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秦腔《双贵图》剧本
说 明
明景泰(朱祁钰)间，山海关贫士李世奇，因岁凶离乡投军，杳无音信。其妻贫困无奈，乃卖长子大贵与富豪张建，带上次子小贵出外寻夫。至京师，命小贵卖梨度日。
右相杜美之子一郎，生得很丑，偏想娶左相秦参之女鸾英为妻。秦参推不脱，却提出亲迎作难题，杜美乃与管家王智计议，觅一俊雅少年代替。王智街头遇小贵，以银五两雇而代之。秦参偏要门婿过夜才能走。尽逐来人，独留小贵，遂问明内情，将其女许配小贵，并迎小贵之母于府。
王智无以复命，拟另买一少女冒充。前此张建家遭火灾，投亲不遇，困顿京师，乃将大贵男扮女装，买与王智去充秦女抬归。但杜一郎玩会未归，其妹秀英闺阁陪伴。深夜事发，启户而逃。翌日，杜美遣人役四处追寻，又误将小贵抢回府来。秦参赶到，又将小贵夺去。
番王海刹雁寇边，初为李世奇征服，现又造反。杜美妄陷秦参挂帅，秦三奈，与小贵同往征剿，大贵前往投军，乃与李世奇、小贵，帅府相遇。父子三人，平寇凯旋，俱有封赏。杜秀英与大贵婚配，举家团圆。
这剧又名“小贵卖梨”。
场 目
第一场 鬻 子 第四场 卖 梨
第二场 寻 夫 第五场 就 错
第三场 求 亲 第六场 团 圆
人 物 表
海刹雁 花 净 秦宝宝 小 生
抓地虎 花 净 秦鸾英 小 旦
李世奇 须 生 秦夫人 老 旦
李 氏 正 旦 杜一郎 小 丑
李大贵 幼 生 杜秀英 小 旦
李小贵 幼 生 景泰王 须 生
蒋世奇 武 生 内 侍 杂
张 建 老 生 小 子 杂
店 主 丑 旦 番 卒 杂
杜 美 白 净 家 院 杂
王 智 小 丑 丫 环 丑 旦
秦 参 红 生 兵 杂
人 役 杂
第一场 鬻 子
(水龙吟牌子，四番卒引海刹雁上)
海刹雁：(念) 面望南、叩燕京，人赛金刚马赛龙。
怀揣极多致远策，要夺中华地理图。
弧家北番瀚海波罗主子海刹雁。孤家打坐北番，天寒地冷之邦，草木不生，萌芽不长。练就雄兵百万，心想与上邦打去连环战表，要夺基础地界，便是这个主意。小鞑儿!
番 卒：有。
海刹雁：抓地虎进帐。
番 卒：是。抓地虎进帐。
抓地虎：(上念)渴饮几杯答喇酥，得快乐处且快乐。
两国通使抓地虎。狼主有唤，进帐去见。狼主在上，抓地虎可揖。
海刹雁：请坐。
抓地虎：谢座。狼主可安?
海刹雁：何以不安。抓地虎你好?
抓地虎：唤我进帐，有何大事?
海刹雁：令你奔上天朝下表，可愿前去?
抓地虎：情愿前去，隘门难出。
海刹雁：小鞑带马，孤家将你送出隘门。(同上马，番王令牌子)
(念) 军师此去要小心。
抓地虎：(念) 提防他国仁不仁。
海刹雁：(念) 沿路莫观江边景，
抓地虎：(念) 单等喜鹊报好音。(江流小牌子下)
海刹雁：小鞑子。(番卒应)催马进番。(滴溜牌子下)
李世奇：(上引)英雄无比，盖世无双。(坐)
(诗) 上山擒虎易，开口告人难。
英雄遭魔障，蛟龙困沙滩。
愚下李世奇，山海关人氏，本郡连遭三载年难，六料薄收。一家四口，无有度用，心想吃粮投军，须要和娘子商议，大贵、小贵走来。
(大贵、小贵同上)
李大贵：(念) 三月桃花浪，九月菊花香。
李小贵：(念) 在家孝父母，强如远烧香。
李大贵：生、大贵。
李小贵：生、小贵。
李大贵
：爹爹有唤，向前去见。伺候爹爹。
李小贵
李世奇：请你母亲。
李大贵
：有请母亲。
李小贵
李 氏：(上念)烈女配君子，节义表双全。
奴乃李氏。官人有唤，上前去见。官人见礼了，
李世奇：坐了。
李 氏：唤为妻到来，讲说甚么?
李世奇：你看咱家无有度用。为丈夫忽然思想海刹雁造反，心想吃粮投军，娘子意下如何?
李 氏：吃粮投军，乃英雄可为之事?但我母子度用，从何而来?
李世奇：无有度用，何不在冤家身旁寻一权便之计。丈夫若有三弓两箭，即刻搬你母子享荣。打坐家中，听我嘱托了!
(唱大板)
未开言不由人泪流满面，叫一声贤德妻细听我言；
天不幸山海关遭下年难，我一家无度用十分可怜。
此一去奔边庭三弓两箭，那时节我一家不受饥寒。
李 氏：(唱) 走上前与丈夫施礼当面，听为妻哀苦话细对你言。
此一去倘若还身荣贵显，早早的把书信带回家园。
李大贵：(唱) 走向前与爹爹下跪当面，
李小贵：(唱) 我兄弟把言语讲说心间。
李大贵：(唱) 儿年幼我不能身由自专，
李小贵：(唱) 何一日替爹爹一马当先!(齐)
李世奇：(念) 别妻去吃粮，
李 氏：(念) 教人好惨伤。
李大贵：(念) 手把柴门望，
李小贵：(念) 爹呀你早还乡。
李世奇：罢了儿：
李大贵
：罢了爹爹!
李小贵
李世奇：妻呀!(分下)
蒋世奇：(内)家将，催马。(泣颜回牌子，四兵引蒋世奇上)
本帅蒋世奇。海刹雁造反，圣上挂我为帅，前去征剿，众将官。(兵应)兵往前征，(海刹雁带番卒上)住兵着，海刹雁请了。
海刹雁：请了。
蒋世奇：我邦不曾亏负你邦，为何以下而犯上?
海刹雁：早知孤家起兵前来，将你国地界让与孤家几所，养马以毕，原业交还。
蒋世奇：满口胡道!盘古初分，江山自有上下，那有偏邦胡夷扰乱中华?出言不善，杀!(蒋世奇败下，海杀雁追下，蒋世奇又上)
兵 ：我军大败。
蒋世奇：兵败山海关。(同下)
(番卒引海刹雁上)
番 卒：他军兵败山海关。
海刹雁：山海关团团围定，(同下)
李 氏：(上念)奴夫一去不见回，倒教奴家心加疑。
李氏便说：奴夫吃粮，杳无音信，家中粮无升合，闻人曾说，大街立下穷人市，不免将我一双孩儿，卖得一个，留得一个，暂且糊口。大贵、小贵走来。
(大贵、小贵同上)
李大贵：(念) 爹爹一去不见转，
李小贵：(念) 弟兄双双受饥寒。
李大贵
：伺候母亲。
李小贵
李 氏：儿呀，咱家无有度用，想将你弟兄二人，或大或小卖得一个，暂且糊口，不知你弟兄心意如何?
李大贵：母亲，将儿卖了，丢下我弟以在娘处行孝。
李小贵：嗯，不!将儿卖了，丢下我兄以在娘处行孝、
李大贵：将儿卖了!
李小贵：将儿卖了!
