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调桄桄《两狼山》剧本
剧 情
宋太宗(赵光义)时，契丹入侵，命驸马韩昌送来战表，奸臣潘洪企图借机陷害杨家父子，乃当殿自请为帅，指名要杨继业为先行，杨继业揭潘奸谋，宋王命老呼延赞持八贤王金锏监军作保，佘太君命六郎、七郎随父出战，果然一战打败韩昌，收复雄州(一作朔州)。潘在雁门关按兵不动，又逼杨家父子孤军深入，终于被困两狼山。杨继业命七郎突围搬兵，又被潘洪用酒灌醉，乱箭射死，杨继业恐子不测，又令六郎回朝。救兵久不至，人马冻饿陈家峪中，老将无奈碰死李陵碑前，从此雄州一带边防尽失，宋室国势愈益不振。
这剧的故事见杨家将第十八回，为文武老生(杨继业)二花面(杨延嗣)唱做重头戏，它在这剧种中是传统好戏，惟碰碑前有苏武鬼魂(或作太白金星)打死老羊以诱导杨继业自尽的场子，有损杨继业英雄人物性格，且带迷信色彩，应该改正。
场 次
第一场 约 战 第 九 场 骂 潘
第二场 讨 保 第 十 场 再 胜
第三场 付 子 第十一场 求 援
第四场 误 卯 第十二场 落 套
第五场 番 菪 第十三场 射 嗣
第六场 初 胜 第十四场 困 壕
第七场 运 粮 第十五场 托 兆
第八场 打 景 第十六场 碰 碑
人 物 表
韩 昌 二净 潘仁美 大净
潘兆礼 付净 郝少棠 净
杨继业 老生 杨延景 生
杨延嗣 武净 佘太君 老旦
杨 洪 老丑 呼延赞 大净
宋 王 须生 寇 準 正生
宫 人 杂 兵 卒 杂
第一场 约 战
(韩昌上，带四兵坐帐，点将牌子)
韩 昌：(诗)头似笆斗①眼环铃，
牙排二齿漏吉凶。
太后面前夸海口，
要把中国一马平。
大驸马韩昌。想起当年金沙滩大战宋蛮儿，可恼杨大郎袖箭射死我家狼主天庆王命丧，丢下北国人事，托与太后执掌。为了此仇未报，常常在心；是我已在太后面前夸下海口，卖下浪言，誓灭宋蛮儿，要报此仇。太后心喜，封我军中为帅。我要打去连环战表，与他决一胜负。小番儿!
兵 ：有。
韩 昌：启开文房。(牌子)下书人来呀!
兵 ：(进来参见)参见驸马。
韩 昌：我命你天朝下书，宁要小心!
兵 ：是。(接书下场)
韩 昌：众鞑儿，教场练武侍候。正是：
(诗)练就雄兵百万，
不久扫灭中原。(下场)
第二场 讨 保
(上文武四臣)(点将牌子)
(同念)整朝衣步迟西方，冷月露金鸡。(分坐)
寇 準：(诗)今至朝天兴非常，
潘仁美： 离城十里响呛呛；
郝少棠： 天降雨露催君晓，
杨继业： 百官玲珑绕殿堂。
寇 準：今逢五更朝参，天色未亮，以在朝房少坐。
卒 ：(下书人上，念)
离了北国地，
只为书一封。
来至朝房。
内 侍：干什么的?往下站，往下站!
(转身呈书潘，潘接)
潘仁美：命他以在馆驿听候三日，发落。
内 侍：馆驿听候，三日回文。(下书人下)
潘仁美：众位大人，北番有书，不知何故?上殿奉君。
众 ：金钟三响，圣君临朝。(四内侍上)咦……
宋 王：(上诗)紫竹玲珑万道霞，
社稷安稳定邦家；
太平天子朝元日，
香烟馥馥帝王家。
大宋天子二帝太宗在位。我兄三下河东，回的朝来，病故身亡。我坐了十万里江山，许久未曾设朝；今逢九期之日，孤王设朝。宫人!(内侍应“有”)文武上殿朝参。
众 ：参见吾主万岁，万万岁。
宋 王：众卿免参。今逢大期之日，不知朝外有事无事?有本奏上，无本散朝。
(潘仁美跪奏)
潘仁美：臣有本奏，北国有书到来，请吾主龙目一观。
宋 王：(拆书，三索牌子)孤当何事，只是平不了的北国打来的战表，要孤十万江山。此路干戈非小，该命那家大臣带兵去征?
潘仁美：(跪)臣有本奏：小小清渠之水，能起多大的波浪!就挂为臣军中为帅，杨继业马战作先，与主分忧解愁。
杨继业：为臣有本奏君：当年天齐庙中，万岁降香，潘豹摆擂，我子七郎杨延嗣打死了潘豹，我两家有绝嗣之仇。为臣兵到边庭，元帅加害先行，我如何提防?为臣我挂不了先行!
潘仁美：万岁，七郎打死我儿潘豹，那是私事；今日带兵出朝，此乃国家大事，为臣决不计较。
寇 準：臣有本奏：以臣之见，杨家在朝，乃是贤父干系；倒没若把贤爷请上殿来，再看如何调停。
宋 王：寇卿言者是理。宫人，南清宫请贤爷上殿议事。
内 侍：是。(在幕后走一转，奏)八王贤爷染病在床，不能出宫；请来了凹面金锏，强如亲来一般。
宋 王：是了。杨老将军，现有贤王金锏，如有那家大臣愿保你两家出往边庭，如贤王亲临一般。如有人应得一声，就是你家保官。去上前叫来。
杨继业：众位大人请了!北国打来战表，宋王要挂潘洪为帅，我的马战先行。我和元帅有仇，恐其军营之中，元帅加害先锋。八王贤爷染病在床，不能作保，请来了凹面金锏；那家大臣应得一声，代替贤爷出朝作保。
呼延赞：(幕后应)老将军，我愿去。
杨继业：答话者何人?
