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调桄桄《鲤鱼峡》剧本
说 明
宋，左相金城因外甥刘如珍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接来府中攻读。时值元宵节，刘如珍灯棚观灯被鲤鱼仙看见，顿生爱慕。鲤鱼仙变就金城之女牡丹模样与刘如珍书馆成亲。一日，刘如珍闲步花园遇牡丹，上前攀谈，牡丹不理而去，丫环当面戏谑，愤而回乡。
鲤鱼仙闻知，追至中途，婉言解释，言归旧好；家僮金来追至，一同回府。鲤鱼仙与金牡丹绣阁争吵，被金城召至厅前盘问，一时真假难辨，遂请包拯前来降妖。鲤鱼仙亦请众水卒化就包拯模样，混闹金府。后经张天师、请南海观音，将鲤鱼仙收入鱼篮。
此戏又名“双包入府”“金鳞记”。戏中“百日姻缘”等词句是宿命论观点；其它如“耍路”、“书馆”等场，均有低极秽淫词句。演出时均应加以删改。
场 目
第一场 修 书 第七场 闹 府
第二场 耍 路 第八场 双 包
第三场 八宝池 第九场 照 妖
第四场 观 灯 第十场 遣 神
第五场 闹书馆 第十一场 降 妖
第六场 双 追
人 物 表
金 城：老生 东坡帽、道袍披氅、白满
金 来：小丑 黑罗帽、水衣裙子
刘如珍：①小生 贫生巾、黑道袍
蜗蜗牛：净 水妖装扮，后改扮包拯
胖黄鳝：净 水妖装扮，后改扮王朝
斜螃蟹：丑 水妖装扮，后改扮马汉
小虾米：丑 水妖装扮，后改扮董成(另上一水卒扮薛覇)
鲤鱼仙：武旦 花额子、女褶子套蟒，后与金牡丹同一装扮
金 母：老旦
金牡丹：小旦 女褶子
春 香：小旦 丫环装
王 朝：末 将巾 箭衣、马褂带刀、红张口
马 汉：末 将巾、箭衣、马褂带刀、黑张口
董 成：末 将巾、箭衣、马褂带刀
薛 霸：末 将巾、箭衣、马褂带刀
包 拯：黑净 相帽、黑蟒、黑满
张天师：须生 道巾、八挂氅
童 儿：娃娃生 仙童装
观 音：正旦 观音巾
赵公明：黑花净 黑大镫、黑靠、黑张口、钢鞭
王灵官：红花净 柴金冠、红靠、红张口、金鞭
温秀如：清秀脸 额子、兰靠、黑短须、一手拿娃娃、一手拿铜锤
刘大刀：须生 戴盔、绿靠、三须、大刀
杨二郎：小生 二郎巾、黄靠、三尖刀
哪 吒：小生 额子、莲花衣、乾坤圈
孙悟空：红生 仙装、棍
金 吒：小生 仙童装
木 吒：小生 仙童装
第一场 修 书
(家院引金城上)
金 城：(引) 年老无子宫，恨天不公平。(坐介)
(诗) 官居首相在朝班，忠心一点扶江山。
膝下只有一个女，并无贵子伴孝男。
老夫金城，宋王驾前为臣，官居左班首相。在朝奉君，丹心耿耿，爵禄非轻，并未欺君亏民，膝下无子。老夫人单养一女名唤金牡丹。现已二八一十六岁，诗书贯通，熟览诸子百家，倒也聪明过人。我那胞妹所生一子，名唤刘如珍。虽然聪明玲俐，但恨他父母双亡，家间贫寒，诚恐耽误了他的学业。我不免差人奔往扬州东阁，搬他进京，以在我府攻读诗书，倘若功名成就，我两家有靠。家院!叫金来走来。
家 院：金来走来!
金 来：(上念)金来生的怪，眉毛朝前栽。
耳听爷爷唤，急忙走出来。
我是金来，金来是我。爷爷有唤，上前去见。(进门)娃给爷爷打揖哩!(揖介)
金 城：嗯!分明是施礼，缘何撩揖呢？
金 来：爷爷是你不知，娃走到*(左口右外)大街市上，见了我那三朋四友，娃与他施上一礼，他必然给娃还上一礼；我给爷爷施个礼，好比那长虫吃扁担，硬折②不弯么。岂不是个撩揖哩吗!
金 城：你在大街，遇见你那三朋四友，是什么相称？
金 来：朋友相称。
金 城：你我是什么相称?
金 来：你我是主仆相称。
金 城：施礼好听。
金 来：唤娃到来，那里使用?
金 城：唤你到来非为别事。我有心差你奔往扬州东阁，将你那大叔搬进京来。可愿前往?
金 来：爷爷你为一主，娃为一仆，你叫我走东，娃不敢捩西；你叫我捉鸭，娃不敢捉鸡。怎敢不去?
金 城：好!速去备马，安排路费。待爷爷与你修书呀!
金 来：遵命了。(下)
金 城：(唱) 清早间打坐大厅上，想起外男好惨伤!
他家间贫穷无盼望，刘门单守一儿郎；
诚恐怕他浪荡把诗书忘，躭误了青春好时光。
叫家院把文房忙看上，手执羊毫写端详；
老夫提笔多拜上，拜上外男观端详：
我二老终朝把儿想，差金来搬你到京厢；
相府以内观孔孟，苦研文章待科场；
倘若皇榜有名望，光前裕后把名扬。
纸短情长难述尽，望贤甥及早离故乡。
一封书信忙修就，(金来暗上，金城付信介)
你莫避山高路水长。
金 来：(唱) 爷爷不必细叮咛，自有金来操心中；
此一去奔往扬州地，见了大叔说来情。
深施一礼上鞍镫，(揖介)
在扬州东阁走一程。(下)
金 城：(唱) 一见金来出府门，倒教老夫操心中；
若要我把愁眉展，除非是外男到京城。(齐板，下)
第二场 耍 路
刘如珍：(上引)窗台寂寂，孔雀画眉笔。(坐)
(念) 少年莫浪游，须读春和秋；
莫羡桃花浪，单看鱼化龙。
小生刘如珍，扬州东阁人氏。不幸双亲早亡，单留孤身一人。日每奋志芸窗，苦读诗书。今逢正月十五，汴京城中大放花灯，君民同乐，我不免前去一来观灯，二来拜见我那舅父。待我起身了!
(唱) 一盼皇王会进士，二月春雷震地基，
三级浪里龙展爪，四马弹蹄甚威风，
五经魁首要自重，六(鹿)鸣宴③罢受王封，
七篇锦锈如花朵，八月开了贡院门。
九谢皇恩饮御酒，十面金牌悬门庭。
行步来在三岔口，休息休息再登程。(坐介)
金 来：(上唱)大秃子骑驴二秃子赶，三秃子赶着打响鞭。
人言说四川秃娃贵，一个秃娃能值两个钱；
买下秃娃无处用，秃头拿来擦屁眼。
行来当道用目奉，见一相公坐路边。(齐)
咳!领了爷爷言命，奔往扬州东阁去搬我那刘大叔。行来三岔路口，不晓得那一条路是往扬州东阁去的？那壁厢打坐一位相公，待我上前问过。相公请来我这里有礼!(揖介)
刘如珍：(还礼介)施礼者为何?
金 来：请问相公：那一条路是往扬州东阁去的?
刘如珍：你去扬州东阁找的何人？
金 来：我找的刘如珍我家刘大叔。
刘如珍：你是那里来的，找他则甚？
金 来：你认不得我，我是金相府的家人，名叫金来。领了我家爷爷言命，前去扬州东阁，搬请我那刘大叔，进京务盼功名大事。
刘如珍：那么你可认得你家刘大叔吗？
金 来：小人认不得他。
刘如珍：我就是你家刘大叔。
金 来：(惊喜)啊!你就是我那刘大叔。这才叫骑驴不如寻驴……
刘如珍：嗯!寻人不如等人。
金 来：我家爷爷现有书信，大叔请看。(递信)
刘如珍：(接信)待我观看(折看)原来是我那舅父修书，差人搬我进京，一来务盼功名，二来金府享荣。
金 来：大叔你可观罢书内情由?
刘如珍：倒也观罢书内情由，我那舅父搬我进京，务盼功名大事。
金 来：正是的。你去也不去?
刘如珍：我有心前去，无有跨下足乘!
金 来：咳，大叔你看：我来的时候就给备了一匹大马着呢。
刘如珍：那你可骑什么哩？
金 来：大叔你骑上，娃给你赶上。
刘如珍：金来与大叔带马伺侯了!
(唱) 十年遭困在书房，九载熬油看文章。
那年若得龙虎榜，琼林宴再把姓名扬。
金 来：大叔大叔，不好了，不好了!哎呀呀，哎呀呀，我肚子痛得很!
