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九华山》剧本
说 明
北宋，杜荣之子文宗，与王元大之女文雅早订婚约。文宗接父信去京完婚，途中救周清与其妻崔水云不死。时，番王造反，帝命王元大镇守山海关，命杜荣运粮。奸臣裴人龙欲谋皇位，诬王军败北，杜隐粮不发，陷王、杜下狱。文宗闻惊逃生，途中宿于周清店中，周忘恩负义，欲将其献官，周妻崔水云暗放文宗逃走。周引兵追拿文宗，被通天雕杀死。文宗赴九华山安身，通天雕赴京救杜荣。王文雅被恶仆王豹逼嫁出逃，幸遇杰士飞彦彪及妹玉娘相救。彦彪赴京去救王元大，玉娘改男装，携文雅同宿苏氏店中，苏女玉英慕玉娘才貌，二人比武后言明底细，同去寻兄。时，王旨出斩杜荣与王元大，通天雕、飞彦彪劫了法场，救出杜、王。奸臣裴人龙谋反，将真宗谎奔荒山，王元大、杜荣等人除了裴人龙，救回圣驾。真宗回朝之日，一一嘉封。
场 目
第 一 场 征 番 第 四 场 变 故
第 二 场 救 难 第 五 场 杀 豹
第 三 场 逃 生 第 六 场 救 驾
人 物 表
宋真宗 正生 皇帝 杜 荣 老生 丞相
裴人龙 净 奸臣 通天雕 净 大王
王元大 须生 大将 王 豹 丑 家人
奶 娘 老旦 苏 氏 丑旦 店婆
王文雅 小旦 小姐 玉 英 花旦 侠女
刘 宠 净 番王 司马公 正生
杜文宗 小生 公子 内 侍 杂
飞彦彪 武生 杰土 家 院 杂
飞玉娘 武旦 侠女 卒 杂
周 清 丑 无赖 校 尉 杂
崔水云 青旦 少妇
第一场 征 番
[四内侍引宋真宗上。
宋真宗 (诗) 银烛朝天紫陌长，
金城春色晓苍苍。
千条弱柳垂青锁，
百转流莺绕建章。
寡人大宋天子真宗在位。驾坐汴京，风调雨顺，国太民安。清早登殿，恐文武有本，侍臣传朕旨意、晓谕阖朝文武，有本早奏，无本卷帘散朝!
内 侍 启奏万岁!海南王有本。
宋真宗 呈上来。好你番犬，不来进贡，又来造反，如何容得!侍臣，宣裴人龙上殿。
内 侍 万岁有旨：裴人龙上殿!
[裴人龙上。
裴人龙 臣、裴人龙见驾!
宋真宗 平身。
裴人龙 万岁隆恩。宣臣上殿，有何朝事议论?
宋真宗 卿家不知，今有海南王造反，打来战表。宣卿上殿商议，该命何人前去退贼?与朕分忧!
裴人龙 万岁，容臣和文武商议。
宋真宗 依卿本奏。
裴人龙 臣遵旨!
(唱) 老龙正在潭中卧，
摇头摆尾唤醒来。
我久有谋位之心。阖朝大都顺吾，惟有杜荣、王元大不服。趁此机会，命他镇守。然后，再害杜荣。便是这番主意。万岁!海南王造反，山海关乃是紧要之地，命王元大镇守，以免龙心之忧。
宋真宗 依卿本奏，就命王元大镇守、为统军元帅。即日离京和贼对敌。
裴人龙 臣领旨。 (下)
宋真宗 (唱) 寡人为君坐汴梁，
海南作乱排战场。
即命王卿领兵将，
阻挡番贼定家邦。 (下)
[王元大上。
王元大 (唱) 每日在朝奉君王，
可恨奸贼太不良。
何日灭却奸佞党?
吾主江山才安康。
下官王元大。沛县人氏。与宋为臣，官拜统军校尉，女儿许与相国之子为婚。忽然，圣旨到来，海南王造反，命吾领兵出征。我今去后，恐有风波!王豹哪里?，
[王豹上。
王 豹 伺候。
王元大 我今奉旨离京，你在府下谨慎。但有风波，定按军法!
王 豹 小人不敢。
王元大 去唤奶娘!
王 豹 是。奶娘走来
[奶娘上。
奶 娘 (引) 忽听老爷唤，
急步到庭前。
老爷安否?
王元大 奶娘承问。
奶 娘 老爷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王元大 奶娘不知，我今奉旨镇守边关。小姐是你抚养成人，当作亲生看待，就是下官也顶恩非浅。
奶 娘 老爷放心，待小姐若有二意，天诛地灭!
王元大 何出此言，去唤小姐!
奶 娘 老爷唤小姐哩!
[王文雅上。
王文雅 来了。
(引) 窗前刺鸳鸯，
听唤离绣房。
爹爹万福!
王元大 少礼，坐了叙话。
王文雅 孩儿告座。请问爹爹，唤儿到来，何言教训?
王元大 我儿不知，为父奉旨镇守边关，目刻就要起程。
王文雅 爹爹镇守边关，你儿年幼，身靠何人了?
王元大 我儿不必惨凄，幸有乳娘作伴。父急往边关，平贼之后，即便还朝。我儿回避!
王文雅 噢是。
奶 娘 小姐随我来。
王文雅 晓得。 (随奶娘下)
[家院上。
家 院 禀老爷，人役俱齐，候老爷起马!
王元大 既是如此，吩咐众将，校场点兵!
(唱) 为国王家苦尽忠，
抛别女儿好伤情。
将令一行人马动，
好似天兵下九重。 (下)
第二场 救 难
[刘宠带番将、番卒上。
刘 宠 吾乃海南王刘宠。上邦裴人龙有书到来，叫孤攻打汴梁，得了江山，同分地界。乘此机会，众将、小番，杀上山海关前去也! (下)
[王元大与刘宠带卒对上。交战，刘宠败下，王元大追下。
[王元大上。
王元大 好杀!幸喜一战得胜，收兵回营。 (绕场)
[卒上。
卒 报，军中绝粮!