李 氏：儿呀，不用嚷了，将娘嚷糊涂了。(唱大板)
李氏听言泪如雨，珠泪滚滚洒湿衣、
天不幸本郡年荒起，饿杀穷人实可惜。
家中无柴又无米，儿父一去无信息。
为娘想下卖儿意，不知你弟兄依不依?
你要去来他要去，坑的为娘无主意。
儿呀随娘出门去，(出门)
扭回头来锁柴扉。
行来街前用目举，多少穷人哭啼啼。
一个说无有隔宿米，一个说无有柴半枝。
有人说卖了亲生子，有人说卖了结发妻。
夫妻父子两别离，当下分离好惨凄。①
有心卖了大孩子，顶门立户数第一。
有心卖了小孩子，看着看着舍不得。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才是年荒把人逼。
儿呀你拾个草标拿手内，等一个稀男欠子的。(留)
张 建：(上接唱)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失却寸金还有可，失却光阴那里寻?(齐)
我老者张建，山海关人氏，家有万贯财富，膝下无子。闻人曾说，大街立下穷人市；不免买得一个儿子，顶门立户。只得走走了。
(接唱)天上星星踈踈稀，地下穷人穿布衣。
十个指头有长短，树木林立有高低。(齐)
说说话话，来在穷人市，有一妇人领着两个孩子，手拿草标，待我向前问过、这一妇人见礼了。
李 氏：见礼了。施礼为何?
张 建：你手拖两个孩子，手拿草标，人卖草吗草卖人?
李 氏：一枝草标，能值多少，贫妇人我是草卖人?
张 建：你卖那一个呢?
李 氏：这个叫大贵，这个叫小贵，他弟兄一胎所生，你爱那个，我便卖那个。
张 建：我爱………
李大贵：老伯将我买下。
李小贵：老伯将我买下。
张 建：我就将你大贵买下。可要多少银两?
李 氏：我只买二十两银子。
张 建：二十两银子不多。
李 氏：我的儿子不卖了。
张 建：怎么不卖了?
李 氏：我看你这个行藏，好象官衙中来的，将我儿买去为奴作仆，我便不卖了。
张 建：这一妇人，你认不得我，我老者张建，城东居住，万贯富豪之家，买你儿顶门立户，他是个有造化的，
李 氏：按这样说起，我就卖与你了。
张 建：这是二十两银子。有甚么言语，讲得几句，我父子就要回家。
李 氏：罢了大贵，娘的儿呀!(唱尖板)
怀抱着大贵儿泪如泉涌，好一似百把剑刺娘心中；
这只怪山海关年荒甚重，又只怪儿的父吃粮投军；
实想说卖你弟丢儿立户，你恩父他要买长子儿童；
卖我儿这非怪为娘心狠，咱家中无柴米粮无半升；
娘盼你此一去顶门立户，娘盼你此一去常读五经；
娘盼你上京去一步身荣，娘盼你富贵中能见尊亲，
嘱托儿这些话牢牢记定，莫要忘咱家住山海关门。
手拖上小贵儿悲哀大恸，乍离别好一似心肝拋丢。
罢了儿、儿呀!
李大贵：罢了娘、娘呀!
李小贵：哥哥呀!(李氐带小贵下)
张 建：(唱) 不孝道不为儿和女，
李大贵：(接唱)不孝顺枉为父子们。(齐)
张 建：儿呀、随父亲回家。
李大贵：哎、娘呀!(同下)
第二场 寻 夫
(四兵引蒋世奇上)
蒋世奇：(念)边庭一战不得胜，两家都作鏖兵策。
本帅蒋世奇。和海刹雁打了一仗，我军不胜，招得几位英烈杰士，破番立功。来呀。
兵 ：有。
蒋世奇：招军旗出。
兵 ：是。
李世奇：(上念)每路来得急，上挂招军旗。
上前揽了榜，咱是吃粮的。
兵 ：想是吃粮?
李世奇：故自当军。
兵 ：少站。禀大帅，有一汉子吃粮。
蒋世奇：随旗而进。
兵 ：是。随旗而进。
李世奇：告进，与大帅叩头。
蒋世奇：你有甚么武艺，敢来吃粮?
李世奇：一十八件武艺样样精通，惟有箭法惯熟。
蒋世奇：名叫甚么?
李世奇：名叫李世奇。
蒋世奇：帅名蒋世奇，你名李世奇，二奇合在一处，何愁番邦不灭。可有甲锁?
李世奇：无有甲锁，若有甲锁，乃为反民。
蒋世奇：果然不错!名讳登了军册。后帐有本帅的盔甲，穿戴起来，即刻出兵。
李世奇：谢过大帅!(下)
蒋世奇：招来新军，即刻行兵。众将官。
兵 ：有。
蒋世奇：看过酒宴，与新军一饯了。(唱代板)
边庭上招新军威风慷慨，有二奇合一处蛮王可灭。
众将官看酒宴忙把行饯，但原得此一去得胜回来。
李世奇：(上唱)披上甲来换上铠，威风凛凛显将才。
宝帐见过大元帅，末将去休挂心怀。
蒋世奇：(唱) 一见新军换过铠，不由本帅喜心怀。
众将看酒莫慢怠，杀一个凤凰夺窝早回来。
李世奇：(唱) 大帅且把愁容解，末将此去有安排。
率领众军出关外，再看两家把马排。(骑马领兵下)
蒋世奇：(唱) 一见新军出帐外。(荒)
众将官
兵 ：有。
蒋世奇：与帅带马，随后帮阵。(同下)
(李世奇、海刹雁对上杀，李世奇败下，海刹雁追下，李世奇又上，海刹雁跟上，李世奇箭射海刹雁败下、蒋世奇上与李世奇合兵追下，李世奇、蒋世奇又上)
李世奇：海刹雁败走。
蒋世奇：沿路安营。将军果有治兵之才，边庭大事，托你执掌，本帅要回朝面君。
李世奇：末将学疏才浅，执掌不了兵符。
蒋世奇：明知大才，何必作谦，拜过兵符。(流水牌子拜印)尝军须要公正。马队上马，将本帅远送一程。告辞。
李世奇：奉送。(蒋世奇下)众将官!
兵 ：有。
李世奇：头队里矛子手，二队里藤牌手，三队里鸟抢手，将营摆了。
(同下)
李大贵：(上念)将身离书馆，见父来问安。
生、大贵。书馆读书已回，见父面前问安，说说话话，来在前庭，哎呀，不好!爹爹快来。
张 建：(上)我儿为何惊慌?
李大贵：我家屋梁之上，落下琵琶大的蝎子。
张 建：待父一观，这是家宅六神不安，看过黄表、蜡烛，速快祭奠。(叩祭化表引火燃烧房屋，大贵、张建抢救细软出火)儿呀!我父子出了火坑了。
李大贵：出了火坑了。
张 建：去看我家金银在也不在?
李大贵：是。(下又上)唉呀!爹爹，金银房屋尽都被水②，儿只抢出一个包裹。
张 建：怎么说!(唱尖板)
听言把人魂吓散，(敦锤子二反)
冷汗淋淋似油煎；我老汗何日把天亏了，
万贯家产一火燃。金银化水房不见，
烈火万丈冲上天。看来只是乞儿命，
半世无儿好可怜!
李大贵：(唱) 爹爹哭的泪不断，大贵心内如火燃，
转面我把爹爹唤，以在那里把身安?(齐)
爹爹呀!万贯家产，一火皆化，我父子该在何处安身?