刘如珍：(急介)这这这，该当怎处?
金 来：哎呀呀，你别忙，教我先到林子里巵一下再说。(大声地喊)
哎呀!
刘如珍：(惊问)金来你怎么样了？
金 来：大叔，娃在这里解手呢，毛老鼠钻到娃的裤档里了。
刘如珍：若要出来呢？
金 来：离不了一个人装个猫叫唤两声，它就出来了。
刘如珍：好好，我就来装个猫，把它吓一下。(学猫叫)咪唔!咪唔!
(金来作放屁声)
刘如珍：你那是怎么样了？
金 来：大叔，咱俩个走在路上没事咧，耍笑呢吗。
刘如珍：贪玩的奴才，带马来呀!
(唱) 十年遭困在书帏，九载熬油下苦心，
他年但得鳌头占，脱去蓝衫换紫衣。
金 来：(跪地叩求介)八仙爷，八仙爷!你们赴罢蟠桃大会，带回来的那仙核桃、仙李子，赐给娃一二枚!
刘如珍：金来，你和何人在说话呢？
金 来：娃和八仙爷爷在说话呢。
刘如珍：八仙爷爷以在那里，我怎么看不见呢?
金 来：大叔，你不知道，人人都把我叫半仙呢，因此上娃我能看见，你就看不着。
刘如珍：金来，我也想问八仙爷爷要一二枚仙桃、仙李子呢。
金 来：大叔你也想要吗，那么你下马来!
(刘如珍下马拴马介)
金 来：你跪在这里(刘如珍跪介)眼睛闭下，口称八仙爷爷，下跪弟子刘如珍，请八仙爷爷将仙核桃、仙李子，赐给弟子一二枚，他就给你了。
刘如珍：对!教我来(闭目)八仙爷爷在上，下跪弟子刘如珍，叩请八仙爷爷，将你们赴罢蟠桃大会回来带的仙核桃、仙李子，赐给弟子一二枚!
金 来：大叔，没有李子，娃这里有两个麻核桃哩，你吃吧!
刘如珍：贪玩的奴才!你这又在做什么哩?
金 来：大叔，我们没事干了，咱两个耍呢么。
刘如珍：再不要胡闹了，带马来!
(唱) 自幼儿南学把书念，昼夜不眠看圣贤。
催动坐马莫久站，金来报来在府门前。
金 来：大叔下马来，待我进府与你通传。(进内介)有请爷爷!
金 城：(内) 咡嗨!
(上念)昨夜晚灯花结彩，清早间喜鹊临门。
金 来：禀爷爷!把我家刘大叔请到了。
金 城：有请。
金 来：有请刘大叔! (牌子，刘如珍进内)
刘如珍：参见舅父!(施礼介)
金 城；少礼，快快坐了!甥儿来了，金来禀的迟慢，舅父未曾远迎，是我不恭了。
刘如珍：那有舅父远迎之理。甥儿衣帽不周，冒撞府下，是儿之罪了!
金 城：好说了，那有甥儿之罪的道理。今是大比科年，请甥儿到来，务盼功名大事。今春开考，不是年兄，便是年弟，愿保我儿—个五经魁首。
刘如珍：你儿谢过舅父!
金 城：金来过来，将东厅书馆打扫干净，请你刘大叔以在东厅书馆容身，你日每好好伺候。甥儿你有什么言语，灯下再叙。请在下面，与我儿摆宴。请!
(念) 才子本是无价宝，功名处处有功名。(同下)
第三场 八宝池
(蜗蜗牛、胖黄鳝、斜螃蟹、小虾米上)
蜗蜗牛：(念) 蜗蜗牛来蜗蜗牛，
胖黄鳝：(念) 日每以在水内游；
斜螃蟹：(念) 放牛娃儿曾拿住，
小虾米：(念) 一把握的水长流。
蜗蜗牛：蜗蜗牛。
胖黄鳝：胖黄鳝。
斜螃蟹：斜螃蟹。
小虾米：小虾米。
蜗蜗牛：众家弟兄请了，姐姐升宫排班伺候!
(鲤鱼仙带四水卒上，打点绛，坐高场)
鲤鱼仙：(念) 八宝池中曾修炼，苦修一千五百年；
神通广大能变化，修就一洞鲤鱼仙。
吾，鲤鱼大仙。以在八宝池中，修真养性，心血潮闷，就知汴省城中大放花灯，我要随带众家弟兄，前去玩灯。以坐宫中，左右!命四将进宫。
(众同进内)
众 ：参见姐姐!
鲤鱼仙：少礼。两旁站了!
蜗蜗牛：宣我们进宫有得何事?
鲤鱼仙：今日汴省城中大放花灯，我有心前去玩灯，命你们随行作伴，你等可愿前去？
蜗蜗牛：情愿随同姐姐前往。
鲤鱼仙：如此站立两旁，听我道来了!(唱川板)
自幼儿在鱼池苦修苦炼，用苦心修就了一洞神仙。
今本是汴省城花灯出现，带定了众弟兄去把灯观。
众弟兄与我把水势来揽，驾祥云奔汴京紧走一番。
(众同下)
第四场 观 灯
(春香引金母金牡丹上)
金 母：(唱) 正月十五花灯放，灯棚以下闹嚷嚷；
手拖女儿把楼上，(同上楼介)
站在楼台观端详。
金牡丹：(唱) 绣阁以内衣换定，随母上楼来观灯；
站立楼口用目送，(看介)花灯照的一灿明，
(刘如珍带金来上)
刘如珍：(唱) 在书馆正读书心神不定，忽听得大街上鼓乐之声。
叫金来前带径且把楼上，(上楼看介)
原来是庆元宵大放花灯。
(鲤鱼仙带众上)
鲤鱼仙：(唱) 在宫中众弟兄对我细禀，他言说汴省城大放花灯。
众弟兄带径来西楼坐定，又只见玩灯人来到灯棚。
(众扮戏装上表演哑剧下，社虎、灯、狮子上又下)
金 母：(唱) 母女楼上把灯观，鼓乐闹的响连天。
手拖女儿下楼板，观罢灯来转回还。(同下)
刘如珍：(唱) 站立楼台把灯观，玩灯的人儿有万千。
叫金来带径莫久站，忙回书馆读圣贤。(同下)
鲤鱼仙：(唱) 站立楼台用目看，东楼上打坐一少年；
头戴一顶叶子巾，身穿一件翠蓝衫；
眉清目秀真好看，亚赛昔日小潘安。
心想和他结姻缘，但不知有缘却无缘；
口不言来心盘算，各人心事不一般。
开言只把众弟唤，听姐姐把话对你言：
众家兄弟，你们可曾认得那位相公?
蜗蜗牛：我们认他不得。
鲤鱼仙：那位相公名唤刘如珍，乃是上方文曲星官下凡，和姐姐有百日姻缘。我有心奔往书馆，盗了他元阳，务起我的正果。无有大灾大难还则罢了，若有一差二错，我修就谍文一道，相请众家兄弟，搭救姐姐一条活命!
众 ：遵令了。
蜗蜗牛：(唱) 姐姐对我讲一遍，
胖黄鳝：(唱) 众家兄弟操心间。
斜螃蟹：(唱) 作别姐姐莫怠慢，
小虾米：(唱) 八仙池中去修仙。(同下)
鲤鱼仙：(唱) 适才灯棚用目看，观见贵人举动间。
我这里驾云把他赶，等她母女到此间。(坐下台角)
(春香引金牡丹、金母上)
金 母：(唱) 母女双双玩罢灯，玩灯一毕回府门；
行来府门用目送，
(鲤鱼仙急起照金母面一拂)呀呸!
(金母一冷战，站立不定介)
金 母：(唱) 一霎时只觉得头昏眼又黑。
(跌蹼介，金牡丹急搀扶)
金牡丹：母亲怎么样了?
金 母：为娘一霎时冒中风寒，只觉头目晕眩，周身不适。
伞牡丹：啊!母亲一霎时有病，春香速将老夫人搀奔上房。
(春香搀金母下，又上)
金牡丹：金牡丹便说，我母一霎时冒中风寒，偶得疾病，我要奔往花园降香，祝告天地，保佑我母疾病早日大愈。春香端了香盘，带径前往花园了!(唱慢板)
我母亲玩罢灯身得暴病，茶不思饭不想坐卧不宁。
叫丫环端香盘莫可久停，奔花园去焚香紧走一程。
行来在鱼池岸双膝跪定，望空中默告声过往神灵：
一炷香烧与了玉皇大帝，二炷香烧与了灌口二郎，
三炷香烧与了三官爷爷，四炷香烧与了四大金刚，
五炷香烧与了五方五帝，六炷香烧与了南斗六郎，
七炷香烧与了七星北斗，八炷香烧与了八大天王，
九炷香烧与了九天圣母，十炷香烧与了十殿阎王。
(鲤鱼仙暗上亮相介)
在花园降罢香烛油未尽，(鲤鱼仙又换式介)
鱼池岸把鱼观姑且畅心。(齐)
(鲤鱼仙坐台角椅上待介，春香倚池看介)
春 香：姑娘你看，咱们这鱼池内边，那条金色鲤鱼白肚肚朝了天了，眼看要死了!
