿，气站一旁)
陈友谅 张爱卿，你也来了?
张定边 我来了!
陈友谅 来者好!
(唱) 张爱卿上殿不施礼，
怒气一旁竟站立。
只要你赞成这亲事，
我却怪你是怎的!
张定边 (唱) 哪个赞成这亲事，
有几句话奏明白。
陈友谅 (唱) 有什么话儿尽管奏，
不妨碍亲事王接受。
张定边 (唱) 来的原为这件事，
怎能教我不再提!
陈友谅 (唱) 这个亲事无穿凿，
你为何节外寻纠葛?
张定边 (唱) 这亲事差错明摆着，
何能说是我寻纠葛。
陈友谅 (唱) 你说差错在何处，
与王说来王再听。
张定边 (唱) 细看来人是华云，
何必即刻就成亲!
胡兰华云存心险，
通红巾要夺主江山。
内应外合作底线，
我主何不仔细参!
陈友谅 (唱) 所说倒有何证见，
指出证见再点检!
张定边 (唱) 既不知道途有多远，
又不知苏王是几男!
当席以内胡遮辩，
胡兰又来用巧言。
陈友谅 (唱) 姑苏王来信你看过，
与殿下话儿相符合。
证明婚姻无差错，
你何必一再来架搁!
张定边 (唱) 姑苏王信儿真不真，
我王于此要小心。
陈友谅 (唱) 说他真来到底真，
二弟问过下书人。
张定边 (唱) 下书人来下书人，
书信是假人难真。
陈友谅 (唱) 我和你有理辩不清，
这花堂今日要拜成。
我家女儿有我聘，
与你张家不相逢。
张定边 (唱) 要拜堂来也不难，
打听清楚无怨言。
你家女儿你家管，
许错婚姻国不安!
陈友谅 (唱) 国不安来国不安，
有我与你何相干?
张定边 (唱) 你的江山我手创，
大事儿还要作商量。
陈友谅 (唱) 该商量处尽商量，
出嫁我女不应当。
我这里急忙唤傧相，
傧相唱礼速拜堂。
张定边 慢着。不向姑苏国问个明白，今日这堂拜不成!
陈友谅 要拜哩!
张定边 拜不成!
华 云 父王不必为难，我不招此亲何妨!
胡 兰 元帅息怒。你看大典已备，文武朝贺，不要再闹意见了!
张定边 胡兰，老匹夫!有一日犯在我手，非吞儿之肉，喝儿之血不可!
陈友谅 哎，好你张定边，不通吾旨，拷打大将胡兰及姑苏国大殿下。我们结亲原为和好，被你闹成仇人。看你汗马功劳不曾追问，那是赐予你的体面。不自省改，又来打闹花堂，哪里容得。友杰听旨!
陈友杰 弟在。
陈友谅 将这张定边官职落了，赶下殿去。去到他府收回元帅印玺!
陈友杰 遵旨。这老儿真蹩拗! (脱衣卸冠)
张定边 (出)哎呀，天!哎呀，苍天! (气下，陈友杰下)
胡 兰 主公，张定边老儿下得殿去怒眉切齿，帅印虽然收回，如果领带旧部杀上殿来，谁是他的敌对呢?以臣之见，不如杀了方好。
陈友谅 今乃完婚吉日，不可胡乱杀人。
华 云 父王，我不结此亲了!
陈友谅 现在将你们气都出了，不要再提。开始拜堂吧。唤傧相。
宫 女 傧相走来!
〔傧相上。
傧 相 傧相傧相，领导拜堂。傧相是我，我是傧相。参见国王。
陈友谅 吉言多说。
傧 相 是。
(念) 云霞灿烂照眼明，
济济嘉宾满门庭。
鹊巢竞被鸠占定，
壶中日月醉西东。
男女新人即位，拜天地，拜花堂，夫妻交拜，入洞房! (下)
陈友谅 (唱) 这婚姻今天真完了，
李 后 笑容一阵上眉梢，
陈友谅 请到宴上。
胡 兰
王 某
徐 某 请! (同下)
柳翠环
李兰英
张釆葑
〔洞房。丫环掌烛引陈凤裙上，华云随后上。
华 云 (暗诗)
洞房花烛喜，
人间小登科；
为人支这差，
装疯又装魔。
(暗白)今天我是第三次入洞房哩，人不要长的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就要与人支这差哩!闲话少说，今夜晚洞房以内，要设计杀却那忠耿的张定边；不然恐我大事难成。 (入内，看陈凤裙闷坐)
陈凤裙 侍女，不用你们伺候!
