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红颜泪》剧本

来自戏曲百科

秦腔红颜泪》刘伯扬】

剧本:秦腔《红颜泪》剧本

说 明

禇大年,四十有余,娶妻白秀英,年轻贤惠。大年因吸食鸦片,将家产变卖一空,烟瘾难过,又将六岁女儿翠莲假充十八岁,与何占鳌订婚,骗得聘银八十两。未料此事被何的姑母王何氏知晓。何家设计,以占鳌母病危为由,要见媳妇一面。褚大年无法推辞,迫其妻白秀英顶替女儿,去到何家探病。占鳌见秀英温柔可爱,借母病求秀英即日成亲。洞房中秀英哭诉原委,羞欲自尽,被占鳌以理说服,秀英痛恨大年不仁。

大年见妻隔夜未归,悔恨心慌,遂砸毁烟具,立志戒瘾。大年奔何家索妻,遭拒告官,县官问明情由,得知褚大年平日肆意虐待秀英,况二人年岁相甚悬殊,秀英不愿再随大年归家。即判秀英与占鳌婚配,大年悔恨末及。

场 目

第 一 场 计 议 第 五 场 哭 房

第 二 场 顶 替 第 六 场 寻 妻

第 三 场 催 妆 第 七 场 审 判

第 四 场 戒 烟

人 物 表

禇大年 老 丑 乡 约 杂

王何氏 丑 旦 地 方 杂

何占鳌 小 生 差 役 杂

白秀英 小 旦 烟 犯 杂

何 氏 青 旦 二 哥 丑

浩抽杠 丑大 姐 花旦

李允公 正 生 桂 生 幼生

禇翠莲 幼 旦 秀 云 幼旦

田大嫂 贴 旦

第—场 计 议

[王何氏上。

王何氏 (念板歌)

我老婆,性倔强。脸面丑,脚儿长。不爱务针线,却好学刀枪。好人我不惹,只打薄情郎。人人叫我母老虎,人人说是歪婆娘,歪婆娘!

我老婆王何氏,生来脚大面丑,跟上爹爹学就一身武艺,喜人爱媳妇,不爱人打婆娘,有人若打婆娘,我就要去干涉那男子,打的他发咒不再打婆娘,方才罢休。因此上,人都叫我母老虎。老汉去世,无有子嗣,只有娘屋一个侄儿,名叫占鳌,心中时常挂念。前几天他母亲沈氏,给他聘定褚大年之女,据媒人言明,已经十八岁,昨日打听才有五、六岁,我想侄儿年龄已大。嫂嫂身又多病,如何等得?不免去到娘屋商议一回了。

(唱) 实想与侄儿早完婚,

谁料媒人话不真。

想叫我侄儿把他问,

我回娘屋说原因。 (锁门绕场)

我嫂嫂平日太和顺,

我侄儿性情也柔驯。

看这事还须我上阵,

为娘屋不是为旁人。

到了,待我扣门。 (扣门)开门来。

[何氏、何占鳌同上。

何 氏 (念)忽听姑母到,

何占鳌 (念)叫人喜眉稍。

王何氏 怎么还不开门,不要进门了吗?

何占鳌 来了。 (开门相见)。

何 氏 妹妹来了!

何占鳌 姑母来了。

王何氏 来了么,你害的叫我来哩,我能不来?

何 氏 请进。

王何氏 我不进去,还出来呀! (进门)

何 氏 请坐。

何王氏 我不坐还立到这里!

何占鳌 姑母万福!

何王氏 前一福的后一福,叫你把我气的哭,你坐了叙话吧!

何占鳌 孩儿告座。

何 氏 妹妹上气为何?

何王氏 你们娘母两个一对大木头。前日问媳妇呀,我说大送礼,大送礼,你总要听媒人话,袖儿里筒财礼,果然干了个人活!

何 氏 有什么缘故?

何王氏 你知道媳妇多大了?

何 氏 听媒人说,十八了。

王何氏 再长上十几年就十八岁了!

何占鳌 哎,好苦命也!

王何氏 我知你娘们没有法子了,只是叫苦连天,世上那些干坏事的人,只图他自己快活,哪怕把别人苦死哩!

何 氏 这却怎处?

王何氏 (以扇指生)你到隔壁子你二伯家,借下个驴子,去寻媒人,就说你母病重,要与媳妇见一面,他若露出真言,说的叫那头把财礼退回,也就罢了。假若借故推诿,你就说姑母就来,把他打的粘到棒槌上哩!

何占鳌 孩儿遵命。

王何氏 你快去吧。

何 氏 你还是快去的好。

何占鳌 哎!好悔气也!

(唱) 定婚时原来说有十八岁,

却怎么才是个六岁孩儿,

这一去我向他问个仔细,

我看他拿何言把我相欺! (下)

何 氏 (唱) 见我儿闷悠悠只身前去,

尚不知那媒人有何说辞?

王何氏 (唱) 把这事你心中莫要在意,

如不然打他个瞎瞎东西! (同下)

第二场 顶 替

[白秀英上。

白秀英 (唱) 二爹娘丢下奴早早丧命,

奴伯父他把我当就螟蛉。

只说是多卖银供他使用,

嫁了个老女婿四十有零!

年纪大却又是烟瘾沉重,

把家中零杂物当卖一空,

瘾不过一时间发了脾性,

将奴骂将奴打实实惨情!

小女儿才六岁体弱多病,

他就充十八岁与人订盟。

娘受苦小女儿又遇不幸,

母女们真算是一双命穷。

细思想不由人心中伤痛,

到何日才逃出这个火坑!?

奴家白氏秀英。父母早亡,伯父贪图财礼,将奴嫁与褚大年为妻。丈夫年近五旬,性情乖张,烟瘾沉重,将家中杂物当卖一空,有时无钱过瘾,强奴为他东家骗,西家借,稍不从命,将奴百般拷打。天哪,天哪!皇上家禁种洋烟,若不禁卖禁吸,我是实实的活不成呀!女儿翠莲方才六岁,竟然假充十八岁,卖与何占鳌,得银八十两,将来女婿恨我欺骗,定要在女儿身上出气。思想起来,倒不如将奴卖与何家,以免遗祸孩儿,也饶奴一条活命了!

(唱) 恨强盗他看奴十分下贱,

又为何与女儿遗下祸端?

倒不如卖了奴行些方便,

女免祸奴也得拨云见天。 (做针线)

[浩抽杠持鞭上。

浩抽杠 哎,走呀!

(唱) 常年间为吸烟东撇西骗,

这一回竟闹的不得零干。

对何家想行个强硬手段,

又恐怕母老虎寻到门前。

小老浩抽杠的便是。前数日将禇大年的女儿,瞒了几岁年纪,说与何占鳌。抽了十两银子,称了几两大烟土,正在欢天喜地之时,不料占鳌母亲病重,想见媳妇一面,拉来个驴子,总要叫我去叫,言明没有人,就要银,没有银,就要人。如其不然,母老虎就要和我撕闹。这事到想个什么办法呀?

(唱) 此事儿倒叫我前思后想,

思在前想在后无有主张。

褚大年他平日顶会说慌,

我只得去寻他当面商量。

到了,前门大开,待我下了驴子,随便进去, (进门)大嫂子见礼了!