王元大 既是如此，待爷修表，去见圣上求粮来!
(唱) 进营先修见王表，
奏知吾主圣明君。(下)
[杜文宗上。
杜文宗 (唱) 时至春来百草发，
苍天何故困英侠?
得权扶摇三千丈，
除暴安良保邦家。
小生杜文宗。父亲与宋为臣，官拜首相之职。与我聘定王老先生之女为婚。今日忽然有书到来，叫我上京去以完花烛。父命在身，怎敢有违。书童哪里!
[书童上。
书 童 来了!伺侯大叔。
杜文宗 你太老爷有书到来，捆备鞍马，随我上京。你太老爷上边问安!
(唱) 吩咐书童备了马，
只为父命上汴京。
(念) 催马登古道，
山高路又遥；
曲境羊肠绕，
遇水渡板桥。
只为高堂命，
宵征不惮劳。
(唱) 催马扬鞭往前进，
山林深处景色佳。 (下)
[飞彦彪、飞玉娘上。
飞彦彪 (唱) 豪杰受困已多年，
时运不通是枉然。
蛟龙岂是池中物，
得会风云上九天。
愚下飞彦彪。
飞玉娘 奴家飞玉娘。
飞彦彪 祖居凤阳府人氏。不幸椿萱去世，所留我兄妹二人，奔往武阳。妹子。
飞玉娘 哥哥。
飞彦彪 你我兄妹再行一程。
飞玉娘 正是，尽在哥哥。
飞彦彪 (念) 长感未逢时，
空抱凌云志。
文臣管鲍才，
便合屈良器。 (同下)
[通天雕带卒上。
通天雕 (诗) 平生志气与天齐，
敢把雄心压地底。
苍天若遂平生志，
杀却奸党扶社稷。
本大王通天雕。吾父通寿魁，与宋为臣，被裴人龙所害。吾心不顺，带领本郡人马，这么样好反，反出汴京，来到九华山。异日大兵练齐，要与吾父冤冤相报。闻得人说，凤阳有一人名叫飞彦彪，若得此人上山，要报杀父之仇何难?今日四山清亮，不免下山访贤一回。喽罗们!与大王更换衣衫。
(唱) 杀父之仇不共天，
每日怀恨在心间。
若还不把冤仇报，
男儿枉活人世间。
离了九华山一座， (下)
[周清带崔水云上。
周 清 (唱) 来了夫妻逃难人。
我小子周清。
崔水云 奴乃崔水云。
周 清 祖居定陶府人氏。原郡遭下荒旱，六料薄收。有个表弟打货武阳，我夫妻来到武阳，他又上临安去了。(看天)老天，老天!既然下雪，不该乱风；既然刮风，不该下雪。你这样大风大雪，何不冻煞我也?贤妻!
崔水云 怎么?
周 清 你看路途泥泞，囊中空虚，说不了，冒风雪而走吧!
(唱) 我夫妻冒风雪哭天怨地，
寻表弟到武阳不见踪迹。
叫贤妻紧跟随不要远离，
若跌到泥水中性命休矣!
崔水云 (唱) 崔水云怨夫君无才无智，
不该到武阳镇找汝表亲。
每日里在家中安分守困，
到今日亲不见悔烂人心。
若死在风雪中乌鸦食尽，
我夫妻没行好一命归阴。
夫妻相掺慢慢进，
跌在雪窖命难存!
哎呀! (崔水云、周清跌入雪窖)
[杜文宗上。书童随上。
杜文宗 (唱) 扬鞭催马往前进，
周 清 救人哪，救人哪!
杜文宗 (唱) 雪窖内边动哭声。
书童，雪窖内边有人痛哭，前去看过。
书 童 是，大叔下马来。哎，朋友!凉不激激的，你跑*(左口，右外)里头做啥去了?
周 清 大哥，快快救命吧!
书 童 伸手来。
周 清 是、是、是。(被书童拉出雪窖)
崔水云 苦呀!
书 童 快救你那妇人。
周 清 大哥，你与我帮把力儿。贤妻，快快伸手来!
崔水云 是。
书 童 快拉呀，快拉呀! (拉崔出雪窖)
崔水云 (冷) 苦呀!
杜文宗 书童，将我那衣服与那妇人，暂且遮寒。
书 童 噢是，过来，这是我大叔的衣服，与你那妇人，暂且遮寒。
周 清 贤妻，这是大爷的衣服，暂且遮寒。
崔水云 噢是。
周 清 哎哟、哟、哟!
书 童 你*(左口，右外)咋哩吗?
周 清 大哥，将我跌在雪窖内边，不料倒凉着了，身上总是个冷的。大哥救命呀!
书 童 好怪物，你瞅着皮马褂子了，待我取来，你且披上。 (取马褂与用披上)
周 清 烧得很!
杜文宗 书童，将坐马带过，叫那妇人乘上，到前边店中相等。
书 童 是。这一汉子!这是我大叔坐马，叫你妇人乘上，前边店房相等。
周 清 贤妻，这是大爷坐马，叫你乘上，前边店房相等。
崔水云 啊是。 (上马，下)
周 清 哎哟哟哟!
书 童 你*(左口，右外)又可咋哩?
周 清 敢说吗?我这腿连一步都走不动了。
书 童 好怪物，你瞅着我的黑驴子了?
周 清 就是连一步都走不动了。
书 童 待我与你牵驴来，你且乘上。
周 清 大哥，我这腿一满是个硬的。
书 童 我叫你不硬了就是。你且跨上。
周 清 大哥，你看哩吗，把屁股磨了。 (下)
书 童 大叔，你踏雪而走吧!
杜文宗 正是。 (随书童下)
[崔水云、周清上。杜文宗、书童随上。
周 清 谢过大爷。 (跪)
杜文宗 站起来!