张 建：儿呀，不必啼哭，京城之地，有为父放些残帐，一来前去讨债，二来前去访友。儿呀，说你随着父来。
这几年间运不通，手拿草标撞木钟。
时来瓦罐叮当响，运去金钟差了声。
粉壁墙上写白字，皂雕旗上描乌龙。
粉壁墙写字字不亮，皂雕旗描龙龙不真。
早知临危空回手，我父子无有下场头。(同下)
(李氏引小贵上)
李 氏：(唱大板)
李氏离家泪纷纷，手拖小贵离家门。
山海关前年荒重，饿杀穷人实伤情!
先遭兵荒后饥荒，老幼人等逃出门。
我母子家产难立定，一来逃荒找夫君，
出门来走了多日整，前边不远是京城。
手拖孩儿进城去，大街人儿闹哄哄!
东街幌子龙摆尾，西街幌子虎翻身。
铁匠铺内叮当响，银匠铺内冷锤錾。
店房门首碗累碗，茶铺门首壶靠盅。
眼观天色却连晚，找个店房来安身。(齐)
儿呀，我母子来到京城之地，找一店房，安身了罢。
店主人可在?
店 主：(上念)扑风尘，扑风尘，我没儿子埋怨神。
自从佬佬去了世，家丢老身孤伶仃。
孤伶仃、孤伶仃，我把这店房要守定。
老身张氏。自从佬佬去世，留下这座店房，老身靠以度日。下午时候，我还想招几个客哩。出得店门一瞭，原是个贤大嫂来到。贤大嫂，你还是吃面的，住店的，喝酒的，就走的?
李 氏：故自投宿。
店 主：不相干，不相干。
李 氏：怎样不相干?
店 主：昨晚招了几个客，把老身的鸭子吃了，你可要偷鸡。
李 氏：店妈妈，投宿即如站店，站店即如投宿。
店 主：听你之言，你是个站店的，不是个偷鸡的。
李 氏：取笑了。
店 主：按这样讲说，干净房子凉床子，行李搁在靠墙子，又没臭虱没圪蚤。贤大嫂请进。
李 氏：请。儿呀，与店妈妈叩头。
李小贵：我与店妈妈作揖哩。作了揖了叩头哩，叩了头了可作揖哩。店妈妈你好，娃我也乖。
店 主：好好好!贤大嫂领下这个小孩子，光堂，光堂，抹密光堂。贤大嫂，我观你足上带黄泥，是狗撵出来的罢?
李 氏：想是远处来的。
店 主：噢：远处来的。你是那里人氏?今奔何往?
李 氏：我母子山海关人氏，出门找夫来了。
店 主：你还是知道，还是冒找呢?
李 氏：我不知道，想必你知吗?
店 主：哎哟，哼!把老身问了个撅嘴③。贤大嫂，既然不知道，住在我的店里，我给你打听打听，你看如何?
李 氏：倒也可通。
店 主：老身便说，贤大嫂领来这个小孩子，老身十分可爱，心想把他收个干娃，我愿意，不知人家可愿意吗?好有一比，乡里娃娃吃瓜子哩，和他磕磕牙儿。贤大嫂，老身有一句言词，讲出口来，从不从在你，可不要生气。
李 氏：有甚么言语请讲，不敢上气。
店 主：老身心想把你娃………
李 氏：把我娃怎么样，怎么样?
店 主：把你娃百不咋④，百不咋。你坐，你坐，好比棒锤挑牙哩，有些夯口。我好比瓦沟里倒核桃哩，和他慢慢挡，贤大嫂，我说这个话，把你娃拜一个干儿子，慢慢给你找夫，你看为何?
李 氏：这可是一句实言?
店 主：我岂能道谎。
李 氏：小贵儿呀，快拜过你干母。
李小贵：干母在上，受儿一拜。
店 主：不拜了，快起来，快起亲。贤大嫂，你我今日就不必贤大嫂相称了。
李 氏：怎样的相称?
店 主：你我从今以后，以亲家母相称。
李 氏：倒也可通。
店 主：哎!亲家母。
李 氏：亲家母。
店 主：你看我佬佬去世，后院里还丢下几树梨儿着呢；梨儿成熟了，教咱娃给咱卖梨，你我暂且慢慢度日，你看如何哩?
李 氏：这就更好了。
店 主：哎，亲家母。
李 氏：亲家母。
店 主：你给咱擀面，我给咱开店，教咱娃给咱捣蒜，咱先饱饱吃得一顿，你看好也不好?
李 氏：咱们就做，请。
(念) 出门在外边，
店 主：(念) 客好主人贤。
李小贵：(念) 干母多怜念，
店 主：哎，亲家母。
(念) 教你母子必不受饥寒。(同下)
第三场 求 亲
(家院引杜美上)
杜 美：(引) 心似狼虎未长毛，日每怀揣杀人刀。
(诗) 老夫在朝一品官，势大威权谁敢黏。
吾主江山千金重，老夫身将八百担。
老夫右班丞相杜美，大明驾前为臣。想下杀驾谋位之心，阖朝文武两班，俱顺大半，惟有秦参老儿不悦，唤来王智，用计而行。家院。
家 院：有。
杜 美：唤王智见我。
家 院：是、王智走来。
王 智：(上念)红鬃鬣马金辔头，丢在场子赛猿猴。
我的人役都说我，他说我轻咀淡舌头。
百户官王智，相爷有唤，上前去见。见过相爷。
杜 美：坐了
王 智：小人谢座。相爷唤我，有何话说?
杜 美：阖朝文武俱顺老夫大半，惟有秦参不悦，你与老夫定设一谋。
王 智：小人有一计，未知可使得?
杜 美：甚么良谋，快说。
王 智：相爷一有公子，秦参有一女儿，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他岂不向相爷说话吗?
杜 美：好便虽好，无人前去顺说?
王 智：小人情愿前去说亲。
杜 美：亲事若成，打发你簾外坐官。
王 智：我先谢过相爷。请。
杜 美：(念) 王智此去要用心，
王 智：(念) 愿保两下婚姻成。
杜 美：(念) 鸾凤佳偶全靠你，
王 智：(念) 何愁桃源无渡口。
相爷请退。
杜 美：速去。(下)
王 智：我老爷人役走来。
(二人役上)
人 役：伺候老爷。
王 智：与老爷带马，过秦府求亲。
人 役：是。(同下)
(家院引秦宝宝上)
秦宝宝：(念) 进书馆银灯高照，昼夜间苦读文章。
小生秦宝宝，今是爹娘寿诞之期，唤来小妹一同拜寿。家院。
家 院：有。
秦宝宝：晓谕内室丫环，请你姑娘来。
家 院：是。内室丫环，有请姑娘。
秦鸾英：(上念)眼观窗外月，镜内照梅花。
奴乃秦鸾英。哥哥有唤，上前去见。哥哥，见礼了。
秦宝宝：小妹坐了。
秦鸾英：唤妹前来，莫非为爹娘寿诞之期?
秦宝宝：特为此事。
秦鸾英：家院，酒宴可齐?
家 院：倒也齐备。
秦宝宝：我兄妹同请。爹娘在上，
秦鸾英：孩儿有请。
(秦参、秦夫人同上)
秦 参：(念) 大门上铺红结彩，
秦夫人：(念) 二门人鼓乐齐吹。
秦宝宝：酒来。(大板牌子，拜寿、酒牌子)
王 智：(内)孩子们，催马。(牵牛郎牌子、二人役引王智上)
人 役：来在秦府门首。
王 智：与老爷接马。你们府门等候。(二人役下)
谁在?