金牡丹：待我观看。(看介)
果然是实。这却该当怎处?
春 香；离不了贵人搭救。
金牡丹：花园之中那里来的贵人哩？
春 香：姑娘你乃是未出闺阁的秀女，就是一位贵人。
金牡丹：那么我是怎样的救法呢?
春 香：你与它唾上一口口水，她得了这一点热气，岂不是就慢慢的缓活了吗。
金牡丹：如此待我唾来，呸!(唾介，鲤鱼仙暗下)
哎好奇怪呀!
(唱) 一口唾沫吐水面，那鱼儿摇头摆尾入水眠。
春香带径忙回转，上房内先对我母言。(同下)
鲤鱼仙：(唱) 在鱼池和贵人相见一面，蒙唾沫得元气一命皆还。
(齐)
鲤鱼大仙便说，我以在池中得了贵人金小姐的元气，我不免化就金牡丹的容貌，前往东庭书馆，好盗文曲星官的元阳，成起我的正果了!(唱二倒板)
鲤鱼仙在花园忙把衣换，
(换衣后走花梆子)
(唱) 一霎时化就了牡丹容颜。我这里在花园莫可久站。
奔书馆盗元阳要成大仙。(留，下)
第五场 闹书馆
刘如珍：(上唱)孔子门徒有三千，内有七十单二贤：
曾子颜子与冉子，大孝还算闵子骞，
子路颜回寿命短，公冶长能识百鸟言。
将身儿打坐在书馆，昼夜不眠读圣贤。(留)
鲤鱼仙：(上唱)急急走来莫消停，两腿好似快如风；
行步来在书馆外，叫声相公把门开!(齐板)
相公开门来!
刘如珍：门外你是何人？
鲤鱼仙：我是个头儿。
刘如珍：你是个什么头儿?
鲤鱼仙：我是送茶的丫头。
刘如珍：将茶放在门外，各自去罢!
鲤鱼仙：那不是“疲咧茶④”了。
刘如珍：想必是茶疲了?
鲤鱼仙：呵呵呵，茶疲了。
刘如珍：如此站了，待我给你开门。
(执灯开门介，鲤鱼仙趁势由刘如珍膀下入内，坐在桌旁，刘如珍出外左右喊叫)
刘如珍：丫头!丫头!哼，这些蛮奴才，她竟然和我作玩来了!若到明日说与我那舅父，定要打过这些蠢才才是。
(边说边进内关门介)
鲤鱼仙：相公，我在这里，你要打哪一个？
刘如珍：(一惊)咦!你从哪里进来的?
鲤鱼仙：我就从门内进来的。
刘如珍：(见鲤鱼仙坐自己座上)咳!那个地方岂是你坐的，快快下来!
鲤鱼仙：这个地方不是我坐的，想必是驴卧的。
刘如珍：胡言的什么!那里有圣贤。
鲤鱼仙：圣贤还不是人“养”的?
刘如珍：圣贤是人讲的。
(鲤鱼仙又乱翻书介)
刘如珍：哎哎!莫要乱翻!
鲤鱼仙：翻一下怕什么?
刘如珍：那书内有黄金。
鲤鱼仙：呵，书内有黄金哩，教我使劲抖一下看。(提书本乱抖介)连个铜片都没有?
刘如珍：那是一句成语。将书读成了如金如玉；读不成如粪如土。下来，下来!
鲤鱼仙：你上来吗!
刘如珍：你下来吗!
鲤鱼仙：(念板歌)
叫你上来不上来，反惹奴家又下来!
天也长来昼夜忙，盼你盼得眼无光；
瞒定二老他不知，来在书馆配成双配成双。
刘如珍：你是谁家黄花幼女，黑夜晚间来在生的书馆，倘有外人瞧见，你我都不方便。快快出去!
鲤鱼仙：相公不要忙，听我道来呀!
(唱) 和表兄对坐在书馆，听我与你说的端；
深坐绣阁身闷倦，丫环回房对我言；
她言说表兄到我府，以在书馆读圣贤；
瞒定二老他不晓，特来书馆求姻缘。
刘如珍：(唱) 表妹对我讲一遍，刘如珍低头自思参；
瞒定他二老不知晓，私来书斋求良缘；
但若舅父晓此事，难免与我伤脸面。
自古道瓜田不纳履，常言说李下不整冠。(齐)
这是表妹，自古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作主；你我私相谈论，舅父若知，你我都在不便之处，还是请表妹快快出去才是!
鲤鱼仙：如此待我出去，(欲走又停)莫忙!若要我出去不难，我有一联对儿，你若对上，我就出书馆去了。
刘如珍：好呵，我未曾入场对策，先遇见你这个女“居士”。
鲤鱼仙：女尊师。
刘如珍：啊，女尊师。好好好，张果老从空路过，请出你那“驴蹄”!
鲤鱼仙：圣题。
刘如珍：剩下不要的题。
(鲤鱼仙至桌上写介)
鲤鱼仙：(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看刘如珍介)好逑，
刘如珍：(握笔写介)
(念) 关关之兆，在河之耀，窈窕淑女，君子(看鲤鱼仙介)不要。
鲤鱼仙：你不要那一个?
刘如珍：我不要你。
鲤鱼仙：你不要我，我要来!(上前捕捉刘如珍介)
刘如珍：你不要来!(急躲闪桌旁，二人绕桌赶跑圆场，碰头介)
鲤鱼仙：(唱) 把奴好比一树椒，开花结子在树梢；
表兄!你一口尝着椒中味，
你浑身上下都麻了。
刘如珍：(唱) 把你不比一树椒，开花结子在树梢；
表妹!我也不尝你椒中味，
我浑身上下不麻了。
好，我对上了，你快出去!
鲤鱼仙：你没对上，你不要忙!我还有一联对儿，你若对上，我就出去了。
刘如珍：好，你且出来!
(鲤鱼仙仍至桌旁写介)
鲤鱼仙：(念) 当面一树红枣，似金铃风吹不倒，
落下来“扒塌迟”!
刘如珍：待我看来!
(念) 当面一树红枣，似金铃风吹不倒，
落下来“扒塌迟”……(写介)
(念) 当面一树红杏，似金铃风吹不动，
落下来，“迟扒塌”!
对上了，你出去!
鲤鱼仙：没对上，我要来!
刘如珍：你不要来!
(二人又绕桌赶跑园场相碰介)
鲤鱼仙：(唱) 把奴好比邠州梨，去了皮儿内边肥；
但若尝了我梨中味，不叫姑来便叫姨。
刘如珍：(唱) 把你不比邠州梨，去了皮来内不肥；
我也不尝你梨中味，不叫姑来也不叫姨。
这一下对上了，你快出去!
鲤鱼仙：你不要忙么!我还有一联对儿，你若对上我就出去了。
刘如珍：你今天那来的这么多的“驴蹄”!？
鲤鱼仙：我这是圣题。
刘如珍：都是剩下不要的题。你且出去!
鲤鱼仙：(写介，念)
天为棋盘星为子，明朗朗一盘棋无人敢下。
(鲤鱼仙离桌，刘如珍至桌看介)
刘如珍：(念) 天为棋盘星为子，
明朗朗一盘棋无人敢下……(写介)
地为琵琶路为弦，响铮铮无人敢弹!
鲤鱼仙：我就敢弹。
刘如珍：我不给你上弦，你如何得弹!
鲤鱼仙：傻呆子，不是那样弹。咱二人上了床“迟弹”我来了!
刘如珍；你莫来!
(二人又跑桌子碰头)
鲤鱼仙：(唱) 把奴好比一磨坊，水打罗儿响叮当，
四根蔴绳高吊起，上扇子不忙下扇子忙。
刘如珍：(唱) 把你不比一磨坊，水打罗儿响叮当，
四根蔴绳高吊起，你尽管忙来我不忙。
对上了，出去，出去!
鲤鱼仙：待我出去(开门一看又退入介)表兄!我来时候是什么时候？
刘如珍：黑暗乾坤。
鲤鱼仙：你看这时候呢?
刘如珍：明月高照。
鲤鱼仙：好道却有来!我来的时候，是黑暗乾坤；这时候是明月高照，我若一出书馆被外人瞧见，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刘如珍：你那样人还要脸吗?
鲤鱼仙：你这人好没来头，三番五次给我伤脸，我这个人也活不成了，我死呀!