呼延赞：(幕后应)南乐王，呼延赞。
杨继业：启奏我主，呼老将军愿去。
宋 王：南乐王随旨上殿。
内 侍：南乐王随旨上殿朝参。
呼延赞：(上念)豺狼当道怎罢休，
扫不尽我朝奸狗。
南乐王呼延赞。朝房打坐，耳听得杨老将军高呼倡叫，要那家大臣与他们作保；是我大胆应了一声，待我上殿讨保。(跪奏)呼延赞，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宋 王：是卿应了一声，与他们两家作保?
呼延赞：是臣愿去作保。
宋 王：有了保，好。众卿接旨：孤王就挂潘太帅军中为帅，杨老将军马战先行，呼老将军作保；得胜回朝，加官受尝。二卿出朝，孤与你们送行。宫人!
内 侍：有。
宋 王：(叫板)看上酒来。
(唱)今逢着三六九王登大宝，
文和武上殿来齐把孤朝。
北番里打来了连环战表，
下邦臣他就敢欺犯天朝。
潘太师当殿上挂为招讨，
老将军为先行前把路抄。
南乐王愿与你两家作保，
临行时王赐你金锏一条。
皇府殿摆酒宴奏乐舞蹈，
若得胜我与你解甲为劳。(留)
(四文武排门，曲子)
郝少棠：(唱)太平年把主的洪福享到，
荒乱年可该他武将出朝。
奉王旨在边庭押运粮草，
作大臣理应当与主效劳。(下)
寇 準：(接唱)文官臣方显我笔尖为妙，
荒乱年武将官比咱还高。
当殿上搭一躬忙下御道，
代文武去饯行今走一遭。(下)
潘仁美：(接唱)细思想这干戈却也不小，
当殿上挂了帅去把战挑。
杀子仇到如今我还未报，
大教场在整军今走一遭。(下)
杨继业：(接唱)吾的主你把这宽心放倒，
文提笔武掌剑理应代劳。
回府去说与了夫人知晓，
随带着众虎子预备枪刀。(下)
呼延赞：(接唱)他两家去出征是我愿保，
不测时有贤王金锏一条。
呼延赞两鬃白不当②已老，
但愿得杨家将无有损耗。(下)
宋 王：(接唱)金钟响玉鼓催文武散了，
众爱卿一个个为国效劳。
回宫去对梓童详细言表，
单等得的二爱卿凯歌还朝。(齐下场)
第三场 付 子
(佘太君上)
佘太君：(诗)龙头斑拐钻红缨，
当年受过老王封；
银安殿前四个字，
当年头衔也有名。
老身佘太君，夫妻与宋为臣。老令公清早上朝未见转回，少坐一时等着。
杨 洪：禀老夫人，王爷下朝。
佘太君：有请。
杨继业：(上念)辞别了宋王金殿，
回帅府来到家园。
佘太君：王爷请来对礼。
杨继业：夫人请坐。
佘太君：王爷清早上朝，议论我朝什么大事?
杨继业：北国打来连环战表，宋王当殿传旨：挂仁美军中为帅，挂我马战先行，即日带兵出朝。回府来作别老夫人。
佘太君：王爷岂不参想，我两家有绝子之仇!试恐边庭以上，元帅加害先锋，你该怎样抵防?
杨继业：老夫人大放宽心，贤爷给有凹面金锏，呼延赞从中作保，量他不敢报仇。
佘太君：虽然如此，我也难以放心!你把六郎，七郎带上，给你做一辅帮。你看如何?
杨继业：老夫人出此言语，倒也合理。杨洪，叫你家七少爷，六少爷。
杨 洪：(转身介)请六少、七少爷。
杨延景
：(上诗)
杨延嗣
诏为前射郎，
习就武艺强；
将相本无种，
长去边庭上。
杨延景：六郎杨延景。
杨延嗣：七郎杨延嗣。
杨延景：二老有唤，
杨延嗣：上前去见。(同)参见父母。
佘太君：免礼。站立一旁。
杨延景
：唤儿到来，哪旁教训?
杨延嗣
佘太君：北敌营中生心造反，仁美挂帅，你父先行。为娘我难以放心，叫你二人给你父亲做一辅助，你们可去吗?
杨延景
：母亲有命，儿焉能说不去。
杨延嗣
杨继业：杨洪捆定坐马，二虎子随父换衣。
(父子三人同下)
佘太君：杨洪，备动酒宴，紧当伺候。
(唱慢板)
清早闲游转帅府前，
老令公别君回府来；
北敌营中反交界，
打来战表夺龙台。
贼仁美当殿挂了帅，
王爷先行把路开。
我两家结仇如山海，
宋王爷难以分解开；
诚恐怕元帅把先行害，
倒叫老身挂心怀。
老杨洪备马帅府外，
等王爷换衣到此来。
(杨继业父子三人同上)
杨继业：(唱)一在后边换甲铠，
亚赛天神下了界；
腰紧八宝丝棉带，
护心宝镜怀内揣。
这几年莫走疆场外，
银叶铠一抖塵下来。
迈虎步来到辕常外，
有什么言语叮咛开。(留)
佘太君：(接唱)见得王爷站辕堂，
身穿铠甲赛天王。
老身难把心来放，
临行走给你述衷肠：
贼仁美仇恨记心上，
边庭要把他提防。
佘太君端酒杯忙跪上，
交给你六郎和七郎；
临行交给你两个子，
转回来还要人一双；
但若还弟在兄不在，
回府来我叫你把命偿。(留)
杨继业：(接唱)老夫人说话我不爱，
听我有言说开怀：
动不动说我年纪迈，
时常说我血气衰!