白秀英 哦!原是浩大哥,还礼了。

浩抽杠 快请我伙计。

白秀英 翠莲女儿走来。

[褚翠莲上。

禇翠莲 来了,来了!

白秀英 快,请你爹爹,就说你浩伯伯来了。

褚翠莲 我爹爹正在过瘾,还莫穿裤子哩。

浩抽杠 半晌午了,他还没穿裤子哩。

褚大年 (内白)浩伙计来了么,快请进来过瘾来!

浩抽杠 我来的时候喝了两个泡泡儿,吃不进去了。你快来!

禇大年 (内白)叫我把这一口灰翻了。

浩抽杠 你快来,事发作了!

褚大年 (内白)叫我把裤子穿上。

浩抽杠 快来,快来,不得了!

[褚大年上。

禇大年 来了,来了,什么事如此急慌?

浩抽杠 就是令嫒那婚事。日今何母病重,要叫媳妇哩!(拉禇翠莲)看你把这个怎送得去呢?

褚大年 咱们还是硬撑,就说不准他叫!

浩抽杠 女婿倒老好,他姑母老虎不得行!

褚大年 怎么他是母老虎的侄儿?当初为何不言吗?

浩抽杠 当初我没在意,母老虎叫他侄儿言明,没有银就要人,如其不然,他就要和咱打闹,我实在是挨不起他那棒槌的。

褚大年 这却怎处?

浩抽杠 还说什么,没有人了,把人家银子退了。

褚大年 哎,好伙计哩!你想统共八十两银子就叫烟棒铺子拿去四十两,又称了几十两土,又量了几石麦子,而今还有什么哩?

浩抽杠 那你就给人家做媳妇去。

褚大年 那是个啥话!咱们另想方子吧。(想)有了,有了!我想看谁家有姑娘哩?咱们借的用一下。

浩抽杠 哎,你闹我的啥呢,谁家姑娘借给你用呀?

褚大年 不得行?唉,不得行了另想……

白秀英 真是妄想,谁家的姑娘能借给叫你用?除非是自家屋里有。

浩抽杠 哎!(看白秀英)噫,有了!(拉褚大年指白秀英)

褚大年 唔!甚妙,甚妙!你与我的心投了。

浩抽杠 哎,快说去,快说去。

禇大年 (拍手)这话到夯口的咋说呀?唉……事到而今,(指脸)也顾不得这四两肉了!哎哎……翠莲娘,哎哎,翠莲娘!

白秀英 你有什么话?请讲来。

禇大年 哎哎,我想这围还要你解哩!

白秀英 我不是姑娘,怎么的个解法?

褚大年 哎哎,你今年二十二岁,好象十七八,顶替去还能成。

白秀英 呸!你把喇叭当什么吹哩?当真叫我做那事呀?我不去!

褚大年 好你娘哩,你不去这事怎样了局呀!

白秀英 我总不去!

褚大年 (怒)哼!你不去,就由不了你了?再敢说个不字,就要送你贱人的狗命!

白秀英 我硬死都不去!

褚大年 我看你去不去! (拉秀英举拳欲打)。

褚翠莲 (抱大年腿)爹爹莫要打我娘。

浩抽杠 不敢打,不敢打!

白秀英 (哭)我去就是了!

褚大年 快、快,梳妆去!

白秀英 (唱) 老头儿一时发了躁,

吓的我胆战心又跳。

我若是不去和他闹,

他就要脚踢拳打不肯饶。

这才是家庭专制无人道,

不学坏性命就难逃,

罢罢罢我也顾不得旁人笑,

我只得梳去高髻且垂髫。(下)

褚大年 (唱) 女人家实在不依好,

说好话她偏把气淘。

一拳吓的她就改调,

一阵阵儿啼母又嚎。

浩抽杠 哎!

(唱) 禇伙计真算是英雄,

在婆娘面前敢撒刁。

叫她去到何家只一绕,

满河冰凌一旦消。

褚大年 噫,我心里猛然觉着有些跷蹊,这事却莫要弄假成真了。(对浩抽杠)伙计,你将人送着去,总要保住将人送回来哩!

浩抽杠 我一包袱包,没有金刚钻,就敢揽这闲磁器吗?

褚大年 那就是了,你且请坐。

[田大嫂上。

田大嫂 哎,走呀!

(唱) 褚大年这奴才不如猪狗,

他当了我的当总不肯赎。

我今日到他家将他硬罟,

不给我要和他做个对头。

开门来!清天白昼将门关上,却做什么对不住人的事情哩?

浩抽杠 哪个来了?

褚大年 是个怅户来了!

浩抽杠 咱们静静悄悄,莫要与他开门。

田大嫂 怎么不开门,待我先试掀一下。(掀开门)把这门到准个啥哩。

褚大年 田大嫂来了?

田大嫂 你人在家哩,怎么不给我开门?

禇大年 贪说话莫听着,莫要见怪。

田大嫂 你翠莲他娘在家里吗?

禇大年 没有在。

田大嫂 翠莲,你娘在哪里?

褚翠莲 在里边哩。走,进走。

[田大嫂欲进。

褚大年 (挡住)莫进去,莫进去!

田大嫂 (怒)怎么不要我见面?去年正月里,她到我家说,你没有烟吸,把我的大袄裙子,和娃他爸的兰袍子,拿的叫你当了。一年多天气,不给我赎,前日我听说你将女子卖与何家了,怎么还不与我赎衣服哩?你莫管,这是我同她手上的事情,我要见她面哩?

浩抽杠 (挡住)看你这大嫂子,今天有个缘故,不能见面。

田大嫂 她是个媳妇么,还是个姑娘,不准人见吗?

禇大年 你见她总是为要赎当,缓几天我给你赎就是了。

田大嫂 你说那话,连放屁一样,我不信,我今天就要哩。

浩抽杠 你大嫂是个好人,当初原是为好,怎么缓几天就不行呀!

田大嫂 叫她给我说个日子。

褚大年 缓五日。

田大嫂 五日不赎哩?

褚大年 把我死了。

田大嫂 你那吃洋烟人,就不怕犯咒神,不要脸!说不了,今天给你留个面子,那里还有个烟客,把我的衣服当了,我去寻他呀! (下)

禇大年 我的舅!险忽把采露了。

浩抽杠 你叫大嫂子快梳妆,看又来人了!

褚大年 (向内)你放快梳妆吗!

白秀英 (内白)梳妆哩。

褚翠莲 爹爹!叫我娘梳妆向哪里去呀?

褚大年 出门去呀!

褚翠莲 我也要去哩。

褚大年 我娃不敢去。

褚翠莲 我要去哩……!

褚大年 我娃莫要去,爹爹与我娃买一大捆麻糖。

浩抽杠 (拉褚大年)再莫要连孩子耍了,快催,快催!

褚大年 出来吗,就还没有妆扮清楚吗?

白秀英 ( 内白)就对了。

褚大年 你快些,你当真就是新媳妇出嫁呀吗?麻烦成什么了!

[白秀英上。

白秀英 哎,来了! (作羞恨状)

(唱) 我又想哭来又想笑,

一时间变化似女妖。

猛然间向前用目眺,

不由人脸上似火烧。

褚翠莲 我娘穿起来了,出门呀!

浩抽杠 (拉大年)快把孩子哄到内边,待我牵驴去!