刘如珍：你在那里去死哩?
鲤鱼仙：我过河去跳井呀。
刘如珍：哎哎哎!你们大家都听：河里都死不下，她硬要过河去跳井死哩!
鲤鱼仙：表兄，你不知道，在河里死了是个敞口子鬼，阎王爷不收；在井里死了是个收口子鬼，阎王爷才收留呢。
刘如珍：好好好!那你就过河跳井去!
鲤鱼仙：表兄，我不在那里死了。
刘如珍：你不在那里死了，可在那里死哩？
鲤鱼仙：我到棉花包子上碰死呀。
刘如珍：咳!那棉花包子，就能把人碰死吗？
鲤鱼仙：表兄，你不知道，那些卖棉花的人心都狠的很，包子里面包的有石头呢，我寻死的人，*(左口右外)心是个急的，碰到石头上，就碰死了。
刘如珍：对对对!你就到棉花包上碰死去。
鲤鱼仙：表兄，我不碰死了。我要在刀上死哩。
刘如珍：对对对!你一下在刀上死去!哎……可有刀吗?
鲤鱼仙：表兄，我没有刀，把你的刀借给我一把。
刘如珍：我书馆之中，那里来的刀呢?
鲤鱼仙：你可有裁纸刀儿？
刘如珍：对!我有一把裁纸刀儿，待我与你取来。
(转场取刀欲给又止，将刀放桌上)男女授手不亲，将刀放在桌上，你自己去取。
鲤鱼仙：(取刀在手以指试介)表兄这刀咋这利的？
刘如珍：寻死要刀利，一下就断气。
鲤鱼仙：(以刀在项试介，又放刀)表兄，这刀利的很，我不在刀上死了。
刘如珍：不在刀上死了，你可又到那里死呀?
鲤鱼仙：表兄，你不知道，在刀上死了，是个血腥鬼，*(左口右外)阎王爷还是不收留。
刘如珍：那么，你到底要在什么上死呢?
鲤鱼仙：给我找个绳，我吊死呀!
刘如诊：我这书馆之中，连个线绳儿都没有。
鲤鱼仙：表兄，你没有绳了，我这里有一根手帕儿，你与我合得一合就对了。
刘如珍：好么，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就与你合得一合。(二人各执一头鲤鱼仙故意顺合介)
咳!合绳要一啣一合哩，才合得紧哩!
(鲤鱼仙一笑，又合介)
紧了，紧了!
鲤鱼仙：我不紧些，不来找你了。(即以绳在手腕上吊介)吊死了，吊死了!
刘如珍：人吊死了还能说话吗?待我看来——咳!*(左口右外)人上吊要在项上才能吊死，你怎么拴在手腕上呢?
鲤鱼仙：表兄，你知道*(左口右外)人凭的什么活呢?
刘如珍：凭的脉筋吗。
鲤鱼仙：对么!我把绳拴在手腕上，把脉筋勒住了，岂不就死了吗。
刘如珍：咳!那吊不死人的，要上项!
鲤鱼仙：少不下的咱两个就要上炕。
刘如珍：我说的是绳上项，那个和你上炕!
鲤鱼仙：呵!你说的上项，不是上炕。好好好，我死呀，我死呀!(以绳挂在脑后介)咳!我上了吊了，我上了吊了!
刘如珍：噫!*(左口右外)人上了吊了，怎么还在说话呢?待我看——咳!人上吊要挂前颈项上，你怎么挂在后项了？
鲤鱼仙：呵，前炕上有人，你我到后炕上去。
刘如珍：我说的是前颈项，那个和你上后炕上去!
鲤鱼仙：对对对!我就吊在前颈项上。(吊介)
刘如珍：哎呀!这一会没听说话了，莫非老实给吊死了吗？待我看来——哎呀!这么大的女娃，吊死在我的书馆以内，这岂不是我的人命吗!待我把她落下来，看有救无救？(上前解绳介，鲤鱼仙以绳套住刘如珍项)哎!我又不欠粮欠草，你为何拿法绳套我?
鲤鱼仙：表兄，你做的这事，比欠粮欠草还厉害些。
刘如珍：哎!我没问你，你妈把你生在什么地方了？
鲤鱼仙：我妈把我生在绣阁里了。
刘如珍：我看把你没有生在绣阁，把你给生到木匠铺里了。
鲤鱼仙：此话怎讲？
刘如珍：你是你娘的一包烂渣!
鲤鱼仙：那么，你妈把你生在那里了?
刘如珍：我母把我生到小房里了。
鲤鱼仙：我看把你没生到小房里，把你给生到瓜园里了。
刘如珍：此话怎讲?
鲤鱼仙：你是大大的一个闷瓜!
刘如珍：你是一包烂渣!
鲤鱼仙：我这烂渣，今天要煮你这个闷瓜呀!
(唱) 一把手拉你在牙床上，我二人书馆配成双。(拉刘如珍同下)
金 来：(上唱)上房领了爷爷命，(硬齐)
(念板歌)
鸡哈哈马莲花，折一朵不戴它，
我是*(左口右外)娃他乾大⑤，啦瞎噫呀哎唉咦。(拖长音)
(接唱)书馆与大叔去送茶。(下)
刘如珍：(内唱)和表妹相会在书馆，
(刘如珍、鲤鱼仙同上)
鲤鱼仙：(唱) 养鱼池中藕生莲。
刘如珍：(唱) 我二人对坐在书馆，(对坐介)
(金来端茶上)
金 来：(接唱)行步儿来到了书馆外边。(齐板)
大叔开门来。
刘如珍：(一惊)门外你是何人?
金 来：娃是金来。
刘如珍：你做什么来了？
金 来：奉了爷爷言命，前来与大叔送茶。
刘如珍：表妹，金来送茶来了，当该怎处?
鲤鱼仙：不怕什么。你去开门，我自有藏身之法。
(刘如珍怕介，开门金来进门介)
金 来：大叔你用过膳了吗？
(鲤鱼仙在刘如珍身后暗作耳语介)
刘如珍：背过书了。
金 来：大叔你背过书了没有？
(鲤鱼仙又与刘如珍耳语)
刘如珍：我用过膳了。
金 来：哎呀!今天这话咋不对头呀?我问他用过膳了没有，他言说背过书了；我问他背过书了没有，他言说用过膳了。不对呀?噫，不对? (遍看左右介)(刘如珍急将金来推出门外介)
刘如珍：蛮奴才!你乱看的什么，还不出去!(急关门介)表妹快来，金来已经走去(鲤鱼仙出介)你在那里藏着呢?(金来在外听介)
鲤鱼仙：我在门背后藏着哩。
金 来：呵!在门背后藏着的，藏着的……大叔开门来!大叔开门来!
刘如珍：(一惊)这奴才你又做什么来了？
金 来：我把茶盘给忘了，我来取茶盘来了。
刘如珍：明日再来取。
金 来：明日还要与大叔送茶哩。
刘如珍：表妹，金来又来了，这却怎处?
鲤鱼仙：不怕什么。你尽管去开门，我自有办法。
(刘如珍无奈地去开门介金来进门介)
金 来：门背后哩!门背后哩!(在门后找介、刘如珍急以身挡住介)
刘如珍：你胡言的什么?与我滚出去!(又推金来出门，关门介)
表妹快来!(鲤鱼仙出介)你这一回在那里藏着的?(金来在外听介)
鲤鱼仙：我在帐子内面藏着的。
金 来：噫!在帐子内面藏着的。对，这一回非把她捉住不可，大叔开门来!
刘如珍：表妹!这个奴才他又来了，该怎么办呢？
鲤鱼仙：他这一回进来，你把门关上，咱们将他饱饱打的一顿。
金 来：噫!你要打我哩，我可不来了，我可走呀。(下)
鲤鱼仙：我就告辞了!
刘如珍：奉送。
鲤鱼仙：(唱) 我二人在书馆宵宿一晚，得元阳要成就大罗神仙。
施一礼出书馆莫可久站，(拜介出)
驾祥云回上了八宝池边。(留，下)
刘如珍：(唱) 见表妹笑盈盈出了书馆，倒教我刘如珍暗把心担。
在书馆只觉得身体闷倦，无奈了到花园散步闲玩。
(下)
第六场 双 追
(春香引金牡丹上)
金牡丹：(唱) 女儿家理应该勤务针线，这几日只觉得意乱心烦。
闲无事带丫环花园游转，行步儿路过这鱼池岸边；
将身儿我且在凉亭立站，见百花齐开放真道可观。
刘如珍：(上唱)自那日和表妹一处会面，我二人在书馆私配姻缘。
行步儿我来到花园立站，见表妹坐凉亭闷闷不言。
(齐)
刘如珍便说，来在花园散步，观见表妹稳坐凉亭以上，待我上前——表妹请来，为兄这里有礼!(一揖介，金牡丹见刘如珍抽身急下)
春 香：大叔，你是棉花地里点豆，捉我家姑娘的空儿来了!(羞刘如珍介笑下)
刘如珍：嗯!好一表妹这就不是，你我已在书馆成亲，我今日来到花园，好意上前与你施礼，你缘何瞅也不瞅，睬也不睬，当着丫环耍笑与我?咳!有是有了，我不免不辞舅父回上扬州东阁了!