虽然虎老威还在，
幼年杀人甚厉害；
一马扑在疆场外，
我把这盖世乾坤扭转来。
二虎子快把你娘拜，
(六、七郎叩头)
(接唱)老杨洪抬枪拉马把府门开。
作别了夫人把镫踩，
但不知哪年某月才回来。
(业同六、七郎同下)
佘太君：(唱)见得王爷上鞍镫，
倒叫老身不放心。
老杨洪随后去打听，
除非得胜回汴京。(齐板，下场)
第四场 误 卯
(潘仁美带四卒，中军，坐帐)
潘仁美：(引)威风杀气，
脑后金冠遮紫衣。
掌朝太师潘仁美，可恼杨继业把我欺！若要随心，杀坏杨继业，仇恨才能消灭。
(念)统领众兵掌大权，
辕门将士列两边；
执掌一个元帅印，
哪个违令敢裂天。
姓潘，名洪，字仁美，与宋为臣。只想那年宋王千秋庙降香，降香已毕，我子潘豹摆擂者玩耍；恼恨继业纵容他子杨延嗣，上台去三拳两脚打死我儿潘豹。绝子之仇，我常常在心，不能得报。北敌营中打来连环战表，我挂了元帅，那老儿挂为先行。边庭以上，我元帅加害他先行，给我儿报仇。坐列教场，击鼓点将。中军!
中 军：有。
潘仁美：鼓棚擂鼓。(中军出帐)
中 军：鼓棚擂鼓。(转身白)三通鼓齐。
潘仁美：众将听点，中军点。
中 军：众将听着：前后营，(两厢答“有”)左右营，(答“有”)长枪手，(答“有”)短刀手，(答“有”)钢牌手，(答“有”)弓箭手，(答“有”)火炊军(答“有”)运粮官，(答“有”)备草官，(答“有”)先行将，(答“未到”)。
潘仁美：胆大的杨继业!我击鼓点将，首一卯不到。你向哪里去了?念起正在行兵，给他记下四十。辕门鸣金，众将再听一点。
中 军：众将听着：前后营，(答“有”)左右营，(答“有”)长枪手，(答“有”)短刀手，(答“有”)钢牌手，(答“有”)弓箭手，(答“有”)火炊军(答“有”)运粮官，(答“有”)备草官，(答“有”)先行将，(答“未到”)。
潘仁美：我晓得老儿不服!念起正在用人，给他记下八十。众将站东列西，再听一点。
(金钱花的音乐相奏)先行将!
(两岸齐答)来到……
法令取齐!(中军立辕门外白，同下)
提先行将……
杨继业：(同六、七郎惊急催马)报门，先生将告进。元帅在上，先行将参。
潘仁美：(背)我晓得你老儿不服!
杨继业：(又重参介)元帅在上，先行将参。
潘仁美：(背)只说你向哪里去了?
杨继业：(再参介)元帅在上，先行将参，参，参。
潘仁美：我未曾耳聋眼瞎，早认的你个先行将!别言我不问，单问你，本帅在大教场中击鼓点将，连误了三卯，你上哪里去来?
杨继业：太平的日久，军装不齐，我去补修军装去来。一步来迟，请元帅量罚。
潘仁美：哪是补修军装，明明是我作了统兵元帅，你心中不服!连误三卯，何用多说，推下杀……
(把杨继业绑下、六、七郎急奔搬保官)
中 军：报，保官到。
呼延赞：(抱凹面金锏上)刀下留人。
潘仁美：(迎上)保官到来，未曾远迎，本帅有罪。
呼延赞：没问先行将身犯何罪，推下就斩?
潘仁美：他误了我的三卯，论军法就该斩首，因而推出斩首。
呼延赞：未曾行军，先斩先行将，与国不利!只可恕，而不可斩。
潘仁美：我定斩不恕!
呼延赞：两家交战，先斩先行，对国不利，现有凹面锏下……
潘仁美：保官息怒，我将他恕了有何妨。请回，请回。
呼延赞：何怕你不恕!(抱锏下)
潘仁美：死罪已免，活罪难容!槓子手进帐，重打四十。(幕内动刑)将贼解下来。
杨继业：(倒八锤子动作进帐)谢过元帅赏罚。
潘仁美：先行听令!我赐你大令一道，你打头阵。
杨继业：领令，马来。(六、七郎同下)
潘仁美：众兵将，拔寨起营。(下场)
第五场 番 营
(韩昌引四兵上前场)
韩 昌：(三字势)
(诗)头似笆斗眼如环，
一对耳轮担齐肩；
我在北国称上将，
带定人马打中原。
驸马，韩昌。打去连环战表，上邦带兵前来，出营对敌。小鞑儿抬枪!(骑马下场)
第六场 初 胜
(杨继业上)(昌上布阵势)(继业、昌交锋，昌打败、下场，)
延景
杨 ：(退口势)蛮子败走!