周 清 大爷恩宽。
杜文宗 这一汉子，你贤乡贵郡，高名上姓，因甚跌在雪坑?缓缓儿讲来!
周 清 大爷既问，听我小子道来!
(唱) 先祖原在定陶府，
华荣县里有门庭。
周清是我名和姓，
身后我妻崔水云。
只因我家无度用，
来到武阳找亲朋。
友朋奔往临安境，
无奈临安走一程。
我夫妻跌进雪窖内，
该是鬼门关上人。
深感大爷救小命，
至死不忘你的恩。
杜文宗 听你讲说一遍，令人鼻酸。书童!包裹内边取银二十两，与这汉子。
书 童 是。这一汉子，这是我大叔与你二十两银子。
周 清 大爷!前恩未报，后恩又到。我小子异日犬马当报。
杜文宗 施恩不望报，望报不施恩。
周 清 大爷，岂不闻，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小子纵不能报恩，与大爷传名天下。
杜文宗 好呀!我是相国之子，名唤杜文宗。
周 清 原是杜少爷，待我叩头!
杜文宗 站起来!
周 清 少爷恩宽。请问少爷今奔何往。
杜文宗 我今上京，我父上边问安。书童，看马!
书 童 噢是。 (带马)
周 清 贤妻，你我送少爷一程。
崔水云
送少爷!
周 清
杜文宗 (上马)免。 (下，书童随下)
周 清 贤妻，你我如今好了。
崔水云 是，你我好了。
周 清 (唱) 只说一死无救应，
崔水云 (唱) 天佑佛保有救星。 (同下)
第三场 逃 生
[裴人龙上。
裴人龙 (唱) 势压朝纲吾为尊，
执掌山河管万民。
何日得夺宋天下，
方遂平生一片心。
俺裴人龙。阖朝文武都顺与吾，惟有杜荣、王元大不服。海南王造反，命王元大镇守，杜荣老儿奏知圣上，运粮前行。我差四个孩儿劫夺粮饷，是吾上殿暗动一本，奏他将粮隐过，有卖国之心。圣上准奏，拿往三法司审问。命锦衣卫校尉，去拿杜荣，三法司审问。杜荣，老匹夫!
(唱) 叫你明枪容易躲，
一支暗箭最难防! (下)
[杜荣上。
杜 荣 (唱) 朝纲不振国祚衰，
忠臣良将动悲哀。
宋王软弱失了政，
宠起奸党实不该。
老夫杜荣。与宋为臣，官拜首相之职。王大人有表到京，言说军中绝粮，是我上朝见君，龙心大喜，命我运粮前行。真乃有福明君也!
[家院上。
家 院 禀相爷，我少爷到。
杜 荣 命他进来!
家 院 请少爷进来! (下)
[杜文宗上。
杜文宗 来了。爹爹在哪里?爹爹在上，孩儿叩头。
杜 荣 我儿远路风霜，只行常礼。
杜文宗 爹爹恩宽。
杜 荣 坐了叙话。
杜文宗 孩儿告座。爹爹安吉?
杜 荣 罢了。儿呀，为父为你婚姻之事，捎书稍迟，不料王老爷镇守边关。你今到京，再作道理。
[家院上。
家 院 (引) 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
老爷，不好了!
杜 荣 怎么样了?
家 院 奸贼上殿动本，奏相爷将粮隐过，有卖国之心。圣上准奏，差锦衣卫校尉来拿相爷，三法司审问。
杜 荣 府门打探!
家 院 噢是。 (下)
杜 荣 儿呀，为父如今大祸临身，你逃出汴京奔上他乡，去躲难吧。
杜文宗 (哭) 我叫叫一声老爹爹，糊涂的老爹爹!你儿才到京中，相守未久，就要分别，何不痛煞人也!(气死)
杜 荣 我儿苏醒!我儿苏醒!
杜文宗 (唱) 听言吓的魂不在，
三魂渺渺转回来。
慢慢睁开愁眉眼，
原是老父在面前。
罢了老爹爹!
苍天杀人绝了路，
父子恩情一旦丢。
杜 荣 儿呀!
(唱) 我儿不必泪汪汪，
顷刻父子遭祸殃。
急速逃命莫妄想，
留儿与父报冤枉。
杜文宗 (唱) 辞别父亲逃性命，
不知何日才相逢? (急下)
杜 荣 (唱) 观见我儿逃了命，
我和那伍员—样同。
[校尉上。
校 尉 锦衣卫校尉，与相爷叩头!
杜 荣 到此何事?
校 尉 相爷不知，奸贼上殿，暗动一本，奏相爷将粮隐过，有卖国之心。圣上准奏，差小官来请相爷三法司审问。
杜 荣 圣上，你听信谗言，不纳忠谏，为臣不能保国矣!
校 尉 相爷，起身吧!
杜 荣 待我拜谢皇恩。罢了圣上呀!
(唱) 仰面捶胸恨苍天，
保国忠心对谁言?
泪汪汪哭出相府去，
想得活命难上难。 (跟校尉下)
[杜文宗上。
杜文宗 (唱) 杜文宗来泪汪汪，
痛恨奸贼乱朝纲。
父为首相忠心无上，
人龙贼谗言害忠良。
不知逃向哪里往?
追兵到来怎承当?
正是文宗悲哀想， (下)
[周清上。
周 清 (唱) 我夫妻在此开店房。
我乃周清。多蒙杜恩人相救，送银二十两，在这武阳镇开一旅店。清早起来，抬头一看，观见一位客官来也!
杜文宗 (内) 唉!走也。
周 清 哎呀，远远望见那人，好象杜恩人，待我等候片时。
[杜文宗上。
周 清 你可是杜少爷?
杜文宗 正是小生。快快住口!
周 清 少爷勿慌!我是周清。请到店中。
杜文宗 呵，请!(急下)
周 清 少爷，少爷! (追下)
[周清、崔水云、杜文宗同上。
周 清 请问少爷，这样慌张为何?
