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祝福》剧本
根据鲁迅原作及同名电影文学剧本改编
秦腔·1977
人物表
祥林嫂
祥林妈
祥 林
祥 根
贺老六
贺老大
三奶奶
阿 毛
柳 妈
阿 香
鲁四爷
鲁太太
高 升
管 家
卫癞子
群众男甲、乙、丙、丁
群众女甲、乙、丙
丫 环
吹唢呐者
序幕
[除夕晚，鲁镇。
[在低沉、哀诉的音乐声中帷幕徐徐拉开。铅灰色的天，大雪飞飘。
[凄凉如泣的女声从远方游来。
[唱：雪铺地风满天，
四野茫茫哪是边。
年年祝福辞旧岁，
孤魂悲鸣有谁怜。
[衣衫破碎，满头银发的祥林嫂，提着小篮，拄着短棍，痴呆地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祥林嫂 阿毛!阿毛!我真傻，我真笨，我只说寒冷的冬天山里野兽无食，才会到村里来，谁知春天也有恶狼，阿毛!我的儿!你是听了娘的话，坐在门口剥豆，玩耍，谁能料到，阿毛!娘找到了你的时候，你躺在草地上，五脏都空啦!我的阿毛!(突然眼前发光，感情暴发)天哪!人死了到底有没有灵魂?阴间有没有地狱?灵魂哪!到了阴曹地府一家人还能团聚吗?
(这三问要回声)(神态又恢复原状)阿毛!
[她一步一步随着光的变化向观众走来，天幕上映出“祝福”。
第一场
[祥林嫂家院落。
祥林嫂 (唱)眼看着日偏西天色将晚，
祥根弟去抓药不见回还。
祥林他年纪轻身染重病，
吐鲜血已几天我日夜不安。
家贫无法去治病，
借债度日多艰难。
我只能每日里泪洗面，
勤劳作尽妇道祈地祝天。
祥林妈 媳妇，老二还没有回来?
祥林嫂 没有。
祥林妈 唉!只说是家道清寒倒也罢了，谁知道人祸偏偏当头袭来，祥林才二十出头的人，却惹上这冤孽病……媳妇，你的命也够苦的了，不是当婆婆的当面咒你，你的八字也就太硬了!
祥 根 妈。嫂子，给药。
祥林嫂 祥根，你怎么啦?
祥 根 我碰见卫癞子啦!他见了开口就讨账，我求他说，等我哥哥的病好了，一定设法归还，可他竟然说……
祥林妈 说什么?
祥 根 说我哥哥七劳八伤，要活命休想，还说啦，今日若不还账，就要将咱赶出去，用这茅屋抵偿!
[内卫癞子声：“大嫂子在家吗?”
祥林妈 他又来啦，媳妇快煎药去。
[卫提鸟笼上。
祥林妈 老卫来啦，快坐下。
卫癞子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你家为的要账钱!
祥林妈 我家的难处你是知道的，你看祥林的病……
卫癞子 依我看他是好不了啦!后事早该准备啦!
祥林妈 你就看在死去的祥林爹的面上……
卫癞子 我看他，谁看我?有钱抓药，无钱还债?说不通!
祥林妈 那是用家里仅剩的衣物从当铺里押来的钱!
卫癞子 算啦，别在我卫癞子面前哭穷啦，把房子给我腾出来吧!
祥林妈 这……这是逼我全家向死路上走……
卫癞子 大嫂，别难过，我给你出个主意，依我看祥林……你也要为祥根想想，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大嫂!
(唱)大嫂莫要泪涟涟，
有个办法能两周全。
依我看祥林的寿命短，
迟早总要去西天。
你媳妇才三十多满，
能在你家守几年?
倒不如把她卖了去，
有个主愿出财礼八十吊钱。
祥林妈 (白)伤天害理，天理难容。
卫癞子 大嫂，祥林靠不上啦，你也为祥根想想，八十吊还了债，再给你老二说上个媳妇……
祥 根 住口!我哥哥有病在床，你就口出此言，我祥根一辈子不把亲娶，绝不让嫂嫂去受熬煎。
卫癞子 老二!
(唱)说什么熬煎不熬煎，
把好心当成了驴肺肝。
今日我把话说完，
到时候休怪我不留情面。
你们看着办，我走啦!(下)
祥林妈 他卫大叔，卫大叔……
祥 林 卫癞子好狠的心……(跌)
祥 根 卫癞子欺人过甚，我跟他拼了……
祥林妈 祥根，卫癞子称霸乡里，心毒手狠，你不能去，让妈再去求他宽限几天，快，跟你嫂子扶你哥回去。
祥 根 哥，我扶你回去。
祥 林 (唱)看起来我病难好转，
这半晌只觉得地动天旋。
莫啼哭莫悲痛将我怜念，
你速快逃命到外边。
祥林嫂 (唱)压住了心头痛我将身背转，
泪珠滚滚湿衣衫。
祥林啊!我比你年长十岁半，
相依为命已多年。
我把你当成弟弟来照管，
忘不了你对我体谅百般。
谁料想苦命人又遭惊变，
我怎能撇下你逃奔外边。
祥 林 (唱)我也知你有满腹苦水难以言，
咱命不好你抱恨我怨苍天。
为了我能瞑目求你怜念，
事已急我跪倒在你的面前。
祥林嫂 (唱)他句句肺腑言如钢刀利箭，
一枝枝扎在了我的心间。
我也知命运多艰险，
逃犯私奔，律条谁能容宽。
祥 根 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许多，你就逃命去吧!