延嗣
杨继业：败兵休追，回去见元帅交令。(同下)
第七场 运 粮
(潘兆礼、郝少棠同上、带四兵扎门)
潘兆礼：(念)当殿领王旨，
郝少棠：(念)不敢加日行。(前场对坐)
潘兆礼：(诗)口似沙糖舌赛刀③
郝少堂：(诗)心如狼虎未长毛
潘兆礼：(诗)眉头一皱千条计
郝少棠：(诗)暗地杀人不用刀④
潘兆礼
：潘兆礼。郝少棠。(互拱介)请了!
郝少棠
郝少棠：北敌营中造反，太师挂帅征战边庭。宋王有旨，我二人为之运粮官。粮是三军之性命，即日押粮奔往边庭以上。中军。粮车前行。带马伺候。(下场)
第八场 打 景
潘仁美：(上引)先行去交兵，
不知吉和凶。
杨继业：(带六郎、七郎同上)见元帅交令。
潘仁美：胜了吗，或是败了呢?
杨继业：带兵前去，我国得了一个胜字。
潘仁美：既然得胜，给你记下首功一件。回营歇缓去吧。(业、六、七同下)老夫自叹：我只说借强贼之势，将老儿杀死在边庭，给我子大仇得报；谁料想去后得胜，我当用何策?噢，是了!这老儿没非得他的儿子相助?中军，发令!
中 军：有。
潘仁美：把延景提来!
中 军：是。(提延景介)
杨延景：参见元帅。
潘仁美：你带兵奔往边庭，本帅可有令吗，圣上要有旨吗?
杨延景：元帅无令，圣上无旨。
潘仁美：胆大!宋王无旨，老夫无令，你敢私自出马!莫用多说，绑下去。(绑六郎下)槓子手进帐，重打四十。(幕内刑)
杨延景：谢过元帅尝罚。
潘仁美：从令往后，没老夫的令，再私自出兵，休想你活!(边走边叫)往上跪，听我说话。
杨延景：有何吩咐?(面向潘方上跪，潘在六不防中，当胸一脚，踢倒六郎)
潘仁美：散队。(下)
第九场 骂 潘
杨继业：(上唱)见得我儿受了刑，
两行热泪湿衣襟；
一手将儿抱怀内，
口口声声呼闫君；
你说朝里好不好，
儿随父来到边庭；
但若我儿有差错，
你的娘和我罢不成。(七郎旁上)
杨延景： 这一足踢的我迷了性，
只一怕只觉我腹内疼。
骂声仁美你休走，
杨少爷是你对头人。
强挣扎开眼用目送，
父和七弟两泪盈。
恼太师，恨潘洪，
他把我踢倒宝帐中。
说我私自奔边庭，
捆一绳重打四十刑。
你儿未曾防的备，
一脚踢我心窝中。
杨延嗣： 听罢言来怒气生，
骂声奸贼老潘洪；
出兵都是国家事，
暗报私仇理不通。
怒气烘烘上鞍镫，
出营去大战番家兵。(下)
杨延景： 七弟生来多猛勇，
事到头还敢越令行!
翻身一步上鞍镫，
出营去与他帮帮兵。(下)
杨继业： 见得我儿出大营，
倒叫老夫不放心。
打架还是亲哥弟，
上阵去还是父子兵。
不放心随后我也去，
勒战马给儿压阵营。(下)
第十场 再 胜
(两军对上，业同六、七和韩昌六战，败韩于两狼山)
韩 昌：兵在两狼山败阵。
延景
杨 ：追败兵。
延嗣
杨继业：(挡)儿啦，追不得!败兵休追，虎急反伤人。
延景
杨 ：兵败如山倒，顺水好捉鱼。(仍追下)
延嗣
杨继业：儿啦，去不得，转回来!儿啦，去不得，转回来！
(追下)(韩败阵)
第十一场 求 援
(杨继业、六郎、七郎同倒上破阵)(六朗、七郎对杀)
(杨继业挡住)
杨继业：你们然何自己杀起自己来了?
延景
杨 ：我们杀的眼红了!
延嗣
杨继业：中了计了!三马连环往外杀。(连环往外杀)
韩 昌：(反兵回来，将父子三人困在下场)
杨继业：中了蛮贼之计，完啦!哪个保定为父，哪个回朝请兵解救?
杨延嗣：儿情愿回朝请兵。
杨继业：我把儿送出峪口。(韩拥来、业挡着敌兵，七郎下)
番 兵：(众番兵将业拥进，向韩报)敌虽败阵，逃脱了一将。
韩 昌：走脱一将，岂能成其大事；万不要逃脱了杨业老将、将他团团围定。(下)
杨延嗣：(唱尖板)
父子们两狼与敌大交一战，
韩昌贼杀的我慌上加忙。
我父言明，叫我回朝搬兵相救，远水也难救得近渴；我不免去见元帅求发救兵，待我催动坐马。
(唱川板)
两军阵前大交战，
三马连环到边关；
父子们中了韩昌计，
父兄困在两狼山；
远水怎能把渴救，
去见元帅把兵搬。(下)
第十二场 落 套
(潘仁美上)
潘仁美：(唱)老杨业出营无踪影，
想必老儿死边庭。
宝帐里打坐我潘洪，
小卒不住报军情。
兵 ：报，先行将兵困两狼山。
潘仁美：再探。刚遂老夫之计。他父子三人困在两狼山、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把老儿困死，给我儿把仇报上了。我不免将保官请到，叫他回朝请粮，帐下再没有使我可怕的人了。请保官!(呼延赞上)
呼延赞：(引)为国为民到边庭，
何日平息北敌营。(潘出迎)
元帅唤我进营，有何军情?