杜文宗 少站。我想我是他救命恩人，纵然与他说了实话，也是不妨的。是你不知，我父杜荣，官居当朝首相，被裴人龙奸贼所害，我奔他乡躲难去的。
周 清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自有道理。少爷勿慌，我这里是个宁静之地，你在此安身。待我暗暗进京，打探太老爷消息。你看如何?
杜文宗 若救我父不死，永生难忘你恩。
周 清 何出此言。少爷，请来去到偏店。
杜文宗 正是。请! (下)
周 清 (唱) 请他去到偏店内，
心中思量八九分。
崔水云 夫呀，你去沽酒，好敬恩人。
周 清 哎呀妻呀，我是稳兵之计，你怎么当起真来了。
崔水云 你要怎么?
周 清 贤妻不知，他是皇犯，逃难至此。我将他稳住，禀知府太爷，将他解奔京地。你我岂不能发迹乎!
崔水云 慢慢慢着!夫呀，少爷救命之恩未报，反来加害，天理何容?
周 清 噫，天理是个狗屁!彭祖寿活八百载，休忘了上门的买卖。这顶纱帽送上门来，焉有不受之理乎?闪开，待我前去!
崔水云 夫呀，说你慢、慢、慢着! (拉)
周 清 看你把我哟!
崔水云 (唱) 劝夫君莫把良心坏，
不记那年雪里埋?
周 清 住了。我当时身上害热，情愿在里头乘乘凉儿。谁可在雪里埋!
崔水云 (唱) 他又赠银二十两，
反恩为仇于理乖。
周 清 住了!这是他前世少欠下我的，今世当然要还嘛!
崔水云 (唱) 不报厚恩还罢了，
反害公子把祸招。
周 清 我好痴呆的妻呀!
(唱) 富贵荣华谁不爱?
这顶纱帽天赐来。
凤冠霞披你穿戴，
人人都叫我老爷。
个个称你周奶奶，
那时节我享荣华你自在。
乐然快活岂不美哉，
他死于咱有何碍?
崔水云 (唱) 口咬牙关话不改，
无奈双膝跪尘埃。
劝夫莫起不良意，
湛湛青天头上挨。
周 清 (唱) 拉拉扯扯撕不开，
只怕误了纱帽戴。
狠狠心踏她倒地上，
看我得去不得去! (下)
崔水云 夫君回来!周清，我把你无义的贼呀!
(唱) 忽然一计心上来。
强盗不听我言，这却怎处?呵，有了。我不免放恩人逃走，便是这个主意。杜少爷快来!杜少爷快来!
[杜文宗上。
杜文宗 噢，来了。大嫂慌张为何?
崔水云 少爷不知，我那无义的男儿，府堂出首少爷去了。你快逃走!
杜文宗 大嫂，我今逃走还在罢了，你那无义的男儿到来，你该用何言答对?
崔水云 你放心前去，我自有主意。
杜文宗 大嫂，请上受我一拜!
(唱) 海角天涯逃了命，
连累大嫂不安宁。 (与崔水云分下)
[周清引二卒上。
周 清 (唱) 且行且想多有幸，
要与我妻说分明。 (下)
[崔水云上。
崔水云 (唱) 崔氏家中寻自尽， (下)
[二卒随周清上。
周 清 (唱) 领来公差捉犯人。
卒 为何不走?
周 清 来至我家门首。
卒 待我们去拿!
周 清 慢着，待我进去，谎他出来，说绑就绑，说拿就拿!
卒 快些。
周 清 是。纱帽到眉棱骨上了。 (进)杜少爷、杜少爷!怎么不见人呢?问过我妻。贤妻，贤妻。 (下，又上)哎呀不好!将爷们，皇犯逃走了；我妻悬梁自缢了!
卒 呔!走脱皇犯，慢说你这性命，连累我们都是不得活的!
周 清 将爷，我想他从东来，必向西去了。你我快赶!
卒 走吧!
周 清 哎，妈呀，这一下弄瞎咧!没法子了，追!
(唱) 喝令一声齐追赶，
看你娃娃哪里行? (同下)
[杜文宗上。
杜文宗 (唱) 打开玉笼飞彩凤，
扭断金锁走蚊龙。
内 赶呀、赶呀!
杜文宗 吓!忽听后边人声呐喊，必有追兵，这却怎处?那旁有—古树，只得折树阻挡—回。
[周清引卒上，与杜文宗战，杜败下，周等追下。
[通天雕带卒上。
通天雕 通天雕。下山访贤，不见英雄，好不愁闷人也!
[杜文宗急上，又下。周清、二卒追上。
周 清
赶呀、赶呀!(下)
二 卒
通天雕 吓!只见一伙蟊贼，打脱一位客商。这就是路见不平、手提铜锤打向前去! (下)
[杜文宗上，周清、二卒赶上，战。通天雕上战，将周清、二卒杀死。
杜文宗 多承杰士救命，感恩非浅!
通天雕 岂敢!请问相公，因为何事被这伙蟊贼追赶?
杜文宗，恩人不知，我名杜文宗，我父杜荣，官居首相，被裴人龙奸贼所害，是我逃出汴京，他乡躲难。路遇追兵，若非恩人相救，我命休矣!
通天雕 原是年伯之子到了，请来见礼!
杜文宗 还礼了。请问恩人，因甚瓜葛，如此相称?
通天雕 贤弟不知。我父通寿魁，与年伯同僚奉君，被奸贼所害，如今年伯有难，不得不救。这是令箭一支，你去奔九华山安身。我暗进京搭救年伯出苦。贤弟心意如何?
杜文宗 若救我父不死，今生难忘大恩!
通天雕 何出此言。请!