祥 林 你快去，你快逃命去吧，我要看你逃出去……天哪!不睁眼的天哪!(口吐鲜血)
祥林嫂 祥根，快，快扶你哥!(端药碗)
祥 根 (内喊)哥!哥……
[祥林嫂急下。
祥 根 (林死)哥……
祥林嫂 祥林哪!(妈上)
祥 根 妈，我哥他、他、他……不在人世了。
祥林妈 啊!
(幕落)
第二场
[二幕前，去鲁家途中。
卫癞子 (唱)祥林嫂不见面，
从夏末我找到冬月天。
若把她卖到山里去，
老卫我手中就有钱。
贺老六为娶亲向我借债，
三年本利又加番。
听人说鲁家雇了个佣人颇能干，
莫不是她躲在四爷家里把身安。
今日里借口去打探，
去找那账房的鲁明光。(下)
第三场
[鲁府厅堂，众人在忙乎收拾祭祀用品，显然祝福的日子将临。
阿 香 柳妈，祥林嫂呢?
柳 妈 在厨下忙着呢!
阿 香 她可真能干。
柳 妈 是啊!自从祥林嫂到鲁家，
谁不奖来谁不夸。
干净利落真能干，
从早到晚不知闲。
高 升 柳妈，太太问你把鸡宰了没有?
柳 妈 我是个念佛人焉敢杀生，有祥林嫂呢。阿弥陀佛，罪过!
[鲁四爷、鲁太太来了，众垂手而退。
鲁太太 老爷，你看这里外整齐，该如意了吧?一个祥林嫂能顶三个短工!
鲁四爷 一个寡妇有什么可夸的!
鲁太太 老爷。
(唱)祥林嫂勤快谁能比，
老爷不要再嫌弃。
不吭声，尽做事，
力气大，工钱低。
工钱一月才五百一。
鲁四爷 对下人如果满意，只可以喜于心，绝不可露于外。我到外边看看去。(鲁四下)
祥林嫂 请太太上房用茶。
鲁太太 祥林家，擦完器皿你也该歇会儿啊!(鲁太太下)
祥林嫂 谢太太。
(唱)残冬将近逢新年，
鲁家上下多喜欢。
杀猪宰羊筹年饭，
香蜡供果备齐全。
大门以外彩灯挂，
二门以内铺红毯。
鲁家花钱如流水，
穷苦人过年如过鬼门关。
看此景，珠泪涌，
穷与富命运不相同。
来到鲁家半年整，
终日劳累忙不停。
虽说是寄人篱下非长久，
也可算祥林嫂绝处又逢生。
今世辛劳怨苦命，
为修来世早脱生。
柳 妈 祥林嫂，我来擦器皿，你到河边淘米去。
祥林嫂 唉!
阿 香 柳妈，我刚才去叫高升，看到祥林嫂婆家来人了，说祥林嫂是男人死了后自己偷着跑出来的!
柳 妈 怪不得半年了也不见她婆家来人看她，寡妇背着婆婆跑，这可是大逆不孝啊!唉!年轻轻当寡妇，那也可怜!
[祥林嫂慌张地回来。
柳 妈 怎么啦?
祥林嫂 我在大门口碰见了卫癞子，我怕他……
阿 香 你怕他就不要见他，来，我替你淘米去。
柳 妈 他是你婆家人?
祥林嫂 不是。
[高升引卫上。
高 升 柳妈下去，祥林嫂，你婆家来人，管家吩咐，说完话就离开。(下)
卫癞子 祥林家的，你倒自在啊!你一跑倒不要紧，婆婆急病啦，埋祥林的费用大叔我承包啦。有道是父债子还，夫债妻偿。大叔我是讨账来啦!
祥林嫂 卫大叔，你费心埋葬了祥林，我一辈子感激你老人家的恩德，只是我给人家帮工，哪有许多钱还债!
卫癞子 没钱，进山去嫁贺老六不是就有了吗?
祥林嫂 卫大叔，你真的不给我留条活路?
卫癞子 哈……你听我说!
(唱)祥林家你莫着急，
大叔有话对你提。
只要我知道你落脚地，
还账迟早是一样的。
既然你不愿嫁山里去，
大叔何必把你逼。
眼看腊月三十尽，
借几个钱大叔我过年要备东西。
祥林嫂 大叔，你要多少?
