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调桄桄《鸡鸣山》剧本
说 明
明世宗朱厚熜嘉靖年间，太子太师严嵩专权作恶，被杨继盛劾十大罪五奸。严嵩老羞成怒，斩杨继盛，其子杨洪带家小反出京城，据鸡鸣山。番王知明朝政治腐败，故意进来铁弓一张，如果明朝没有人能拉得开这铁弓，就休想平安无事了。朱厚熜无奈，差天官徐赞去鸡鸣山搬他亲家杨洪。杨洪激于民族大义，虽然自己年纪大了，却差儿子杨龙杨虎进京。杨龙是徐赞的门婿，临行时，杨洪又给老臣徐定国专函相托，保护杨龙无失。杨龙少年英勇，武艺超群，开弓射箭，镇住了番邦。朱厚熜当殿封官赐酒，严嵩从中故弄玄虚，击碎御杯温凉盏，杀了杨龙。鸡鸣山闻讯，兴师问罪，兵临城下，朱厚熜无奈，又逼徐赞退兵，杨虎和他嫂徐玉贞(郿户戏中名叫徐金定)他妹妹杨小妹(郿户戏中名杨赛花，汉调二黄戏中名杨素贞)态度强硬，徐赞无奈，只得去求亲公杨洪。徐定国闻知此事，奏本贬了严嵩放回故乡。此剧又名“杨龙开弓”“徐赞退兵”。
场 目
第一场 下 诏 第六场 退 兵
第二场 搬 兵 第七场 惩 奸
第三场 开 弓 第八场 吃 打
第四场 发 兵 第九场 封 官
第五场 战 场
人 物 表
杨 洪 (英雄) 武老生 刘清玉 户 部 须 生
杨 龙 (杨洪子) 武小生 王 龙 兵 部 丑
杨 虎 (杨洪子) 武小生 严 嵩 宰 相 白面奸相
杨小妹 (杨洪女) 小 旦 卖包子娃 小 丑
徐玉贞 (杨龙妻) 正 旦 苍 头 老 生
徐 赞 (天官) 须 生 院 子 小 丑
徐定国 (伴驾王) 老 净 丫 环 数 人 旦
张 充 (山王) 须武生 喽 兵 数 人 杂
李 义 (山王) 须武生 刀斧手 数 人 杂
刹哩克 (蛮王) 红 净 兵 数 人 杂
黑大德 (蛮王) 黑 净 尚三龙 明 将 杂
嘉 靖 (皇帝) 老 生 夏三虎 明 将 付 净
王 伟 (首相) 老 生 内 臣 丑
周 定 (御史) 须 生
第一场 下 诏
(刹哩克，黑大德仝上)
刹哩克：(唱二流)
阿里番来阿里番，
黑大德：(接唱)
金毛狮子玉毛犬，
刹哩克：(接唱)
不怕他国来催贡，
黑大德：(接唱)
单怕吾国犯中原。
刹哩克：刹遇国王刹哩克。
黑大德：黑水国王黑大德。
刹哩克：请了。
黑大德：请了。
刹哩克：大明嘉靖为上，吾二国王为下，年年贡奉，每岁来朝，他国无有一字回答孤家。我两国进去宝雕铁弓，龙筋为背，虎筋为弦，石二千斤压弓不弯，压弦不展。他国若有能的元帅，巧的将军，开开此弓；我两国情愿年年贡奉，每岁来朝。若开之不开，不敢说颠邦而倒国，免我两国不朝。黑水国王，请来传令。
黑大德：刹遇国王请来传令。
刹哩克：(唱二流)
走马顽石跨骆驼，
黑大德：(接唱)
白蟒山上风雪多，
刹哩克：(接唱)
渴饮几杯搭拉索①
黑大德：(接唱)
不快乐处且快乐。(提)(仝下)
(王伟，周定，刘清玉，王龙仝上)
王 伟：(念) 来在朝房下，
周 定：(念) 怎见牡丹花，
刘清玉：(念) 用手折一枝，
王 龙：(念) 献与帝王家。
王 伟：首相王伟。
周 定：内帘御史周定。
刘清玉：户部刘清玉。
王 龙：兵部王龙。
王 伟：请了。
众 ：请了。
王 伟：与大明驾前为臣，五更朝号之日，见君问安。来在朝房，少坐一时。
内 臣：二国来使要见。
王 伟：命二国使臣先进朝房。
内 臣：请二国使臣先进朝房。
(刹哩克，黑大德仝上)
刹哩克：(念) 来在天朝地，
黑大德：(念) 别是一重天。
刹哩克：天朝爷爷在上，刹遇国王刹哩克参见。
黑大德：黑水国王黑大德参见。
王 伟：二国使臣，不在你国，来在天朝为何?
刹哩克：进贡来了。
王 伟：进献何物?
刹哩克：进来宝雕铁弓。
王 伟：有何为贵?
刹哩克：我国已过三载无物可贡，故进来宝雕铁弓，龙筋为背，虎筋为弦，石二千斤压弓不弯，压弦不展。倘若你国能开开宝雕铁弓，情愿年年贡奉。但若开之不开，虽不敢颠邦而倒国，可免我二国再不来朝。
王 伟：请在馆驿容身。待我等上殿本奏。
刹哩克
：谢过，(仝下)
黑大德
王 伟：众公请了，二国现进勒国之宝，上殿奏君得知。
周 定：耳听金钟响亮，
刘清玉：当今登殿，
王 龙：文武金殿伺候。
嘉 靖：(上，引)
龙头生金角，
(念) 虎口露银牙。(入座)
盘古初分列纪纲，
伏羲神农后三皇，
尧王禹王都有道，
夏桀登基多不良。
孤，大明嘉靖在位。为王登基，尧天舜日，太平乐年，今逢大朝之日，文武上殿表发本章，一登金殿。内臣。
内 臣：有。
嘉 靖：四下展开龙门，宣文武上殿。
内 臣：宣文武上殿。
众 ：老王身体可安?
嘉 靖：文武扶助有何不安。
王 伟：宣我们上殿，有何国事商议?
嘉 靖：今逢大朝之日，有本奏朕，无本下朝。
王 伟：刹，黑二国来使要见。
嘉 靖：金甲侍卫站殿，老卿替孤传诏，二国使臣上殿朝参。
王 伟：遵旨。吾王旨意下：二国使臣上殿朝参。
刹哩克：(唱稍板)
在班部忽听得老王宣诏，
黑大德：(接唱)
他宣咱二使臣忙上金銮。
刹哩克：(接唱)
抖抖衣稳稳帽把主参见，
王 伟：(接唱)
拦住了二位臣没要上前。
来人不善，周身搜查。
内 臣：并无夹带，足登砖边而进。
刹哩克：大皇帝在上，刹遇国王刹哩克参见。
黑大德：黑水国王黑大德参见。
嘉 靖：免礼!二国来使，不在你国，来在天朝，作什么来了?
刹哩克：来在天朝纳贡来了。
嘉 靖：贡献何物?
刹哩克：进来宝雕铁弓一张。
嘉 靖：今在那里?
刹哩克：以在朝房。
嘉 靖：抬上殿来。
刹哩克
：遵旨。
黑大德
(抬弓上)
嘉 靖：待孤一观。宝雕铁弓有何为贵?
刹哩克：大皇帝在上，我国失却贡奉，进来宝雕铁弓一张，龙筋为背，虎筋为弦，石二千斤压弓不弯，压弦不展。你国开开此弓，年年贡奉，但若开之不开，不敢说颠邦而倒国，可免我二国再不来朝。
嘉 靖：敢言颠邦而倒国?你们下殿馆驿安身，限定一月，在大教场中开弓让你们广见。
刹哩克
：遵旨。(下)
黑大德
嘉 靖：校尉们、把弓抬在大教场中，我朝的武将前去开弓，文臣监察。
众 ：遵旨。
(文武仝下复上)
众 ：我朝武将都开之不开。
嘉 靖：武将开之不开，难道说把江山失落外国不成?