家 院：做甚么的?
王 智：传禀相爷，王老爷到。
家 院：禀相爷。
秦 参：何事?
家 院：王智过府。
秦 参：王智过府，不知所为何事?夫人、酒宴扯奔内室，(秦夫人、秦宝宝、秦鸾英同下)家院、答一请字。
家 院：是。有请。
王 智：闪开，丞相在那里?丞相在那里?相爷请上，受我小子一拜。
秦 参：只行常礼，家院看座。
王 智：相爷上边谢座。
秦 参：王智，过府做甚么来了?
王 智：领了我相爷言命，与千金说媒来了。
秦 参：却是我朝那一家?
王 智：我家杜相爷的儿子，名叫杜一郎。
秦 参：你且少站，(背)好一杜相，这就不是，官宦人家结亲，无有三媒六证，差起仆人前来说亲呢，自有主意。(转)王智，要从婚姻不难，有两句言语，与你相爷捎去。
王 智：甚么言语?
秦 参：山鸡焉敢配凤，恶犬怎配麒麟，萤火之虫，怎配日月之光?家院，赶出去!
家 院：出去!(秦参、家院下)
王 智：呵呀!好一秦相这就不是，允亲在你，不允亲也在你，不该叫骂来人，过府晓与我相爷，和你必不甘休。人役们!
人 役：有!
王 智：带马来回府呀!(唱摇板)
秦相爷做此事与理不通，不允亲你不该叫骂来人。
(下)
杜 美：(上唱)王智一去不见转，倒教老夫操心间。
将身打从二堂内，等候王智把话传。
王 智：(上唱)行来府门下雕鞍，六角桩上把马栓。(齐)
我老爷人役!
人 役：伺候老爷。
王 智：你在账房每人领二百文铜钱，大吃大喝去。
人 役：是。(下)
王 智：相爷上边回令。
杜 美：坐了。前去说亲，事情如何?
王 智：秦相爷捎下两句言语，小人不敢讲说。
杜 美：甚么言词?但讲无妨。
王 智：是他言道：山鸡焉敢配凤，恶犬怎配麒麟，萤火之虫，怎配日月之光?
杜 美：好一秦相这就不是，允亲在你，不允亲也在你，为甚么捎言带语，叫骂老夫?王智，与爷打轿。
王 智：慢着，打轿向那里来?
杜 美：打轿奔上班部朝房，和秦相一处面理。
王 智：你面过秦天官莫要说起，若还面他不过呢?
杜 美：嗯!这个?依你之见?
王 智：依我之见，吩咐众小子牵羊掇酒，随带绿红彩缎，我二次过府。
杜 美：你二次过府，该说甚么呢?
王 智：就说他允下我府亲事，我们一定就要抬亲。
杜 美：就命你前去。
王 智：相爷请退了。
杜 美：速去。(下)
王 智：(唱摇板)
叫一声众小子
(四小子上)
小 子：在。
王 智：(唱) 你与我牵羊掇酒，过府去见秦相要把亲求。(同下)
(家院引秦参上)
秦 参：(唱) 恨杜美做此事好无来由，你不该差仆人来把亲求。(坐)
王 智：(内) 众小子，快去呀。(花梆子，四小子引王智上)
(唱) 行来在秦府门下了“头口”⑤，恐怕的那老儿怒气不收。(齐)
谁在?
家 院：我在，你又做甚么来了?
王 智：传禀你相爷，我又来了个又来了。
家 院：少站，禀相爷。
秦 参：何事?
家 院：王智二次过府。
秦 参：有请。
家 院：是。有请。
王 智：众小子，准备礼物，随着我来。(进)秦相爷，我们又来了个又来了。
秦 参：你又做甚么来了?
王 智：相爷，你老人民家误记了吗?
秦 参：记得甚么?
王 智：你从前允下我家亲事，我随带小子，牵羊掇酒绿红彩缎，过府迎亲来了。
秦 参：家院，礼物收下。
家 院：是。
王 智：众小子，收下就对着呢。
秦 参：王智，老夫我允下了。
王 智：允下了便好。
秦 参：允下亲事，要学古人行权。
王 智：怎样个古人行权呢。
秦 参：离不了新门郎女壻亲身过府迎亲。
王 智：啊!这个?哈哈哈!相爷在上，我朝无有这个规矩。
秦 参：老夫新立就有。
王 智：我们今天来的人多，就要抬亲过府。
秦 参：偏不由你。家院，赶出去!
家 院：出去!
王 智：呵呀呀呀!(与众小子下)
秦宝宝：(上)爹爹，王智二次过府，做甚么来了?
秦 参：勉强抬亲来了。
秦宝宝：这贼二次还要来。
秦 参：再来怎样安排?
秦宝宝：二次若来，扯他以在班房和众公一处面理、将他耍笑耍笑，
秦 参：请。
(念) 父子二人商议通。
秦宝宝：(念) 瞒哄奸贼不知情。(同下)
(四小子引王智上)
王 智：呵呀呀呀!众小子，带马来快快回府呀。(唱摇板)
秦天官做此事其理不端，允下亲他要学古人行权。(同下)
杜 美：(上唱)非是我求婚姻五次三番，我一心要谋夺大明江山。
秦天官若不允难以周转，差王智去抬亲未曾回。
(四小子引王智上)
王 智：(上唱)
行来在府门外离了鞍*，开言来叫小子细听我言，(齐)
众小子，你们下边休息。王老爷再唤你们就来。(众小子下)见过相爷。
杜 美：前去抬亲，事情如何?
王 智：前去抬亲，秦天官将亲允下了，礼物收下了。
杜 美：收下了就好。
王 智：好而却不好。
杜 美：怎样好而不好?
王 智：那老儿言道，要学古人行权。
杜 美：怎样古人行权?
王 智：是他言道：离不了新门郎女婿亲身过府迎亲。
杜 美：王智，旁人不知，难道说你还不晓，
王 智：晓得甚么?
杜 美：你家少爷，憨疾愚蠢，这一前去，那老儿不喜，如何是好?
王 智：小人还有一计，未知可使得?
杜 美：有何良谋，快说。
王 智：多花银钱，大街市上，干干净净觅得一位小孩子，替我家少爷前去迎亲，你看如何?
杜 美：倒也可通，却得多少银两?
王 智：就得十两银子。
杜 美：十两银子不多，账房讨取，速去了。
(唱摇板)
相爷赐你十两银。(下)
王 智：相爷请退了。(接唱)
大街市上觅孩童。
第四场 卖 梨
李小贵：(上唱摇板)
姜太公不得时执钩钓鱼，孔仲尼不得时禁闭土狱。
想韩信不得进萧何荐举，乌江岸灭霸王费尽心力。
大丈夫不得时脸上惶愧，坑的我无银钱手中掇梨。
王 智：(上接唱)
大街市跑的我两腿无力，找不见小孩子以在那里!
行来在西街口用目细举，见一个小孩子手中掇梨。
李小贵：卖梨儿呢。
王 智：四街找遍，无有一个小孩子。
李小贵：卖梨儿呢。
王 智：呵呀!观见卖梨儿这个娃，白白净净的，和他磕磕牙。小孩子。
李小贵：大爷吃个梨，大爷吃个梨。
王 智：小孩子，我不想吃梨。
李小贵：你想吃甚么?
王 智：我想吃个桃。
李小贵：临冬莫有桃了，吃个梨，吃个梨。
王 智：呵呀!这个娃鬼大的很呀，小孩子，你卖那梨干啥哩。
李小贵：不卖梨，再干何事?