宫 女 我知道，不用我了。 (下)
陈凤裙 郎君，这里有酒，今晚多饮几杯，以助谈话兴趣。
华 云 如此，公主请饮，小生奉陪! (态度仍愁闷)
陈凤裙 (惊异)噢，是了。郎君进得洞房，将裙钗连看数眼，一旁闷坐，想必是嫌裙钗面貌粗陋，不称郎君意思，你说是也不是?
华 云 小生心中有事，公主何必多疑!
陈凤裙 今夜晚花烛之喜，郎君还有何事比此要紧!裙钗也是俊俏人儿，近来以在日光之下，抡枪舞剑，风吹日晒，把这个脸儿眼儿都晒皱皮了。从今日起，停止演武，缓上几天，就变成如花似玉的了!
(唱) 我本是闺阁窈窕女，
抡枪舞剑比武艺。
从今日停止演武事，
不几天就变得如花似玉。
华 云 小生心中有事，谁来嫌你面貌粗陋!你也太得多心了!
陈凤裙 赶你说愁的不是这事?莫不是嫌国王母后待你不周?看这郎君，做了亲是一家子，还计较甚么哩!
华 云 越发不是的。
陈凤裙 到底是什么事，把你愁成那个样子?你与为妻说来，只要可能，当为照办了!
(唱) 既不嫌凤钗面貌丑，
又不怪国王和母后。
因何故愁的不开口，
速说出你我好研究。
华 云 此事你能办，但怕你不办；与其不办，不如不说!
陈凤裙 敬你一杯酒，速快说来，免人着急!
华 云 噢，怎么你急了?
陈凤裙 你不快说，人真着急了!
华 云 小生出国招亲，原为两国和好。张定边老儿不识大体，不但一再阻挠婚事，并且谎我他府，百般拷打，说我是红巾贼中华云，不是姑苏国大殿下。若不铲除此贼，我在你国怎样停留啊!
(唱) 张定边无礼太横行，
打我四十为何情?
公主不把主意定，
我在你国怎留停!
陈凤裙 我当为着何来，把你愁成那个样子。才为张大元帅审问拷打之事。你想张大元帅为我父王江山东挡西杀，南征北剿，他怎能对国事不处处注意?所以生出这些枝节者，因你前日席间语言吞吐，惹他疑惑。现在父王信到，已经证明郎君确是殿下，并非华云，郎君受一时屈有何要紧!进一步想，他居心总是为我两国和好的，并非设法将我送给那红巾贼中华云!
华 云 公主不要背地骂人!
陈凤裙 骂人便怎么样?郎君呀!
(唱) 因你语言未答对，
惹起元帅生疑惑。
审问拷打是正理，
居心总是为两国。
郎君心中再理会，
何必恨他如此的!
华 云 公主，你看自古臣子跋扈者多所篡夺。我看张定边上欺国王，下压群僚，智慧似王莽，把持似曹操，父王江山日后必为此贼篡夺。不如及早铲除，勿使支蔓难图也!
(唱) 张定边跋扈似曹操，
上欺国王压群僚。
若不及早铲除了，
父王江山难脱逃。
陈凤裙 张定边忠心耿耿，哪能作出此事。我父王当殿以上革去官职，收回帅印，这也真与你们把气出也。现在是一庶民百姓，还能怎样。再不要说他了。
华 云 看、看、看，我说是你能办不给我办，总要教我与你说；现在说了一场白没顶啥。公主请在，此亲我不招了!
陈凤裙 为何说出此话呢?
华 云 我想张定边因为此事丢去官职，与我成了不共戴天之仇。我若不招此亲，还能走去；如若招亲，必留你国。他岂能不加害于我!
(唱) 张定边为此事丢去官职，
他与我天大仇岂能善毕!
贤公主看他忠不肯除去，
我惧祸招亲事从此不提。
张定边不铲除。此亲我不敢招了，不敢招了。要走!