王 伟：老王在上。思想起从前，椒山侯杨继盛②，在大教场中身亡，他有一子名叫杨洪，反左鸡鸣山为王，两膀有千斤之力，莫若调他回朝，能开此弓。
嘉 靖：无人去搬。
王 伟：天官徐赞，他两家现有内亲，差徐赞去搬。
嘉 靖：此本有理，文武散朝。
(文武下)
嘉 靖：宫人，宣徐赞上殿。
内 臣：徐赞上殿。(徐赞上)
徐 赞：(念) 丹桂榜第一文香风峻雅，
插宫花饮御酒独占鳌头。
天官徐赞。正在朝房打坐，老王宣诏，上殿朝参。老王龙驾身安?
嘉 靖：教你承问。天官你好?
徐 赞：不敢承当。宣臣上殿为的何事?
嘉 静：刹黑二国进来宝雕铁弓、我朝武将开之不开。差你鸡鸣山去搬杨洪，回朝开弓，你去也不去?
徐 赞：老王在上。想当年杨继盛以在大教场中问斩，恐怕杨洪记起前仇，不能回朝。
嘉 静：若记起前仇，押去五家亲王替换。
徐 赞：为臣情愿前去。
嘉 静：朝房把衣换过。
徐 赞：遵旨。(下)
嘉 靖：宫人，启开文房了。
(唱慢板)金钟响玉鼓催王登宝殿，
转来了我朝的文武百官；
黑压压尽都是幞头③罩脸，
白茫茫执相笏来把孤参；
刹遇国黑水国无宝来献，
把一张宝铁弓进在燕山④；
我朝的武将官袖手无盼⑤，
差天官鸡鸣山去把兵搬；
内侍臣启开了文房御砚，
把一枝镀金笔手内所拈；
有为王提起笔上写拜见，
老将军名杨洪细拆细观；
想从前大教场仇恨莫念，
搬老卿回朝来扶保江山；
但若还念起了君臣之义，
早早的回北京来保坤乾；
但若还你不念君臣之义，
稳座在高山顶莫要下山。
写起了这封书压在桌面，
就等得老徐赞更换衣衫。
徐 赞：(上唱) 朝房以内把衣换，
打扮寻常一客官；
炎毡大帽头上按，
身穿一件红火衫；
打扮起不象官宦样，
好象行路一客官；
换衣衫来在老龙殿，
老王爷有何叮咛言?
嘉 靖：(接唱)见得徐赞把衣换，
打扮寻常不一般；
炎毡大帽头上按，
身穿一件火红衫。
此封小书随身带，
见杨洪就说王问安。
徐 赞：(接唱)休叮咛来免挂念，
自有为臣担心间；
此去见了老将面，
就说吾主多问安。
作别老王下金殿，
鸡鸣山前把兵搬。(留板下)
嘉 靖：(唱) 袍袖一展文武散，
去了我朝文武官；
宫人攒车下金殿，
回宫去先对梓童言。(下)
第二场 搬 兵
杨 洪：(上引)高山插宝剑，
斩断饮马川。(入座)
(念)
男儿生来胆气豪，
平定沙漠斩金鳌；
风吹山河金鼓动，
壮志凌云冲太霄。
老将杨洪。我父与嘉靖台前为臣。奸贼严嵩，在朝专权；害死我父以在大教场中问斩。是我随带本标家将，反在鸡鸣山为王。屯兵聚将，积草屯粮，兵够粮齐，反回朝去，杀坏严贼，冤冤相报。昨晚灯花结采，不知灵验何地?
兵 ：报、天官徐赞到。
杨 洪：我那亲公上山、不知为着何事?我要远迎。人来!
兵 ：有!
杨 洪：准备茶水，有请。亲公在那里?哈哈哈，请进。
徐 赞：有进。
杨 洪：(念) 昨晚灯花结采，
清早喜鹊临门。
千不思来万不想，
亲公的大驾到此来。
徐 赞：(诗) 头顶六璃⑥兽，
足登八宝砖；
到此非别意，
亲公。
我见你来问安。
杨 洪：亲公到来，未曾远迎，是我之罪。
徐 赞：那有亲公远迎之礼，冒闯鸡鸣山，亲公原谅!
杨 洪：好说了。不在朝中享受富贵，来在鸡鸣山，有何大事?
徐 赞：无事不来上山。老王差我向你下书来了。
杨 洪：何不早言呈书。铺下拜毡。(跪拜接书)我有心拆书观看，无人奉陪?
徐 赞：我情愿孤坐一时。
杨 洪：众喽兵，与你家徐爷看茶，与爷移坐来。
(唱慢板)昨晚灯花结成采，
清早喜鹊闹喳喳；
就当那里贵客到，
亲公大驾到此来。(拆书念)
嘉靖提笔顿首拜，(扎板)
亲公，嘉靖帝修书，然何写了个拜字呀?
徐 赞：你府现为三老元臣，你为保国大将，君也拜得，臣也拜得，亲公受得。
杨 洪：怎的受得?再往下观了。
(唱慢板)拜上老将拆书观；
刹黑二国太大胆，
宝雕铁弓进中原；
文不缺来武不前，
开不开铁弓好为难；
九龙口领了老王旨，
鸡鸣山前把你搬；
但若念起君臣义，
即早领兵回朝班；
但若不念君臣义，
稳坐山寨莫离山。
观罢小书黑血翻，
再叫亲公听我言。(提板)
徐 赞：亲公可曾观罢书内情由?
杨 洪：倒也观罢书内情由。刹，黑二国进来铁弓一张，文武两班开之不开，搬我回朝开弓。是也不是?
徐 赞：正为此事。亲公可能回朝?
杨 洪：嘉靖登极，宠爱严贼，以在朝中加害忠臣良将。我有言在先，永不回朝与他保国，把亲公空走一回了!
徐 赞：(唱慢板)听罢一言好羞惭，
背过身儿心自参；
刹黑二国无宝献，
一张铁弓进金銮；
文武两班束着手，
鸡鸣山上把亲公搬；
老将军他把前仇念，
一死不愿回燕山；
亲公不能回朝转，
徐赞见君拿何言?
细思想还要我好言劝，
再叫亲公听心间；
老王在朝把你盼，
开弓搬你回中原；
亲公你莫把前仇念，
愿保你官上又加衔；(留板)
杨 洪：(唱二流)亲公不必痛悲哀，
听我把话说上来；
严贼他把事做坏，
可不可来该不该?
若要我领兵回朝去，
严嵩死了我好来!
徐 赞：(接唱)亲公不听良言劝，
一心不想回朝班；
有一辈古人对你奉，
亲公耐烦听端详。
(倒板)三人三姓在桃园，
白马乌牛大谢天；
大破黄巾兵百万，
三战吕布虎牢关；
他弟兄徐州曾失散，
关将被围在土山；
曹差能言张文远，
顺说关将降曹瞒；
上马金来下马宴，
十名美女送面前；
刘皇叔河北修书卷，
差二将下书到中原；
关将不知下山涧，
乱马营中动刀弦；
不该仗刀把颜良斩，
斩坏文丑白马关；
一见小书心侮烂，
立别曹贼出中原；
头一次别曹曹不见，
第二次见曹曹不言；
寿亭侯印玺房樑吊，
匹马单刀离中原；
曹操不舍恩义将，
一路饯行壩龙关；
许仲康来贼奸谗，
暗放药酒毒美髯⑦；
未曾饮酒拿刀验，
青龙偃月火焰翻；
立逼关将黑血冒，
一路上刀砍染红袍；
头关⑧仗刀把孔秀斩，
韩福孟坦丧二关⑨；
三关⑩卞喜把命断，
四关(11)又斩小胡班；
五关(12)有个刘庆元，
将军仁义让出关；
黄河(13)他把秦琪斩，
秦是蔡阳亲外男；
蔡阳报冤领兵赶，
一路儿赶到古城边!
张翼德擂罢头通鼓，
关将马上把刀盘；
张翼德擂了二通鼓，
人有精神马撒欢：
张翼德擂罢三通鼓，
蔡阳的白头滚马鞍；
他弟兄古城曾相见，
白马乌牛大谢天；
到后来等贼华容道，
等到了奸谗贼阿瞒；
不是许昌待他好，
焉能放曹过了关!