潘仁美：运粮官报道营下无粮，我想让你回朝请粮。
呼延赞：元帅差矣!我是你两家的保官，又不是你的运粮官，怎么叫我去请粮?别差一人。
潘仁美：王爷说话差矣。请粮也是公事，作保民是公事，你就能违抗我的将令？
呼延赞：我请愿前去。
潘仁美：回朝见宋王请粮，这是个急紧事，可走小径来得快些，以免误事。
呼延赞：讨令。
(唱)听一言不由人恶火上涌，
到边庭我不敢越令来行。
王有旨给两家作为保证，
偏叫我请粮草回上汴京。
明明是和杨家结成仇恨，
有此话今该对何人去明。
宝帐里讨来了元帅将令，
回朝去报与子贤爷知情。(下)
潘仁美：(接唱)我见得南乐王回上汴省，
这一回方叫我目中拔钉。
只怕得回朝去说与贤君，
今夜晚叫老儿即刻丧生。(齐板)
中军，派四十名大骑军进帐。
中 军：令下，大骑军进帐四十名。
(四卒分两旁上)
卒 ：侍候，有何吩咐?
潘仁美：附耳来……(密语，卒点头应声)
卒 ：遵令。
中 军：报，郝，潘二皇亲押粮草到。
潘仁美：传出有请
中 军：有请。(迎进帐)
潘仁美：二皇亲到来，未曾远迎，多得有罪。
潘兆礼
：(同白)押粮来迟，是我二人有罪。现有粮单，元帅请来盘查。
郝少棠
潘仁美：何用盘查，粮草官收下。
潘兆礼
：赐光了。
郝少棠
潘仁美：二位皇亲来到边庭，无物相敬，帐内设酒，与二皇亲接风。酒来!请二皇亲上坐。
潘兆礼
：三人同席坐了。
郝少棠
潘仁美：(唱)二位皇亲到边关，
不由仁美喜心间。
叫中军看过来酒和宴，
给你们接风又洗寒。
有句话儿不好谈，
犹如肉中把刺钻。
潘兆礼：(唱)见得太师变了脸，
叫人难解他心间。
有何言语只管谈，
讲出口来大家研。
郝少棠：(唱)进营来杨继业不见面，
莫非老儿死边关。
来在番地大交战，
谁胜谁败当面言。
潘仁美：(唱)提起杨继业不随人愿，
绝子的仇恨大如天。
我只说老儿要死边关，
谁料想得胜回营盘。
提笔记功我实不愿，
第二次大战两狼山。
昨日一天尚未见面，
想必兵困在边关。
杨延嗣：(上唱)杨延嗣马上紧加鞭，
心急似火不一般。
父子们边关大交战，
父兄被困两狼山。
行来在营门下鞍*，
小卒儿把话往内传。(齐板)
兵丁过来，传禀元帅得知，就说七郎延嗣回营。
兵 ：禀元帅，七郎延嗣回营。
潘仁美：这娃娃想必临阵脱逃!将他诓进营来，要给我子报仇。众将!弓上弦，刀出鞘，小心伺候。唤他进营来。
卒 ：叫你过来。
杨延嗣：(唱)告进。
站立营门用目睬，
枪刀剑戟两边排。
把你威风全不睬，
你少爷搬兵回营来。
呼喊声站立营门外，
见了元帅说开怀。(齐)
参见元帅。
潘仁美：杨延嗣你父子三人出击，你私自一人回营，想必你是临阵脱逃?
杨延嗣：我父子三人大交一仗，被韩昌贼围困在两狼山，领父言命，回营前来搬兵。我也不敢临阵脱逃。
潘仁美：你那有些难保!如今你给我明誓，我给你发兵。
杨延嗣：我情愿给你明誓。(跪下)
潘仁美：把娃娃给我绑了。
杨延嗣：(唱)宝帐里气坏杨七郎，
叫骂仁美听端祥：
有兵将来无兵将，
为何将我上了绑?
潘仁美：(唱)怒气烘烘坐宝帐，
咬破牙根骂七郎!
打死吾儿把命丧，
此仇常在我心上。
弓箭手来一声唱，
个个上弦引弓上；
把娃娃簇在高杆上，
午时三刻一命亡。
杨延嗣：(唱)听得一言泪两行，
老贼把私仇记心上。
弓箭手押我在杀桩，
我好比绑就的一只羊。(押下)
潘仁美：(唱)二位皇亲随定我，
我三人教场观景物。
忙吩咐营门马带过，
定叫娃娃不得活。(同下)
第十三场 射 嗣
(卒绑七郎上)
杨延嗣：(唱)项带法绳手带肘，
混身上下铁锁囚。
怎不见保官把我救，
仁美要报绝子仇。
杨七郎来在杀场口，
鲜血染地地皮熟。
心中胆怕往后走，
身后紧跟弓箭手。
来来来押爷在杀口，
我好比绵羊等时候。
(潘兆礼、郝少棠、潘仁美、卒同上)
潘仁美：(唱)教场以内放大炮，
潘仁美随带火烧縚。
杨七郎被我绑着了，
给娃娃已经定法标。
他打死我儿叫潘豹，
今为报仇把冤消。
行来教场马下了，
弓箭手进前听根苗：
快把娃娃高杆吊，
个个放去箭几条。(弓箭手射)
杨七郎：(唱)怒发冲冠被高吊，
叫骂仁美听根苗：
误公重私你把仇报，
你将少爷绑法标；
大料有箭你射不了，
枉费国箭许多条。(留板)
郝少棠：(唱)骂声七郎太纵横，
死在目前还骂人!