卫癞子 五十吊。
祥林嫂 我实在拿不起，卫大叔，这是我平时积存的几百钱，奉敬给你老人家!
卫癞子 可笑，我卫癞子又不是叫花子，不借拉倒，我找你婆婆要去，咱们走着瞧!
祥林嫂 (唱)卫大叔!卫大叔!
卫癞子负气他走远，
一池死水又泛波澜。
我在鲁家他已见，
怕的婆婆出面又要起祸端。
背婆婆私逃我把律条犯，
到那时有谁替我来鸣冤。
哭了声早死的祥林难得见，
自叹命苦如黄连。
无奈了求太太预支工钱给方便，
还给那卫癞子以保平安。
动身我把上房转，
又听得木鱼声声传耳边。
太太正在把佛念，
不敢打搅更不敢言。
擦掉泪痕去偏院，
仔细思量再周旋。
[鲁四上，后随卫癞子。
鲁四爷 阿香，请太太。
鲁太太 老爷什么事这样急啊?
[阿香看见卫急下。
鲁四爷 祥林嫂婆家来要人啦，她是逃出来的。
(唱)今日我要将你怨，
雇寡妇败我门庭不得安。
祥林家犯律条妇道丧尽，
她婆家来要人理上当然。
鲁太太 (唱)我鲁府书香门第素重礼义，
来帮工本是她自找门槛。
有引见有中保手续齐备，
来要人也要把道理来谈。
卫癞子 (唱)老爷，太太!
说起来具有些口难开，
腊月天家事急实难安排。
她婆婆有病不能动，
让她回去再可来。
鲁太太 (唱)这话说得不合宜，
腊月天谁家也忙不堪。
给我帮工由我管，
让她回去有些难。
卫癞子 (唱)请太太你再听我言，
你家大业大抬贵手，
放她回去过几天。
何况她私逃在外声名坏，
传出去给贵府不会把光彩添。
鲁四爷 少啰嗦，放她回去吧!
祥林嫂 回禀老爷太太。他……他不是我婆家人!
鲁太太 他是何人?
祥林嫂 他是我家债主，想骗我回去卖身还债!
鲁太太 啊!跑到我鲁家卖寡妇来了!
鲁四爷 岂有此理!(拂袖下)
鲁太太 来人，叫他出去!(下)
卫癞子 老爷，太太……好!祥林家，咱们骑驴唱戏本，走着瞧!
[恶狠狠地下。
第四场
[二幕前。
[卫癞子带了两个山里人打扮的群众男甲、乙探头探脑地上。
群众男甲 怎么还不见人影?
卫癞子 别着急，耐心等，看，她来啦!(躲下)
[祥林嫂拿米箩上。
祥林嫂 (唱)风和日暖春光艳，
手提米箩去河边。
整日辛劳无忧怨，
只图月挣几百钱。
积少成多好还债，
再苦再累也心甘。
卫癞子逼我又讨债，
感太太留我把身安。
淘米来到清河畔，
卫癞子 好容易把你才等见。
祥林嫂 啊!你!
卫癞子 我来接你，你还想跑!抢!
祥林嫂 救命啊!(被捂住嘴拉走)
[阿香正好来河边洗衣，被此景吓呆了。
阿 香 快来人哪!快救人啊!(高升上)
高 升 什么事?什么事?
阿 香 祥林嫂叫人抢上船去了!
[鲁四爷、鲁太太上。
鲁太太 为非作歹，成何体统，高升救人!
鲁四爷 一个佣人，又是个寡妇，不值得大惊小怪，去了也好，少生闲气，回去吧!
第五场
[山区贺老六家院子。
[启幕一派繁忙景色。
[贺老大招呼来客。
三奶奶 咱老六遇见了这个好大哥，真是他的福气，三十岁啰，今日总算成家啦!
贺老大 谢谢三老太太的操心，亲是成了，可账债又背在身了。
三奶奶 老六勤快，还怕还不起账债，把他叫来吧!
贺老大 哎，这个傻兄弟他上山去了。
三奶奶 眼看新娘就要到了，新郎还在山上，这像话吗?
群众男丙 我去把他找回来。
[远处有了唢呐声，场上人物均慌乱起来。
贺老大 新人来啦!这老六……
[卫癞子上。
卫癞子 贺老大，恭喜啦!
贺老大 也亏你来回奔忙，又借钱给我兄弟，成全这桩婚事。
卫癞子 嗨，小事不必提了，喊老六接新人!
贺老大 这老六他……
[一人吹唢呐上，后有数人拥披红衣、头顶盖头的祥林嫂，祥林嫂挣扎着哭闹不休。
卫癞子 祥林嫂，这可到了贺家，不准胡说八道。
[取祥口中手巾。
祥林嫂 放开我，我还把你叫大叔呢，卫老癞你断子绝孙……
群 众 闹得这么厉害?