王 智：我有好事，照顾与你。
李小贵：甚么好事?甚么好事?
王 智：你不要着急吗，此话这里还不能说。
李小贵：在那里说?
王 智：寻一僻静没人处说。
李小贵：没人处就没人处说。
王 智：呵呀!这个娃应手的很可，小孩子，走，出街口。
李小贵：出街口就出街口。
王 智：喜喜喜!小孩子，这里一个胡基窖。
李小贵：下胡基窖。
王 智：哎呀!这个娃了不得!下胡基窖，小孩子，转过去拿个胡基坐下。
李小贵：甚么好事?甚么好事?
王 智：你不要发忙，我看窖外边有人哩么?哈哈!没一个人。小孩子，听我对你说：你认不得我，我是杜相府的掌家，秦天官的女儿许与我杜相爷的儿子为婚，我们前去抬亲，秦爷言道：要新门郎女婿亲身迎亲，我少爷憨痴愚蠢，这说的这话，教你替我少爷前去迎亲，你可愿意?
李小贵：我不去。
王 智：怎么不去呢?
李小贵：将旁人好好婚姻一旦分离，我不去。
王 智：这个娃呀，教你迎亲不拜堂，你管他分离不分离呢。
李小贵：要我去，我就要银子哩。
王 智：这是个好事，还要甚么银子呢?
李小贵：不给银子我不去。
王 智：对，给你银子，没银子就做这事呢。你要多少?
李小贵：码子上瞅。十两。
王 智：我的爷，这娃象在我背后看着来，小孩子，码子上瞅。
李小贵：十两吗?
王 智：嗯!十两些咱两个没话啦，一两。
李小贵：九两。
王 智：二两。
李小贵：八两。
王 智：三两。
李小贵：对啦，对啦，一句话，给我五两银子我就去，不给我五两银子，我就卖梨儿去了。
王 智：对，给你五两银子，哎!没有戥秤么?
李小贵：掂块块。
王 智：这娃鬼的很，还知道掂块块，这是十两银子，分开掂，这个多一些。
李小贵：多的给我。
王 智：这个少一些。
李小贵：少的你拿上。
王 智：你把我便宜讨去了，莫有纸。
李小贵：我这里衬梨儿的有纸，
王 智：拿你这纸一包，装牢，出胡基窖呀。
李小贵：走呀!(唱摇板)
王管家他与我讲说详细，将旁人好婚姻一旦分离。
王 智：(唱) 小孩子说此话真道义气，限三天我教你口念阿弥。(同下)
杜 美：(上唱)
有王智觅孩子不见回转，这件事教老夫多加熬煎。
(王智、小贵同上)
李小贵：(唱) 大街市与王智讲说一遍，五两银觅下我去求姻缘。(齐)
王 智：小孩子，来在我的府门了。
李小贵：来在门首，进。
王 智：这娃呀，相府里就要传禀呢，不能随便进去。
李小贵：那么你去传。
王 智：我去，你可莫要跑了。
李小贵：我不跑。
王 智：这是你的好事。
李小贵：我知道。
王 智：你跑，把门的将你拉住，可不得了。
李小贵：好事，我不跑。
王 智：禀相爷，干干净净，觅来一位小孩子。
杜 美：多少银两?
王 智：那个娃要了十两，我就给了十两。
杜 美：领进来。
王 智：是。小孩子，我相爷唤你。
李小贵：走。
王 智：莫忙，小孩子，我相爷问你，王智觅你多少银两?
李小贵：五两。
王 智：嗯!相府里要说十两呢。
李小贵：你给了五两么。
王 智：说不得五两，说五两犯法哩。
李小贵：十两。
王 智：对，就要这样说。
李小贵：十两。
王 智：记牢，随我来。
李小贵：上边?
王 智：就是相爷。
李小贵：相爷吃个梨，吃个梨。
王 智：这娃呀，相爷不吃梨。把你这梨盘放下去。
杜 美：小孩子，王智大街觅你，多少银子?
李小贵：五两。
杜 美：嗯!
王 智：相爷在上，那个娃要了五两，我给了五两，还有五两，相爷你看。
杜 美：真道眼浅，罢了，尝你拿去。
王 智：谢过相爷。
杜 美：小孩子可懂礼仪?
李小贵：不懂礼仪。
杜 美：领在你的房内，去学礼仪，明天前去迎亲。
王 智：相爷请退。(杜美下)
李小贵：十两。
王 智：嗯!十两这话你说的迟了。小孩子，我看你进相府，拿着四两猪油，一个萝芣来志⑥我的锅来了。(唱摇板)
小孩子说此话真道奇巧，一句话险些儿砸了我锅。(斜)
李小贵：十两。
王 智：你不要脏我啦，你来就是了。(同下)
(家院引秦参上)
秦 参：(唱摇板)
恨杜美来求婚五次三番，莫非是他想下谋王江山。
(四小子打轿引王智、小贵上)
李小贵：(唱) 昨夜晚把礼仪学了半晚，穿新衣戴新帽来求姻缘。(齐)
王 智：众小子，你们以在府门等候，(四小子下)来在府门，谁在?
家 院：我在，王智又做甚么来了?
王 智：前去传禀，新门郎女婿亲身过府迎亲来了。
家 院：待我看。
王 智：看啥哩，谁家还有这么心疼的娃吗?
家 院：你且少站，禀相爷，王智和公子过府迎亲来了。
秦 参：甚么，他又来了?
家 院：正是的。
秦 参：有请。
王 智：小孩子，你穿这花花衣，戴这花花帽，好也不好?
李小贵：好!
王 智：我给你教下那些礼仪，总要记牢。
李小贵：记下了。
家 院：有请。
王 智：有进。(流水牌子、秦参出，小贵进，小贵误撞秦参，小贵倒坐地上发呆，秦参凝视，王智扶小贵起，暗示与秦相行礼，小贵误对王智及家院施礼，家院捧茶前来，小贵又出丑。王智与小贵，秦参同时背语)
秦 参：闻人曾说杜公子面貌丑陋，今日一见，却怎么十分俊样!
王 智：你拿的公公正正的，相爷他把你吃了不成。
秦 参：观见王智一旁挤眉弄眼，此事必然有假。
王 智：叫你与相爷磕头呢，你为甚么与那个老家院磕头呢?
秦 参：我自有主意。王智，新门新女婿迎亲来了。
王 智：相爷你看，我们今天就要抬亲过府。
秦 参：老夫还要学古人行权。
王 智：呵嘿!相爷，甚么古人行权?
秦 参：新门郎女婿先在我府留宿一夜，明日一同过府。
王 智：相爷，我朝并无此规矩呀。
秦 参：老夫新立就有。
王 智：我相爷言道，今天一定要抬亲过府。
秦 参：偏不由你，家院、公子留下，王智赶出去。
家 院：是。出去!
王 智：呵呀呀呀!(下小贵，欲随王智去，被家院挡住)
秦 参：嗯!你是谁家孩子?敢来冒名替婚。说了实话还则罢了，若还不说，家院，看棍子来，把头打破。
李小贵：相爷容禀了!(唱摇板)
见相爷唤人役心惊胆战，我名叫李小贵来到府间。
我的父李世奇英雄好汉，荒乱年去投军至今未还。
和母亲找我父出门逃难，
秦 参：家住那里?
李小贵：(唱) 家住在山海关有我家园，大街上与王智讲说一遍。
五两银觅下我来求姻缘。
秦 参：噫、这、噫、哈哈哈!