褚大年 走、走,我娃到上房里把新衣服穿上,好跟上你娘出门去。

禇翠莲 穿洋洋衣服伽,走。

[禇大年拉褚翠莲下。

浩抽杠 (牵驴)大嫂子,请来上驴么,哈哈!

白秀英 哎!

(唱) 出得门来左右看,

好在是邻家不接连。

中途路若有熟人见,

叫奴家羞的怎向前?

黄莺儿声声鸣婉啭,

燕子飞飞语呢喃。

桃花灼灼开锦绣,

杨柳依依绕云烟。

是这些草木鸟兽都自便,

却怎么叫奴家进退两难! (同下)

第三场 催妆

[白秀英、浩抽杠同上。

白秀英 (唱) 转过个湾儿又一湾,

何家村不远在那边。

我低下头儿向前赶,

怕只怕旁人夹道观。

浩抽杠 到了,待我牵住驴子叩门。开门来!

[何占鳌上。

何占鳌 来了,来了!何人叩门?

浩抽杠 我叩门哩,给你送的媳妇来了!

何占鳌 (向内)姑母、母亲快来!

[王何氏、何氏同上。

何 氏 我儿慌张为何?

何占鳌 外边媒人叩门,听说送的那……来了!

何 氏 可见人言,不可尽信?

王何氏 噫,莫非他娘顶的女儿吗?

何占鳌 姑母未免太多心了。

王何氏 哦,我也太觉多心!姐姐,你快装病。

[何氏点头坐,装病。

王何氏 (对何占鳌)你我快快去迎。

何占鳌 (开门)伯伯到了!

王何氏 辛苦,辛苦!

浩抽杠 快掺姑娘。

[何占鳌喜,上前欲掺白秀英。

王何氏 (挡)哎,人家娃还没过门哩,哪个要你掺。你快牵驴。姑娘,快随姑母来! (进)

何占鳌 浩伯伯,请进! (进门)请坐。

王何氏 (引秀英见何氏)这是你婆婆,病重的很。

白秀英 婆婆病势可轻些没有?

王何氏 病的都说不成话了,就在这一半天哩!你暂且坐了,歇息、歇息。你浩伯伯你且孤坐、孤坐,待我和占鳌儿给你造膳去!

浩抽杠 路过到亲戚家吃过了,现在饱着哩!缓一阵再预备吧。

王何氏 那就是了。

何占鳌 姑母,姑母!孩儿有句话说。

王何氏 说什么?

何占鳌 我想今天,就不如,就不如……。

王何氏 到底不如什么?

何占鳌 就不如上了头吧。

王何氏 哈哈,我把你这个没脸的东西!他想今天就上了头,真真是能开得口,说得出来。我想禇家日子紧迫,后来难保没有变故?还是这个方子妥当。(看浩抽杠)这事须与他言明方好。你浩伯伯,你浩伯伯!

浩抽杠 讲说什么?

王何氏 我想他娘病重,命在旦夕,家中无人照顾,媳妇业已长大,不如借她来了,上了头吧!

浩抽杠 啊,那不得行!我给人家说,保的将军来,要保将军去,那事如何得行,好比老爷保皇嫂,保的不见了,回去怎对得住刘备呀!

王何氏 (向何占鳌)我看把这嘴须得抹一下。

何占鳌 我自有道理。浩伯伯,(见浩怒气不语)伯伯往来跑的很辛苦,小侄很不过意,(取土)这是烟土五两,是小侄从甘州带回来的,请伯伯晒收。

浩抽杠 我听褚大年说,甘州的土,发头、翻头、香头、冲头、都好。简直的能翻十三次,这都是真的吗?

何占鳌 是真的。

浩抽杠 那我就道谢了吧!我想回去先烧几口生土,过一个饱瘾,任凭他去,他们懂的多粘就多粘。大相公,我要回去,你不须留我,这吃烟须要拿我的烟具,不然就吃上一百口也不过瘾,我走呀,我走呀!

白秀英 (惊)你向哪里去?咱们一同走吧。

浩抽杠 我就来了,我就来了!

何占鳌 送伯伯。

浩抽杠 免送。(下)

何占鳌 姑母,老头已去,咱们可与她商议呀。

王何氏 去、去,我娃商议去!

何占鳌 还是姑母你去。

王何氏 哦,媒人走了,叫我当媒婆呀?说不了,就豁出我这老脸了! (向白秀英)褚大姐,看你婆婆病势沉重,家中无人经理,这日月就是你的日月,不如今日、今日……。

白秀英 今日什么?

王何氏 小孩吃蒸馍,给他个猛开口!今日就给你上了头吧。

白秀英 那是万万的通不得!

王何氏 哎,先碰了个钉子。

何占鳌 姑母,你问她怎么通不得?

王何氏 她说通不得,你硬要通得不成?

何占鳌 你问去,你问去!

王何氏 把我给成了你的传话机器了。褚大姐,我想这话却有个什么通不得,你且请讲来! (见白秀英哭)看把人家娃问哭了么,你就真是个坏菜!

白秀英 (唱) 我不语他姑侄强把我问,

不由人低头儿珠泪沾襟。

王何氏 看人家娃哭的抬头不起的,看人心里难过呀不难过!

何占鳌 姑母,她哭的想是离不得她娘,你对她说,过了几日,我送她到娘屋去,叫她再没要哭了!

王何氏 你明知道人家娃哭的离不得他娘,你却留的人家娃做什么?

何占鳌 你老人家一说就不哭了!

王何氏 你把人家娃惹哭,叫我替你哄哩。哎,褚大姐!你哭的想是离不得娘?过了几日他送你到娘屋去,你莫要哭了。

白秀英 (唱) 女孩儿他既然是受人聘,

哪有个一辈子不离娘亲。

王何氏 她倒能离得她母亲,到底是姑娘大了。

何占鳌 姑母,她想是怕扶侍病人,你对他说还有我在。

王何氏 有你在,就将娘扶侍了,却罟的人家做什么?

何占鳌 那我一个却扶侍不过来。

王何氏 口里不说心里话,给你娘可塌茬哩。褚大姐,你莫非怕扶侍病人,你莫嫌麻烦,还有他与你帮忙。

白秀英 (唱) 我平日恨恶人不孝不顺,

却怎么能害怕扶侍病人?

王何氏 她倒不嫌婆婆害病,将来必是贤孝媳妇。

何占鳌 姑母,她想是嫌她莫做下赔房。你对她说,咱们只要一个人,一点赔房都不要。

王何氏 我知道你光要一个人?既然光要一个人,何不预先声明,叫人家娃来的时候就莫要穿衣服。

何占鳌 那却不得行。

王何氏 不穿衣服,就只是路上走不成,能走成的时节恐怕你都行了。褚大姐,你莫非嫌你没做下赔房?咱们只要你一个人,并不说赔房。

白秀英 (唱) 奴会织奴会纺受用不尽,

焉能为没赔房不完婚姻?

王何氏 她倒不嫌莫赔房,姑娘家都像这样明白,起发的时候,都不和娘闹了。

何占鳌 姑母,她想是嫌咱没送衣服银活,你对她说,银活明日就打,到六月会上给她买一套好衣服就是了?

王何氏 侄儿平常一毛不拔,今日为什么如此的大方?恐怕是哄人家娃哩!