杨亲公你把古人念，
就该随我回燕山。(留板)
杨 洪：(唱二流倒板)
你把古人对我讲，
我有古人听端详；
西汉创业数刘邦，
他驾前也有几忠良；
张子房背剑把信访，
萧何月下赶韩郎；
九月十三韩信丧，
天降鹅毛下霖霜；
平川一带民落泪，
保国忠良无下场；
这是兵来那是将，
尽是臣忠君无良；
我有心随你回朝去，
诚恐怕学了个三齐王(13)。
徐 赞：(唱二流)好话说了千千万，
全当闲言过耳边；
那论大来那论小，
跪他一膝有何难；
走上前来忙跪见，
再叫亲公听我言；
千万莫把前仇念，
就该随我回燕山
杨 洪：(接唱) 亲公哭的痛悲哀，
铁石人儿也伤怀；
走上前把亲公忙带起，
听我把话说上来。(扎板)
徐 赞：亲公就该随我回朝。
杨 洪：我有心随你回朝，开开铁弓没说；但若开之不开，反叫二国来使耻笑。我把二位虎子调上山来，或兄或弟，随你回朝开弓便了。亲公，请在后寨上宴。(徐赞下)人来，唤值令官进来。
卒 ：值令官进来。
值令官：侍候。
杨 洪：赐你大令一道，把你二位少爷调上山寨。(下)
值令官：得令。(下)
(杨龙，杨虎先后随军士上)
杨 龙：(唱二流)咱是小小一幼生，
杨 虎：(接唱)文又精通武又能；
杨 龙：(接唱)论文能写千行字，
杨 虎：(接唱)论武能开两张弓。(提板)
杨 龙：末将杨龙。
杨 虎：末将杨虎。
杨 龙：兄弟请了。
杨 虎：哥哥请了。
杨 龙：日每习武射箭。兄弟请来传令。
杨 虎：兄长请来传令。
杨 龙：站东列西、听令者。
(唱二流)二十年间苦用功，
旗化青风人化龙；
一朝但得君恩重，
双手拨乱满天星。(提板)
(军上)
军 ：大令下，老太爷有令，调二位少爷上山议事。
杨 龙：把令扯回，兄弟呀。
杨 虎：兄长呀。
杨 龙：爹爹有令来提，不知所为何事，催马上山了。
(唱二流)催定坐马上山岗，
杨 虎：(接唱)但不知调我为那桩?
(二人同下)
(徐赞、杨洪上)
徐 赞：(唱川板)你杨府现为着三朝元老，
为国家保社稷去走一遭；
杨 洪：(接唱) 耳傍边忽听得人马喊叫，
回头来叫亲公细听根苗。(提板)
亲公；你不是来搬我，你是来拿我来了，是也不是?
徐 赞：怎见?
杨 洪：耳听人马喊叫，想必是的暗中带领人马，拿我回朝定罪，是也不是?
徐 赞：亲公不要错疑了。为了搬你回朝，前去开弓，诚恐你不能去，故押来五家亲王换你回朝。这一回朝，若有一差二错，指出五家亲王作押。
杨 洪：把人大吃了一惊。喽兵们过来。
卒 ：伺候。
杨 洪：五家亲王请在二龙山张充李义二位大王那里摆宴。(杂下)
亲公请座。
(杂上)
兵 ：二位少爷提到。
杨 洪：命他兄弟进帐。
杨 龙：(上、念)将军停马足，
杨 虎：(上、念)单等出入人。
杨 龙
：爹爹在上，孩儿拜见。
杨 虎
杨 洪：我儿少礼，见过儿的岳父。
杨 龙：参见岳父。
徐 赞：一傍看坐。这是亲公，你父子商议，或兄或弟，回朝一人，以开铁弓，也就是了。我要回朝见君交旨，告辞。
杨 洪：奉送。
(徐赞下)
杨 龙：爹爹在上、我那岳父上山做什么来了?
杨 洪：你那岳父上的山来言道，刹黑二国进来宝雕铁弓，那是勒国之宝，我朝武将开之不开，嘉靖老王差他上山，搬为父回朝前去开弓，为父年迈苍苍，一回朝去，开开铁弓没要讲说，但若开之不开，反叫蛮贼耻笑；把你兄弟双双调上山来，那一个回朝开弓，那一个在为父面前行孝?
杨 龙：父亲在上，我那兄弟一在父亲面前行孝，孩儿情愿回朝开弓。
杨 虎：爹爹在上，叫我兄长在爹爹面前行孝，孩儿情愿回朝开弓。
杨 龙：住了着、你然何占我之左!
杨 虎：你然何占我之右!
杨 龙：想必你心中不服?
杨 虎：原来不服!
杨 龙：敢和我斗力?
杨 虎：斗力便斗力!
杨 洪：何不丢手，你那岳父未在，你那岳父若在，你弟兄双双这样争吵，耻笑为父教子不严!
龙
杨 ：怪我们粗鲁了。
虎
杨 洪：你那兄长回朝开弓，但为父放心不下，你弟兄可一同回朝杨虎给我通风走信，严贼在朝专权，父与徐老千岁修去小书一封，把儿隐藏隐藏。你弟兄后寨把衣换过。
龙
杨 ：遵命。(下)
虎
杨 洪：喽兵。
喽 兵：有。
杨 洪：启开文房了。
(唱慢板)
双帘大纸摆桌面，
羊毫笔管拿手边；
上写拜见多拜见，
徐老千岁拆书观；
我的儿子回朝转，
还要你把他多照关；
严贼在朝把权专，
倘若加害你上前；
写起了小书压桌面，
就等得我儿换衣衫。
杨 龙：(上唱二流)
后寨以内把衣换，
杨 虎：(上接唱)
身披一件翠蓝衫，
杨 龙：(接唱)
换罢衣衫往前站，
杨 虎：(接唱)
爹爹有何叮咛言?
杨 洪：(接唱)
见得我儿把衣换，
打扮好象一客官；
一封小书交当面，
见千岁就说父问安。
杨 龙：(接唱)
休叮咛来免挂牵，
杨 虎：(接唱)
自有孩儿把心担；
杨 龙：(接唱)
作别父亲上雕鞍，
杨 虎：(接唱)
弟兄双双回中原。(二人同下)
杨 洪：(接唱)
见的我儿上雕鞍，
到叫老夫把心担；
若要我把愁眉展，
除非双双转回还。(提板，下)
第三场 开 弓
徐定国：(上引)
空山有宝，
一朵庆云照虎背。
(念) 怀抱铜锤也非轻，
当年受过老王封；
上殿打的君不正，
下殿又打臣不忠。
老夫陪驾王徐定国。先祖徐达和洪武老王并马创业，功高势大。后辈儿孙得有王爵之位。以坐府前。
兵 ：禀王爷、杨龙杨虎到。
徐定国：有请。
龙
杨 ：(上)伯父在上，侄儿参拜。
虎
徐定国：你兄弟乃行路之人，一齐免礼，两旁落坐。
龙
杨 ：谢坐。
虎
徐定国：我儿今天回朝，伯父不知，未曾远迎，多多有罪。
杨 龙：不敢承担。孩儿少来问安，伯父原谅原谅。
徐定国：你弟兄双双，不在鸡鸣山侍候你父，回朝作什么来了。
杨 龙：我父差我见伯父下书来了。
徐定国：呈书来。我那贤弟差人下书，不知书内情由，待老夫拆书观看。(略看介)这是二位侄男。刹黑二国进来宝雕铁弓，你那岳父搬你回朝，前来开弓。严贼专权，诚恐加害，你父修来小书，叫伯父把你隐藏隐藏，是也不是。
杨 龙：正为此事。
徐定国：年侄大放宽心，一面有伯父承担，不怕什么。请在下边，与你弟兄接风洗尘，明天上殿见君，请。
(徐定国杨龙杨虎同下)
嘉 靖：(上引)
金钟响罢玉罄，
为王提衣出宫。
徐 赞：(上)见老王回命。
嘉 靖：免礼，坐了。命你搬兵，事体如何?
徐 赞：老将军年迈，不能回朝，今有少将军杨龙上殿朝参。(下)
杨 龙： (上)参见老王。
嘉 靖：受了鞍马劳倦，少将平身。
杨 龙：万岁万万岁。
嘉 靖：你父然何不能回朝，你回朝做什么来了?
杨 龙：我父年纪高大，故命我回朝开弓。宝雕铁弓以在那里?
嘉 靖：宫下，把少将领到朝房观看。
杨 龙：(杨龙下旋上)宝雕铁弓倒也能开，但不知是文开还是武开?