(唱) 我这里好意儿施礼相见，却怎么带怒容耍笑与俺!
细思想他府中难以久站，倒不如回扬州苦读圣贤。
(留，下)
鲤鱼仙：(上唱)心事慌慌发了乱，各人心事不一般。
行来书馆用目看，却怎么静悄无人言。(看，想介)
呵，我明白了!
(唱) 急慌忙驾祥云把他追赶，我二人在中途再好细言。
(急下)
金 来：(上唱)来在书馆用目看，却不见大叔在那边?(齐)
噫!怎么不见刘大叔呢?(向内场)
丫环们听了!刘大叔到那去了？
(内：回上扬州东阁去了。)
金 来：好一刘大叔，这就不是!来在金府，我家爷爷未曾外待于你，你不辞我家爷爷，私自回上扬州东阁，我要禀明爷爷得知!
(念) 一步离书馆，两步到客厅。
爷爷在上，金来有请!
金 城：(上念)金来连声请，不知为何情。
金来请我为何？
金 来：我奔往书馆，与我那刘大叔前去送茶，丫环言说，我那刘大叔，不辞爷爷回上扬州东阁去了，特禀爷爷得知。
金 城：好一甥儿，这就不是!你到相府，老夫未曾外待于你，你缘何不辞而去?金来过来，速乘大马一匹，将你刘大叔追回!
金 来：遵命了!
(唱) 爷爷对我讲一遍，自有金来把心担。
深施一礼上鞍鞯，追赶大叔走—番。下()
金 城：(唱) 可恨甥儿见识浅，不辞老夫回家园；
差去金来把他赶，赶回府把心事细问一番。(下)
第七场 闹 府
刘如珍：(上唱)可恼表妹理不端，抗礼不还为那般？
负气出府回家转，休息一时登阳关。
鲤鱼仙：(上唱)明知相公回家转，驾云追赶走一番，
猛然抬头用目看，只见相公坐路边。(齐)
那是表兄!
刘如珍：好恼，好气!
鲤鱼仙：表兄见妹生气何来?
刘如珍：以在花园凉亭以上，我好意与你施礼，你竟然抗礼不还；反叫丫环耍笑与我，你教我怎得不气，怎得不恼!？
鲤鱼仙：表兄，你好不明白!你看丫环们以在身旁，男女交言大有不便之处，你怎么还怪起妹妹来了呢？
刘如珍：呵!赶这说起，还是我的不是。
鲤鱼仙：不是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哩!
刘如珍：好好好，那我就错怪于你了。既然如此，我们同在此地休息一时，再回府去，你看如何!
金 来：(上唱)出得府来紧靠西，看苍蝇不住嗡嗡飞；
问声苍蝇那里去；在秃娃头上赶酒席；
秃娃听言心生气，骂声苍蝇狗日的，
有一日犯在我的手，提起腿腿拌死你；
苍蝇听言事不好，叫骂秃娃是怎的，
就等你那天睡着了，我给你头上巵些蛆；
秃娃听言事不好，把头塞到夜壶里。(齐)
前来追赶我家刘大叔，行来一时——(看望介)噫!大叔现在杨柳树下打坐，待我下了马见过大叔。
(鲤鱼仙惊藏刘如珍身后)
刘如珍：金来，你做什么来了?
金 来：大叔，你看你来到府中，我家爷爷未曾外待于你，我金来也没得罪过你；你老人家怎么不言喘一声，马马虎虎就走了呢?(注视刘如珍身后)嗯!大叔，你身后是个谁呀？
刘如珍：我身后没得谁。
金 来：没得谁?(又看介)
怎么有个人影儿呢?
刘如珍：那是我的影子。
金 来：你的影子?大叔你过来!
(鲤鱼仙紧随刘如珍身后同转场介)
哎哎哎!大叔你怎么长了四条腿呢?
刘如珍：胡言的什么!*(左口右外)人就能长四条腿吗?
金 来：你打个转转，教娃我看。
(刘如珍转身时，鲤鱼仙与金来碰头，金来指羞鲤鱼仙介)
鲤鱼仙：金来，你不在府下伺候你家爷爷，来在这里做什么来了?
金 来：姑娘，是你有所不知，我奉了我爷爷之命，前来追赶刘大叔回府，问姑娘你可做什么来了呢？
鲤鱼仙：我也来追赶你刘大叔来了。
金 来：对!那么我们一同回府吧？走!
鲤龟仙：莫忙!你先去问你刘大叔回府不回府。
金 来：对!这是刘大叔，我奉了我爷爷之命，前来追赶于你，你可能随娃回府？
刘如珍：金来，你去问你家姑娘回去不回去。
金 来：姑娘!你回去不回去?
鲤鱼仙：我回去哩。去问你家大叔回去不回去。
金 来：大叔!我家姑娘回去哩，你回去不回去?
刘如珍：你姑娘既然回去哩，少不下我也要回去。
金 来：这就好，你们都回去哩，娃来的时候还骑了个“三”里马。
刘如珍：想必是个千里马。
金 来：对对对，千里马，大叔请来上马!
刘如珍：莫忙!你去问你家姑娘，骑马不骑马?
金 来：是。姑娘，我刘大叔回去哩，请姑娘上马!
鲤鱼仙：莫忙!你去问你家大叔，骑马不骑马?
金 来：噫!他们都不骑了，王麻子坐上席，轮着我玩格⑥了，待我上马……
鲤鱼仙：金来，马来!
金 来：拉着呢，咱这尻子上没长下马毛，骑不了，姑娘你骑。
刘如珍：(唱) 中途见了表妹面，只觉羞来又觉惭。
鲤鱼仙：(唱) 行来府门下走战，此话莫对你爷爷言。(齐)
金 来：走到了，下马，下马!大叔，你先到书馆去看书去。(刘如珍下)
鲤鱼仙：金来!今天这事，你可莫对你家爷爷讲说。姑娘改日有了空了，给你做花包包。
金 来：你给娃做个啥花包包?娃没处带吗!
鲤鱼仙：我给你做个三角子花包包，往屁股上带哩吗!
金 来：咳!姑娘，你咋把娃比成牲口咧些？*(左口右外)骡子马才往屁股后头带三角子花包包呢!好好好!你先请到绣阁去。(鲤鱼仙下)我还要禀知我家爷爷。有请爷爷、婆婆!
(金城、金母上)
金 城：(念) 无事且观画，心中乱如麻。
金 母：(念) 女儿姻缘事，教人操心下。
金 来：见过爷爷婆婆!
金 城：金来，你回府来了，可曾将你刘大叔赶回?
金 来：启禀爷爷得知：我家刘大叔倒教娃给追赶回来了，已经到书馆看书去了。但是……我家姑娘……
金 城：你家姑娘怎么样?
金 来：我家姑娘也追赶去了。
金 城：怎么!你家姑娘她她她，她也追赶去了?
金 来：你可当啥呢!爷爷你先别急，教娃慢慢给你说：是我赶在中途路上，抬头一看，我姑娘和刘大叔同在路旁坐着呢!你娃走上前去，施了一礼，言说奉了爷爷之命，前来追请大叔回府；我那刘大叔着气不回来，我姑娘也不回来了!你娃再三说好话，才把他们两个人请回来了。这一回把娃累炸了!
金 城：天哪，哎呀，苍天!老夫在朝官居首相，膝下只有一女，这个蠢才，竟然做出伤风败俗之事，文武大臣若知，老夫的脸面置于何地!好不是气!好不是气!
金 母：相国不要生气。想你我的女儿读书明理，岂能做出这样悖理之事？况且女儿终日未离我的左右，此话从那里说起?
金 城：呵!这就奇怪了!
春 香：(上)禀爷爷婆婆：我府下出了两个姑娘，以在绣阁打起架来了!
(金城、金母同惊介)
金 城：这越发的奇怪了!吩咐丫环们，将两个蠢才，一齐给我拥出房来!(春香下)
(金牡丹鲤鱼仙上两过门)
鲤鱼仙：你是个妖怪!
金牡丹：你是个妖怪!
(金牡丹靠金城坐；鲤鱼仙靠金母坐)
金 城：金来过来!你在中途赶回你家姑娘，上前去认，那个真的，那个是假的。
金 来：是。我就不信，府下还出了两个姑娘?教我去看，人都把我叫金半仙呢，我一看就明白了——(站台中左右看介、指金牡丹)
你是个妖怪?