卫癞子 寡妇再嫁，瞎好要蹦跶两下，快，快扶到新房去。
群众男丙 老六回来了。
[老六被群众男丙拉上，他朴朴实实，手拿猎枪，提了两只山鸡，不好意思地呆站在人们中间。
三奶奶 我说老六你是记性不好，还是咋闹的，今个是你的啥日子，你还上山?
卫癞子 哪像个娶媳妇的样子!
贺老六 我打了两只山鸡，好给你老人家下酒!
卫癞子 好，不提了，快扶新人拜堂。
[众人给老六披了一条红绸，连喊带叫把他拥进新房。
[门口一堆人向里好奇观望，门口站了一个吹唢呐的，屋内传出唱礼的声音。“走来!”
卫癞子 进门土地堂，家有万石粮，扶新人及新郎，夫妻二人快拜堂。拜天地，拜祖宗，夫妻交拜。(伴随着祥林嫂的哭喊声)
[正当此时，只听一声猛响，众大惊。
三奶奶 新娘性强噢!
卫癞子 寡妇、寡妇，没事!走，喝酒去!(众下)
贺老大 老六，(老六呆上)兄弟，这门亲事可不容易啊!大哥我招呼他们，你等她醒来，可要好好地劝劝呀!(下)
贺老六 (猛然想起了什么)大哥!大哥!
[音乐起，老六慢步走进新房门口，抽一口冷气，退了回来。
(唱)盼新人到家中喜气盈盈，
却为何进门来哭闹不休。
我老六从未经过这景象，
看起来这其中必然有隐情。
[屋内传出祥林嫂哭声：“天哪!”
[进门，祥内喊：“你出去，你出去!”
[贺老六慌张地退出。
[祥林嫂头包红布出现门口。
祥林嫂 你放我回去，我求求你，你放我回去!
[欲跪跌倒，老六急扶祥林嫂坐石凳。
贺老六 (唱)只见她直哭的珠泪滚滚，
我老六在一旁暗自沉吟。
莫非她讨厌这深山密林，
又莫非她嫌我家道清贫。
走上前来把话问，
尊声大嫂你听真。
老六我虽然家贫困，
心地良善不欺人。
我一生只靠两只手，
终日打猎在山林。
为娶你我也曾借人账债，
把多年辛苦都交给人。
财主家恶气我不受，
清清寒寒度光阴。
祥林嫂 你快放我回去!
贺老六 (唱)这时节只有我和你，
你快把真情说明白。
不愿嫁我就随你去，
你仍可去鲁家做佣人。
我老六绝无歹心和恶意，
天亮后送你下山林。
祥林嫂 (唱)听他言不由我热泪难忍，
好似万把刀扎在我心。
沉沉密林何所想，
冷凄凄只留下人影月光。
要死不能死，
只有痛悲伤。
哭闹也无益，
泪洒湿衣裳。
天地间哪里有我的去向，
尘世上哪里是我的家乡。
细观他心善良，
痴呆呆愁闷站一旁。
为娶亲他也曾求人借账，
为娶亲他终日劳累在山冈。
他言说天亮前放我自便，
下山林我又该投奔何方?
投奔何方?
贺老六 大嫂，你头上有伤，小心着凉，先回屋休息，我就坐在院中，等到天明就送你回家，你是去鲁府，还是回家?
祥林嫂 家!我家在哪里!我哪儿有家啊!
贺老六 这……
[伴唱声起：
夜深沉，月光现，
密密山林接蓝天。
看老六，多良善，
苦命人，心相连。
第六场
[五年后的一个春天，贺老六的家。
[在欢乐的音乐声中，祥林嫂在为孩子做新鞋，小阿毛坐在她的身边剥豆。
祥林嫂 (唱)夫妻相依度时光，
打猎纺织又采桑。
不觉已过五年整，
生下阿毛小儿郎。
做双布鞋三寸长，
雪白底子红布帮。
穿在阿毛小脚上，
为娘我心里喜洋洋。
来，阿毛，这只新鞋试试看(替阿毛穿在脚上)哎哟，你的脚长得真快!
阿 毛 新鞋，新鞋，嘿嘿……
祥林嫂 新鞋，好不好?
阿 毛 好!
祥林嫂 喜欢不喜欢?
阿 毛 喜欢!
祥林嫂 好，脱下来，还有一只，做好了一起穿。
阿 毛 (心里喜悦，新鞋鞋好，阿毛喜欢)
(唱)新鞋鞋，新打扮，
毛毛穿上真喜欢。
爹爹看了眯眯笑，
妈妈叫我乖蛋蛋。
祥林嫂 (不由喜欢地把阿毛搂在怀里，亲着孩子)乖蛋蛋!
阿 毛 我要吃豆豆。
祥林嫂 (一起唱)什么豆?
阿 毛 罗汉豆。
祥林嫂 什么罗?
阿 毛 三斗罗。
祥林嫂 什么伞?
阿 毛 油布伞。
祥林嫂 什么油?