(唱) 弟兄将话商议定，
搭救年伯出火坑。 (分下)
第四场 变 故
[刘宠带四卒上。
刘 宠 海南王刘宠。小番报道：王元大军中绝粮，乘此机会，不免前去夹攻。众小番!杀上前去!(下)
[刘宠、王元大带卒对上，交战。王元大败下，刘宠追下。
[刘宠带卒上。
刘 宠 王元大弃关败走，俺今夺下山海关。众小番!进城犒赏三军!
(唱) 杀的元大逃了命，
来日要夺汴梁城。 (下)
[裴人龙上。
裴人龙 裴人龙。军中报道，王元大失关逃走，是我上殿暗动一本，奏他失关误军，边防危急。圣上大怒，押奔三法司审问!
(唱) 元大今日犯吾手，
定要叫他丧残生。 (下)
[校尉押王元大上。
王元大 (唱) 捶胸顿足恨苍天，
保国忠心对谁言?
文雅我儿父难见，
不久一命丧黄泉。
早间死了王元大，
午间山河归奸谗。
泪汪汪哭进会府院，
要得活命难上难! (下)
[王豹上。
王 豹 王豹。老爷失了山海关，圣上大怒，下在刑部狱中。观见他女文雅小姐，生的十分美貌，有心和她成亲，岂不美哉!无计可施?呵，有了!不免假捏一事，就说老爷将她亲口许我，从下还则罢了，若还不从，诈言一吓，自然从下。得和奶娘商议，便是这番主意。奶娘走来!
[奶娘上。
奶 娘 来了。王豹讲说什么?
王 豹 奶娘不知，老爷失了山海关，圣上大怒，下在刑部狱中，是我探望老爷，老爷言道：他生死不保，杜公子存亡不知。老爷将小姐亲口许我，说与奶娘，早成美事。
奶 娘 小姐乃是千金之体，你是甚等之人?
王 豹 奶娘，说成此事，服侍奶娘一世到老。
奶 娘 休要胡说。此事万万通不得!
王 豹 从下还则罢了，倘若不从，难道罢了不成?
奶 娘 老身心下自思，这贼素性不好，谎他一时，再作道理。王豹，这事不由老身。
王 豹 由着何人?
奶 娘 还要与小姐商议。
王 豹 须要善为我辞。 (下)
奶 娘 王豹，我把你个贼呀!小姐快来!
[王文雅上。
王文雅 来了。奶娘慌张为何?
奶 娘 小姐，不好了!
(唱) 老爷失了山海关，
圣上加罪下禁监。
六部大人审问案，
不久—命丧黄泉。
王文雅 哎呀!
(唱) 听言罢来泪滴血，
我的父犯法在缧绁。
保宋耿心如明月，
为甚么浮云独盖遮。
苍天杀人绝了路，
父女恩情一旦丢。
奶 娘 小姐不知，王豹这贼起了不良之意。今晚还要强逼小姐成亲。
王文雅 (哭)我叫叫一声奶娘、奶娘、胡涂的奶娘!你看那贼是绿林出身，奴乃黄花幼女，岂不叫旁人耻笑。不如我早寻自尽，以免后来出丑!
奶 娘 (哭)我叫叫一声小姐、小姐!老爷身在缧绁，何必居萌此意。莫若今晚逃奔他乡，再作料理。
王文雅 奶娘、奶娘!我乃幼女，黑夜漆漆，该向哪里逃去?
奶 娘 莫若老身与你作伴。你看如何?
王文雅 奶娘若大年纪，受此苦楚，奴心何安?奴心何忍?
奶 娘 叫一声小姐、小姐、不明白的小姐!老爷临行，将你托付于我，事到如今，我和你死不分离了!
王文雅 既是如此，更换衣衫，速快逃走吧!
(唱) 二人速快逃了命，
不知该往哪里行? (同下)
[王豹上。
王 豹 王豹。奶娘说亲，这般时候不见到来。内室去看(进门)奶娘、奶娘，小姐、小姐，呀!二人怎么不见—个?想是知觉逃走。不免手提短刀—把，随后追赶!
(唱) 任你逃进东洋海，
赶你去到水晶宫。 (下)
第五场 杀 豹
[奶娘、王文雅上。
王文雅 (唱) 王豹贼子太可恼，
逼的奴家黑夜逃。
提起满腹如刀搅，
我父犯罪在狱牢。
奴死冥府把儿告，
消冤雪恨在阴曹。
哎呀!
耳边忽听金鸡叫，
金乌东升日已高。
正是二人往前跑，
王 豹 (内) 等着!
奶 娘 (唱) 王豹贼子追来了。
[王豹上。
王 豹 这是小姐，为何黑夜逃走?
王文雅 这是王豹，我且问你到此为何?
王 豹 小姐不知，老爷失却山海关，圣上大怒，下在刑部狱中。是我探望老爷，老爷言道，他今生死不保，杜公子存亡不知。老爷将你亲口许我。是你不遵父命，谓之不孝；背夫逃走，谓之不贞。好好回去，还则罢了；如若不然，马上无情!
王文雅 王豹、王豹，我把你狠心的贼呀!
(唱) 手指王豹叫着骂，
胆大奴才藐王法。
老爷今在缧绁下，
奴才胆敢把主杀。
拿刀来将奴杀了罢，
阎君冥府会把儿铡!
奶 娘 小姐说你过来。待我叫骂这贼几句。
王文雅 奶娘，你把这贼与我骂!
奶 娘 王豹、王豹!我把你个贼呀!
王 豹 她也来了!
奶 娘 (唱) 恨王豹来怒难息，
奴才反上乘人危。
你不如世上猪和狗，
乌鸦怎敢把凤凰欺?
恨不得抽儿筋、剥儿皮、挖了心肝、割下肺，
方遂老身心和意。
王 豹 唗!小姐骂我，一夫一妻也没什么正经。你这老乞婆，无故骂我，如何容得!我杀他娘的杀了吧。看刀! (杀奶娘死)你再骂、你再骂!
王文雅 奶娘，你为何把这贼不与我骂?奶娘，哎呀不好了!