何占鳌 那我岂能道谎。

王何氏 我知道你是肝花上吊杵子,实心么。褚大姐,你想是嫌这里没送衣服银活,银活明日就打,你爱什么衣服,六月会上给你就买什么衣服,你看好不好?

白秀英 (唱) 论穿戴都要与家道相称,

贫家女最好是荆钗布裙。

王何氏 她却不爱洋洋,问媳妇都遇着这样本分的人,还有作的什么难哩?

何占鳌 姑母,我而今揣着她的心事了,一定是嫌莫有乐人花轿。

王何氏 看她明白的那样儿,恐怕不是。

何占鳌 大概是得。

王何氏 叫我先试问,你莫要冤枉人。褚大姐,人家说你嫌没有乐人花轿,到底是不是?

白秀英 (唱) 嫁女儿择佳婿原须谨慎,

成婚时何须要花轿乐人?

王何氏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何占鳌 她既不为这样,又不为那样,你问她为什么不肯上头?

王何氏 这孩子攻的紧的,实在讨厌!我先把他难一下。我不去看你罗嗦的!

何占鳌 你老人家问去,说的上了头了,你老人家来了,也有人侍侯了!

王何氏 给我可上汤哩,这也是碌碡拽到半坡里,由不得人了。说不了,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再问你砂锅咋做的。褚大姐,你既然如此明白,为什么不肯上头?

白秀英 (唱) 黄莲苦压心底难对人论,

不能言不能语暗里伤神。 (哭)

王何氏 你看把他的,还打了我一闷葫芦,这但是旁人,把我气的都用起强硬手段了,遇见这些女孩儿,看着她又可爱又可怜,真叫人欲硬不成,欲软不得,简直的没有法子。 (看占鳌)有了,占鳌儿,你叫我给你往来的经布,你静静等着吃自在食哩么!

何占鳌 孩儿却有什么方子?

王何氏 你来(拉)立在这里。

何占鳌 立在这里,该怎么样?

王何氏 你跪下。

何占鳌 周公制礼,没有男跪女的礼!

王何氏 这是周婆制的新礼。

何占鳌 孩儿双腿疼痛不能下跪!

王何氏 那腿是很愿意疼的,你跪了吧! (压何占鳌跪下) 。

何占鳌 而今又该怎么样?

王何氏 你叫我教导你不成?

何占鳌 还请姑母指点。

王何氏 你哭!

何占鳌 孩儿没有眼泪,怎样个哭法?

王何氏 (举手打)打的叫你哭出来哩。

何占鳌 哎……!

王何氏 他当真哭了,他这眼泪不知从何得来?

何占鳌 (唱) 跪草堂不由人泪流两行,

叫一声褚大姐细听端详。

我的娘身体弱素不强壮,

前几日又不幸病卧在床。

我一人下无弟又无兄长,

一抬脚便没人扶侍我娘。

你既然到我家前来探望,

还要你受委屈与我帮忙。

白秀英 (唱) 听他把家中情对我细讲,

不由人一阵阵九转柔肠。

看他的年纪轻人也俊样,

恨当初不与奴配成鸳鸯。

这而今奴有夫现在世上,

若和他成夫妻怎样下场?

我只得先暂且学个体谅,

哄过了一会儿再想良方。

姑母,你起去吧!

王何氏 我就没有脆,却叫我起来回哩? (拉何占鳌)人家娃开了恩了,你起来吧!

何占鳌 姑母恩宽。

王何氏 你就没给我脆,却是我的恩宽,两个都照的准的,把题望错的做哩。你而今快去换衣服,敬先祖,预备一时拜花堂呀!

何占鳌 孩儿遵命。 (高兴的下)

王何氏 我知道你遵命,是我些我也遵命哩。你看你脚跑的多快么。褚大姐,而今请到内边梳妆走吧!

白秀英 (惊骇)我梳妆的做什么?我不去!

王何氏 你而今还能犟的过去吗?姑母绰子号叫母老虎,一时着了气了,你紧走去都迟了,说是你走吧!

白秀英 这真是哑子吃黄连,说不出的苦,苦呀!啊……!

王何氏 不苦,不苦,快走,快走。(拉白秀英下)

何 氏 哎,可笑呀!

(唱) 妹妹的材料比我强,

硬要叫好人卧病床。

哄的那女子上了当,

为我家了却事一场。

论银子能腾几十两,

又免亲戚邻人受张惶。

这而今我不怕露出真现象,

忙造饭供给新妇和新郎。 (下)

第四场 戒烟

[褚大年上。

褚大年 哎!

(唱) 自今日正午间我妻去后,

小女儿不住的两泪长流。

将孩子哄睡着我才放手,

后转前前转后愁上加愁。

我的妻到我家年纪尚幼,

我将她当弃物打骂不休。

逼着她充女儿强装颜厚,

这一去怕闹成泼水难收。

思一思想一想心中难受,

不由人一阵阵又悔又羞。

唉!想我褚大年,英年的时候,勤务庄农,家道宽裕,那时何等志气!怎么后来一味撒懒,闹的一贫如洗,竟然拿小女充作大女,又叫我妻充作女儿,做出这样没脸面的事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把我害到这步田地?哎!(顿足)不怪别的,尽是这鸦片烟的罪过呀!

(唱) 我本是好男儿尚有志气,

却怎么年纪老人格愈低?

不殷勤务庄农常常昏睡,

把日月直过的号寒啼饥。

无奈何将小女充作大女,

又强叫自家妇与人作妻。

这事儿我不把别人怨恨,

鸦片烟害的我一言难提!

难怪一位讲演的先生说:外国人想灭中华,因而传来这种毒药,叫中国人吃,人人都像活鬼。假若没钱过瘾的时节,就不顾财产,不顾身体,不顾父母妻子,无论殃民误国家的事情,他都能想得到,做得出。真是迷魂膏,真是丧心病狂,我国人亡身、亡家、亡国,都是由这鸦片烟所害!由今想来这话真的不错呀!

(唱) 我国人本来是优秀民种,

一吃了鸦片烟变成妖精。

不顾身不顾家不顾孝敬,

能蠹国能害政能误苍生。

遍国都养成这样坏情性,

焉能在世界上生存斗争?

那洋人将洋烟传入边境,

真胜是发来了百万洋兵。

那演说先生又说:我国与洋人立约,中国禁种烟,洋人禁运烟,中国若能禁的一苗不种,洋人也要一点不运,这就使我中国转贫为富,转弱为强的绝好机会,怎奈我国民智不开,往往纠众抵抗,总要留下这种毒药,誓不毒尽四万万同胞,送了数千万里江山不止。以我笨想,这些人还算得个百姓?这就叫与洋人帮忙,要亡中国的狗奴才呀!

(唱) 我中国与洋人立约除害,

我禁种他转运两意和谐。

怎奈我众同胞此意不解?

总要种鸦片烟留下祸胎。

鸦片烟是洋人灭国媒介,

留洋烟就等于替人安排。

这些人不能当百姓看待,

这叫做亡国奴狗贱奴才!