陈凤裙 慢着!只管说张定边前后得罪于你，其居心总是为我两国和好的。你不设法感谢他，还来报怨，口口声声要杀了他!你莫非真是红巾贼中华云假扮姑苏国大殿下，一来骗亲，二来残害我国大臣，要作内应外合之效也!
(唱) 郎君要杀张定边，
一劝再劝不肯饶。
看此情好像华云到，
谗害大臣立功劳。
我这里准备要试考，
不相合管教他命归阴曹。
华 云 (暗) 怕被人看破机关，再不敢提杀张定边了。
陈凤裙 你究竟是谁?赶实说来!
华 云 我是姑苏国大殿下张仁，公主何必加疑!
陈凤裙 我看你有假!不然，你何必再三要害张定边呢?
华 云 看这公主，我乃一国殿下，被他谎过府去审问拷打，难道白白罢了不成!若是小姐到敝国受了同等耻辱，难道就连一点气儿不生?
陈凤裙 你不要强辩。我看你有假，我要试验哩!
华 云 未下科场，哪里来的夹带!你就试验。
陈凤裙 记得我父王说，姑苏国大殿下文武全才。今日就要考你这文武全才；如若不符，休想你活!
华 云 还真个考?
陈凤裙 记得古文上有一道题，叫做夹谷之会，你就按这题作诗一联。
华 云 好切合的个题目啊!
陈凤裙 你也得做切合哩!
华 云 那个自不言的。 (写，想，写)好难做的文章也!
(唱) 山谷起伏草蒙茸，
运际风云气象生；
若只会文不会武，
恐怕要中埋伏兵。
把人挣扎了，请先生过目!
陈凤裙 (看念)山谷起伏草蒙茸，
运际风云气象生；
若只会文不会武，
恐怕要中埋伏兵。
这首诗前两句顺适，后两句切合；但是与洞房有何关系呢?
华 云 你说的是“若只会文不会武，恐怕要中埋伏乓。”这两句么?
陈凤裙 是的!
华 云 这两句指我入洞房后，老谈闲话不做睡觉的事，恐怕你不容我，要打我、要夹我。这些话说不到人面子上，岂不是中了埋伏兵吗!
陈凤裙 你真妙想天开。还要考你的武备。
华 云 文事科取上了，武备是我的拿手戏。请先生出题。
陈凤裙 你能请我出武题，想必有两下。我也不考你了。
华 云 如此，算得了个文武全才。
陈凤裙 可以说懂得文武二字，什么全才!
华 云 先生下的批语太苛刻了。现在的学生常打先生哩，你小心着!
陈凤裙 你不要胡拉乱扯。只说老王驾前到底几位殿下?
华 云 仁、义、礼、智、信五位。
陈凤裙 你怎么那日席前说殿下一人呢?
华 云 我所说殿下一人者，指五殿下第一人而言也。
(暗) 多亏张定边当席说明，不然这里就要露相。
陈凤裙 赶这说，你还是老大?
华 云 不错!
陈凤裙 闹了半夜真假才闹清楚了；但是一件……
华 云 哪一件呢?
陈凤裙 照郎君这样花容……
华 云 (急白)我、我、我不是什么华云!
陈凤裙 不是的。我说郎君这般花容月貌，胜如裙钗，必也为别的妇女所爱。越怕郎君忘却前缘，误妾终身。
华 云 那么，我愿对天盟誓。
陈凤裙 海誓山盟倒是应有条件。妾身我先跪倒了。
华 云 (微悔，只得跪)我姑苏殿下张仁，将来若有二意，昧却公主婚姻，死在乱箭之下。
陈凤裙 誓言太重了。请起! (同起)时候不早了，我们睡了。
华 云 没问题了，我们眠了。 (暗)他准将真假闹明白了。岂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岂非假的，假的岂非真的。闲话少说，先做好事! (入内，打五鼓)
(唱)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花浓。
陈凤裙 (唱) 若非文王主意定，
莺莺焉能会张生!
华 云 小姐起床为何这早呢?想是吃的憋的要出恭去!
陈凤裙 休要胡说!
(唱) 谯楼上五鼓响天色大亮，
下床来整容妆问候爹娘。
天色大亮，我们同到父王母后上边问安走。
请! (同下)
〔胡桂秋上。
胡桂秋 (唱) 公主殿下入洞房，
为何一夜闹嚷嚷!