(唱) 一见奶娘头落地，
怎不叫人泪悲啼?
只为奴家连累你，
半路之间赴地狱。
阴曹路上等等我，
阎君面前诉冤屈。
文雅哭在伤心处，
[飞彦彪、飞玉娘上。
飞彦彪 (唱) 兄妹二人到这里。
王 豹 我想：一不做，二不休。搬倒葫芦洒了油。杀他娘的杀了吧。看刀!
飞彦彪 住了!清平世界，路上就敢杀人?
王 豹 原是江湖的朋友。是你不能得知，我杀的乃是我家邻妇。因她左右了我的婚姻，故来赶她回去!
王文雅 他是我家家人王豹，强逼奴家成亲。
王 豹 唗、唗、唗!你胡说什么?
飞彦彪 你这以仆欺主，情理难容。哪里逃走!
[飞彦彪、王豹二人开打，飞彦彪将王豹杀死。
飞彦彪 好个蛮奴才! (对文雅)你是哪里人氏?因为何事被这贼追赶?若不是我兄妹到此，险些被他所害!
王文雅 爷爷啊!
飞彦彪 莫要害怕，慢慢道来!
飞玉娘 哥哥，把这女娘给吓坏了!
飞彦彪 慢慢儿说来。
王文雅 爷爷容禀!
(唱) 未曾开言泪满面，
珠泪滚滚湿衣衫。
我爹爹王元大与宋为宦，
两军阵没提防失却海关。
朝中有奸佞臣暗拿本谏，
调回京问死罪下在禁监。
自幼儿母早亡无人怜念，
那贼子起不良要结姻缘。
和奶娘同商议急忙逃难，
王豹贼杀奶娘命丧黄泉。
多亏了大恩人救奴祸患，
来世里作牛马结草衔环。
飞彦彪 听你讲了一遍，令人心中可伤!奶娘贤德之人，怎忍将尸暴露，不免推倒土墙，掩盖尸首。(推掩)妹子!
飞玉娘 哥哥。
飞彦彪 你看王老爷为国忠良，被奸党所害，我有心进京，打救王老爷出苦，不知妹妹心意如何?
飞玉娘 尽在哥哥。
飞彦彪 为兄去后，但有风声，你们好作内应。为兄去也!(下)
飞玉娘 小姐，你我尽是女流，路上有人盘问，如何是好?
王文雅 依姐姐说，该怎办?
飞玉娘 莫若我扮成我哥哥模样?纵有人盘问，也是不防。
王文雅 就依姐姐便了。
飞玉娘 说你随着我来!
王文雅 噢是。
(唱) 二十四节都该过，
奴家处在没奈何。 (同下)
第六场 救 驾
[苏氏上。
苏 氏 (唱) 我本是年老一娘行，
昼夜思量排战场。
客商宿了我的店，
叫他一命见阎王。
老身苏氏。良人去世，乏嗣无后，所留一女，起名玉英。不配愚夫之子，要配当世英雄。闻听人说，凤阳府有一人名叫飞彦彪，乃是当世之英雄。不知他作何事业?我在这苏林岭下开一旅店，无钱的放他过去；有钱的结果性命。这话莫要说起，这般时候，招客便了。 (出门)出得店来，抬头一望，观见二位客官来也!
[飞玉娘扮男装上、王文雅随上。
飞玉娘
店主人请来见礼!
王文雅
苏 氏 还礼了。客官想是投宿的?
飞玉娘
正是。
王文雅
苏 氏 请在店中。
飞玉娘
请!(进)
王文雅
苏 氏 哎呀!观见客官进店，足带黄尘，便是得意的买卖，自有道理。 (进，引飞玉娘、王文雅绕场)客官想用什么茶饭?待我主家准备。
飞玉娘 茶饭不用。只要好酒一瓶。
苏 氏 既是如此，待我取酒来! (取酒)
(唱) 苏氏取来一瓶酒，
心中思量八九分。
把蒙药下在酒瓶内，
霎时叫他见阎君!
相公，酒到。可用老身奉陪么?
飞玉娘
不用，唤时即到好了。
王文雅
苏 氏 小心灯火!
飞玉娘 何待叮咛。
苏 氏 我便去也。 (下)
飞玉娘 妹子，请酒!
王文雅 小妹自幼不会吃酒。
飞玉娘 待我自酌自饮来!
(唱) 姐妹二人坐店中，
天晚主人掌银灯。
我哥哥去奔汴京去，
不知何日转回程?
接二连三吃几盅，
不觉醉意睡蒙眬。
王文雅 哥哥再吃几杯。(看)哎呀!
(唱) 哥哥饮酒忽然停，
连叫几句不应声。
文雅吓的发了怔，
再把店主唤一声。
妈妈快来!
[苏氏上。
苏 氏 来了。这女子慌张为何?
王文雅 敢问妈蚂，我兄吃了酒，倒在桌面以上，叫不应声。这是怎样的缘故?
苏 氏 这女子，我叫你明死，不叫你暗亡!
王文雅 妈妈此话怎说?
苏 氏 再莫要慌。实对你说，我也是绿林出身。观见你兄妹进得店来，足带黄尘，今晚要结果你们的性命。
王文雅 哎呀，妈妈!
(唱) 急急忙忙跪流平，
哀告妈妈饶性命。
行装包裹值多少?
可怜我年幼赴幽冥。
高抬贵手饶了命，
结草衔环报恩情。
苏 氏 (唱) 女子不必泪涟涟，
哀告老身是枉然。
只等今晚三更后，
叫你兄妹丧黄泉。
待我掩了门户，我看你哪里逃走? (下)
王文雅 (哭) 妈妈开门来、妈妈开门来!哥哥苏醒、哥哥苏醒!妈妈开门来，哥哥苏醒!哎呀天哪，不好了!