阿 毛 芝麻油。
祥林嫂
炸个蚂蚱吱噜噜。
阿毛
(祥林嫂面上出现了从来未有过的笑容)
[群众男丙扶着筋疲力尽的贺老六，群众男丁担着一只死狼和野味上)
群众舅丙 阿毛娘，阿毛娘!
(祥林嫂应声而前，扶过贺老六)
祥林嫂 阿毛他爹，你怎么啦?
阿 毛 爹!
贺老六 没有什么!
(祥林嫂扶贺老六坐下)
群众男丙 阿毛娘，老伤寒病刚好，怎么能让他出去打猎呢?野兽虽打到了，可自己也昏倒在山里了，还得好好保养啊!
祥林嫂 是啊，让你们多操心啦!
[群众男丙、丁下。
祥林嫂 阿毛爹，你怎么啦?
贺老六 没有什么，以后小心点就是了。阿毛娘，今天打了一只狼，那只给跑掉啦。阿毛娘，今天打到的野兽上个月的利息可以还清了。
祥林嫂 刚才大伯来说，老癞又来催债啦!
贺老六 (急觉肚子一阵疼痛)哎哟……
祥林嫂 阿毛爹，你哪里不舒服?
贺老六 不要紧，我歇一会儿就会好的。
祥林嫂 好，你歇一歇，我给你烧一碗蚕豆稀饭去。
贺老六 我吃不下去了，我出去把上午那碗剩饭已吃过了。
祥林嫂 哎呀，你也真是。伤寒病刚好，你怎么能吃冷饭呢?我烧些汤给你暖暖肚子。阿毛，让你爹好好歇歇，你到门口剥豆去。
阿 毛 噢!(祥林嫂下)
贺老六 阿毛，新鞋怎么一只?
阿 毛 还有一只妈妈正做呢!
贺老六 阿毛，爹问你，你还怕不怕狼?
阿 毛 阿毛不怕!
贺老六 (笑)好，不怕(肚子又一阵疼痛)
阿 毛 爹，你给我讲狼，你给我讲狼!
贺老六 阿毛，不要闹，爹歇一会儿，你坐下剥豆。
阿 毛 噢!(坐在六旁边剥豆)
(唱)妈妈要我剥豆豆，
什么豆?
罗汉豆。
什么罗?……
卫癞子 老六，你在家呢。
贺老六 卫大叔，请坐。
卫癞子 老六，你借山下王老太爷的那笔钱，到底啥时候还呢?
贺老六 再缓一个时期吧。
卫癞子 你倒说了个美，你能缓，我可不能缓，人家王老太爷整天催我呢。
贺老六 你就说我老六穷病交加，实无办法。
卫癞子 你这人借钱不还，咋还讲理?我看你是墨水水泡蒸馍，吃饱了心肠给黑啦。
祥林嫂 卫大叔……
卫癞子 没你说的话。
阿 毛 爹，爹……
祥林嫂 阿毛，去，坐到门口剥豆去。
阿 毛 嗯!
妈妈让我剥豆豆，
什么豆?
罗汉豆……
(忽然听见一只鸟叫，忘了剥豆，追了下去)
卫癞子 阿毛都这么大了，你欠下这笔钱，何年何月才能还?
贺老六 等我病好了，亲自送上门去，你就不必再来了。
卫癞子 你说啥?你*(左口右外)病还能好?到棺材里头就好啦!我这人说话锤子砸磨子实打实，今有钱给我，没钱给房，不成了给命。
贺老六 我欠你的债，没欠你的命。
卫癞子 我今就是要你的命!(推贺老六)今天把话说死，没钱赶今天把房子腾出来!(推贺老六倒地)(下)
祥林嫂 阿毛爹!阿毛爹!
贺老六 (唱)一阵阵只觉得心痛难当，
两眼发黑心发慌。
浑身发抖话难讲，
冷汗淋淋刺骨凉。
祥林嫂 阿毛爹，阿毛爹!
贺老六 我，我……
祥林嫂 阿毛爹!
祥林嫂 哎呀，浑身都是汗，你哪里不舒服，快讲呀?
贺老六 我，我怕是不会长久了。
祥林嫂 阿毛爹，你千万不能这样想，你会好的，你会好的!
贺老六 阿毛娘。
(唱)心中有话对你讲，
你快去叫大哥来身旁。
你……你快去叫大哥来。
祥林嫂 噢!(擦眼泪，刚到门口贺老大上)他大伯……
贺老大 老六，老六，你怎么啦?