嘉 靖：两开怎讲?
杨 龙：但若文开、拿的芦席一张，盘脚打坐，金殿开弓。但若武开，在大教场中，立下百尺高竿，向着二国来使，在大教场中开弓。
嘉 靖；少将行路之人，文开了吧。就在金殿开弓，待孤传旨。
严 嵩：(上)慢着。老王传旨者为何?
嘉 靖：少将杨龙回朝开弓，金殿文开，好让文武广见广见。
严 嵩：老王旨意没传，金殿也不是武将家开弓之地，可在大教场中，栽下百尺高竿，红旗白心，一百二十步为号，对着二国来使再来开弓。
嘉 靖：此本有理。太师接旨。少将回朝开弓，在大教场中，立起百尺高竿，红旗白心，在一百二十步之远，对着二国来使，再来开弓。阁下速促安排。
严 嵩：遵旨。(同下)
(严嵩上蹬口)
严 嵩：(引) 要除心头恨，
仗剑斩仇人。
老夫自叹，杨龙娃娃回朝开弓，老王传旨立下百尺高竿，但若开开铁弓，这娃娃那还了得，思想从前，他爷爷杨继盛被老夫害死，这娃娃而后在朝坐官，先是老夫大大的头一家对头。当用何计把这娃娃害死才好?有是有了。明日教场栽竿，改为一百四十步，把娃娃挣也挣死!苍头院子来得二人。
(苍头院子同上)
苍 头：(念) 正在下面倒罐子，
院 子：(念) 耳听相爷叫院子。
苍 头：我乃苍头。
院 子：我乃院子。
苍 头：相爷有唤，上前去见，见过相爷。
严 嵩：不消。
苍 头
：唤我们有何公干?
院 子
严 嵩：唤你们到来，非为别意，明日大教场中，栽一百尺高竿，一百四十步吊(14)远，红旗白心为号，把竿立起，早报本相得知。
苍 头
：相爷请退。(严下)
院 子
院 子：伙计老伙计。
苍 头：小伙计。
院 子：(念) 大人一句话，
苍 头：(念) 小人放不下。
院 子：转奔教场栽竿去。
苍 头：把五尺拿上走走走。
院 子：来到教场，你先挖。
苍 头：你咋不挖?
院 子：我们一人一槽子挖，你先去挖。
苍 头：对，我先挖，你后挖，先把尺子拿来，引一引。
苍 头
：五十步、再五十步、小尺子拿来、一十、二十、三十、四十，画一个圈圈，就在这儿挖。
院 子
苍 头：唉呀!我挖了一槽子了，该你挖了。
院 子：唉!我们讲的明白，我们一家两槽子价挖，你再挖。
苍 头：对。反正先后都得挖。挖、挖、我已挖了两槽子了，你来挖吧。
院 子：(端详)这么深了，够用了，我们栽吧。你出了力了，我来抬大头，你去抬小头吧。
苍 头：筑土，筑土，把竿立起。有请相爷验看。
严 嵩：(上)哈哈、嗨嗨、哈哈哈!立得好，栽的妙!言还未罢，圣驾来也。
(嘉靖，徐赞，杨龙，刘清玉同上)
严 嵩：参见老王。
嘉 靖：不消。阁下替孤传旨，晓于二国来使，齐到教场，广看少将军披上甲铠，以在大教场开弓。
杨 龙：(步量)岳父在上。金殿言得一百二十步，这然何一百四十步呢?
徐 赞：这必是阁下弄的手脚，待我参他一本。
杨 龙：慢着。慢说一百四十步，即就一百六十步，我也能开。岳父站了。
(杨龙开弓介、连中红心、金鼓乱鸣)
(刹哩克上)
刹哩克：杨少将军开开铁弓，你若有什么大事给我们修来了小书，我给你添粮助兵。请与我扯了回文、回国见我们狼主交令。
嘉 靖：六部启扯回文。
(刹哩克下)
少将军开开铁弓，当殿封官。转车来上殿。(同下)
苍 头：开的好!
院 子：开的好!
严 嵩：什么人开的好?
苍 头
：杨少将军开的好。
院 子
严 嵩：怎见他开的好。
苍 头
：连开三膀，大气不出，箭箭射中，这岂不开得好?
院 子
严 嵩：呀呀呸!杨少将军是你娘的亲丈人!把那死人竿子拔下去!(严下)
院 子：老伙计。
苍 头：小伙计。我们把太爷学的一学。
院 子：我装太爷。
苍 头：你装太爷不象，你没胡子，我有胡子，你说“开得好”。
院 子：对对对。我说：开的好。
苍 头：什么人开得好?
院 子：杨少将军开的好。
苍 头：怎见他开的好?
院 子：连开三膀，大气不出，箭箭射中，这岂不是开的好?
苍 头：去你娘的!杨将军是你妈的野老公!(二人笑下)
(嘉靖杨龙刘清玉同上)
嘉 靖：少将军开开铁弓，算是兴国之臣，当殿听封。
杨 龙：慢着。为臣不会治国理民。
嘉 靖：赐你满斗叶子黄金，落得满身富贵。
杨 龙：慢着，为臣不贪金宝。
嘉 靖：难坏人了!封官不做，赠金不贪?(想)有了。你爷爷在朝，留下了四季温凉盏，为王亲送御酒三杯。宫人，看过金杯。
严 嵩：(上)慢着。老王传旨为何?
嘉 靖：少将开开铁弓，得来二国贡奉。封官不坐，赠金不贪，故孤亲送御酒三杯，以表少将之功。
严 嵩：那不过些小之功，怎能老王与他送酒。我情愿与君代劳。
嘉 靖：宫人，看过金杯，阁下与孤代劳。
严 嵩：遵旨。那是少将军，噫，哈哈!少将军开开铁弓，乃兴国之臣，我替君代劳，亲送御酒三杯，少将军用酒用酒。
(杨龙不理严嵩故意摔杯落地介)
严 嵩：老王在上。臣替君代劳、亲送御酒、这娃娃不喜，损坏了金杯，何不传旨把娃娃杀了。
嘉 靖：你也多事，那是他爷爷在世所留之物，损坏了也罢，换杯别(15)饮。
严 嵩：老王在上，你可知少将军回朝作什么来了?
嘉 靖：回朝开弓来了
严 嵩：那是回朝开弓，明是打探我朝兵有多少将是谁能，他们兵精粮足，鸡鸣山上领兵回朝攻夺老王江山，把娃娃杀坏，先除里来后除外!
嘉 靖：嗯!(不喜介)好一少将这就不是!你此次回朝，竟是打探我朝消息，图谋孤王江山这还了得!金甲侍卫上殿。押在大教场中处斩!
(金甲侍卫上绑杨龙介)
杨 龙：(唱嘹子)
一言未了绑上了。(提板)
严 嵩：老王在上，处斩少将何人为监斩，何人为之巡查?
嘉 靖：阁下!刘清玉接诏。处斩少将，刘清玉为之监斩，阁下为之巡查。己时上桩，午时找(16)头。
严 嵩：遵旨。校尉们，把杨龙娃娃押上走。(严嵩下)
杨 龙：(唱) 麻绳拴在脖子上；
作别老王下殿去，
我好比绑就一只羊。
(校尉们押下、刘清玉下)
徐 赞：(上、唱)
听说少将推下斩，
吓得我胆战心又寒；
提衣撩袍上金殿，
九龙口里把主参。(提板)
老王在上，少将身犯何罪，推下问斩?