天色大亮去观望， (回头一望)
我兄长为何早到朝堂?
我兄长怎么也早早来了呢?
〔胡兰上。
胡 兰 (唱) 昨夜晚洞房内有无破绽，
悄寂寂入宫中打听一番。
胡兰。 (看)我妹子在此好极了!
胡桂秋 哥哥上朝为何这早呢?
胡 兰 哥有事。妹子，昨晚公主与大殿下入了洞房没有?
胡桂秋 入了洞房了!
胡 兰 你都没听谈的如意不如意?
胡桂秋 前半夜不如意，后半夜不知道。
胡 兰 (暗) 这娃到底大。后半夜人家睡觉去了，那些话儿不好明说，说了个不知道。真聪明极了。
胡桂秋 哥哥你再不要胡问了，结果人家总算是很好。只是你前日命我以在国王上边献聪明哩，用工夫哩。
胡 兰 你用到什么程度了?
胡桂秋 国王现在很见爱我。宫娥彩女跟他不跟他，总要我常常跟上他。说我在宫娥彩女之中，如同鸡中之鹤。是他将妹妹胡桂秋的名字，改叫一鹤。如果有人说话，纳宫的事，十有八九成啊!
(唱) 新郎新妇入洞房，
两情两愿成鸳鸯。
哥哥不要替人想，
妹妹有话说心上。
献聪明事儿做妥当，
得机会或能坐昭阳。
他爱我眉儿弯来眼儿亮，
脸儿白来口儿香。
行动好似嫦娥降，
操作如同浣纱娘。
胡桂秋改一鹤国王自奖，
事到此不由人喜气洋洋。
胡 兰 妹子，哥哥说你聪明，你真个聪明，竟然将聪明用到这步田地! (哭)哎，可惜!
胡桂秋 看这哥哥，你叫妹子献聪明哩，用功夫哩，现在快要当皇后加，这不是正合哥哥的意思，可喜可贺的事吗!哥哥为何哭起来了?
胡 兰 哎，妹子，现在方针已变，哥哥哭的将你这聪明枉费了!
胡桂秋 怎么枉费了!大方针变成甚么了?
胡 兰 守势变成攻势了。
胡桂秋 什么是守势，什么是攻势?
胡 兰 哎!
(唱) 随着环境只管变，
谁料想大事竟倒悬。
你的聪明错进献，
哥哥怎能不泪弹。
这话妹子暂不必问。你现时将这聪明却向大殿下身上用。大殿下岁数小，比较上好用。日后为兄再与你说。
胡桂秋 教人好不明白。只说向大殿下身上献聪明，公主岂不吃醋吗?
胡 兰 看这娃!照眼色行事，难道你还端在人面子上干不成!
胡桂秋 哥哥，我不干这下贱事了，丢人的很!
胡 兰 看这娃!兄长有官作，你也能富贵。现在要作官，谁不钻狗洞?官是难作的很!但钻狗洞的路儿很多，内钻更较上，更捷。你与哥哥好好的做个内钻吧!
胡桂秋 哥哥，你的主意太多，教我都没法应付!
(唱) 哥哥主意太得多，
教我怎样来凑合?
东家刚才有效果，
又向西家去琢磨。
求人的事儿多不妥，
人的脾气难揣摸。
一时不到即招祸，
下贱生意教我学。
从东从西不说破，
不知这是为什么?
糊里糊涂往前过，
不然兄妹失气和。
妹妹照办就是!
胡 兰 还是照哥哥主意做，没差儿。看那边人来了。
胡桂秋 快，走开! (分下)
第八回 九 江 口
〔常遇春、胡大海、李文忠、郭英上。
常遇春 (引) 胯下乌雅马，
胡大海 手持画杆战。
李文忠 迅速如风雨，
郭 英 杀人不沾泥。
常遇春 常遇春。
胡大海 胡大海。
李文忠 李文忠。
郭 英 郭英。
常遇春
胡大海 列位请了，元帅升帐，早来伺候!
李文忠
郭 英
〔四龙套引徐达上。
徐 达 (诗) 辕门点兵凭韬略，
遣将封侯自裁夺；
振臂倒得三峡水，
出兵要扫众群魔。
本帅徐达。奉了我主将令，点阅兵马。今乃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前与胡兰、华云约定，此日诱陈友谅于梁山，内应外合，杀却此贼，直取汉阳。众将进帐。
常遇春
胡大海 (行礼)参见元帅。
李文忠
郭 英
徐 达 人马可曾点齐?