贺老六 大哥……肚子疼痛如绞，看来是不会好了，小弟有言拜托，大哥：
(唱)我从小多亏哥扶养，
大哥的恩情弟难忘。
有谁知身染伤寒这病状，
怨只怨人穷命不强。
为弟我欠下阎王账，
从不顾起早贪黑受风霜。
想不到如今还要累兄长，
我口眼难闭事两桩。
一是债务未还上，
二是阿毛只有娘。
家贫如洗空盼望，
只有两间破草房。
一切拜托亲兄长，
我死后一张芦席埋故乡。
祥林嫂 阿毛爹，你说到哪里去了。
贺老大 (唱)阿毛是贺家根苗你把心放，
就如老大亲儿郎。
只要留得青山在，
不愁烧柴费心肠。
贺老六 阿毛娘。
(唱)你到咱家受恓惶，
五年的光景梦一场。
可怜你春天劳碌到寒冬，
累坏了你的手一双。
跟着我从未把福享，
一腔苦愁压胸膛。
祥林嫂 阿毛爹，你讲这些干什么。
贺老六 (唱)实只想贫贱夫妻同到老，
谁料想半途将你撇一旁。
祥林嫂 (哭)阿毛爹!
贺老六 (唱)我给你留下冤孽账，
你母子怎么度时光。
小阿毛要你好好来抚养，
苦日子丢给你承当。
祥林嫂 (哭得更厉害，更伤心)阿毛爹……
贺老六 阿毛娘，不要哭了，我死了以后，大哥会照顾你们的，快叫阿毛来，给他大伯叩头!
祥林嫂 阿毛!阿毛!
[幕后喊声：“打狼啊!狼把孩子拉去了!打狼啊!”
贺老大
阿毛!阿毛!
祥林嫂
[贺老大拿了猎叉急急忙忙冲出去，祥林嫂急分头下。
[幕后的嘈杂声由远而近：“打狼啊!狼把孩子拉去了!打狼啊!”
贺老六 (唱)听得外边人声嚷，
声声呼喊快打狼。
阿毛阿毛连声叫，
乡亲们……
快快寻回我儿郎。
[贺老六跌跌绊绊地去拿猎枪，朝天放了一下，支撑不住，跌倒死去。祥林嫂提小篮拿了一只鞋两眼失神，看到死去的贺老六一愣，已不会哭了。
第七场
[冬季，鲁家的厨房，柳妈正在忙活。
阿 香 (内喊)祥林嫂!(上)祥林嫂淘米没回来吗?
柳 妈 唉!整天就是这么糊里糊涂的，要知道这样，太太就不让她回来了。
阿 香 你们哪知道哇!
柳 妈 阿香，那祥林嫂到底怎么又回来了?
阿 香 你听我告诉你。
(唱)自从死了贺老六，
卫癞子逼她要债不留情。
祥林嫂家破人亡无路走，
求老爷和太太把她收留。
老爷他起初不应允，
说她两次守寡把人丢。
柳 妈 就是么，一个女人嫁过两个男人，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的哟!
阿 香 我跟太太说破了嘴，因此上才将她收留。
太太说，只要她肯多做活，少挣钱，就把她收下啦。要说祥林嫂啊，以前真能于，就跟柳妈你似的。
柳 妈 死丫头，你怎么拿她跟我比啊!
阿 香 我说你跟祥林嫂一样又怎么啦?
柳 妈 怎么啦?她是当过两次寡妇的人了，她怎么能跟我比呢?老爷说“祥林嫂伤风败俗”，只能帮咱们做一点下手活，过年过节上香摆供都不能叫她干。就是嘛，一个女人当了两回寡妇的人了，不干不净的，摆上供祖宗神仙都不吃。
阿 香 就是你事情多。
柳 妈 老爷太太都这么说。
[高升上。
高 升 老爷说今天提前开饭。
柳 妈 提前开饭?你看见祥林嫂了吗?
高 升 没有。
阿 香 怎么到这时候?别是祥林嫂又忘了吧?高升，你到河边找找去。
柳 妈 对了，你去找找她吧!
高 升 ……好吧!(下)
柳 妈 这几年那祥林嫂哇，可比以前差多了。
阿 香 谁说不是呢?头发也白了，跟变了个人似的，也老的多了，手脚也不灵啦。记性也坏啦。
柳 妈 一天到晚，念她那个阿毛。
阿 香 就是呀，只要一起头，她就说起来。
柳 妈 那是她想孩子想疯啦!
[高升上。
高 升 祥林嫂不在河边啊!
柳 妈 啊!她上哪儿去了?
[高升出门，祥林嫂上。
高 升 祥林嫂你淘的米呢?
祥林嫂 我……
阿 香 老爷太太发脾气了，要提前开饭。
柳 妈 你淘的米呢?
祥林嫂 米?
柳 妈 啊!淘的米呢?
祥林嫂 哎呀，我忘在河边上了，我去找。
柳 妈 你现在去找，还能找得着哇?
(唱)不是我又将你怪，
你不该一去不回来。
方才老爷要出外，
叫咱赶快把饭开。
到现在老爷催来太太怪，
你为何这时候才回来?
祥林嫂 这件事都怪我脑筋太坏，
连累了你们我太不该。
阿 香 (白)赶快淘米还来得及，
鲁太太 (内喊)阿香，阿香。(上)
你一到厨房就不想回来。
阿 香 我是要回去的。
鲁太太 柳妈，饭还没好?