嘉 靖：是你不知。他父子以在鸡鸣山前屯兵聚将，积草屯粮，兵精粮足，反回朝来，攻夺江山，故而将他杀坏，先除里而后除外。
徐 赞：唉呀老王!少将回朝开弓，得了二国贡奉，不可误听谗言，斩坏良将。老将如若回朝，该拿何言答对!稳坐龙位，旨意莫传，听臣一本者。
(唱二流)
刹黑二国失贡献，
宝雕铁弓进燕山；
老王当殿传旨意，
命臣搬将鸡鸣山，(提板)
嘉 靖：你忠心有了，拥下殿去。(下)
徐 赞：(唱二流)
严嵩在朝把权专，
要害少将丧黄泉；
大跨小步下金殿，
奔往杀场观一番。(下)
杨 龙：(绑上、唱)
会飞的鹞子扎两膀，
善走的麒麟金锁抗；
刹黑二国进宝上，
献来宝雕弓一张；
鸡鸣山上搬兵将，
兄弟双双回朝纲；
大教场立满兵和将，
我杨龙开开弓一张；
严贼当殿本动上，
言说我父谋家邦；
老王金殿旨意降，
大教场中一命亡；
刀斧手押我往前闯，
抬起头来观端详；
这达儿死了人多少，
何况豪杰一命亡；
杨龙胆怯不去罢，
校尉提刀明朗朗；
放大胆坐在杀桩上，
忽听后面喘声忙。
徐 赞：(上唱嘹子)
老王传旨把少将斩，
吓的我胆战心又寒；
我这里提衣往内闯，
只见门婿两泪汪；
(滚板)罢了门婿，唉，门婿呀!我哭哭了一声门婿，我叫叫一声门婿呀，刹黑二国进来铁弓一张，文臣武将开之不开，老王传旨鸡鸣山前搬兵，少将回朝开弓，以在大教场中开开铁弓，得来二国贡奉，老王当殿封官不坐，赠金不贪，谁料严贼见君动本，老王误听谗言、把你推下问斩呀，这也不怪别的，尽怪刘清玉!(扎板)
刘清玉：好一天官，这就不是、你怪我者为何?速往开山府下，搬来徐千岁，好来搭救少将一命。
徐 赞：明白了。
(唱嘹子)
老龙正在潭中卧。
刘清玉惊醒梦中人。
我在杀场没久停。
开山府去搬徐国公。(提、下)
严 嵩：(上)咡嗨。老夫心中自说：天官徐赞直奔开山府，去搬徐老千岁，来救娃娃。我干了一场何事?我府下现有一十二道假牌，取来一面，假传圣旨，把娃娃杀坏。正是：
(诗) 闫王发金牌，
即去就要来。(下)
杨 龙：(滚白)罢了，我哭哭了一声岳父，我叫叫一声岳父!刹黑二国进来铁弓一张，文臣武将开之不开，老王传旨鸡鸣山上搬兵，我父推住年老不能回朝，命我二人回朝开弓，幸而开开铁弓，得来二国贡奉；喜事一桩。老王当殿封官，谁料严贼动本，言说我父子有图谋江山之心，老王传旨，大教场中处斩。岳父呀岳父，早来一步还则罢了，一步来迟，连见也不能相见了!(扎板)
严 嵩：(上)咡嗨。
(诗) 闫王叫你三更死，
谁会留你到天明。
监斩官按牌。少将犯罪，推下斩!
刘清玉：时刻未到。
严 嵩：什么时刻?
刘清玉：正当午时。
严 嵩：呀呀呸!当今限下己午未三时，不论那一时就叫杀，那一时就要斩。命娃娃大谢皇恩!
兵 ：少将大谢皇恩，看刀。(刀砍介)
兵 ：相爷验头。
严 嵩：娃娃已死，把首级悬挂百尺高竿示众。那一个敢动老夫的过错、照住杨龙一样定罪!(下)
刘清玉：(唱二流)
水不清尽都是鱼儿作乱，
朝不明多出的卖国奸谗；
杨将军在法标一命皆断，
何一日杀奸党清查朝班。(下)
杨 虎:(上唱二流)
心中慌慌坐不定，
心乱意麻体不宁。(提板)
末将杨虎，我弟兄双双回朝开弓，我一在馆驿容身，却怎样心慌不宁!不如出馆闲游了。
(唱二流)
乍到京地多不惯，
心中慌慌意不安；
行步来在大街上，(提板)
内 甲：百姓们请了，有一个事你们知道吗?
内 乙：何事?
内 甲：少将杨龙开开铁弓，得了二国贡奉，喜事一桩，金殿封官去了。
内 乙：有喜了!
杨 虎：(唱) 忽听百姓多喜言。(提)
杨虎心中自思：百姓讲道，我兄开开铁弓，金殿封官，我先谢天谢地；
内 甲：先喜而后忧!严贼动本，言说他父子有图谋江山之心?老王恼怒，金殿传旨，大教场把少将杀了，还流血哩!
杨 虎：哎呀不好，我的兄长呀!
(唱) 适才百姓纷纷讲，
言说我哥哥一命亡；
以在此地没久望，
奔往杀场观端详。(下)
(徐定国、徐赞同上走一场下)
(杨虎急上)
杨 虎：哎呀我的兄长呀!
(唱)二步就当一步跑，
两腿好比生了风；
行步来在杀场上，
直见兄长好伤情!
(滚板)罢了哥哥，罢了兄长呀!我哭哭了一声哥哥、我叫叫了一声兄长呀!刹黑二国进来铁弓一张，天官鸡鸣山搬兵，父亲年老不能回朝，叫我二人回朝开弓，幸而大教场中开开铁弓，得了二国贡奉。老王当殿封官，严贼动本，言说我父子有图谋江山之心，老王恼怒，大教场中处斩，死在幽冥地府，兄长呀哥哥，这也不怪别的，尽怪徐赞!
(扎)
(徐定国徐赞暗上)
徐定国：你怪徐赞者为何?何不鸡鸣山与你父亲传信去吧!
杨 虎：哎、明白了!
(唱嘹子)
老龙正在潭中卧，
一言提醒梦中人；
作别伯父没久停，
鸡鸣山前把信通。(下)
徐定国：(唱二流)
杨虎儿呀快快跑，
严贼拿住不肯饶；
叫徐赞随我将尸掩了，
何一日杀贼把冤消!
(徐定国徐赞同下)
第四场 发 兵
杨 洪：(上唱慢板)
昨夜晚一梦梦不祥，
梦见了乌云遮太阳；
莫非山寨要折兵将，
我的儿进京有损伤?
闷悠悠打坐二堂上，
叫苍头唤来小姑娘。(留)
苍头、有请你家姑娘。
苍 头：有请姑娘。
杨小妹：(上唱二倒板)
清早日影照西墙，
打打扮扮出绣房；
绣巾飘打纱罗帐，
扣花针斜插纷白墙；
走上前来礼奉上，
问爹爹安康不安康。(提)
见过爹爹。
杨 洪：不消、我儿坐了。
杨小妹：爹爹在上、昨夜晚上，孩儿偶梦不祥，讲出口来，爹爹与我完全完全。
杨 洪：我儿所梦何来?待为父与你完全完全。
杨小妹：昨夜晚上，鼓打三更之时，梦见奔往梳粧台，前去梳粧，把一个菱花镜摔将下来，摔了一个粉碎，这是何情呢?
杨 洪：我儿做下此梦，乃不祥之兆。为父昨夜晚上，也做了一梦。梦见你那大兄长，穿红着绿，从东来向西走，这又是何等之情?
杨小妹：说来说去，尽是不祥之兆。
杨 洪：尽是不祥之兆。莫非你二位兄长进京开弓，有了什么不幸吗?苍头。
苍 头：有。
杨 洪：寨门候事。
杨 虎：(上)咡嗨。
(念) 心急时光短，
但恨步下迟。
未将杨虎。大骂严嵩贼呀!鸡鸣山上发兵，不杀你，枉为丈夫也!一上山来，却怎么冷冷静静?
苍 头：少爷上山来了。
杨 虎：上山来了。
苍 头：少爷、然何成了这般模样?
杨 虎：哎呀老哥哥。我兄弟双双一同进京开弓，我那兄长开开铁弓。当殿加官受赏。谁料严贼上本，言说我父子有图谋江山之心。可怜可伤，你家大少爷杀桩身亡了!
苍 头：怎么、我们大少爷死!
杨 虎：老哥哥、你何不低声些。我那父亲可在二堂?
苍 头：倒在二堂。
杨 虎：传禀一声，说我上山来了。
苍 头：啊、是。
杨 虎：转来。你家姑娘可在?
苍 头：也在二堂。
杨 虎：说与你家姑娘知晓，就说二少爷上山来了。千万莫对老太爷讲说。
苍 头：是。(转身介)姑娘请转一步。
杨小妹：爹爹在上、孩儿告便。
杨 洪：暂且由你。
杨小妹：老哥哥讲说什么?
苍 头：我家二少爷上山来了。
杨小妹：以在那里?