金牡丹：唗!好一个蛮奴才，你连姑娘都认不到了吗?我是你家姑娘金牡丹，她是个妖怪!
金 来：呵!你是我家姑娘金牡丹，她是个妖怪。悄悄的，莫言喘，莫教妖怪听见了!(金来急转身指鲤鱼仙)
你是妖怪?
鲤鱼仙：唗!好一个蛮奴才，你连姑娘都认不得了吗?我是你家姑娘金牡丹，她是妖怪!
金 来：呵!你是我家姑娘金牡丹，她是妖怪。悄悄的，莫言喘，莫教妖怪听见了!(向金城、金母)
两个都是妖怪。
金 城：呸!胡言的什么! (金来退后介)春香过来!你日每伺候你家姑娘，必然认得。你去看来!
春 香：是。待我看来——(左右看介以手指鲤鱼仙)
你是妖怪?
鲤鱼仙：嗯!我把你个死丫头，日每常随在身，怎么连姑娘都认不得了？我是你家姑娘金小姐，她是妖怪!
春 香：呵!你是姑娘金小姐，她是妖怪。悄悄的，莫让妖怪听见了!(又指金牡丹介)
你是个妖怪？
金牡丹：嗯!我把你个死丫头，日每随在我身，怎么连姑娘都认不得了？我是你家姑娘金小姐，它是妖怪!
春 香：呵!你是我家姑娘金小姐，悄悄的，莫教妖怪听见了!(向金母、金城)
婆婆、爷爷两个都是姑娘。
金 母：怎么两个都是姑娘?哼!我把你个死丫头!连你家姑娘都认不得了，还不退下!教婆婆我亲身去认——(先指金牡丹)
你是个妖怪？
金牡丹：哎呀，母亲!你老人家怎么连儿都认不得了？我是你儿金牡丹，她是个妖怪!
金 母：呵!怎么？你是我儿金牡丹，她是个妖怪!儿呀，莫要高声?招乎妖怪听见了!
(又指鲤鱼仙)
你是个妖怪？
鲤鱼仙：哎呀母亲!你老人家怎么也连儿都认不得了?我是你儿金牡丹，她是个妖怪!
金 母：呵!怎么说？你就是我儿金牡丹，她是个妖怪!儿呀，莫要高声，招乎妖怪听见了!(向金城)
相国，两个都是我女儿。
金 城：呸!我把你个老乞婆，你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清楚!
金 来：爷爷不要上气，我想我那刘大叔和我家姑娘同路回府的，他必然能认清楚。请他一认便知真假。
金 城：此言有理，速快去请。
金 来：有请大叔!
(刘如珍病容上)
刘如珍：(唱) 中途路湾回来身染疾病，茶不思饭不想百味不吞。
耳听得小金来连连声请，刘如珍忙离了书斋之门；
行来在大厅上用目细送，问金来请大叔所为何因?
(齐)
金来!请我为何？
金 来：大叔!我们府下出了两个姑娘，府中上下人等，都认不出真假来。我家爷爷言道：你和我家姑娘同路回府，必然认得。请你前去看一看，那一个是真的，那一个是假的。
刘如珍：呵!有这等事?金来，你可认得大叔这吗？(以手指眼)
金 来：这是眼睛吗?
刘如珍：这不叫眼睛，这叫琉璃皮儿。(又指眼珠)你可乱得这吗?
金 来：*(左口右外)叫眼珠儿。
刘如珍：这不叫眼珠儿，这叫针尖。大叔不认就不说，一认我就认清了。
(唱) 站在大厅用目奉，两个姑娘坐客厅。(面对鲤鱼仙)
我和你花园曾会面，
鲤鱼仙：哪个和你在花园会面?胡言的什么!
刘如珍：(又面对金牡丹)
(唱) 一路儿赶我到中途。
金牡丹：胡言的什么!那个赶你到中途?你要把人认清!
刘如珍：(唱) 她两个讲话都一样，是真是假我弄不清。
金 来：大叔你的琉璃皮儿呢。
刘如珍：琉璃皮儿给拌烂了。
金 来：大叔你还有针尖儿哩吗?
刘如珍：把针尖……把针尖也给闪断了。
金 来：哎，好!把琉璃皮儿给拌烂了，把针尖也给闪断了；把人还没认清楚，又失了两件子宝!
刘如珍：(唱) 任你们吵来任他们闹，刘如珍管不了他们闲事情。
(下)
金 城：(唱) 观罢一眼怒气生，我府今日出妖精。(齐)
本相今日有个主见：那一个能说出我二老的寿辰之期，那一个就是我的女儿；那一个若有一字二差，那一个就是妖怪。
金牡丹：(揩鲤鱼仙)妖怪你说!
鲤鱼仙：(指金牡丹)妖怪你说!
金牡丹：你家姑娘不说，量你个妖怪不敢说!
鲤鱼仙：你家姑娘不说，量你个妖怪不敢说!
金牡丹
：二老容禀了!(同唱二倒板)
鲤鱼仙
金牡丹上前来躬身施礼(拜介)
金牡丹：妖怪你讲吗!
鲤鱼仙：妖怪你讲吗!
金牡丹：(唱) 尊一声二老细听明白：
鲤鱼仙：(唱) 尊一声二老细听明白：
金牡丹：(唱) 我父今春六十一，
鲤鱼仙：(唱) 我父今春六十一，
金牡丹：(唱) 他二老双双同庚的；
鲤鱼仙：(唱) 他二老双双同庚的；
金牡丹：(唱) 上无兄来下无弟，
鲤鱼仙：(唱) 上无兄来下无弟，
金牡丹：(唱) 单生奴家独自一；
鲤鱼仙：(唱) 单生奴家独自一；
金牡丹：(唱) 我的父教我把书看，
鲤鱼仙：(唱) 我的父教我把书看，
金牡丹：(唱) 诸子百家读得齐。
鲤鱼仙：(唱) 诸子百家读得齐。
金牡丹：(唱) 妖怪打搅难讲话，
鲤鱼仙：(唱) 妖怪打搅难讲话，
金牡丹：(唱) 父寿辰腊月三十的。
鲤鱼仙：(唱) 父寿辰腊月三十的。(齐)
金 城：这两个蠢才讲话一模一样的，倒教老夫难以分出真假。(想介)呵，有了!我想天师临朝，赐我有除邪宝剑，命这两个钻剑而过，如若是我女儿，她就容易过剑；如若是妖，她必至剑下而亡。夫人讨剑来!
金牡丹：妖怪你钻!
鲤鱼仙：妖怪你钻!
金牡丹：你家姑娘不钻，量你个妖怪也不敢钻!
鲤鱼仙：你家姑娘不钻，量你个妖怪也不敢钻!
(金城执剑立椅上命二人钻剑)
金牡丹：你钻你钻!
(金牡丹钻剑时，鲤鱼仙即趁势面对面钻过剑去，两过场后，各归原位坐介。金城看此情生气介)
金 城：(唱嘹子)观罢一眼心害恼，咯登登恶气往上潮。
执宝剑把蠢才头首来找，(金母拦住)
金 母：(唱) 拦住了相国听根苗。(齐)
相国你一时上气，执剑就杀，杀坏妖怪莫要说起，若将女儿杀坏，我二老百年之后，该靠何人兴坟扫墓？
金 城：这个……唉唉!金来，将这两个蠢才，一齐给我锁在小房!
(金来推二人下又上)
我想我府出下这样奇怪之事，想那包明公在朝奉君，公正廉明，铁面无私，不免将明公请过府来，一分真假。金来!启开文房。 (三唢牌子写介)这是请帖一张，速将包明公请过府来!
金 来：遵命。(持帖下)
金 城：夫人，随我且往三堂，等候明公到来再说。请!