常遇春
胡大海 点齐多时。
李文忠
郭 英
徐 达 兵发梁山! (同下)
〔陈友杰、胡兰、华云、陈凤裙上。
陈友杰 (引) 教场准备弓马，
胡 兰 要把金陵拿下。
华 云 各为其主相杀，
陈凤裙 前与父王保驾。
陈友杰 二王陈友杰。
胡 兰 大将胡兰。
华 云 大殿下华云。
陈凤裙 公主陈凤裙。
陈友杰
胡 兰 列位请了，主帅教场点兵，你我早来伺候。 (分左右坐)
陈凤裙
华 云
〔四卒引陈友谅上，升帐。
陈友谅 (诗) 为王生来盖世无，
要与国家定帝都；
今日发动人和马，
决把红巾一扫除。
汉阳王陈友谅。前与亲翁约定八月十五二兵合一攻打梁山，直取金陵。众将进帐。
陈友杰
胡 兰 (行礼)参见主帅。
陈凤裙
华 云
陈友谅 人马可曾点齐?
陈友杰
胡 兰 倒也点齐!
陈凤裙
华 云
陈友杰 兵发梁山! (同下)
张定边 (内唱)
不由人一阵阵气冲牛斗， (上)
穿孝衣戴麻冠望主回头。
从不从我定要以表谏阻，
老家人他为何赶我不休!
张定边。吾主中计兵发梁山，明明送死。我虽丢官，岂能坐视。不免头戴麻冠，身穿孝衣，手持丧捧，中途挡主兵马勿使过江，遭此大劫。是我正来行走，家人高义后边追赶，等他到来，有何话说?
〔高义上。
高 义 (唱) 野草闲花遍地愁，
龙争虎斗几时休!
抬头吴越秦汉楚，
细看梁唐晋汉周。
万事俱从忙里错，
谁人肯向死前休?
贤愚千载知谁是，
满眼蓬蒿共一丘。
参见帅爷!
张定边 高义，你这样慌忙干什么来?
高 义 老奴奉了太婆言命，追赶帅爷回府。
张定边 (哭) 哎，痛儿的娘呀!高义，速快回去，禀明你家太婆，就说帅爷奔走国事不怕什么，请她老人家放心。快回去!
高 义 太婆临行还有几句要紧的话儿，容老奴禀明才是!
张定边 哦，还有要紧话儿，速快说来。
高 义 请听了! (板词)已卸元帅职儿，跳出是非坑儿。寻一块干净土儿，买几亩高下田儿，打些罗圈墙儿，盖几间草茅屋儿。栽些桑儿，养些蚕儿；种些麦儿，植些棉儿；喂些鸡儿，务些园儿。春来了赏花儿；夏来了乘凉儿，秋来了玩月儿，冬来了向火儿。一年四季收些瓜果五谷杂粮儿；做几坛酒儿，杀一支鸡儿；聚合一家人儿，猜猜拳儿，谈谈话儿，过一过我们天伦乐事儿!
(唱) 世事是假莫当真，
丢去官职好福音。
帅爷既然丢官职，
丧谏诚悲不相宜。
官场事儿多卑鄙，
哪有田园好栖迟。
乘凉树下以终日，
清水泉内常濯足。
采得山中味可意，
钓鱼水里鲜可食。
太婆话儿有深意，
帅爷速回勿执一。
帅爷，同老奴回去者好!
张定边 高义。
高 义 帅爷。
张定边 你太婆这番用意，可真爱护帅爷，无以复加；但家国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臣佐矣!
(唱) 老娘用意真爱我，
不由人心中喜气多。
但国家沦亡民受祸，
人臣面子哪里搁?
高 义 帅爷醒来。人家现在不用你这直戆子人了!
张定边 怎么说人家不用我这直戆子人了?
高 义 是啊!
张定边 他们都用什么人?
高 义 人家现在用的是随方就圆的，面孔好看的，心灵口巧的，善揣人心的。国政现在是这些人主持的，你已经将官丢了，还干涉人家是怎的?好坏人家干去，你望史鉴上看，开国元勋，创业臣子，有几个好下场的?帅爷这次丢官实属幸事，再不要说你那汉马功劳，要知自古帝王有几个与人臣同甘苦算旧账的了!