苍 头：以在门外。
杨小妹：闪开。哥哥在那里?
杨 虎：妹妹在那里?
杨小妹：哥哥上山来了。
杨 虎：上山来了。
杨小妹：然何得成这般模样?
杨 虎：哎呀妹妹，可怜可伤，大兄长身亡了!
杨小妹：怎么说、大兄长死!
杨 虎：妹妹何不低声，高声者为何!父亲可在二堂?
杨小妹：倒在二堂。
杨 虎：传禀一声，就说为兄我可回来了。
杨小妹：遵命。
杨 虎：回来。千万莫提大兄长二字。
杨小妹：我晓得。禀爹爹，我那二兄长回来了。
杨 洪：站起来。苍头，唤你家二少爷快进二堂。
苍 头：阿是。
杨 虎：去了去了未见来。
苍 头：我家老太爷叫你进二堂去见。
杨 虎：闪开，(看自己衣服不整介)老哥哥与我换衣来。(更衣入)
爹爹在上，不孝之子杨虎参见。愿爹爹多福多寿!
杨 洪：我儿受了鞍马劳倦，一旁看坐。
杨 虎：谢坐。妹妹请来见礼。
杨小妹：礼了。
杨 洪：儿呀，你回来了。
杨 虎：回来了。
杨 洪：你弟兄进京开弓，开开了未曾?
杨 虎：幸喜我那大兄长开开了宝雕铁弓，当殿封官去了。
杨 洪：哈哈哈!老夫听言，我先谢天谢地，幸喜我的长子开开铁弓，真道的可喜!这是杨虎，这是喜事一件，你啼哭者为何。
杨 虎：这个?儿乃迎风落泪眼。
杨 洪：嗯?“迎风眼一半点，伤心泪满脸坠”。你那大兄长有什么祸福，为什么不对我讲说?
杨 虎：哎呀爹爹。(杨小妹拦阻介)
杨 洪：胆大的蠢才，我和你兄长讲话，你交头接耳者为何?
杨小妹：孩儿不敢。
杨 洪：站起来。就该实实的与父说来。
杨 虎：哎呀爹爹。我那大兄长开开铁弓，严贼动本，言道我父子以在鸡鸣山前屯兵聚将，有图谋江山之心。把我大兄长，可怜可伤，推在大教场中杀了呀!
杨 洪：什么话!
(唱二流)
听罢一言魂吓掉，
冷汗淋淋似水浇；
严贼当殿拿本上，
言说我父子谋家邦。
嘉靖昏皇心害恼，
真可惜我儿归阴曹；
闷悠悠打坐二堂道，
恨天怨地锁眉梢。
杨 虎：(唱嘹子)
越思越想越气恼，
再叫爹爹听根苗。(扎板)
爹爹在上，我那大兄长身亡，我们发兵复仇!
杨 洪：二子听令。赐你大令一道，教场点兵，马踏燕京，誓灭严贼!
杨 虎：得令。哈哈、嗨嗨!(下)
杨 洪：女儿听令。“人马未动，粮草先行”。同你那嫂嫂押粮下山。
杨小妹：遵令。(下)
杨 洪：二龙山前张充李义有二十万人马，修去小书，杀了五家亲王，带兵下山，马踏北京。再与刹黑二国王修去小书，给我们添兵助粮。苍头，启开文房。(写)唤二个跑差的进来。二封小书，一封送到二龙山，一封送到刹黑二国，不可有误。
二 差：是。(二差下)
杨 洪：嘉靖呀嘉靖。
(念) 老大王舍了一个子，
我叫你江山坐不成!(下)
第五场 战 场
(张充，李义上)
张 充：(唱二流)
山前打坐一只王。
张充。
李 义：李义。
张 充
：杨仁兄修来小书，帮助一阵，杀奔燕京。喽兵们，催马下山了。
李 义
李 义：(唱二流)
山后靠得卧龙岗。
张 充：(唱) 耳听铜锣三声响，
李 义：(唱) 耀武扬威下山岗。(同下)
(刹哩克，黑大德同上)
刹哩克：(唱二流)
头戴金盔吊蓝缨。
刹哩国王刹哩克。
黑大德：黑水国王黑大德。
刹哩克：请了。
黑大德：请了。
刹哩克：杨洪修来小书，马踏中原，谪我二国给他添兵助粮，兵行正道了。
黑大德：(唱二流)
锁子金甲两膀停。
刹哩克：(唱) 跨乘战马龙戏水，
黑大德：(唱) 打将钢鞭拿手中。(同下)
(杨虎徐玉贞杨小妹走马上)
杨 虎：(唱嘹子)
鸡鸣山上把兵领，(提)
(念) 人似金刚马如龙，
韬略能藏百万兵；
鸡鸣山上把兵领，
马踏燕京灭严嵩!
(唱二流)
誓灭严嵩狗奸雄!
催马来在当道上，
怎见人马闹轰轰。
(张充李义刹哩克黑大德领兵上)
杨 虎：二位叔父动了兵了?二位狼主也动了兵了?
四人白：动了兵了。
杨 虎：二位叔父听令，攻打东西二门。
张 充
：得令。(下)
李 义
杨 虎：二位狼主听令，攻打南北二门。
刹哩克
：得令。(下)
黑大德
杨 虎：大令下，我军一齐前进。(下)
(尚三龙杨虎领兵上二军相遇对阵)
尚三龙：大将尚三龙。领了相爷将令，把守头关，来呀兵往前进了。
杨 虎：来将报名。
尚三龙：大将尚三龙。
(杨虎杀尚三龙介)
杨 虎：哈哈，嗨嗨。(下)
(夏三虎领兵上)
夏三虎：大将夏三虎。领了相爷将令，把守二关。来呀兵往前进了。
(杨虎领兵上)
杨 虎：来将报名。
夏三虎：夏三虎。
杨 虎：看刀!(杀夏三虎介)
(唱二流)
钢刀一起头落地，
这样武势敢对敌!
能要前进莫后退，
自古道艺高称英伟，(下)
第六场 退 兵
嘉 靖：(上唱二流)
为王登极喜流连，
文武百官都为贤；
不是一宇照北斗，
焉能国泰与民安。
将身打坐老龙殿，
(严嵩上)
严 嵩：(唱) 启驾老王听臣言。
老王在上，鸡鸣山山贼领兵前来，把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嘉 靖：当该怎处?
严 嵩：老王在上，天官徐赞宣上殿来，命他出朝退兵。
嘉 靖：此本有理。宫人，徐赞上殿。
徐 赞：(上)参见老王。
嘉 靖：鸡鸣山杨虎领兵下山，围困皇城，你就该出城退兵。
徐 赞：老王在上，你误听谗言，斩坏杨龙，惹下祸患，就该命阁下出城退兵。
严 嵩：老王在上。他两家现为内亲，将天官满门家眷暂寄监中。他若退了兵将，再行释放。
嘉 靖：天官接诏。暂将你满门家眷寄监，等候退了兵将，即行释放。宫人，把徐赞拥下殿去。
(嘉靖严嵩同下)
徐 赞：(唱二流)
一霎时被拥出老龙金殿，
这一回吓的人胆战心寒；
无奈了出皇城把他相劝，
或是生或是死去走一番。(下)
(刹哩克黑大德张充李义杨虎领兵同上)
杨 虎：(唱) 这几日不交兵坐马狂叫，
每一日把人马三次两操；
将身儿大营坐有人来报，
忽听得三军们嚷嚷吵吵。
兵 ：报、天官徐赞过营。
杨 虎：咡嗨。天官徐赞他过营做什么来了?必然前来退兵?等他到来。叫老贼担担惊恐。来人、有请。
(徐赞上)
杨 虎：哈哈、嗨嗨!
徐 赞：少将军，见我，生气者为何?
杨 虎：我先问你，你过营做什么来了?