那演说先生又说:我国现种洋烟,虽未一律禁绝,究竟少了许多,假若没人贩卖,洋烟就不能分布,怎奈我国商人偏爱做这椿生意,无论大都小邑,卖烟的招牌充满街衢,就是官吏禁卖,也是不能明买却暗买,不明运却暗运,甚至有将烟棒缝入衣裳,装入被褥,鬼鬼祟祟的运往别处,好像与洋人当了奸细,替洋人传播毒药的一般。这些人还算得

个商人?这就叫卖国的狗贼呀!

(唱) 禁洋烟虽未将粮株绝断,

没人卖就一天少似一天。

却怎么卖烟的成千成万?

贩毒药害旁人自己赚钱。

不要卖他还要设法运转,

总想叫这毒药永远留传。

替洋人散洋毒好像侦探,

真正是无数的卖国奸谗!

我想这种烟卖烟,原是利己毒人,怎么我这东邻西舍,都没受些许之害,偏偏把我家害成这般光景,这到底怪谁来?(顿足)唉!想来想去,都怪我这没脸面的爱吸!尽怪我这没志气的不戒!我却莫说褚大年呀,褚大年呀!你这一次以小充大,以妻充女,假若你妻恨你打骂,和人家成了夫妇,我看你二次卖女,又拿何人顶替?难道说还自己卖自己不成?这这这……哎有了!我不免砸碎烟具,断绝烟瘾,今后宁死,再不吸食鸦片。便是这个主意!

(唱) 恨洋烟真叫人心中似火,

为吃你造出来种种罪恶。

我的妻平日里性情柔懦,

只恐怕没主意将错就错。

到而今我若还不肯改过,

难道说到老来饿死沟壑。

我将这烟盘、烟灯、烟枪、烟盒、签子、挖刀齐打破,(砸烟具)

从今后我宁死不吃洋药!

[褚翠莲上。

褚翠莲 爹爹你又打我娘哩,把我惊醒来吓的不敢叫唤,跑出来看我娘,怎么不见我娘了?

褚大年 适才是为父心想戒烟,将那烟具一齐打坏,并非是打你娘哩,爹爹往后再不打你娘了!

褚翠莲 想是我娘回来,你拿烟具就打,把我娘打的跑到人家屋里再不回来了;你还哄我哩,我问你要我娘哩!

褚大年 哎,我好惨呀!

(唱) 女孩儿被惊醒来将我问,

哭一声叫一声要他母亲。

他母亲到何家此去不近,

今夜晚到叫我何处去寻?

愿同胞你快把洋烟除尽,

再莫叫鸦片烟陷害好人。

褚翠莲 你走,寻我娘走,寻我娘走!(褚翠莲拉父哭同下)

第五场 哭 房

[何占鳌礼服上、安神上香下。何氏棒盘上,献祭品下。王何氏上。

王何氏 东隔壁你二哥,西隔壁子你大姐,叫你引娃拜堂哩,怎么还不见来?

[二哥、大姐左右分上。

二 哥

来了,来了。

大 姐

王何氏 这一点小事把你们仰给不动吗?

二 哥 我给我伯伯烧了两口烟,因而来迟。

大 姐 我那小女子哄睡不着,把人几乎急坏了。

[桂生、秀云左右跑上。

二 哥 怎么桂生也来了?

大 姐 怎么秀云也来了?

王何氏 天爷都黑了,看你俩个做什么来了?

桂 生 看你娶花媳妇哩?

秀 云 你娶花媳妇,还不要人看吗?

王何氏 (对二哥、大姐)你们两个快引的拜堂,叫娃娃看看!

二 哥

走,各引各的人。(分下)

大 姐

桂 生 我看人家女婿去呀!(左下)

秀 云 我看人家媳妇去呀! (右下)

王何氏 我还须在内经营方好。 (下)

[何氏、何占鳌、二哥,桂生左上。王何氏、白秀英、大姐、秀云右上。

二 哥 (念)行祭祖先礼,鞠躬。

[何占鳌鞠躬、白秀英不动。

大 姐 (拉白秀英)拜哩吗?

二 哥 (念)跪。

[何占鳌跪,白秀英仍立不动。

大 姐 (拉白秀英)跪下吗!

[白秀英仍立不跪。

二 哥 大姐,你看我们这个已竟跪了,你们那个人还立的像石椿一样,那还能行吗?

大 姐 人家不跪,叫我怎么办?

王何氏 而今还能躲得过去吗?

[大姐拉白秀英跪。

二 哥 (念)叩首。

[何占鳌叩头,大姐压白秀英叩头。

二 哥 (念)再叩首。

[何占鳌叩头,大姐再压白秀英叩头。

二 哥 (念)起。夫妻交拜。

[何占鳌起,拜,白秀英起,不拜。

大 姐 (拉白秀英)看你犟成那个样子干什么?

何 氏 莫要强迫,就准拜了花堂了。

王何氏 是是是,走,引到房子走。

[大姐掺秀英、二哥引占鳌、何氏、王何氏同下。

桂 生 我不看了,回去叫我爹爹给我也娶个花媳妇呀?

秀 云 你虱大个人儿,谁给你当媳妇呢?

桂 生 你不敢给我做个媳妇吗?

秀 云 我把你……(追打桂生同跑下)。

[何占鳌、白秀英同上。

何占鳌 小姐,今日草草成礼,实在对你不起,还望小姐原谅。 (见秀英不语)怎么不言,怎么不语?

白秀英 奴家还有什么言语,今夜晚上你送奴家的命来了!

何占鳌 男女居室,人之大伦。怎么便要小姐的性命?

白秀英 奴家今夜晚上,定要自寻短见呀!(哭)

何占鳌 一作新妇便要自尽,难道你当一辈子姑娘不成?

白秀英 我就不是姑娘。

何占鳌 哦!你是什么?

白秀英 我是你丈母娘!

何占鳌 小生不曾得罪小姐,怎么骂起小生来了?

白秀英 事到而今,对你明说,我是褚大年的妻子,顶替女儿来到你家,你还当是姑娘,强要和我婚配,真真的是有眼无珠!

何占鳌 怎么说!

(唱) 听一言把人的魂吓掉,

冷汗淋漓似水浇。

只说是鲤鱼来上钩,

谁知道缠绕蛇一条。

今夜晚她若还命丧了,

人命牵连怎承招?

今夜晚坚守到天晓,

老头儿寻来怎开销?

左难又难难住我,

思前想后实无聊!

(看白秀英)这才奇了。哎,有了!

我低下头儿醒了窍,

到不开交处强开交。

我娶她女儿是正道,

谁叫她越俎来代庖?

细看她年幼俊儿俏,

就和她牛女渡鹊桥。

况我就将她松放了,

她有何面目往回跑?

她虽要寻死和我捣,

人过了百步井不跳。

我这里换了怒容呵呵笑,

叫声小姐问根苗。

请问小姐,你既是褚大年的妇人,却顶替你的女儿,你那女儿向哪里去了,难道你没有女儿吗?

白秀英 六岁的个孩儿,怎么能到你家?

何占鳌 (背) 她那女儿方才六岁,果然人言不虚也!

(唱) 实服了我姑母消息灵妙,

果然是六岁的小小儿曹。

你那女儿既然六岁,怎么就说有十八岁欺骗小生?

白秀英 他那老子不吸大烟,怎么能干出这样丑事!

何占鳌 哦,原来是个瘾者,瘾过不了,就拿女儿骗人,真道的可恨呀!