顺手取来宝雕弓，
忙在瓶中拔雕翎；
照准七郎用箭定，
箭不近身为什情?
枉费力我把弓来用，
大料想这仇难报成。
杨延嗣：(唱)开言骂声郝皇亲，
少爷有言你当听：
只有雕翎只管定，
怎知道我有恨箭能；
但若少爷有活命，
割你一刀问一声!
潘仁美和我结仇恨，
又与你的啥事情?
潘兆礼：(唱)开言骂声杨七郎，
临死出言把人伤!
随手拿过弓一张，
定叫娃娃一命亡。
搭弓我把雕翎放，
箭不拢身为那桩?
杨延嗣：(唱)开言我把奸贼骂，
你射少爷却为啥?
你夸你的本领大，
怎敌我有瞅箭法。
潘仁美：把娃娃放下百尺高杆，将他双眼剜了，仍吊高杆，乱箭射死。
卒 ：报。
潘仁美：死了没有。
卒 ：射死了。
潘仁美：查有多少箭数?
卒 ：五十、一百，一、二、三、共一百单三箭。已经射死。
潘仁美：放下杆来，丢在荒郊，鸦吃狗吞。
卒 ：报，韩昌骂阵，无人对敌。
潘仁美：哎呀，不好!韩昌骂阵，无人对敌；放弃雄州关，兵进雁门关。
(唱)听说韩昌到边关，
吓的老夫心胆寒。
忙吩咐拔寨起营带鞍鞯，
人马退在雁门关。(同下)
第十四场 困 壕
杨延景：(上、唱安板)
这几年干戈不安靖，
北国反了肖银宗。
宋王爷他把人错用，
帅印挂与贼潘洪；
此贼挂帅为统领，
命我杨家为先行。
我两家千秋庙内结仇恨，
假公报私理难容；
黄道日不叫我们来出马，
黑道日有谁来行兵。
杀一阵来泄一阵，
父子兵困两狼城；
外无救兵还犹可，
内无粮草饿死人。
七弟搬兵无踪影，
未必是你死在汴梁城?
头昏眼花难挣扎，
闷沉沉倒睡地流平。
杨继业：(唱幕内尖板)
韩昌贼又来兵一哨，(音乐倒八锤)
(闷沉沉掌不起兵刃，东倒西歪，左右查看表介)
(一串铃，接唱)
老大王举不起定宋刀。
(一跤三窜，在前场闷沉沉抱刀起介)
(接唱慢塌板)
北敌营中打战表，
贼韩昌下书要龙朝。
我朝里文不缺武不少，
宋天子把人错用了。
潘仁美军中挂招讨，
我杨家先行把路抄。
咱两家结仇也不少，
怕贼边庭私冤消。
八贤爷常把我杨家保，
深宫有病不出朝；
南乐王上殿来讨保，
南清宫请来锏一条；
那时候宽心才放倒，
情愿带兵来出朝。
这潘贼教场来点卯，
我的帅府不知道；
一家去的迟慢了，
推出帐外项过刀；
若不是保官来的早，
老杨业有命难得逃。
雁门关刚把营扎到，
令人报韩昌困海壕；
适才传下令一道，
他命我带兵把阵交。
我说是人困马乏难上道，
重打四十定不饶。
带重伤把番贼赶退了，
要伤我六郎归阴曹。
黄道日不命我出马，
黑道日才令我把阵交。
杀一阵来泄一阵，
父子们困在两狼壕。
只困得人无粮来马无草，
不能饮食怎能把阵交。
七郎儿搬兵尚未到，
(打吊)杨，杨七郎，杨延嗣，我把你个奴才呀!
(接唱)你奴才忘了父心焦。
回去朝说与你娘晓，
就该发兵早出朝；
老夫人你把心死了，
受罪之事你该知道。
一步若来迟慢到，
夫妻们有面不相招。
老大王出峪口去盯哨，
(哑锤子、起板)
只见坐马臥荒郊。
回头我把坐马叫，
王爷有言听根苗：
我给宋王把国保，
你在我胯下挣功劳；
但若保我出圈套，
回朝奏与主知道；
午门外修座马王庙，
君臣早晚把香烧。
坐马倒有通人窍，
头又摆来尾又摇。
马打荒山去吃草，
出峪口我往四下瞧。
(倒八锤子)(夯刀上，慢步介，见六郎惊介)
(接唱)陈家峪口用目望，
只见一将倒海壕。
是是是来明白了，
大半是韩昌兵来到。
老大王我把心悔了，
发狠心赏你这一刀!
(将刀架在六郎项上)
杨延景：爸爸，是我，我呀!
杨继业：(接唱)杨继业老了真老了，
两眼没光心血潮；
年纪老闷晕如颠倒，
我把儿当成番兵瞧。
丢下刀把儿在怀中抱，
两眼一住哭嚎啕。
儿呀!你当朝郡马好不好，
保定为父立功劳。
潘仁美他的心不好，
为结前仇记心稍。
杀一阵来泄一阵，
父子们困在两狼壕。
你的娘他把心死了，
不救我父子为那条?