徐 赞：你们领兵下山，围困燕京，老王心中胆怕，命我退兵来了。
杨 虎：天官呀，唉唉徐赞!你搬我大兄回朝也是你!我替我大兄复仇，过营退兵也是你!你还有何面目来在我营，我把你个老贼呀!我本该把你杀坏，念起我两家现为内亲，如把你劈为两段，叫我嫂嫂脸上不得下去，我把你个老贼呀!三军们，把这老匹夫打出帐去!哈哈。嗨嗨!(众下)
徐 赞：(唱二流)
人似龙马如虎人声呐喊，
此一回吓的我胆战心寒。
天呀天呀!思想从前，千不该搬我那门婿进京，被严贼害死。鸡鸣山领兵下山，围困燕京。昏王心中胆怕，叫我出城退兵，硬把我满门家眷下监。杨虎心中害恼，要仗剑把我劈坏。但念起了女儿之面，把我打出帐来。这，当用策?(想)有是有了。我不免奔往后营，去见我那女儿，叫她念起生育之情，我二老也有一场苦处。再劝他那兄弟收兵上山，好打救我满府人等。便是这个主意了。
(唱二流)
嘉靖王登了极朝纲大乱，
宠起了严嵩贼加害忠良；
真可惜把门婿教场问斩，
鸡鸣山拨大兵要报仇冤；
奔后营去见我女儿之面，
好言劝收兵马救我家眷。(下)
徐玉贞：(上唱慢板)
刹黑二国进宝上，
把一张铁弓进我邦；
嘉靖当殿传旨降，
奴丈夫开弓大教场；
严贼一旁本动上，
说我杨家谋家邦；
嘉靖二次传旨降，
奴丈夫教场一命亡：
泪哀哀打坐后营帐，
等一等妹妹散愁肠。
杨小妹：走呀(上唱二流)
徐伯父清早过了营，
我嫂嫂后帐不知情；
走上前来礼奉敬。
问嫂嫂安宁不安宁?
见过嫂嫂。
徐玉贞：不消、一旁坐了。
杨小妹：这是嫂嫂，徐伯父过营来了。
徐玉贞：这个，爹爹你过营做什么来了!
杨小妹：嫂嫂，我们今天同到营门之上，姑嫂二人可以问他几句!
徐玉贞：妹妹，与我带径了。
(唱慢板)
小妹妹适才与我讲，
她言说我父过营房；
妹妹带径莫久望，
营门以上观端详。
将身儿打坐营门上，
等一等年迈的老尊堂。
徐 赞：(上唱二流)
千千思来万万想，
千思万想无主张；
到小营对我女儿讲，
为的是收兵上山岗。
口不言来心暗想，
抬头怎见我姑娘!(提)
杨小妹：好一老苍头这就不是，我叫你把那海叭狗捉的远远的，赶的远远的，谁是你不听，让这个讨厌东西在那里嗷嗷的高一声低一声的乱叫，还不与我打出去!
徐 赞：我痰嗽一声，咡嗨。
杨小妹：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徐伯父过营来了。见过徐伯父。
徐 赞：不消。
杨小妹：徐伯父过营做什了么来了?
徐 赞：闲话休说，你嫂嫂可在营下?
杨小妹：我……、倒在营下。
徐 赞：传禀一声。就说我伯父么，过营来了。
杨小妹：这是嫂嫂。我那徐伯父过营来了。起来，追问他几句，要我哥哥去!
徐玉贞：闪开。儿见过爹爹。
徐 赞：我儿不消。
徐玉贞：爹爹你过营来了。
徐 赞：我么、为父我来了。
徐玉贞：营门非讲话之地，爹爹请进营门。请进。
徐 赞：有进。
徐玉贞：这是爹爹。你今朝来了，却怎不见你那门婿以在那里去了?
徐 赞：这个，唉!
(唱二流)
小蠢才一言问住我，
开口藏言没话说；
你丈夫杀桩命亡了，
佯装不知还问我。(提)
我把你这蠢才，我把你这蠢才!你丈夫进京开弓，被严贼害死，你还佯装不知，问为父的什么?
徐玉贞：爹爹在上。既然你那门婿被那严贼所害，你既为天官，然何不能上殿保本?
徐 赞：(唱二流)
小蠢才营下问住我，
倒叫徐赞无话说；
细思想尽怪严贼过，
朝纲大事不由我。(提)
女儿呀女儿，为父连保一十二道本章，昏王不准；如今朝纲大事，已由不得为父了。
杨小妹：嫂嫂，你起来，我问他几句。唉唉徐伯父，往前边站。“文到天官、武到侯”，适才你讲，那朝纲大事由不得你了，那府下大事也就由不得你了。
徐 赞：唉、我是一家之主，那府下大事，我却能作主呀。
杨小妹：看将起来，你们那当天官的人，尽都是依权附势，趋走富贵的小人!只图自己享乐，不管别人死活。用人的时候，请哩求哩；不用了便打哩杀哩。你们府中想必也概由我伯母作主，你不过装个人样子，做一个怕老婆软耳朵，想到这里不由得好笑，好气、好恨人也!
徐 赞：(唱二流)
小姑娘营门耍笑我。
气的徐赞直哆嗦；
细思想还怪严贼错。
你怪伯父所为何。(提)
徐玉贞：妹妹闪开。这是爹爹，既然你门婿已死、你过营做什么来了?
徐 赞：女儿呀。是你不知，你们鸡鸣山领兵前来，围了燕京，老王心中胆怕，言道我两家现为内亲，命我出城退兵。我言了一声不去，即将我满门监禁。为父无奈之间，过营见你那兄弟，前来退兵。但你那兄弟，性如烈火，把我打出帐外，我才奔来后营，向女儿前来求情。儿呀，你念起二老生育之恩，儿母又禁监受罪，你可劝你那兄弟收兵上山，好救你的父母二条性命呀。
徐玉贞：爹爹呀父亲。思想从前，你把你门婿搬回朝去开弓，才把你门婿问斩。今日我们领兵复仇，你又来退兵，合朝文武两班，却也不少，别的都不来，爹爹呀父亲，你大大的不该来了!
(唱二流)
徐玉贞来泪满面，
叫声爹爹听我言；
害的你门婿一命断，
孩儿将来靠那边?(提)
孩儿一死也不收兵!
徐 赞：不能收兵也罢。为父送我儿读书，你也读过女儿孝经，那上边有些三从四德，对为父讲说一遍，父回得朝去，被昏王将我二老杀坏，也是甘心的呀。
徐玉贞：爹爹在上。这女儿孝经上边，尽说的作儿女之错，那有你们作父母的错呢?
(唱二流)
自幼儿读过烈女传，
三从四德记的全；
好马不配双鞍鞯，
烈女岂嫁二夫男。(提)
三从不是别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来不是别的，待客莫看人，做人莫失群，米面不乱撒，扫地莫扬尘呀。
(唱二流)
马配双鞍难行走，
女嫁二夫落臭名；
你门婿今朝把命丧，
失却三纲并五常。(提)
三纲来不是别的，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为臣纲。五常来不是别的，湿良恭俭让，梅鹿敬重者仁也，羔羊报本者义也，孤儿出番者礼也，乌鸦反哺者智也，鸡司晨鸣者信也。
(唱二流)
徐玉贞站在营房内，
叫声爹爹听明白；
你的儿为的报仇恨，
不杀严嵩不为人!
徐 赞：(接唱)小蠢才言道他有理，
不收兵忘了二老恩；
你是谁家女来谁家养?
徐玉贞：(唱) 天官女儿指挥妻。
徐 赞：(唱) 在家父打烂儿的咀，
徐玉贞：(唱) 一头碰倒老父亲!
我和你年迈之人难讲话，
只落得头戴麻冠穿孝衣。(下)
杨小妹：唉，伯父呀!
(唱) 你害的我兄把命丧，
无脸面怎过我营房；
叫伯父你看我打我的脸，
无脸的人儿难还乡!(下)
徐 赞：(唱) 小蠢才他不能收兵将，
我徐赞怎能回朝纲?(提)
天呀天呀!我只说来在后营，见我女儿求情，收兵上山。但现已失却父母之情。我这脸面失落何地?这该当怎处?我回朝去吧!慢着。但若回朝，老王言道：退了兵将未曾?我该拿何言答对?说是天呀天呀，这真难坏人了!这却怎处?也罢，我不免暗暗上山，跪在山寨之上，向我那亲公前去求情，命他收兵上山，但若不能收兵，我也只得私投鸡鸣山，寻我安身之地了。
(唱) 见亲公不能收兵将，
死在山寨不回乡。(下)
第七场 惩 奸
徐定国：(上唱二流)
太平年吃吾主爵禄俸显，
荒乱年只有这武将上前；
将身儿打坐在徐府堂上，
忽听到有人声慌慌忙忙。(提)
老夫自叹，天官徐赞，私投鸡鸣山，这一路干戈非俗，尽是严嵩之过。我要上殿动本。人来，抱了纵横铜锤，紧当伺候了。
(唱二流)
忙吩咐你把铜锤看，
老夫上殿拿本参；
走过九间朝王殿，
再走文武议事班，
上殿来击动金钟响，
嘉 靖：(上唱)后宫内转来嘉靖王。
何臣击钟?