(唱) 实可恨吸烟人太无计较,

瘾发了拿女儿就换烟膏。

你们拿小女儿充大女儿,充不过去,将原礼退回也就罢了,怎么却叫你来顶替?

白秀英 他得了财礼在手,一半还了旧日的烟账,一半又给日后买了些烟土,哪里还有剩余退回?

何占鳌 就是没有财礼退回,小生也无法奈何?你们何苦如此周折?

白秀英 他却害怕你姑母么?

何占鳌 这些奴才要期骗人,又害怕人,到没法的时节就给女人嫁祸。真是可怜可笑也!

(唱) 这些人真可怜又真可笑,

莫奈何就不顾妇女节操!

小姐,看你这性情,原是个正派妇人,并不是那杨花水性的女子,怎么他叫你来,你就来了?

白秀英 他脾气坏,并没有一点本领,一见奴家就像牛头马面一般,稍不合意,便是一打。奴家不来,他就要奴家的性命,奴家害怕的很呀。

何占鳌 如此温婉的女子,却叫那狠毒的野蛮之人任意蹂践。哎!真可为红颜薄命。唉,真可痛也!

白秀英 苦呀!

何占鳌 (唱) 红颜女却怎么命运不好?

配蛮奴无故的苦受煎熬!

小姐,照你说来,褚家并非你的家园,真是一座地狱。今日离了他家来到我家,正是你罪孽已满,天意怜你叫你脱离地狱,升入天堂的日子,你怎么却要寻死?

白秀英 奴父在日,也是一位孝廉,常对奴说,妇人最重守节,一遇意外,还是尽节方好!。

何占鳌 小生虽不多读书,也交了几位文明人,听了多少文朋话,对这守节二字,生并不反对。只是夫妇之间,要义气,要感情,他若是个正人,又和小姐伉俪情笃,一遇不幸为他尽节,小生原是十分钦仰。照他这德行,真是一个不仁不义、无廉无耻之徒。若在文明国,遇着那文明女,早已和他离婚,还给他尽个什么节?况且孟子曾说:君子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子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寇仇。臣子与君如此,妇之与夫亦然。他把你任意当犬马土芥,你为何还要与他死节?假若他以手足腹心待你,难道你有两条命报他不成呀!

(唱) 能守节原来是可贵之宝,

但须要夫妻们恩深义高。

是正人若又能琴瑟静好,

舍去了这性命德音孔昭。

遇强盗若要拿性命相报,

论轻重非泰山真是鸿毛。

他逼嫁你和我百年偕老,

也不失风雨暴松柏不凋。

白秀英 哎呀是呀!

(唱) 听他言我才将大意明了,

把从前一偏见散入云霄。

细思想那老贼真如虎豹,

如为他舍性命也实徒劳。

今只愁我女儿无人管教,

又只愁那老贼前来叫嚣。

留此地仍不免百般苦恼,

倒不如死去了快乐逍遥。

相公呀相公。听你那番议论,真是公平正大,叫人无从辩驳。但奴若留汝家,既忧女儿无人照管,又怕老儿前来胡闹,种种苦恼,倒不如死了好呀!

何占鳌 你没要忧虑,你那女儿小生总要另想善法,至于那老头儿和我吵闹,也是势所难免,那我不过多化银钱,有个什么紧要。况你既要死,不死到褚家,却到我家,给我家中人命,便宜那坏人,枉害我们好人,试问你心内能过得去吗?

白秀英 是呀,我若死在他家,枉害好人无端的要受王法,我阴冥之下,怎对得住他?事到而今,去又不能,死又不可。哎!这我惟有一哭了!

(唱) 我要去那老贼太莫分晓,

我要死叫好人要把祸遭。

事到此我只得将天来叫,

我的天呀!哎呀,我的苍天爷呀!

忍不住伤心泪痛哭号啕!

好不难杀人也!

何占鳌 (唱) 劝小姐你不必恓惶泪掉,

这才是天把你救出笼牢。

从今后我看你如同贵宝,

把从前冤枉事一笔勾销。

小姐再莫啼哭,夜已深了,请来上床安眠。

白秀英 相公想是乏困,请上床休息,奴家还是坐以待旦吧!

何占鳌 我倒不乏,比白日还分外精神。小姐既受奔波,又受委曲,请去上床休息,叫小生孤坐孤坐。

白秀英 哦,那你却不准上床!

何占鳌 小生立誓,永不上床。

白秀英 那还通得。

何占鳌 通得了好。

白秀英 请。 (同下)

第六场 寻 妻

[李允公带人役上。

李允公 (念) 皇上有旨要禁烟,

忙煞各州府县官。

这事不能由民便,

除洋毒总要绝根源。

下官李允公。山东平原县人氏,已未会试得中进士。特授甘肃合水知县,去秋奉旨禁烟,下官办理甚严,只是无智愚民,仍不免偷种烟苗,现在时值三月,不免下乡调查一回也!

(唱) 喝喊一声出了县,

叫声人役听心间。

一路须要留心看,

有烟苗你就对我言。

莫要借端害良善,

莫要卖法受银钱,

哪一个作奸把法犯,

我定要按律治罪不容宽。 (同下)

[王何氏、何氏、何占鳌、白秀英同上。

王何氏 (唱) 清早间侄儿对我言,

何 氏 (唱) 果然其中有麻缠。

何占鳌 (唱) 他来了我和他拿礼辩,

白秀英 (唱) 叫奴家见人好羞惭。

王何氏 事已至此,你们再都没要加愁,有我一人承当。你大姐、你二哥,既然有事不能前来,把咱们预备下那几样淡菜,端在草堂,自己款饮几杯吧。

何 氏 你们速快摆设。

何占鳌

孩儿遵命!(摆酒)

白秀英

王何氏 你们俩都坐下吧。

何占鳌

孩儿告坐!

白秀英

王何氏 请。 (饮酒)

(唱) 人无论大小事都要谨慎,

不谨慎那就是惹祸之根。

何 氏 (唱) 我只说这事情十分把稳,

谁知道平地里起了风云!

何占鳌 (唱) 就见官他也要拿礼相问,

总把我问不成拐骗女人!

白秀英 (唱) 我心里总觉着有些不顺,

老头儿一阵阵就怕来寻。(同下)

褚大年 (内唱)

这时候还不见我妻回转,

[褚大年上。

褚大年 (唱) 等的我在家中坐卧不安。

急忙忙将女儿托人照管,

寻媒人要问他为何迟延?

那媒人却跑的永不见面,

我只得到何家去看一番。

正行走见两人高声呼唤,

内 老八!

褚大年 (唱) 我侧耳且听他是何言谈。

内 听说咱的何占鳌,昨日将媳妇叫来都上了头了。

褚大年 怎么说!

(唱) 听一言真把人气破肝胆,

这才是一着错输了满盘。

气狠狠我进了何家村院,

还不知哪座屋是他家缘?

(向内喊)门首坐的那位老哥,不知哪一家是何占鳌的住宅?

内 门首有杨柳树的便是。

褚大年 哼!我把这贼门门子总要砸坏哩。(拾砖砸门)开门来!

[何氏、王何氏、何占鳌、白秀英同上。

何 氏 哎呀!这是何人?

褚大年 (砸门)你就死到你屋里,总没要出来!