(唱) 高叫哥哥他不言，
贼婆到来怎遮拦。
二人死在不明处，
哭声地来怨声天。
文雅哭至伤情处，
[玉英上。
玉 英 (唱) 惊起后边女蝉娟。
奴乃玉英。家母作事不良，是我相劝，执意不听。今晚宿下—男一女，又入圈套。奴家开门问个明白，(开门进)原来是一位少女。
王文雅 姑娘，救命吧!
玉 英 你是哪里人氏?因什到此?
王文雅 姑娘容禀了!
(唱) 双膝跪倒旅店中，
哀告姑娘听真情：
我家原住凤阳城，
十字大街有门庭。
我哥哥名叫飞彦彪，
玉 英 叫什么?叫什么?
王文雅 飞彦彪。
玉 英 飞彦彪？
王文雅 正是。
玉 英 你哥哥是飞彦彪?
王文雅 是。
玉 英 莫要道谎!
王文雅 不敢道谎。
玉 英 请起来！
王文雅 姑娘恩宽
玉 英 因何至此?
王文雅 哎呀，姑娘！
玉 英 再莫要这样称呼！
王文雅 (唱) 来到京地找亲朋。
我是他妹子玉娘女。
路过宿在宝店中。
行装包裹值多少，
怎值得兄妹丧残生。
这是前后真实话，
望乞姑娘救性命。
玉 英 此人果是飞彦彪，也称得一位奇男子。待我说与我家母亲得知!
(唱) 先与我母亲说详细，(下)
[苏氏被玉英拉上。
苏 氏 (唱) 老身听言笑嘻嘻。
我儿言道，蒙药蒙住的就是飞彦彪。我就不信，当面问过。这一女子。
王文雅 老妈妈。
苏 氏 我且问你，哪位相公是什么人?
王文雅 是我哥哥，名叫飞彦彪。
苏 氏 莫要道谎!
王文雅 不敢道谎。
苏 氏 你兄妹愿死愿活?
王文雅 愿死怎样说?愿活怎样讲?
苏 氏 愿死，结果了你们的性命!
王文雅 愿活呢?
苏 氏 愿活，叫你哥哥在此招亲。你心意如何?
王文雅 妈妈既肯过爱我哥哥，岂有不允之理?这是宝珠一颗，权作聘礼。
苏 氏 好一个伶俐的大姐!待我先救你哥哥来。哎呀，把他家的，(自骂)贼婆成天想害人呢，今天害的好!
(唱) 苏氏暗里喜气生，
今与我儿婚配成。
急忙端来一碗水，
用水喷醒问其情。(喷)
快唤你哥哥来!(拉玉英下)
王文雅 哥哥苏醒、哥哥苏醒!说你快快醒来!
飞玉娘、(醒) 哎哟!
王文雅 阿弥陀佛!
飞玉娘 (唱) 飞玉娘来睡蒙胧，
昨晚宿在贼店中!
王文雅 住口。哥哥苏醒、苏醒!
飞玉娘 (唱) 不知奴家本事大，
叫她一命丧残生!
王文雅 住口。妈妈有—娇女，有心叫你在此招亲。你意如何?
飞玉娘 哎噫!难道说你还不明白?
王文雅 你暂且允从，等令兄回来，再作商议。
飞玉娘 我哥哥当世之英雄，岂能招那绿林之女么?
王文雅 你今不从，我已将宝珠赠与妈妈。这却怎处?
飞玉娘 我想她乃绿林之女，必通兵法武艺。我和她比武，暗使飞刀，将她杀坏，岂不绝了招亲之念!
王文雅 尽在于你。
飞玉娘 退后。
王文雅 噢是。妈妈来也!
[苏氏上。
苏 氏 壮士，你醒来了?
飞玉娘 妈妈，请来见礼了!
苏 氏 还礼了。
飞玉娘 舍妹方才言道，妈妈有一娇女，有心和令爱比武，不知妈妈心意如何?
苏 氏 小女略知一二，还要与她商议。
飞玉娘 尽在妈妈。
苏 氏 我儿走来!
[玉英上。
玉 英 来了!娘呀，亲事如何?
苏 氏 飞相公将亲允下，要和我儿比武!
玉 英 娘呀，比武最好。若真是飞彦彪，武艺高强；若还不是，一枪刺死!
玉 英 如此甚好，你快下边准备。
[玉英下
苏 氏 壮士，老身已向我女讲明，你们同到旷野比武。
飞玉娘 可有马匹否?
苏 氏 俱已停当。
飞玉娘 如此请! (下)
苏 氏 大姐，随着我来!
王文雅 哎噫!
苏 氏 说你来吧! (同下)
[玉英、玉娘乘马上。
飞玉娘 (唱) 二人来到旷野里，
玉 英 (唱) 先把武艺比一程。
飞玉娘 (唱) 使刀砍好一似踹羊猛虎，
玉 英 (唱) 用枪刺好一似出水蛟龙。
飞玉娘 (唱) 一个儿忙把飞刀使，
玉 英 (唱) 一个儿镫内藏身不见踪。
飞玉娘 (唱)开言我把小姐叫，
听我与你说分明。
小姐。我见你人才出众，武艺超群，我与你说了实话。飞彦彪是我哥哥，我是他妹子玉娘。
玉 英 哎噫!令兄向哪里去了?
飞玉娘 我哥哥为王老爷，私劫杀场去了。
玉 英 你哥哥未必是英雄?
飞玉娘 不是英雄，岂能私劫杀场!
玉 英 既是如此，请来且到店中，等令兄回来，再好……
飞玉娘 再好什么?
玉 英 哎，说你来吧!
(唱) 请来且到店房内，(同下)
[通天雕上。
通天雕 (唱) 来了九华山上人。
通天雕。实想打救杜年伯出苦，不想王老爷亦罹典刑，一人难救二命。奈何!
[飞彦彪上。
飞彦彪 飞彦彪。实想打救王老爷出苦，不想杜相爷亦罹典刑，一人难救二命，好不急煞人也!