(唱) 有老夫听一言喜笑满面，此孩子和吾女前世有缘。
倒不如许婚姻话讲当面，且免得杜美贼五次三番。(齐)
听你之言，与吾女乃是天作之合，将我女儿就实许与你了。
李小贵：岳父转上，受婿一拜。
秦 参：你母现在那里?
李小贵：以在张妈妈店里容身。
秦 参：家院，去搬李氏，以在我府容身。
家 院：是。(下)
秦 参：以在东庭书院读书，事定之日，再好与你夫妻了完花烛。
请。
(念) 云中秋月雨中花，
李小贵：(念) 古树盘根另发芽。
秦 参：(念) 莫道故乡甚是好，
李小贵：(念) 受人恩爱是一家。
秦 参：好一个是一家，哈哈哈!(同下)
(四小子引王智上)
王 智：呵呀呀呀!众小子，董酸了，董坏了，秦相将孩子留下，我们亲事也没抬成，少爷还等着拜堂哩，你们看怎么办?
众小子：怪你来。
王 智：怪咱们大家来，怎么能怪我呢?我还有个主意呢。
众小子：甚么主意?
王 智：外州外县都遭了年荒，逃难的穷民极多，你我奔上大街，干干净净买得一位女花童，抬进相府和少爷拜堂，你我不说，他可晓得不是秦姑娘吗?
众小子：你说买得?
王 智：买得。
众小子：买得了走!
王 智：走呀。(唱摇板)
秦天官做此事其理不通，允下亲为甚么要学古人。
将一个小孩子挡在他府，无奈了大街市去买花童。
走、走。(同下)
第五场 就 错
(张建、大贵同上)
张 建：(唱摇板)
我父子奔京城走投无路，找亲朋和故友渺然无踪。
李大贵：(唱) 眼看看父子们乞讨丧命，倒不如卖孩儿父回家中。(齐)
张 建：儿呀，我父子在京城来访亲朋，死的死了，走的走了。只落得冻饿而一死了。
李大贵：爹爹，儿在火坑抢出一个包袱，尽是女衣女裙，此地男贱女贵，不免将儿男扮女装，卖得几两银子，爹爹岂不回家去了。
张 建：通不得。
李大贵：通得，待儿暗暗换衣了。(换衣)
张 建：(唱摇板)
天寒冷腹内饥暂行权变，无奈了将我儿装女变男。
李大贵：(唱) 暗暗的在背地将衣改换，忍不住泪珠儿灑湿胸前。
(四小子引王智上)
王 智：(唱) 大街市跑得我通身是汗，找不见女花童以在那边。
猛然间抬起头用目观看，我面前站下了二八天仙。(齐)
众小子。
众小子：老爷。
王 智：实在不凑巧，在东街碰见了一个女花童，是个秃子；在西街碰见了一个女娃娃，口上捂的手，将手拿开，却是个豁豁；那壁廂老头子又领着个女娃娃，待我上前仔细看，看，还不错。众小子，我看这个娃还不错。
众小子：给他磕磕牙
王 智：对，咱就磕磕牙。老头子，你领的这个女娃娃，是卖的还是买下的?
张 建：我倒是卖的。
王 智：我们要买你这女娃娃为奴作婢，你可情愿?
张 建：嗯，行!
王 智：可要多少银两?
张 建：只卖十两银子。
王 智：对，也不少给你，码子上瞅。
张 建：十两吗?
王 智：十两些咱两个没话了，一两。
张 建：不卖。
王 智：二两。
张 建：不卖。
王 智：三两。
张 建：不卖。
王 智：怎么不要呢?
众小子：面黄肌瘦。
王 智：面黄肌瘦，乃是饿下的人，在相府内好好吃上几天，就好了。老头子，五两。
张 建：听我给你说：我的女儿要卖十两银子，九两、九钱、九分、九厘都不行。
王 智：那么大的年荒，你还卖下这么贵。
众小子：人家要卖十两银子哩，少一点都不行。
王 智：说不了，把你们的包儿都掏一下，回府去王老爷给你们再还。
众小子：我一两，我也一两，我再来一两，我的二两，共是五两。
王 智：这才五两银子，还争五两。
众小子：把你吃下那黑食也拿出来。
王 智：对着呢，今日这个事，多亏我吃黑食，我若不吃黑食，此事还办不成。老头子，这是十两银子，有甚么话说得两句，我们就要她上轿呢。
李大贵：我的爹爹呀!(唱摇板)
今作别不由人珠泪悲啼，好一似百把刀来把心*(上左未右攵下历)。
儿去后还要你自拿主意，
众小子：上轿。
李大贵：(唱) 在京地莫久站快回家去。(与众小子下)
张 建：罢了儿呀!
王 智：呵呀!这老汉却怎么叫儿呢?老头子，你怎么叫儿呢?
张 建：女儿女儿，我哭我女儿呢。
王 智：甚么你哭你女儿呢，老头子，今天这个事，我和我小子们明白，你糊涂。
张 建：今天这个事，我和我女儿明白，你糊涂。
王 智：这是你糊涂，你糊涂呀。
(唱) 老头子讲此话真道糊涂，买你女是好事且莫忧愁。
(下)
张 建：(唱) 一句话错出口汗如滚豆，倒不如早些走且免追究。
(齐)
我儿此去，大事败露，如何了得?现有十两银子，不免回家去罢。正是：
(念) 父子好比同林鸟，大祸到来各自逃。(下)
杜一郎：(上念)背锅生来园又园，多见地来少见天。
睡下好象罗圈样，站起好象弓没弦。
我大爷杜一郎，城南观音大会今开，我大爷心想前去玩会，小子们走来。
(众小子上)
众小子：伺候少爷。
杜一郎：与大爷带过走骡子，前去玩会。
(念) 打起不疼骂起爱，说的言语我偏爱。
纵然把我头割了，只要我的身子在。(同下)
杜 美：(上念)王智去抬亲，不知成不成?
王 智：(上念)抬的亲事到，回禀相爷知。
禀相爷，亲事抬到了。
杜 美：府下人，唤你少爷前去迎亲。
(内) 少爷城南玩会未归。
王 智：这可不是个影儿。禀相爷，我少爷城南玩会未归。
杜 美：癫玩的奴才，这还了得。王智，新娘该令何人陪伴?
王 智：依小人之见，把秦姑娘交代与我家姑娘，我少爷玩会以回，明天再好拜堂。
杜 美：倒也可通，哎丫环走来。
王 智：丫环走来。
丫 环：(上)伺候相爷。
杜 美：丫环，将秦姑娘搀在你家姑娘绣阁，教你姑娘陪伴一夜，明天与你少爷再好拜堂。速去。
丫 环：是。(下)
杜 美：王智，将亲事说成，相爷该拿甚么尝赐与你?
王 智：尽在相爷。
杜 美：罢么，相爷明天上殿动得一本，打发你簾外坐官。
王 智：谢过相爷。相爷请退。
杜 美：出去。(下)
王 智：今日这个事，弄了个玄，可治了个严。我相爷言道，打发我簾外坐官，四个人抬轿，八个人喝道，谁不称我王老爷呢，呵呀!不对，明天我相爷班房议事，遇见秦天官，问起所以，一家不是秦姑娘，一家不是杜少爷，这事怪谁来?怪王智，将王智杀了刮了!哎呀，我就不得活了!三十六条计，溜了是便宜，不免逃走了罢。(下)
杜秀英：(上念)绣阁绣鸳鸯，裙钗坐绣房。
丫 环：(上)禀姑娘。
杜秀英：何事?