柳 妈 饭……米……
祥林嫂 太太，我的米……我的米还没有……
鲁太太 米还没有淘好吗?
柳 妈 噢，对了，米还没淘好。
鲁太太 那就算了，老爷已经出门了，等他回来再开饭。
柳 妈 好。
[祥林嫂做这，太太不让她干；做那，太太也不让她干。太太在她手中抢供碗，除柳妈外，都下场。祥林嫂十分伤心地想起儿子来了。
祥林嫂 唉，我真笨，真的，我就知道下雪天，狼在山里无食吃，才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狼。阿毛真是听话的好孩子，我说什么，他听什么，我叫他到门口玩，他就在门口玩，等到我叫阿毛，谁会想到没人答应呢。我听到狼叫，我就急了，我到山里去找……我叫，阿毛……找到他一只小鞋，大家都说我的阿毛叫狼吃了。真的，阿毛就躺在草地上，他的小手还死拿着那个小鞋。我的阿毛真叫狼吃了。阿毛，阿毛……
柳 妈 祥林嫂，你又来了。
[祥林嫂醒悟。
柳 妈 祥林嫂，你头上的疤，是不是嫁贺老六的时候撞的?
祥林嫂 就是。
柳 妈 祥林嫂，你不知道，你要是死了，到了阴间，两个鬼魂都要争你呢。阎王爷一看没有办法，就要锯开分成两半。一半给祥林，一半给贺老六，祥林嫂我看你怎么办?
祥林嫂 这是谁说的?
柳 妈 你没听见老爷太太说吗?不叫你摆供，就因为你嫁过两个男人。你看这本书上面的画，十殿阎罗，大小判官。
祥林嫂 (极度恐惧)那我怎么办呢?
柳 妈 办法倒有一个，只怕你做不到。
祥林嫂 什么办法?你快讲呀!
柳 妈 你去镇西土地庙里敬个神，捐一条门槛。让千人踏，万人跨，才能了你一生一世的大罪名。
阿 香 柳妈，你香台擦好了吗?太太说擦好了拿到大厅去。
柳 妈 好，你帮我拿拿。(柳拿蜡器和阿香下)
祥林嫂 (唱)事到如今我好悔，
悔当初未曾碰死了终生。
谁料想老六也丧命，
到如今只落得孤苦伶仃。
我抬头看人心也惊，
只有低头恨终生。
老爷太太实难敬，
把我看做眼中钉。
蜡器和碗盏不许我来动，
杀鸡和宰羊也嫌不干净。
难道说我的罪孽这样重，
阴曹地狱也受酷刑。
还有那两个丈夫把我等，
阎王爷把我锯成两半不留情。
[翻看《玉历宝钞劝世文》。
哎呀!这是什么：
(唱)十殿阎君令人惊，
这本书上画的明。
小鬼判官把眼瞪，
紧拉着一个妇人要定罪行。
(十分惧怕，神志昏乱，看见自己的影子，害怕)啊!打鬼，打鬼!(定睛一看)噢!是我的影子!(渐渐镇静)捐条门槛!
(唱)无奈了土地庙里把神敬，
捐条门槛立个功。
让千人跨万人踏，万人跨千人踏，
赎了我今生今世大罪名。
第八场
[两年后，又是祝福的日子。幕开。
[鲁家大厅，两张八仙桌子并在一起，柳妈、阿香在系红裹围椅披，把五祀供品摆好，忙成一片。
阿 香 柳妈，祥林嫂呢?
柳 妈 你还不知道，她捐门槛去啦。
阿 香 捐门槛去了。
柳 妈 是啊，人倒是阿弥陀佛，就是被命害苦啦。
[祥林嫂兴冲冲地进来。
祥林嫂 捐好了，捐好了。
柳 妈 门槛捐好了?
祥林嫂 对，捐好了。阿香，我的门槛捐好了。庙祝说做一个四尺宽一尺高的门槛，用彩木料，福建漆，即就是日晒雨淋也耐得牢。庙祝还说让千人踏万人跨，柳妈，阿香，这下我就可消灾免罪了。
柳 妈 好，好，好，你的罪孽从此都由门槛代替了，可以转运了。
祥林嫂 多谢!多谢!柳妈，阿香，你们有空的时候，都替我去踏一踏。
柳 妈
噢、噢。(二人边说边下)
阿 香
祥林嫂 (唱)今日赎罪走回来，
好像重新投娘胎。
[摸摸自己的头发，好像重新获得了生命。
从今后也能杀鸡把鹅宰，
我也能摆供擦蜡台。
今夜晚祝福端献菜，
再也不用去躲开。
活着也不惹人厌，
死后阴间免了灾。(下，高升上)
高 升 (高声地)时候到了，老爷吩咐上福礼!