通天雕 噫，见一人自作自念，有什么心事，唤上前来，问个明白。兄台，向这壁厢来!
飞彦彪 讲说什么?
通天雕，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飞彦彪 与他个哑迷。兄台不知，小弟无名，说起来，鬼怕神惊!
通天雕 嗨，怎么是个哑迷话?自有道理。
飞彦彪 就请足下，请通名姓。
通天雕 小弟无名，说起来虎步龙腾!
飞彦彪 也是个混话。我看此人有私劫杀场之意。不免与他说了实话。兄台不知，我名飞彦彪，凤阳府人氏。
通天雕 我乃九华山通天雕
飞彦彪 久闻兄名。
通天雕 岂敢!
飞彦彪 敢问通兄，到此为何?
通天雕 实不相瞒，今日屈斩忠良，有心私……(看)
飞彦彪 私便怎样?
通天雕 有心私劫杀场，怎奈单丝不线，独树不林。
飞彦彪 你有此心，小弟助你一膀之力如何?
通天雕 如此，指哨子为号，即便下手。飞兄请!
(唱) 你我同奔杀场去，
飞彦彪 (唱) 要救老爷出火坑。(下)
[校尉引司马公上。
司马公 下官司马公。今日奉旨，二位老爷同正典刑，命我监斩，唉!明是屈斩忠良。过来，将犯官上桩!
校 尉 是。 (下，押杜荣、王元大上桩)禀爷，上桩已毕。
司马公 稳了香案。(祭奠，站高场)
四校尉 禀爷，时辰到了。
司马公 唉!就此典刑。
[飞彦彪上救王元大，通天雕上救杜荣，圆场。
司马公 哎嗨呀!观见有人救了二位大人，怎么只在内绕，不向外闯?不免指条明径。好贼!私劫杀场，手提铜锤，想砸断铁索。老爷在此，料你们不敢!
通天雕 明明与我们指条明径，手提铜锤砸了铁索。 (砸)飞兄，往这里杀! (同下)
[校尉绕场追下，司马公下。
[飞玉娘、玉英上。
飞玉娘 奴乃玉娘。
玉 英 奴乃玉英。
飞玉娘 忽听官兵呐喊，想是我兄有难，截杀一阵。
玉 英 正是。(下)
[玉娘、玉英与校尉对上，战，玉英杀死校尉。
[飞彦彪、通天雕上，玉英欲战。
通天雕 飞兄挡住着!那是谁家女子?这样骁勇!
飞彦彪 弟也不知，待我问过妹子。妹妹，哪是谁家宅眷?
飞玉娘 同到店中再讲。
飞彦彪 前行!
飞玉娘 是。 (同下，又同上)
玉 英 你哥哥人物当真不错。
飞玉娘 呀呸!说你走吧。
玉 英 晓得。(下)
[杜荣、王元大上。
飞彦彪
老爷，我们救应来迟。望乞恕罪!
通天雕
王元大
二杰士请起!
杜 荣
飞彦彪
老爷恩宽。
通天雕
王元大
二杰士高姓大名?
杜 荣
飞彦彪 我名飞彦彪。
通天雕 我名通天雕。
王元大
出了牢笼，哪里安身?
杜 荣
通天雕 老爷勿忧，随小人去到九华山。异日大兵练齐，冤冤相报!
王元大
既然如此，同奔九华山! (同下)
杜 荣
[裴人龙带卒上。
裴人龙 裴人龙。军中报道：九华山贼寇救去二位老贼。只得上殿，把昏君谎奔荒山，好来行事!
(唱) 定下打虎牢笼计，
哪怕鲤鱼不吞钩。(下)
[司马公上。
司马公 下官司马公。奸贼把圣上谎奔荒山。闻听人说，王元帅今在九华山操练人马，我换就亵衣小帽，奔上山去!
(唱) 扬鞭打马截路径，
要把两程并一程。 (下)
[内侍引宋真宗上。
宋真宗 (唱) 宋真宗离汴京心中伤惨，
裴太师霸朝权胁君欺天。
哭了声老丞相今在何处?
叫了声王爱卿今在哪边?
摆驾离了汴京地，
凶多吉少奔荒山。 (下)
[王元大、通天雕、杜荣、飞彦彪、玉英上。
王元大 本帅王元大。司马公言道，奸贼将圣上谎奔荒山。众英雄，随吾荒山救驾! (同下)
[王元大、裴人龙对上，杀，裴人龙败下，王元大追下。
[玉英、杜荣救宋真宗绕场下。
[裴人龙带卒与通天雕对上，战，通天雕杀死卒，裴人龙败下，逋天雕追下。
[王元大、裴人龙上，战，王元大擒裴人龙下，又上。
王元大 杀了裴家弟兄四人，生擒裴人龙。小校，一半人马保驾还朝；一半人马随吾山海关退贼!(分下)
[刘宠带番卒与王元大对上，战，王元大杀死刘宠。
王元大 好杀。灭了番贼，回朝请功!(下)
[四内侍引宋真宗上。
宋真宗 (引)奸贼害朕离汴梁，
多亏忠良保家邦。
寡人宋真宗在位。奸贼谎朕去奔荒山，想谋龙位。幸有王爱卿、众英雄保驾回京。当殿加封!内待，宣文武上殿。
内 侍 众文武上殿。
[杜荣、王元大、司马公、杜文宗、通天雕、飞彦彪同上。
众 臣等见驾!
宋真宗 众卿听封；杜荣官复原职，加禄百石，三日免朝；王元大封为镇京侯，特赐上方宝剑—口，哪家不轨，先斩后奏；司马公封为英烈侯；杜文宗封为翰林院大学士；通天雕封为镇国侯；飞彦彪封为保国侯。众卿平身!
众 谢主隆恩!
宋真宗 宫人!
内 侍 奴婢。
宋真宗 安乐宫设宴，与众卿驾功!
众 请，起驾! (同下)
——剧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