(唱) 有辈古人忙要讲，
帅爷耐烦听心上。
韩信樊哙把业创，
才扶刘邦坐咸阳。
南门外筑台拜过将，
韩信官封三齐王。
樊哙将军能杀挡，
官封军侯在朝廊。
一时大意遭诬谤，
韩信军侯无下场。
同患难安乐难共享，
张良畏惧入山岗。
把那些肖何囚絷、彭越菹醢、黾错受戳、周魏见辜，贾谊、亚夫怀才受谤不敢想，
再将中兴说一场。
马武姚期把业创，
才扶光武坐洛阳。
酒醉斩了姚期将，
午门上碰死马子章。
把这些能文能武命世之才，将相之具，刎身碎骨无有下场，无有下场!
帅爷，还是随老奴回府，太婆上边行孝者好!
张定边 高义。
高 义 帅爷。
张定边 你今天哪里来的这些诗文子曰!速快回去，禀明你太婆，就说帅爷尽心尽忠，哪管什么刀、锯、鼎、镬，速快回去!
高 义 是!
(唱) 鞠躬尽瘁似孔明，
谁知帅爷要拗行!
事业自古由天定，
莫将成败论英雄。 (下)
张定边 (唱) 老家人他倒有忠肝义胆，
传母命哭啼啼要劝我还。
怎知我生性烈不可扭转，
此一去哪怕他火海刀山。 (下，又上)
实可恨红巾贼做事太险，
定巧计要夺主锦绣江山。
华云贼扮殿下来骗亲眷，
吾的主昏迷迷不听人言。
官虽丢我岂能坐视不管，
主出兵哭上前要把路拦。
忽听前边人声呐喊，想是主兵到了，不免向前拦挡。 (跪，四卒，四将引陈友谅上，张定边向前拦)
主兵缓行，臣有本章!
卒 穿孝衣人挡道。
陈友谅 列开旗门，待孤看过。这不是张定边么?
张定边 是臣。
陈友谅 你与哪个守孝?
张定边 与我主守孝。
陈友谅 胡说!
张定边 请问我主，兵发何处，哪路征剿?
陈友谅 兵发梁山，攻打红巾。
张定边 兵带多少，将带几员?
陈友谅 大兵十万，战将千员。
张定边 (哭) 可惜、可惨!
陈友谅 孤家正来行兵，为何如此扫兴!
张定边 主公听臣扫兴之言，收兵回国，还不扫兴；如若不听为臣扫兴之言，一意出兵，不但要打败仗，恐怕连这扫兴之臣也不能见了!臣想到不能见主面时再
穿孝衣，不如趁吾主在世，将孝衣穿上，教主见了，看看臣的心肝!
陈友谅 你真扫兴极了!
张定边 主公，臣想当初共图国家大事时，有杨政、熊天瑞、陈友杰。自兼并徐寿辉部后，连下江西诸路，进据汉阳，才有了站足之地。他们一个个为主江山相继战亡，到今只留我君臣二人。主公还不虚心勤政，怎能对得起死者生者!昨日既然争论一场，臣总不放心。接来的人是华云还是大殿下，尚须查明。故亲派妥人前去金陵打探华云的消息，回报并不知华云近日所在!
华 云 (暗) 此老儿真忠烈!
张定边 臣看此人，真红巾贼中华云与胡兰奸党勾结，密约诱主出兵，要杀个快活干净。我主何不再思再想了!
(唱) 我君臣初起义五人发难，
到今日一个个命归九天。
望我主虚心听为臣相劝，
结亲事倒与我一个疑团。
臣昨日派妥人金陵打探，
未问出华云贼去向哪边!
臣看此真华云决无改变，
收回兵再研究破贼机关。
倘国亡栋折毁生灵涂炭，
因此上戴麻冠身穿孝衫。
愿我主把臣本再行检点，
莫落个悔前容易悔后难!
陈友谅 你疯了，絮絮叨叼要怎?
张定边 哎!