[音乐起，鲁四爷、鲁太太整整齐齐上，管家跟在后边。
鲁四爷 (唱)好时辰，已经到，
高点明灯度良宵。
摆上供品与元宝，
(柳、阿川流不息地上供品)
再摆果品和酒肴。
三福寿不能少，
还有粽子和年糕。
元宝鱼一条最重要，
跳过龙门福寿高。
万年饭，
鲁家人多福多寿乐滔滔。
[祥林嫂拿了一碗米，放在红托盘内上。
鲁太太 (吃一惊，急忙喝住)祥林嫂!
(祥林嫂一旁站住，看着鲁四爷、鲁太太发怒的脸色)你放下!
祥林嫂 太太，我……
鲁太太 还不放下!阿香，擦一擦拿过来。
[阿香拿祥林嫂手中的托盘。
祥林嫂 (不肯地)太太，我捐过了……
鲁太太 什么捐过了?
祥林嫂 我门槛捐过了。
鲁太太 什么门槛不门槛?
祥林嫂 老爷，我的门槛捐过了，罪也赎过了。
鲁四爷 赎罪?你还想赎罪?你这不祥之物，伤风败俗，一生一世也赎不了罪。
[祥林嫂米盘失手落地，阿香急去收拾。
鲁太太 阿香，快去换一换。
[阿香拾起落地的托盘急下。
哼!(咬牙切齿地把祥林嫂推倒在地)我把这个不祥之物!(还想去打)你也不看看，今天是啥日子，你竟敢……
鲁四爷 不要和她多讲，(高声叫)管家把她的工钱算出来!(管家下)
鲁太太 柳妈，去拿她的包裹!(柳下)
鲁四爷 我早就给你说，这样伤风败俗的贱命人留不得!
鲁太太 怪我一时心软，看她可怜，谁知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高升上，柳妈带包袱上。
高 升 老爷，管家说她的工钱全拿去了，只剩这几十文。
鲁四爷 拿给她，叫她滚!
[柳将包袱给阿香。
[阿香将包袱挎在祥林嫂的臂上。
[高升将钱放在祥林嫂手里。
[祥林嫂像失去知觉似的，茫然地，一步一步地往外边走去，钱落一地。
[阿香拿万年饭上。
[鲁四爷、鲁太太望着祥林嫂的背影。
鲁太太 老爷，百日禁忌，福礼吧!
鲁四爷 祝福!
[外边响起爆竹。
[鲁四爷点上香蜡，叩头。
[爆竹声清脆。
(幕落)
第九场
[紧接前场，风雪连天，鲁镇。
祥林嫂 (唱)执利斧咬牙关急往前赶，
我要砍门槛。
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天地和神仙，
我苦熬半世谁发怜念，
四十年血和泪我哪里吐冤。
人与鬼不许我赎罪还愿，
看起来这阳世阴间都一般。
曾记得婆婆领我十岁半，
小祥林还在摇篮眠。
白昼间我喂他三餐饭，
到晚来给他把尿布来添。
含辛茹苦十几载，
成亲半年他命归天。
卫癞子讨债将我卖，
奔鲁家做佣人暂把身安。
卫癞子设计清河畔，
不容辩理抢上船。
遇见了老六心良善，
生下了阿毛小儿男。(回忆)
阿毛!阿毛!唉，我只说下雪天山里野兽无食才会到村里来，谁知道春天狼也会来。阿毛!阿毛!……
(唱)阿毛阿毛连声唤，
哭我儿娘心疼烂，似疯癫。
老六啊你且莫要将我怨，
我的心早被恶狼餐。
你走后债户将我赶，
抢房又将穷家端。
无处立来无处站，
又奔鲁家度残年。
皆因两次守寡命运贱，
人人厌来个个嫌。
实指望捐条门槛还了愿，
盼只盼命运好转我谢苍天。
适才间祝福端年饭，
我高高兴兴到厅前。
老爷太太一声喊，
说我是不祥之物伤风败俗罪难容。
他说我命运难改变，
祝福之夜赶外边。
我捐门槛有何用，
我辛苦赎罪为哪般。
世人不把我来念，
神仙岂能将我怜。
执利斧我把门槛砍，
哪怕我到阴间刀劈斧剁也心甘。
尾声
[鲁家大门外。
[浓云、大雪、爆竹声响，显然是大年初一早晨。
[祥林嫂提着小篮，拄着短棍，痴呆呆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鲁家大门口。
祥林嫂 阿毛!……阿毛……
[慢慢地倒在了鲁家门口的台阶上，死去。
[大门一开，高升拿了一串鞭炮，突然发现了祥林嫂的尸体，大惊失色，连人带炮躲了进去。
[紧接着鲁四爷、鲁太太出现在大门口，一脸气恼!
鲁太太 怎么真的是她!
鲁四爷 不迟不早，偏偏地在这个时候，这就可见是个谬种!
[众进大门关门，全台光突出两个地方。
A.大门上的对联：
“忠厚传家久，
读书继世长。”
B．被白雪掩盖了的祥林嫂尸体。
歌声：啊………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