白秀英 就是那老头儿,把我活活吓死呀! (臧何氏身后)。

王何氏 莫要害怕,快去开门。

[何占鳌开门。

褚大年 (碰何占鳌)你给快活了么?你就把我老命失了!

王何氏 你是什么人?就如此混帐!

褚大年 我是褚大年,向他要我婆娘哩!

王何氏 那是你女儿,怎么是你婆娘?

褚大年 你还不知道,那是我婆娘顶的女儿。

王何氏 (打褚大年)哎,好贼呀!

(唱) 骂声褚大年太不良,

不该拿媳妇充姑娘。

老老的干下这事样,

嘴上毛瞎长这么长。

褚大年 (唱) 我知道你是母老虎,

又是女婿他姑姑。

我这烟鬼惹不下,

自有大老爷拔你的牙!

王何氏 (唱) 老头子嘴内还胡说,

母老虎遇你肯装鳖?

忙取棒槌往前扯,

把你的门牙要打跌!

褚大年 哎呀,打架呀! (回身欲避被打)

何占鳌 姑母莫可!

何 氏 你当真失人命呀?

褚大年 (唱) 母老虎来太凶横,

两棒槌打的我尻子疼。

这地方我看不敢停,

一霎时就要头破血窟窿。

官查烟来了,我喊冤去呀! (下)

王何氏 走,叫你母亲看门,你们两个随我见官走。

何占鳌 莫要哭,走!

白秀英 走。(三人同下)

何 氏 哎,吓煞人了!

(唱) 见妹妹引儿媳去把官见,

不由人一阵阵胆战心寒。

天保佑大老爷公平审断,

叫妹妹和儿媳早早回还。(下)

第七场 审 判

[乡约、地方上。

乡 约 我乃何家村的乡约。

地 方 我乃何家村的地方。

乡 约 地方娃!

地 方 乡约伯!

乡 约 老爷查烟来了,叫你设置公案,安置妥当没有?

地 方 已经妥当了。

乡 约 老爷已经来了,快接,快接。

[李允公带差役、带烟犯同上。

李允公 (念) 烟苗犹未断,

叫人恼心间。

乡 约

(跪)乡约、地方、接见大老爷!

地 方

李允公 站起去,人来!将那烟犯暂且锁在树上。

差 役 是。 (向犯人)来!叫我把你锁到这里,这千人百众的,你为种烟带上个百家锁。看羞不羞?

烟 犯 早知道人家着实禁,我一苗都不种。

差 役 你当人家哄你哩?

李允公 唤乡约。

差 役 老爷唤乡约哩!

乡 约 来了、来了, (跪)伺候大老爷。

李允公 你们这里还有烟苗未有?

乡 约 回大老爷话,一苗都没有。

李允公 假若查出烟苗,砸坏你的骨拐。

乡 约 没有得,……不敢哄大老爷!

李允公 下去!

乡 约 是。 (拉地方下)

[褚大年上。

褚大年 大老爷,冤屈冤枉!

李允公 什么人喊冤?唤他上来!

差 役 大老爷唤你哩。

褚大年 来了。 (跪)

李允公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冤屈?

褚大年 小人叫褚大年,有个女儿许配何占鳌,前日占鳌母亲病重,小人叫妇人去看,不料他见色起意,借机奸占。小人去看,他又叫他姑母母老虎,拿棒槌把小人打了—顿。大老爷,快快伸冤吧!

李允公 哦,我想何占鳌他母病重,他岳母前来探望,这是一番大礼,怎么他就敢乘机奸占?这话不实,其中必有什么原故。褚大年,你将女儿许配何家,是何人作媒?

褚大年 是浩抽杠,就住浩家村。

李允公 人来!

差 役 有。

李允公 这是火签一支,去传媒人浩抽杠即刻到案。

差 役 是。 (下)

[何占鳌、王何氏、白秀英同上。

王何氏 大老爷,冤屈冤枉!

李允公 又是什么人喊冤?

褚大年 就是母老虎。

李允公 唤他们上来。

差 役 老爷唤你几个哩。

何占鳌

王何氏 小人叩见大老爷!

白秀英

李允公 这是母老虎。

王何氏 是小妇人。

李允公 你那侄儿奸占岳母,岳父寻来,你又将他痛打,是何道理?

何占鳌 哎呀大老爷,这事情节离奇,大老爷嫑问我姑母,(指白秀英)你问她。

李允公 唤那妇人向前!

差 役 这一妇人向前跪,老爷问话哩。

白秀英 (往前跪)小女子参见大老爷!

李允公 褚大年,观见这女子年纪甚幼,就不像你的妇人么?

褚大年 就是的,你问她看是不是?

李允公 这一女子,你娘屋居住哪里?你父何名?

白秀英 大老爷,容禀了!

(唱) 奴家住白家村离县不远,

奴父亲名文选也是孝廉。

李允公 哦,原是孝廉的女儿。十几岁出嫁,今年多大岁数了?

白秀英 (唱) 十五岁嫁入了褚家宅院,

奴今岁长成人二十二年。

李允公 男女婚配,总要年纪相当,你父既是读书之人,怎么将十五岁的姑娘,配了个老头儿?

白秀英 大老爷!

(唱) 奴父亲和母亲不幸命短,

奴伯父他只顾多卖银钱。

李允公 不是自己的亲女,就不管他的终身,没爹娘的孩儿可怜也!

褚大年 他父若在世时,我还娶她得来!

李允公 你今年才二十二岁,你那女儿却有多大,名叫什么?

白秀英 (唱) 小女儿才六岁到也灵便,

说他的乳名儿就叫翠莲。

李允公 你那女儿方才六岁,人家如何肯问,莫非瞒哄岁数着哩?

褚大年 那是小人给他说明白的。

何占鳌 回大老爷话,他和媒人通同作弊,说他女儿有十八岁,哄的小人就出了八十两银子!

王何氏 大老爷你想,我们拿八十两银子,要的那六岁的小孩子做什么?

李允公 这一女子,他们说的话,哪个是实,你赶实的回来!

王何氏 你给大老爷实回。

褚大年 不敢说实话!

何占鳌 你只拿良心说。

白秀英 哎,大老爷!

(唱) 褚大年没有钱吸食鸦片,

浩抽杠他平日也是烟仙。

他二人一穿针一人引线,

原来说十八岁将人隐瞒。

褚大年 唉,心变了!

何占鳌 对着哩,就照实说。

李允公 哼!你个王八旦,没烟吸了,怎么就拿女儿骗人?

褚大年 小人昨夜晚上已经戒了。

李允公 那已经迟了!

褚大年 奉劝大众都早些把烟戒了,照我这样儿就迟了!

李允公 这一妇人,那老头儿既然将何家哄了,你的年纪甚轻,和女婿年纪不相上下,跑到他家里做什么去了?

褚大牛 亲家母看亲家母去了!

王何氏 你给大老爷实说, (向白秀英)就照我那样说。

何占鳌 这句话总要实说。

白秀英 哎,大老爷呀!

(唱) 天不幸何氏母病势危险,

言说是见媳妇死也心甘。

褚大年和媒人想下机变,

叫奴家顶女儿前去周旋。

褚大年 这老实头婆娘,竟然把这话说出来了!