儿啦!你梦晕如颠倒，
被夹的人马困海濠。
鞑子韩昌若来到，
我的儿有命难以逃。
杨名枪交给我六郎抱，
提防韩昌兵来到。
眼前只见花儿扰，
浑身无力倒荒郊。
(睡地，鼓响，四合四牌子，惊介，踏三步，抽板)
是是是来明白了，
大祸凶在那一朝。
宋王爷降香千秋庙，
随带文武把香烧；
杨七郎奴才吃醉了，
上台打擂把祸招；
打死了国舅叫潘豹，
佞臣扯我见当朝；
宋王开言心怀恼，
将杨业定斩却不饶；
若非八王贤爷到的早，
有十个杨业九难逃。
(又回来介，定更，起身，四合四，踏三步抽板)
(接唱)北国胡儿打战表，
打来战表要龙朝；
仁美贼军中挂招讨，
我挂先行他出朝。
我怕他把私仇报，
请来凹面锏一条；
呼延赞从中在作保，
必然你把我误记了。
只困得人无粮来马无草，
提上定刀又睡荒郊。
(睡介，定更)(结地风板)(醒来一抱，抱住六郎)
杨继业：儿是七郎吗?
杨延景：父帅，我不是!儿是六郎。(慢踏板)
杨继业：(唱)老大王梦晕如颠倒，
把六郎当住七郎瞧。
父在荒郊刚睡倒，
要是你七弟出了朝。
我叫他搬兵快来到，
他不快回营为那遭。
潘仁美想的心不好，
暗害你七弟归阴曹；
一下马把他来绑倒，
赤裸裸身子押法标；
射了一百单三箭，
七十二根归阴曹。
杨延景：父亲、我适才也做此梦来呀!
杨继业：(接唱)两人做梦都不好，
只怕你七弟未回朝。
我有心峪口书写到，
没一人捎书见当朝。
杨延景：(唱) 父亲你未必糊涂了，
听儿给父说根苗：
杨家坐官是贤爷保，
我情愿搬兵重回朝。
父亲不叫我搬兵到，
难道说挖根继了苗。
杨继业：(接唱)一句话把你提醒了，
我差六郎就回朝。
此事仁美若知晓，
我杨家挖根断了苗。
上阵来未带文房宝，
该拿什么把笔调；
胯下战裙忙扯倒，
口咬中指血泪抛。
杨继业提笔忙拜道，
拜上贤爷仔细瞧：
潘仁美想的心不好，
误公重私犯律条；
黄道日不令我出马，
父子们被困两狼壕；
杨七郎被贼暗害了，
又差六郎二回朝。
书无千言和万语，
请贤爷带兵快解壕。
一封告急书写好，
亲手我给六郎交。
杨延景：(唱)用手接为告急信，
两泪滚滚叫父亲。
上殿我不怕宋王爷，
南清宫不怕八贤君；
天波府不怕的我母，
又不怕我朝文武臣。
只说八姐和九妹，
拿着你儿要父亲；
二位妹妹把我问，
儿当何言去应承。
杨继业：(唱)宋王爷若要把你问，
就说父被困在边庭；
八贤爷定要把你问，
请快带人马出汴京；
你娘必然把你问，
说明父困两狼城；
八姐九妹把你问，
就说父死在边庭。(留)
杨延景：(唱)父亲说了个决口话，
倒叫儿有步难启程。
父亲在上儿拜你，(叩头)
杨延景打马回汴京。
杨继业：(唱)见的我儿上鞍蹬，
老大王低头不放心。(烘声)
耳轮里忽听人马涌，
鞑子韩昌统来兵。
手拿宝刀上鞍蹬，
父子双双前去冲。(下)
第十五场 托 兆
(杨七郎鬼魂上)
杨延嗣：(唱)子丑寅卯身披甲，
辰巳午未走天涯；
申酉戌亥归本位，
烟魂缥渺不在家。(齐)
吾，杨七郎的鬼魂是也。只因父子兵困两狼山，领父言命，回朝请兵。我想远水救不了近渴，回营见元帅请兵。潘仁美记起前仇，把我好酒诳醉，悬在百尺高竿，射了我一百单三箭，七十二根透尸腔，把我乱箭射死。今是我父升天之日，我要前去迎接。驾动阴风也。
(唱)仁美做事太凶横，
以公报私理不通。
领父命回朝搬救兵，
我不该大营见潘洪。
还怪我吃酒迷了性，
把我悬在高杆中；
射了一百单三箭，
七十二箭透尸灵。
驾动阴风没久停，
两狼山见父惊睡梦。(下)
第十六场 碰 碑
(苏武鬼魂牵羊上)
苏 武：(唱)自幼家住在中华，
北国催贡未回家；
将我死在两狼山，
修个庙宇敬奉咱。
吾，汉朝苏武。北国抗贡不纳，领王旨意，前来催贡，蛮儿瞅而不瞅，睬而不睬，把我困死在两狼山，建修苏武庙。定宋王杨继业今日该命亡两狼山，我要前去祭奠于他。
(唱)口不言来心暗想，
老杨业该在此间亡。
庙门外牵来一石羊，
化一个民老上路上。
杨继业：(内唱)七郎儿搬兵无踪影，
(杨业倒八锤上，搜场介，转踢板)
两狼山困住杨老将。
潘仁美做事太凶横，
以公报私为甚情?
我两家结仇如山海，
全不念宋王锦绣城。
外无救兵还有可，
无粮饿的脑闷疼。
峪口里我把血书写，
差去我儿杨延景。
四下里尽是贼把定，
怕儿难出两狼城。
但若延景有差错，
天波府对不起佘太君。
老令公来在庙门外，
见一个老道坐庙门。(截)
杨业便说：我只说两狼山把我困的无有踪影，这壁厢还坐了一位老道，待我上前问话，看哪里可以逃出。老道，我这里有礼。
苏 武：原来是位老者，还礼了。你问的什么?
杨继业：我问的是天朝的路。此地哪里可以逃出?