徐定国：徐定国。
嘉 靖：请上殿来。
徐定国：参见老王。
嘉 靖：皇兄击动金钟，有何本奏?
徐定国：我把你这无道的昏君!你宠起了严嵩，斩害杨龙，鸡鸣山领兵前来；徐赞退兵私顺鸡鸣山。这一路干戈非俗，燕京围的水泄不通，你昏王为不得君了，我一锤将你打死!
嘉 靖：皇兄息怒。尽怪严嵩。宣上殿来，任凭王兄发落。宫人，宣严嵩上殿!
宫 人：严嵩上殿。
严 嵩：(上) 参见老王。
嘉 靖：胆大的严嵩!天官徐赞私投鸡鸣山，这一路干戈，从你身傍所起，本该，
徐定国：一锤打死!
嘉 靖：(滚板)罢了!我哭，哭了一声王兄，我叫，叫了一声王兄!思想当年，先生与我上算八字，有言在先。是我一回朝来，执掌江山，永不斩嵩。但若把他打死，难道说君失臣信了。(扎板)
徐定国：念起你苦苦哀求，暂免死罪。
嘉 靖：阁下上来。斩坏杨龙，鸡鸣山领兵前来，这一场干戈，尽是从你身旁所起。本该把你杀坏，为了有言在先，削去你的相位，把你眨家为民。赐你金棍玉碗，吃于各地而还乡。阁下，你望殿角瞧，这时间已由不得孤王了。你何不下殿去吧!
(严嵩下)
徐定国：赐我圣旨一通，招安鸡鸣山。
嘉 靖：王兄接旨。赐你圣旨一道，招安鸡鸣山兵将，回朝保国。领旨下殿。
徐定国：遵旨。(下)
嘉 靖：宫人。唤阁下挽回来。
宫 人：走的远了。
嘉 靖：刚才下殿，怎么说走的远了。我就不信，待我去看。阁下挽回来，王复起你的相位。唉呀，我的忠臣呀!
(唱) 徐定国他的功劳重，
鸡鸣山大兵围王城；
去了我忠臣叫阁下。
十万江山坐不成。(提下)
徐定国：(上)本宫便说。老王当殿传旨、削去严贼相位，把他眨家为民，赐他金棍玉碗，逢州吃州，逢县吃县，这与州县官员留下了后患。我不免于他改了，金棍改为枣棍，玉碗改为木瓢，逢州打州，逢县打县，叫他流血而回家。人来，催马招安鸡鸣山。(下)
第八场 吃 打
严 嵩：(上唱二流)
我只说出门图红火，
弄了个鬼迷两眼窝。
我乃严嵩。思想从前，做了许多害人之事。徐定国动本，削去我的相位，老王赐我金棍玉碗，吃于各地而还乡。不料徐定国这个老儿娃子(17)他给我改了，金棍变成枣棍了，玉碗成了木瓢了。逢州打州，逢县打县。又出了告示，黎民百姓有人给我一头半碗，他要问旁人削鼻割耳之罪。出的府来，耗毛寸铁未带，肚子也饿了，我几天也没吃啥了。这咋办呢?唉，这是谁家这个高大门楼，我睡在这里。今天把我饿死，臭都要臭你几天哩!
(小丑上)
小 丑：卖包子来。
严 嵩：卖包子的娃(18)，端(掇)过来。
小 丑：对，来了。
严 嵩：你是啥包子，羊肉包子还是牛肉包子?我先吃一个再说。
(吃) 真香!再吃一个。
小 丑：包子吃完了，我看看他是谁，光面么还是麻子。我的天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严太爷。我先给你作个揖，再叩一个头，你老人家为啥打扮成这个样子，莫非是出来私查暗访哩?
严 嵩：娃娃、你不要下跪了，到如今太爷倒了霉了，没有作官了。
小 丑：没坐官了，你倒霉了?竟然你也有今天了?我跪的闹毬呢!闲话不说，来，给我包子钱!
严 嵩：如今太爷穷了，没有钱。
小 丑：好老舅子的个!你以前依势害人，整死了多少好人，冤死多少好百姓，没钱你就敢吃包子，吃白咀，来，你这是什么?
严 嵩：这是个打狗棍。
小 丑：拿来，我看看。咱们今天好有一比。
(念) 严嵩好比一个狼，
依山仗势山里藏；
今日犯在我的手，
打你如同打猪羊；
背你妈的时!你霉了还想害人，吃白食，糟踏我的饭碗!等我回去吃饱了肚子，我再去抬个牛牙义骨，好来搞你老狗肏*(左口，右外)狗牙义骨哩!(下)
严 嵩：唉，人倒了霉了，连卖包子娃也把我打一顿。真道的羞愧。唉，这又咋得回去呀?*(左口，右外)哩有个狗洞，待我从这个狗洞钻出城去吧。
(唱) 有严嵩来时运低，
卖包子娃娃把我欺；
寻个狗洞出城去，
何日才能回江西?(下)
第九场 封 官
(杨虎，徐赞，张充，李义，刹哩克，黑大德同上)
徐 赞：(念) 帅子旗斗大金字，
杨 虎：(念) 内藏两颗明珠。
徐定国：(上)圣旨下。天官，杨虎接旨。老王发来圣旨，招安鸡鸣山。徐赞官封原位，印挂本身。杨虎封兵马大元帅，张充李义为左右参政。刹黑二国免你三载不朝。杨龙封为忠烈侯，每年春秋二季，有司致祭。圣旨读罢，旨毕三呼。
众 ：谢过万岁万万岁。
徐 赞：老千岁远来，未曾远迎，是我之罪。
徐定国：那有远迎之理。未发前行，是老夫不恭。
徐 赞：请问千岁，严贼如何发落?
徐定国：我上殿动本，老王传旨，将此贼削去相位，罚他眨家为民，赐他金棍玉碗，逢州吃州，逢县吃县。我与他改了，金棍改为枣棍，玉碗改为木瓢，逢州打州，逢县打县，我叫他流血而回家。
徐 赞：也够贼的了。就在鸡鸣山大营摆宴，明日一同回朝。请。
(同下) (完)
①指的酥油奶子茶，亦名“搭拉酥”。
②明世宗时、本子太师严嵩及子世蕃恃权作恶，杨继盛劾嵩十大罪五奸，被严嵩所杀。
③“幞头”就是相帽，黑幞头俗称“黑相。”唐朝时用纱作，后来嫌软，衬上木头架子。原先有四个脚，两个向前，两个向后，后来改为用铁丝横起两脚了。原来是国君裹的，后来藩镇士大夫也用了。
④“燕山”就是北京，明朝的国都。
⑤“盻”是斜视。
⑥“六璃”兽，应为“琉璃”兽。
⑦三国演义并无许褚放毒酒饯行事，在演戏中为了热闹，有此一节。
⑧东岭关。⑨洛阳、韩福是太守，孟坦是牙将。⑩沂水关。
(11)荥阳、太守王植，从事胡班。三国演义中杀的是王植。乃多亏胡班相救。
(12)滑州、太守刘延。(13)黄河渡口是夏侯惇部将秦琪把守。
(13)“三齐王”是韩信，扶保刘邦当了皇帝，却被这个野心家调入未央宫杀了、这是为个人野心家作犬马的下场。这个故事戏名“未央宫”，又名“斩韩信”。
(14)“吊”是长的意思。陕西方言。
(15)“别”在这里作“重新”“再”的意思。是陕西方言。
(16)“找”，是陕西方言，意同“*(左石，右欣)”“杀”。
(17)“娃子”是陕西骂人的话。
(18)“娃”陕西方言，长年人对少年人亲切的叫法。
出 处：汉调恍恍（第三集）/陕西省文化局编 .—西安：陕西省文化局编印，19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