何占鳌 对着哩,还是以实为实好。

李允公 哼!混帐王八旦!别的事情可以顶替,做媳妇那事,怎么就叫女人顶替去了?真是鬼把心迷了!

褚大年 不是鬼把心迷了,咋做得下这母活来!

李允公 (怒)这一女子你今年二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这样无廉耻,他叫你去,你就去哩?

白秀英 哎,大老爷!

(唱) 褚大年他平日性情凶悍,

为吸烟常叫奴东借西骗。

骗不下就和奴结下仇怨,

绳子抽鞭子打实实可怜。

叫奴去奴也曾和他折辩,

他出手就扯住奴的衣衫。

一阵阵吓的奴提心吊胆,

莫奈何才做出这样事端!

褚大年 唉,这几句话把我掀到沟里去了!

何占鳌 对着哩,今天不伸冤,甚么时候才伸冤呀?

李允公 哼,这王八旦,还这样凶恶!古人云:妻者齐也,就是夫妻平等之义,难道你不明白这个道理,怎么将她如此的虐待?

褚大年 我从今向后再不打她了。

李允公 你想打也不得打了。

褚大年 哎哟,老爷这话怎么不对呀?婆娘怕不得成我的婆娘了。给你大众说,再没要打婆娘了,像我这样儿,再想打给没啥打了!

李允公 你既然顶你的女儿,去看婆婆,想是闺女的妆饰,你与何占鳌已经成了夫妇了吗?

褚大年 大老爷,都已经、已经了!

王何氏 我们都知道是他女儿,谁知道是他婆娘?

何占鳌 小人只说是他女儿,母亲病重,从权完婚,以便孝养。谁知天下尚有如此的奇事!

李允公 这真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了。这一女子,他们知道你,你都不知道你吗?怎么不言就将错就错了?

白秀英 哎,大老爷!

(唱) 到何家原来是女儿妆扮,

他一家都不晓其中机关。

只说他母亲病险将气断,

为孝养借今日要完婚姻。

他姑母在一旁良言相劝,

何相公跪倒地珠泪不干。

奴有话实羞的难以分辩,

就与奴要结发戴上凤冠。

奴原想到晚间自寻短见,

思一思想一想随方就圆。

褚大年他待奴不如鸡犬,

奴为他舍性命心实不甘!

何相公他为人性情平善,

奴为何枉害他人命牵连?

有话儿原不能一一说完,

大老爷在上边细听详参。

李允公 哎,好可怜也!

(唱) 听民女与我讲一遍,

不由人心中好痛酸。

没父母就没人怜念,

把美貌女儿配老汉。

褚大年又是老混旦,

迫妇人要去骗银钱。

一出门恩义就两断,

这女儿绝不能转回还。

何占鳌年方已弱冠,

一见面就想配凤鸾。

他姑母说的天花转,

他跪下哭的泪涟涟。

那女子有口不能辩,

心儿内忽北又忽南。

要回去黑夜路难辨,

要自尽又把好人冤。

冥冥中似有神拨转,

叫佳人配于美少年。

老顽固常持一偏见,

只责备女儿不责男。

男子坏都要女殉难,

这与那天王明圣臣罪当诛谬见都一般。

我这笔要与女儿辩,

申明公理讲平权。

断此案已有真主见,

恨媒人还不见心似火燃!

你叫怎说,这案情已合盘托出,我已内断于心了。怎么这媒人还不见来?

[差役上。

差 役 禀老爷!小的去传媒人,那媒人越墙逃去。小的随后就赶,眼看他下了井了,在井边细看,井底子却没人影儿,不知他学了蛤蟆土遁了吗?

李允公 没材料的王八旦,站起去!

差 役 是。

李允公 哈哈!井旁想有地窑,这奴才藏入内边去了,明日定要另派干差,前去追拿,枷号示众,为了说媒抽钱,酿成巨案之戒。今日这案就此下断了吧。这一女子,你而今自己主意如何?

白秀英 小女子硬死,再不回褚家那地狱了!

褚大年 啊!见了好小伙就不要老汉了么?

李允公 那我就明白了!

褚大年 这老爷胡来呀!

李允公 何占鳌。

何占鳌 小人在。

李允公 你小子作下这事。似乎不可为训,实情却有可原。本县今日作主,准你与那女子成了正式夫妇。

王何氏 好老爷!

何占鳌 (叩首)谢过大老爷!

褚大年 这道怎处呀?

李允公 只是那老头子,还有那小小女儿,无人抚养,你再给他拿四十两银子,叫他另外办个老婆去吧!

王何氏 哎,大老爷,我们出了八十两银子,原说是十八岁的姑娘,没说是过了门的媳妇,早知是个残残货,我们就不要。今天叫他给我倒找才是,怎么还要我们出银子?

李允公 你真算是个歪婆娘!

何占鳌 姑母!再没要抵抗,就依大老爷天断就是了。

李允公 这孩子倒也明白。 (看褚大年)褚大年!

褚大年 唔。

李允公 你听见了没有?

褚大年 我听见了,我不要银子,我要我婆娘哩!

李允公 你真混账!那女人而今还能从你吗?就是给你断几十两银子,也是怜念你那女儿,若不为你那女儿,今日定要把你大法处治。

褚大年 大老爷处治小人哩,试问女婿娶丈母娘,是什么道理?

李允公 哼哼!那怪你以妻充女陷人不义,你还说什么?比如卖货的人,以假货充真货,人家当真货收了,你怪人家买货的不成?

褚大年 这个……唉!大老爷,就是我错了,她原来总是我的婆娘,我要婆娘哩!

李允公 唗!好不识抬举的东西,人来!

差 役 有。

李允公 将褚大年给我重打二百。

差 役 是。

褚大年 哎,没要打……大老爷,我不要婆娘了!

李允公 那就是了,唤乡地!

差 役 老爷唤乡地哩。

[乡约、地方上。

乡 约

来、来、来了!(跪)

地 方

李允公 你们两个经理,叫何占鳌交给褚大年银子四十两,还要禀县立案。

乡 约

是。

地 方

李允公 引下去。

乡 约 走,走歇到我的马房去。

褚大年 三国演义上两句话,今日贴到我身上恰恰合式:

(念) 浩抽杠妙计安天下,

褚大年贴赔夫人又折兵!

哎,好悔气也!

地 方 走!下走。 (乡、地、褚大年同下)

李允公 何占鳌,你姑侄夫妇一同回去,将褚大年的银两交足,好好过个日子吧!

王何氏

何占鳌 谢过大老爷!

白秀英

何占鳌 真是青天大老爷!

王何氏 今日便宜了这奴才了!

白秀英 翠莲,娘的儿呀!

王何氏 还哭什么哩?走(王何氏、何占鳌、白秀英同下)

李允公 哎,好奇怪也!

(唱) 这件事儿真怪诞!(起立案前)

就遇着清官也为难。

这都怪教育未兴民智浅,

我今与俗例下针砭。

第一须将烟瘾戒断,

为吸烟没叫人骂祖先。

女儿小没欺壮年汉,

年纪老莫娶女婵娟。

说媒人只须作证见,

两头不哄最了然。

是女子要读烈女传,

为丈夫不要耍野蛮。

只要改过能从善,

叫我国常享太平年。

那老夫就是活佛出了现,

才算把杨枝水洒遍大千。

人役们,将那烟犯押上走。 (同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