(念) 请帖一张请明公，是真是假必得清。(同下)
第八场 双 包
鲤鱼仙：(上唱嘹子)
吾当听罢来路言，
倒叫我低头操心间(齐)
鲤鱼仙便说：我以在金府听得明白。金丞相差人去到开封府，搬请包明公过府辨认真假。想那包明公，出世以来，文才过人，公正廉明，并能判断阴阳，一过府来，倘若分出真假，我事败露，如何是好？有了!我不免修就谍文一道，请动众家兄弟，化就包明公的模样，先进金府，打搅他的大事不成，便是这个主意。待我修文上来!(三唢牌子修文介)谍文修好，上了火功。(焚烧介)正是：
(念) 一道谍文去，教她难分清。(下)
(众水妖扮就王朝、马汉、董成、薛霸模样，蜗蜗牛扮包文正带众，堂鼓震响，众喊威上)
蜗蜗牛：(念) 蜗蜗牛站在江岸上，蛤蚂孤蚪⑦闹潭场。
(坐念)蜗蜗牛来蜗蜗牛，日每常在水内游；
放牛娃儿曾拿住，一把握个水长流。
吾蜗蜗牛。我和鲤鱼姐姐同在八宝池中同修同炼，能变化人形。我那姐姐前到金府，盗取贵人的元阳，不料大事有差，金相要请包明公前去降妖，我那姐姐修来谍文，叫吾化就包相的容貌，随带众妖化就王朝、马汉、董成、薛霸的模样，一同去到金府，打搅包明公的大事不成。大叫王朝、马汉、董成、薛霸，趱轿来，奔往金府了!(众喊威同下)
(王朝、马汉、董成、薛霸上，大扎门包拯上)
包 拯：(引) 天下衙门朝南开，老夫烈性开北门；
我和宋王当面坐，日断阳来夜断阴。(坐)
(念) 明朗朗升堂鼓打，黑暗暗坐就南衙；
站班的王朝马汉，听事的董成薛霸；
大门外九鼎油锅，二门外八个铜铡；
那怕他王孙公子，犯案下定付铜铡!
本相龙图阁大学士⑧包，与宋台前为臣。二帝太宗手内入朝坐官；三帝真宗手内郊外辖民；四帝仁宗手内入阁拜相。本相在朝坐官，铁面无私，丝毫不贪。以在相府打坐，金丞相有帖到来，言说他府落妖，邀请本相以过他府，前去降妖除邪。降妖除邪，乃是本相份内之事，且叫王朝，与爷趱了八抬，转奔金府降妖!(众喊威同下)
金 城：(上念)真假难分辨，昼夜心不安。(坐)
金 来：(上)禀爷，明公到。
金 城：准备茶水，闪开中门有请!
(出迎，假包带众妖上，金城躬身迎介)
蜗蜗牛：那是金丞相!
金 城：明公到了，请进!
(同进分坐金来献茶介)
明公到来，令人禀的迟慢，老夫未曾出府远迎，实觉不恭了!
蜗蜗牛：本相来得仓慌，未能通报，冒撞府下，是我不恭了!
金 城：好说了。家遇不幸，感蒙光临，实在感佩之至!
蜗蜗牛：你府落妖，有帖前来，请我过府“降刀吃馍”。
众 ：咳!降妖除邪。
蜗蜗牛：呵!降妖除邪。
金 城：我府落妖，真假难分，特请明公驾到，与我斩妖除邪!
金 来：(上)禀爷爷!又是明公到!(蜗蜗牛暗惊)
金 城：呵!怎么又是明公到？好，站在一旁。(向蜗蜗牛)这是明公!没问大宋朝坐官的有几个姓包的？
蜗蜗牛：大宋朝坐官的，只有老夫一人，再无姓“彪”的。
众 ：姓包的!
蜗蜗牛：呵!姓包的。
金 城：适才我的家院金来报道：又是一个明公到来，这却何来？
蜗蜗牛：我就不信服，那里还有一个姓包的?多半是妖怪前来打搅无疑。
金 城：好!请在客厅待茶，待我与他会得一会。
蜗蜗牛：(自言自语边走边说)哼!我就不信服，那里还有一个姓“彪”的?我就要他会得一会。(众随下)
金 城：金来!闪门有请!
(包拯带众上，金城出迎介)
金 城：那是明公!
包 拯：那是僚兄!(同笑介)呵，哈哈哈!
(同进分坐，金来献茶介)
金 城：明公驾到，令人禀报迟慢，老夫未曾出府远迎，实觉不恭了!
包 拯：来的甚忙，未曾通报，是我不恭了!
金 城：好说了。敢问明公：大宋朝为官，只有明公一人姓包么，还有二人呢?
包 拯：大宋朝为官之人，只有本相一人姓包，再无二人。
金 城：怎么我府已有一个包明公?
包 拯：怎么你府现有一个包明公?我就不信，请出来我要会见。好生奇怪!哼……那里还有一个姓包的？
金 城：明公坐了，待我去请。金来!去请先来的包明公。
金 来：有请先来的包明公!
(蜗蜗牛上，边走边说)
蜗蜗牛：哼!我就不信服，那里还有一个包明公?多半是妖怪前来打搅，待我去看——(与包拯对面介)
包 拯：你就是包明公?
蜗蜗牛：我就是包明公。莫非你也是“彪”明公吗？
众 ：包明公!
蜗蜗牛：呵!你也是包明公吗？
包 拯：莫非你就是包丞相?
蜗蜗牛：莫非你还敢“咀犟”⑨!
众 ：包丞相!
蜗蜗牛：呵!包丞相。
包 拯：你既是包丞相，你敢和我升堂问事？
蜗蜗牛：你既是包丞相，你敢和我“下塘比势”？
众 ：升堂问事!
蜗蜗牛：呵，升堂问事。
包 拯：僚兄请退。(金城下)大叫王朝、马汉!
蜗蜗牛：大叫泥鳅、黄鳝!
包 拯：大叫董成、薛霸!
蜗蜗牛：大叫镰刀、锄把!
包 拯：与爷战鼓升堂!
蜗蜗牛：与爷战鼓升堂!
(鼓响众喊威二人同坐内场)
包 拯：王朝、马汉!把金牡丹与我带上来!
蝸蜗牛：王朝、马汉!把“金子弹”与我带上来!
(金牡丹、鲤鱼仙上向外跪介)
包 拯：妖怪你问!
蜗蜗牛：妖怪你问!
包 拯：本相不问，量你妖怪也不敢问!
蜗蜗牛：本相不问，量你妖怪也不敢问!
包 拯：大叫金牡丹上来!
蜗蜗牛：大叫金牡丹上来!
包 拯：你们那一个是金牡丹?那一个是妖怪？与本相赶实的回来!
蜗蜗牛：你们那一个是“金子弹”?那一个是妖怪？与本相赶实的回来!
包 拯：金牡丹上来，你父有多大的年纪?
蜗蜗牛：金牡丹上来，你父有“多少田地”？
包 拯：哼!
蜗蜗牛：哼!(各恨气介)
包 拯：你可知你母有多大的岁数?
蜗蜗牛：你可知你母有“多少对头”?
包 拯：咳!
蜗蜗牛：咳!
包 拯：说的一字不差，二字不错，那个就是金牡丹；如若一字有差，二字有错，那个就是妖怪!
蜗蜗牛：你说的一字有差，你就去“捞菜”!
众 ：就是妖怪!
蜗蜗牛：呵!就是妖怪!
金牡丹：妖怪你说吗!
鲤鱼仙：妖怪你说吗!
金牡丹：你家姑娘不说，量你个妖怪不知。
鲤鱼仙：你家姑娘不说，量你个妖怪不知。
金牡丹
：哎相爷! (同唱二倒板)
鲤鱼仙
金牡丹在堂下深施一礼，(叩头介)
金牡丹：妖怪你讲吗!
鲤鱼仙：妖怪你讲吗!
金牡丹：(唱) 尊一声包相爷细听明白：
鲤鱼仙：(唱) 尊一声包相爷细听明白：
金牡丹：(唱) 我的父今春六十一，
鲤鱼仙：(唱) 我的父今春六十一，
金牡丹：(唱) 他二老双双同庚的；
鲤鱼仙：(唱) 他二老双双同庚的；
金牡丹：(唱) 上无兄来下无弟；
鲤鱼仙：(唱) 上无兄来下无弟；
金牡丹：(唱) 单生奴家独自一；
鲤鱼仙：(唱) 单生奴家独自一；
金牡丹：(唱) 我的父教我把书念，
鲤鱼仙：(唱) 我的父教我把书念，
金牡丹：(唱) 诸子百家读得齐。
鲤鱼仙：(唱) 诸子百家读得齐。
金牡丹：(唱) 妖怪打搅难讲话，
鲤鱼仙：(唱) 妖怪打搅难讲话，
金牡丹：(唱) 父寿辰腊月三十的。
鲤鱼仙：(唱) 父寿辰腊月三十的。
包 拯：妖怪在此打搅，一时难以判断真假。把二人一齐禁寄小房，莫要走脱妖怪了!
蜗蜗牛：妖怪在此打搅，一时难以判断真假。把二人一齐禁寄小房，莫要走脱妖怪了!
包 拯：(唱川板)
奇巧奇巧真奇巧，大宋朝出了两个包；
真老包假老包，容貌不差半分毫。
开言只把王朝叫，(离座)莫走脱妖怪最为高!
蜗蜗牛：(唱) 奇巧奇巧真奇巧，谁认得真包和假包?
泥鳅黄鳝一声叫，(离座)你本是假包充真包!
包 拯：(唱) 妖怪今日来打搅，审不清此案不姓包。(齐)
妖怪!你既然是包丞相……
蜗蜗牛：妖怪!你敢“咀犟”!