(唱) 吾的主莫执迷听臣细劝，
臣非是疯狂病如癞乱言。
臣非是高声价教主作难，
臣非是争政见跪在马前。
又非是献殷勤是非不辨，
又非是家中寒要作主官。
为只为我君臣南征北战，
为只为我君臣受尽可怜。
为只为遗族辈无人照管，
为只为同僚友尸骨堆山。
费尽了多和少苦心血汗，
才争下汉阳地半面云天。
任贤能还恐怕难以久站，
同奸党狐狗混岂能绵延。
这真是红巾贼诱你出现，
要杀个落花流水快活干连。
听臣本收回兵重整重练，
另设法灭红巾想也不难。
我主还是收兵者好!
陈友谅 张定边，你以前力谏整顿兵马，开拓疆土，现在又劝孤家收兵。你的本章前后岂不矛盾了?
张定边 主所带尽是鬼魂寄了，出兵应当，不是时候。请收兵吧!
陈友杰
这老儿真疯狂了!大兵已动怎能收回?
胡 兰
华 云 呔，张定边，父王正来行兵，你嗦嗦叨叨是怎的。看枪!
张定边 华云，小奴才!此番攻打梁山，千员战将，十万大兵算丧儿手了。有一日犯在我手，非食儿之肉，喝儿之血不可!
陈友谅 二弟听令：将张定边推在路旁，大兵向前推动着!
陈友杰 是。 (推摔地上，引众下)
张定边 天呀，啊呀苍天!此番攻打梁山，明明送死，只说这这这该怎处?有了。我不免准备战船，随带四十名家丁，九江口救驾便了。 (下)
〔四卒、常遇春、胡大海、李文忠、郭英引徐达上。
徐 达 来到梁山，速快埋伏! (同下)
〔四卒、陈友杰、陈凤裙、胡兰、华云引陈友谅上。
陈友谅 来到梁山，怎么不见亲翁兵马呢?
胡 兰 何不下手?
华 云 呔，陈友谅。我实是华云，并非大殿下。今天要你老命哩!
陈友谅 这不得了! (下)
〔华云、胡兰与陈友杰、陈凤裙互战，陈凤裙刺杀胡兰同下。徐达兵、陈友谅兵两方对上，互打一仗，陈凤裙又刺杀胡桂秋同下，又对上打一仗，同下。徐达兵又上。
常遇春
陈公主杀法骁勇，不能近身。只说杀不了陈友谅，这该怎处?
胡大海
华 云 一人之力有限，我们还是速追为妙! (同下，陈友谅又上)
陈友谅 快逃快逃! (下，陈凤裙留场)
陈凤裙 父王快要逃进江船，只说我该怎处了?
(唱) 一段姻缘遭折磨，
岂能容易再谐和。
好花究竟开偏少，
明月圆时暗处多。
而今知错要认错，
不如一命见阎罗。
夫非其夫，父不能久从。不如拔剑自刎了!
〔陈凤裙自刎死。徐达兵又上。
常遇春
公主已死，速快追赶! (下，华云留场)
胡大海
华 云 凤裙公主，竟然自刎而死。念起夫妻一场，将尸掩埋。 (移尸下)
〔张定边带四家丁打红灯上。
张定边 (诗) 主公出了兵，
必然吃大惊；
九江忙接驾，
急急将船撑。 (转场)
张定边。那边厢想是主公兵马败回，快快将船拢岸。
〔陈友谅带败兵上。
陈友谅 (惊) 不得了、不得了!
张定边 (跪) 参见主公!
陈友谅 爱卿你到了。你真忠烈!
张定边 老臣候驾多时，速快登船。待我截杀一阵。
陈友谅 我才明白了!
陈友杰 快上船、快上船。 (上船下，徐达兵上，与张定边打一仗，又打一仗，陈友谅上船)
张定边 速快开船!
家 丁 船开了。 (同下)
〔徐达兵上，表示未追上。
徐 达 败兵莫追，休息三日，凯歌还朝。 (同下)
〔陈友谅一行上。
陈友谅 (念) 错将鱼目当明珠，
几乎老命被入图!
陈友谅。
张定边
禀见主公!
陈友杰
陈友谅 怎么不见公主?
陈友杰 公主自刎而死!
陈友谅 (哭) 女儿呀!张爱卿，你真忠烈，速快保驾还朝，官上加官!
张定边 请。
陈友谅 正是：
(念) 今后同心谋国事，
张定边
大家共挽此残局。
陈友杰
请。 (同下)
剧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