丫 环：与我少爷抬来秦姑娘，我少爷城南玩会未回，我相爷言道，教姑娘陪伴一夜，明天再好拜堂。
杜秀英：这就是了，将秦姑娘搀进绣阁。
丫 环：是。丫环姐，你们都来。
(二丫环上)
丫 环：将轿子打上堂来，请新娘下轿，搀进绣阁，与新娘看座，丫环姐，取人擀仗把盖头挑了。
杜秀英：不用你们伺候，下去罢。(众丫环下)
李大贵：(背)哎呀!我怎么作了新娘了?又怎么来到绣阁了?
杜秀英：秀英便说，观见嫂嫂坐在灯下，花容体态，慢说我兄见爱，即就是奴家也丢舍不开了。(唱摇板)
见嫂嫂坐灯下花容体态，真乃是官宦女闺阁裙钗。
慢说是我的兄把她见爱，小奴家见一面丢舍不开。
(二更)
李大贵：小生便说，观见这位姑娘，容貌过人，今夜晚上还要我好生周旋了。
(唱) 见小姐坐灯下风流多采，好一似天仙女降下瑶阶。
今夜晚我只得暂且忍耐，且免得大事败惹祸招灾。
(三更)
杜秀英：嫂嫂请来，妹妹这里有礼。
李大贵：还礼了。(背)她把我还叫嫂嫂呢。
杜秀英：嫂嫂今春多大岁数了?
李大贵：奴家一十九岁。
杜秀英：听你之言，还比我兄大着一岁。
李大贵：妹妹今春多大岁数了?
杜秀英：奴家年方一十八。
李大贵：你兄向那里去了?
杜秀英：我兄城南玩会未归，妹妹今晚陪伴嫂嫂一夜。
李大贵：你兄未在，耽搁现有我兄衣帽头巾，妹妹穿戴身旁，你我先作一对假夫妻。
李大贵：穿戴起来，你我就是真夫妻。
杜秀英：真也罢，假也好，待我改装了。(唱二倒板)
急慌忙在绣阁衣衫更改，戴儒巾穿蓝衫装扮兄来。
今夜晚替我兄要把堂拜，做一对假夫妻即景和谐。
李大贵：(唱) 见妹妹在一旁衣衫更改，咱二人尽都是女流裙衩。
为只为你的兄未将堂拜，做一对真夫妻同上阳台。
(钻烟筒弦索点，拉洞房进帐子)
杜秀英：哎呀，不好!走!你是何人?你姑娘刀下来了。
(大贵用手架住)
李大贵：你将我杀坏，今世要不要个男儿丈夫?
杜秀英：哎呀，哎呀，哎呀!(唱大板)
听一言把人的三魂吓坏，
李大贵：拿刀来。女孩儿还敢拿刀弄杖。
杜秀英：哎哎哎!(接唱)
吓得我女孩儿痴痴呆呆。这还怪老爹爹将事作坏，
将谁家男孩子抬进府来。我有心把此事唱扬于外，
李大贵：你先敢。
杜秀英：哎哎哎!
(唱) 臭名儿扬外边怎收回来。
哎!你到府是个谁?
李大贵：你问我奴家。
杜秀英：哎呀呀!再不要奴家了，说你的实话罢。
李大贵：哎!我的小姐呀。
(唱) 我名儿李大贵黉门秀才。
杜秀英：他还是个秀才?
李大贵：(唱) 因家中被了水避祸躲灾。
这还怪府下人将事做坏，他将我扮女子抬进府来。
我与你尽说的真情实在，望小姐放我走感恩无涯。(齐)
杜秀英：听你之言，十分可伤，我就放你逃走了。
李大贵：遵命了，遵命了，(又止)去不得!
杜秀英：去而复返，自寻死也?
李大贵：小姐，黑夜漆漆，府门不开，墙高数丈，我如何得出?
杜秀英：如其不然，暂在绣阁休息，等到天明，再好放你逃走。
李大贵：也罢，也罢。
丫 环：(上)哎，走。
(唱七捶)
太婆言命把我差，我与姑娘送茶来。
姑娘开门，姑娘开门。(开门大贵冲出，将丫环撞倒而逃)天爷爷，把我娃拌了这一下，我对我相爷说去，请相爷。
杜 美：(上念)丫环一声请，不知何事情?
臭丫头唱叫为何?
丫 环：相爷，给我少爷抬来的亲事，进府是个女娃子，跑出去是个儿娃子，把我推倒。
杜 美：嗯!胡言甚么，下去。
丫 环：我相爷怎么不明白哩，相爷，他把我……
杜 美：嗯!胡说，下去。
丫 环：这还把人冤死咖。(下)
杜 美：家院走来。
家 院：(上)伺候相爷。
杜 美：请你姑娘来。
家 院：是。有请姑娘。
杜秀英：(上念)高高山上乌鸦叫，蛇钻窟窿溜直道。
爹爹若问那话儿，知道佯装不知道。
伺候爹爹。
杜 美：女儿，昨夜晚绣阁是怎样的情由?
杜秀英：爹爹，与我哥哥抬来亲事，进府是一女子，出府是一男子，儿我是千金之体，有了此人还则罢了，若无此人，儿我还不依着呢。
杜 美：退下。(杜秀英下)此事尽怪何人?尽怪王智，家院，将王智扯出来。
家 院：是。(下又上)王智逃走了。
杜 美：便宜了这个奴才。家院，唤众小子走来。
家 院：是。众小子走来。
(甲、乙、丙、丁四小子上)
甲 ：(念) 耳听相爷叫，
乙 ：(念) 急忙我来到。
丙 ：(念) 不是打沙包，
丁 ：(念) 便把花拳套。
伺候相爷。
杜 美：命你们去到大街市上，将昨晚那位书生携来。
众小子：相爷请退。(杜美下)
甲 ：众小子，咱的府下年年月月出这怪事呢，杠了铁尺、链枷、流星、拐子、棍，走!给咱姑娘找娃走。(同下)
第六场 团 圆
(家院引小贵上)
李小贵：(唱代板)
我岳父他命我大街拜客，思想起老爹爹今在那里?
(齐)
生、小贵，以在相府招亲，岳母有令，大街拜客，家院，带马前行了。
(唱)叫家院带马来正往前去，我面前许多人闹闹嘻嘻。
(众小子上)
甲 ：众小子，你看马上骑的那个人，可是昨天买下那个女子?
众 ：就是那个娃。
甲 ：马上抽下来，拉上走。(众小子拉小贵下，家院拉甲不放)
家 院：你将我姑爷拉向何处?
甲 ：你将我撂开。
家 院：我不撂开。
甲 ：招打。我教撂开，你总是不撂开，我就是半斤重的这个镇子，将你后槽里那个牙捣下来，磨成骰子，我把把要掷出快来。(撂下)
家 院：天呀，地呀，这可不得了了!回禀我相爷得知。请相爷。
秦 参：(上)家院惊慌为何?
家 院：杜府里小子将我姑爷抢去了。
秦 参：此老儿常做越理之事，家院，带马来过府。(下)
(众小子拉小贵上)
甲 ：你敢跑，跑，我把你腿打断呢。你再没处跑，跑到我姑娘绣阁里去了。请相爷。
杜 美：(上念)自做差错事，追悔来不及。
甲 ：相爷，把那个娃掳回来了。
杜 美：唤你姑娘来。
甲 ：有请姑娘。
杜秀英：(上念)行路君子嫌夜短，滴漏灯下偏夜长。
伺候爹爹。
杜 美：我儿上前去看，可是昨晚那人吗?