苏 武：(念诗)世乱慌慌各逞强，
四下里尽是贼的帮；
左边扎的潘仁美，
右边扎的是韩昌。
此地好比四堵墙，
有翅难以逃外方。
外无救兵还犹可，
草木荒山没有粮。
四方有路难逃走，
闲无事荒山来牧羊。
杨继业：你既放羊，缘何只拉了一只羊?
苏 武：我这羊从前还多，不是此地羊；此羊，是幽州所产。
(诗)山后来了一群羊，
共是一只单四双：
一枪戳死一只羊，
临阵拦剑一个羊，
乱马踩死一个羊，
失落北国两只羊；
临阵脱逃一个羊，
乱箭射死一只羊；
剩下一只老绵羊，
草不吃来水不尝。
老羊，你死去呀!你看那壁厢还有个老道又拉了一只羊。
杨继业：(回头望)哪里还有一只?(苏下)啊，缘何不见!(回道)喇，缘何老道不见了!这是何情弊?来至一时，有座庙宇，待我观看。(看介)汉朝苏武。想起当年苏武到此国催贡，匈奴把他困死于此，修建庙宇。咦，莫非是苏武前来指点于我吗?我可莫说苏武呀，苏武!你给汉家作一相，我给宋家作一将；把老将困在此地，既来指点，你何不救我回朝了!
(唱)正讲话老道无踪影，
此件事倒叫我内不明。
观老道不是北国人，
必是苏武老先生。
既然庙门把我见，
何不救我回汴京。
正讲话眼前花儿影，(揉眼)
饿的眼花脑闷疼。
天凭日月东西走，
人凭五谷度光阴。
几日未把饭来用，
两腿无力步难行。
定宋刀丢在荒山内，
昏沉沉倒睡地流平。(倒地)
(七郎鬼魂上)
杨延嗣：(唱)驾动阴风莫久停，
峪口里见父惊睡梦。
低头进了峪口内，
见父亲倒睡地流平。
泪哀哀与父把话论，
再叫父亲你当听：
你叫儿回朝搬救兵，
雁门关前遇潘洪；
下马宴把我吃醉了，
把儿悬在高竿中；
射了一百单三箭，
七十二根透尸灵。
父亲倒睡峪口内，
大料想难以回汴京。(拍杨业)
杨继业：(梦醒)这是七郎儿吗?你奴才身上缘何带的这么的雕翎!待为父与你拔了。
(哑锤两边按，七郎下)
又是一梦了。
(唱)适才间峪口做一梦，
此梦梦的大不同。
梦见七郎他来到，
说的话儿我记得清。
我叫他回朝去搬兵，
儿不该大营见潘洪。
潘仁美害了我儿命，
浑身上下带雕翎。
杨七郎被贼暗害了，
又怕害我儿杨延景。
想起吾儿延景，回朝也被仁美害死，我如回朝，怎对得起老夫人。适才那位老道手牵了一只羊，讲了几句言语，我还记得他说山后来了一群羊、共是一只单四双。我父子投宋，老夫人所生七子；我山后收来杨八郎，连我不是九只羊吗?一枪戳死一羊，我大郎死在韩昌标枪下，这不是应在大郎身旁吗?临阵拦剑一只羊，这不是应在二郎身旁吗?乱马踩死一只羊，这不是应在三郎身旁吗?失落北国二只羊，这不应在四郎，八郎身旁吗?稳镇三关一只羊、暂记在身旁吧!乱箭穿死一只羊，适才我打目困一时，梦见我儿杨延思身带乱箭!还有一只老绵羊草又不吃，水又不尝；我不吃北国水土，这不是应在我的身旁吗?来在什么地方?(看介)李陵碑!哎呀，李陵碑!想起李陵，当年来在北国催贡，被鞑子困死在此，北国给立下碑碛。老将我还活他做甚!拜过宋王圣恩，碰碑身亡。⑤
(唱尖板)
适才间来在庙门上，
老道手牵一只羊；
他是苏武汉朝相，
死在北国不还乡。
老羊想回是妄想，
头碰碑碛一命亡。
望天朝拜过宋皇上，
南清宫再拜八贤王。
两狼山碰碑把命丧，(碰介)
要把忠名天下扬。(死倒)
(苏武与杨七郎二鬼魂分门上)
(三索牌子)
苏 武：老将军再休啼哭，还是天意造就，随我来在苏武庙。请!
杨继业：(鬼念)两国不和动刀枪，
杨七郎：(鬼念)朝宠仁美乱朝纲；
苏 武：(鬼念)你我同进苏武庙，
同 ： 死后忠烈万古扬。(齐下)
～～剧终～～
①原稿作“斗长”，未详：每见坊间印本有“头似笆斗眼似铃”之句，“笆斗”为柳条所编盛粮食的器具，象征其大而空也。
②“不当”，土话。有“悽惶”的意思。
③④曾见一个“封神榜”唱本有费仲念诗，首句是“口似沙糖舌似胶”，和第四句“刀”字不重；但一般戏这四句都习惯念成两个“刀”字无法改正。
⑤有的剧情(汉调二簧皮影)到此处：杨业梦见苏武，醒后详参梦境夸讲了几句(唱白均可)。老眼昏花，四肢无力， 用舞台上的“败步”来回荡走。猛抬头看见一碑，上有李陵字。抚摸之余，把他和苏武比较了几下，骂李陵是投敌之辈，恨恨碰碑而死。情节似为完满。
出 处：汉调恍恍（第四集）/陕西省文化局编 .—西安：陕西省文化局编印，19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