杜秀英：待儿观看。爹爹，不是他可是谁。
杜 美：吐吐吐!(杜秀英下)小子，将孺子吊在廊下，皮鞭拷打。
小 子：对!好小子，在我府里做这事来了。(吊打小贵)
(家院引秦参上)
秦 参：催马。(牵牛郎牌子)
家 院：禀爷，来在府门。
秦 参：接马，前去传禀。
家 院：是。谁在?
甲 ：我在，做甚么的?
家 院：给你爷传禀，我爷到了。
甲 ：我实在…
家 院：你可打咖?我爷来着哩!
甲 ：你站着。禀相爷，秦相到。
杜 美：有请。
甲 ：有请。
家 院：请爷。
秦 参：闪开。
杜 美：秦相在那里?秦相在…嗯、哈哈哈!秦相到了，请进。
秦 参：哎、嗯!
甲 ：老家院，哈，哈，哈哈哈!
家 院：哎、嗯!
秦 参：家院，将你姑爷解下来。(解小贵)好一杜美这就不是，为甚么将我的门婿掳进你府?
杜 美：我掳的我的门婿，怎么是你的门婿?
秦 参：家院，速快乘马去搬李氏。
家 院：是。(下引李氏上)
李 氏：罢了儿呀!好一杜相这就不是，无故将我儿抢来，看起来你家闺门不正。
甲 ：你怎么胡说呢?
李 氏：呸(引小贵下)
秦 参：好一杜相，错认我的门婿，我把你赞了罢。
(念) 你家做事丑，婚姻莫强求。
男子在女子绣阁走，看来不知羞。
甲 ：相爷，少说两句。
秦 参：呸!(引家院下)
甲 ：秦相爷骂了多少不知羞，我看谁不羞?我府里还有个总不羞。
杜 美：嗯!(甲下)秦参老贼将老夫混骂一场，这口恶气，如何咽它得下?昨天李世奇回朝，海刹雁二次造反，不免上殿参他一本，正是：
(念) 挖下深坑陷虎豹，怎知暗里下利刀。(下)
(四内侍引景泰上)
景 泰：(念) 殿前珊瑚树，殿后翠花宫。
孤茕景泰在位。
杜 美：(内)上朝。(上)启奏万岁。
景 泰：冒赴金阙，有何本奏?
杜 美：海刹雁二次造反，奏主得知。
景 泰：该挂何人为帅?前去征剿。
杜 美：就挂秦参为帅前去征剿。
景 泰：他是文职官员，怎挂元帅呢。
杜 美：他在班部朝房对臣言道，幼年习文，中年习武，挂得了元帅。
景 泰：宣上殿来要你叮本。
杜 美：情愿叮本。
景 泰：这就是了，秦参上殿。
内 侍：秦参上殿。
秦 参：(上)参见万岁。
景 泰：秦相听旨：海刹雁二次造反，挂你为帅前去征剿。
秦 参：臣是文职官员，挂不了元帅。
景 泰：杜相叮本。
杜 美：万岁，秦参幼年习文，中年习武，挂得了元帅。
秦 参：(背)哎嗨呀!杜美老贼冷本参战，自有主意。(转)万岁，要臣挂帅不难，离不了杜美军中押粮，
杜 美：押粮自有户部，为臣押不了粮饷。
秦 参：你不押粮，我不挂帅。
景 泰：慢着，二卿何必扭奏，听孤传旨：秦相挂帅，杜相押粮，全部得胜。论功赐尝。
秦 参
：启驾。(同下)
杜 美
(家院引小贵上)
李小贵：(上念)耳听爹爹进了京，不由得教人喜冲冲。
家 院：禀少爷，相爷下朝。
李小贵：有请。
秦 参：(上)哎吁!
李小贵：岳父下得朝来，为何生气?
秦 参：杜美老贼，冷本参战，文挂武帅，因而生气。
李小贵：招得几位英烈杰士，破虏立功。
秦 参：门婿之言有理。击鼓升堂。(四兵上)招军旗出。
兵 ：是。招军旗出。
李大贵：(上念)上前揽了榜，咱是吃粮的。
兵 ：想是吃粮。
李大贵：故自当兵。
兵 ：少站，禀大帅，有一汉子吃粮。
秦 参：随旗而进。
兵 ：随旗而进。
李大贵：告进。
李小贵：罢了哥哥!(三眼冒牌子)
秦 参：领奔内宅，去见你母。
李小贵：哥哥随着弟来。(大贵、小贵同下)
兵 ：禀元帅。李爷到。
秦 参：有请。
兵 ：是。有请。
李世奇：(流水牌子上)
秦 参：将军几时回朝?
李世奇：昨天回朝。
秦 参：将军家住那里?高名上姓?
李世奇：大帅细听了。(唱代板)
我名儿李世奇边庭交战，住居在山海关有我家园。
所生下两个子大贵小贵，但不知他弟兄身落那边?
秦 参：(唱) 有老夫听一言喜笑满面，噫，这，噫，哈哈哈!众将。
兵 ：有。
秦 参：(唱) 请来了李夫人夫妻团圆。
兵 ：有请李夫人。
(李氏、大贵、小贵同上)
李 氏：(唱) 耳听得众将官一声高喊。二冤家随为娘速快进前。
行来在中军帐用目观看。
哎呀!奴的夫呀!
原来是奴的夫来到此间。
山海关去吃粮夫妻分散，今日里在相府一处团圆。
(截)
李世奇：夫人请退，我与相爷商议军国大事。
(李氏下)相爷就该即日行兵。
秦 参：文挂武帅，实难行兵。
李世奇：赐我一道将令，父子三马结为连环。
秦 参：李将军听令，三马结为连环、兵往前征。(牌子同下)
(李世奇、大贵、小贵与海刹雁对上杀，海刹雁被杀死)
兵 ：(上)来了海刹雁，番兵败走。
李世奇：见大帅交令。(同下)
(四兵引秦参上)
秦 参：(上念)撒的鹰鹞去，必拿燕雀回。
(李世奇、大贵、小贵同上)
李世奇：元帅上边交令。
秦 参：收令，胜败如何?
李世奇：来了海刹雁，单等王旨前来。
秦 参：好!灭了海刹雁，单等王旨前来。
兵 ：圣旨下。
秦 参：有迎。
杜 美：(上)圣旨下，众卿听旨：
众 ：万岁，大人开旨。
杜 美：圣旨下，皇帝诏曰：孤茕景泰在位，众卿听封：秦参官大难以增职，回朝另有勅封，李世奇封为统军大元帅，大贵、小贵封为左参右镇。圣旨读罢山呼，
众 ：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 参：杜相上前观看，那一个是你的门婿?
杜 美：待老夫观看，这是我的门婿，这是我的门婿，老夫也认不清了。
秦 参：大贵是你的门婿，小贵是我的门婿。大贵拜过你岳父。
李大贵：岳父在上，受婿一拜。
秦 参：打了三通得胜鼓，凯歌回朝。(同下)
(剧终)
①“当下分离好惨凄”原口述为鸳鸯枕上九空分。
②“被水”陕西方言：把火灾叫被水。
③“撅嘴”陕西土语，无法回答之意，原本作“结音”，费解故改。
④“百不咋”陕西土语：毫无损害或不怕啥的意思。
⑤“头口”：陕西土语，牲口的俗称。此“口”读骨或勾。
⑥“志”亦作识，陕西土语，试新锅漏不漏，用猪油萝卜试验，俗语称叫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