众 ：包丞相!
蜗蜗牛：呵!包丞相。
包 拯：你几时入朝坐官?
蜗蜗牛：你几时“入水钻潭”？
众 ：入朝坐官!
蜗蜗牛：呵!入朝坐官。
包 拯：几时入阁拜相?
蜗蜗牛：几时“上岸当当”？
众 ：入阁拜相!
蜗蜗牛：呵!入阁拜相。
包 拯：妖怪你讲!
蜗蜗牛：妖怪你“想”!
众 ：你讲!
蜗蜗牛：呵!你讲。
包 拯：本相不说，量你个妖怪不知!
蜗蜗牛：本相不说，量你个妖怪不知!
包 拯：打坐金府，听相爷道来!
蜗蜗牛：打坐金府，听相爷道来!
包 拯：(唱箭板)
有道的宋王爷开了科场，(齐)
妖怪你说吗!
蜗蜗牛：妖怪你说吗!
包 拯：本相不说量你个妖怪不知!
蜗蜗牛：本相不说量你个妖怪不知!
包 拯：听相爷道来啊!
蜗蜗牛：听相爷道来啊!
包 拯：(转唱慢板)
在原郡作别了我的嫂娘；
蜗蜗牛：(唱) 在原郡作别了我的嫂娘；
包 拯：(唱) 我嫂娘她送我曾把京上
蜗蜗牛：(唱) 我嫂娘她送我曾把京上，
包 拯：(唱) 我一人上京去路过太行；
蜗蜗牛：(唱) 我一人上京去路过太行；
包 拯：(唱) 有一个刘英贼下山放抢，
蜗蜗牛：(唱) 有一个刘英贼下山放抢，
包 拯：(唱) 抢去了我包丞包裹行囊：
蜗蜗牛：(唱) 抢去了我包丞包裹行囊：
包 拯：(唱) 有本相生就下情性傲上，
蜗蜗牛：(唱) 有本相生就下情性傲上，
包 拯：(唱) 不顾生不怕死赶奔山岗；
蜗蜗牛：(唱) 不顾生不怕死赶奔山岗；
包 拯：(唱) 刘英贼他说我不成貌象，
蜗蜗牛：(唱) 刘英贼他说我不成貌象，
包 拯：(唱) 我言说我要作国家栋梁；
蜗蜗牛：(唱) 我言说我要作国家栋梁；
包 拯：(唱) 我二人在山寨打赌击掌，
蜗蜗牛：(唱) 我二人在山寨打赌击掌，
包 拯：(唱) 把合同刊在了梧桐树上；
蜗蜗牛：(唱) 把合同刊在了梧桐树上；
包 拯：(唱) 但若还我得中龙虎榜上，
蜗蜗牛：(唱) 但若还我得中龙虎榜上，
包 拯：(唱) 他情愿来试刑自投公堂；
蜗蜗牛：(唱) 他情愿来试刑自投公堂；
包 拯：(唱) 但若还我不中龙虎榜上，
蜗蜗牛：(唱) 但若还我不中龙虎榜上，
包 拯：(唱) 我情愿把黑头送奔山岗；
蜗蜗牛：(唱) 我情愿把黑头送奔山岗；
包 拯：(唱) 作别了刘英贼忙下山场，
蜗蜗牛：(唱) 作别了刘英贼忙下山场，
包 拯：(唱) 入贡院做几篇锦绣文章；
蜗蜗牛：(唱) 入贡院做几篇锦绣文章；
包 拯：(唱) 宋王爷当殿上文字验上，
蜗蜗牛：(唱) 宋王爷当殿上文字验上，
包 拯：(唱) 亲口儿直封我状元之郎；
蜗蜗牛：(唱) 亲口儿直封我状元之郎；
包 拯：(唱) 三六九二五八面见皇上，
蜗蜗牛：(唱) 三六九二五八面见皇上，
包 拯：(唱) 才命我插宫花拜见娘娘；
蜗蜗牛：(唱) 才命我插宫花拜见娘娘；
包 拯：(唱) 刘娘娘笑我黑不成貌象，
蜗蜗牛：(唱) 刘娘娘笑我黑不成貌象，
包 拯：(唱) 恩赐我三尺红遮面朝王；
蜗蜗牛：(唱) 恩赐我三尺红遮面朝王；
包 拯：(唱) 头一任坐定远去把任上，
蜗蜗牛：(唱) 头一任坐定远去把任上，
包 拯：(唱) 刘英贼试五刑来到公堂；
蜗蜗牛：(唱) 刘英贼试五刑来到公堂；
包 拯：(唱) 猛想起打赌事恶气潮上，
蜗蜗牛：(唱) 猛想起打赌事恶气潮上，
包 拯：(唱) 十三板打刘英命见阎王；
蜗蜗牛：(唱) 十三板打刘英命见阎王；
包 拯：(唱) 陈州地旱三载六苗不长，
蜗蜗牛：(唱) 陈州地旱三载六苗不长，
包 拯：(唱) 直旱得树无叶百草无秧；
蜗蜗牛：(唱) 直旱得树无叶百草无秧；
包 拯：(唱) 地方官修报抧曾把京上，
蜗蜗牛：(唱) 地方官修报抧曾把京上，
包 拯：(唱) 才命那四国舅开仓放粮；
蜗蜗牛：(唱) 才命那四国舅开仓放粮；
包 拯：(唱) 四国舅在陈州去把粮放，
蜗蜗牛：(唱) 四国舅在陈州去把粮放，
包 拯：(唱) 七合米三合沙百姓遭殃；
蜗蜗牛：(唱) 七合米三合沙百姓遭殃；
包 拯：(唱) 有张龙和赵虎告下皇状，
蜗蜗牛：(唱) 有张龙和赵虎告下皇状，
包 拯：(唱) 宋王爷他命我去拿强梁；
蜗蜗牛：(唱) 宋王爷他命我去拿强梁；(放音介)
包 拯：(唱) 下陈州我铡了四国舅!(放音介)
蜗蜗牛：(唱) 下陈州我“割了四两肉”!
包 拯：(唱) 妖怪打搅难审问，心生一计除妖人。(齐)
妖怪你可敢和我上天?
蜗蜗牛：上天做什么?
包 拯：我和你上天见玉皇。
蜗蜗牛：你可敢和我下海?
包 拯：下海做什么?
蜗蜗牛：你和我下海见龙王。
包 拯：你敢和我扑油锅?
蜗蜗牛：(背供)我听他之言，口口不离油，莫非他是个油客?(向包)
你敢和我下池塘？
包 拯：(背供)我听他之言，口口不离水，他必是水中之妖。王朝抬过九鼎油锅，待本相怍了妖怪!
(蜗蜗牛与众大惊介)
蜗蜗牛：呀，不好!(与众倒跑下)
包 拯：妖怪原来是水中之怪，但不知是何物成精。本相我断了多少无头的奇案，若将此案判断不清，难免儿女百姓一场的耻笑。我不辞金丞相，我要奔往天师府下，问过天师，看是什么妖怪成精，再好设法除灭。王朝!外边打轿，转奔天师府!(坐轿同下)
第九场 照 妖
(二童子引张天师上)
张天师：(引) 手掌一颗硃砂印，代管天下众诸神。(坐)
(念) 三清广大号轩辕，一气能化万载殃；
万宝灵霄朝上帝，斗牛宫中玉虚皇。
吾，张天师。打坐天师府下……
王 朝：(上)!有人无人?转禀一声，明公到。
童 子：禀师傅!明公到。
张天师：文曲星官来到天师府，不知所为何事?童儿，安顿茶水，谨当伺候。传出有请!
(包拯上，张天师迎同入对坐)
星宫驾到，童儿禀报迟慢，未曾出府远迎，多有不恭!
包 拯：我来的仓猝，未曾通报，冒撞天师府，是我不恭!
张天师：好说了。星官驾临我府有得何事？
包 拯：只因金府落妖，金相请我前去降妖除邪。我一过金府，妖怪化就我的面貌，从中打搅，是我一时难分真假，特造尊府见天师前来领教。
张天师：赶这说起，你我同赴照妖宝镜台前一观，看他是何方妖魔。童儿!看过照妖宝镜，转奔台前。
(二人同登高场张天师手掌宝镜向外照介众妖分两队：鲤鱼仙带一队；蜗蜗牛带一队上，起牌子，来回走蚰蜒道两转场同下，张天师、包拯二人下高场仍对坐)
包 拯：天师可曾看清，是何方妖怪作乱?
张天师：以在镜中照出，原来是在金府八宝池中一条鲤鱼修成，能以变化人形，以在金府缠扰。
包 拯：怎样才能降除此妖?
张天师：星官且请回府，我修就谍文一道，申达天宫，请来天兵天将，自有降妖之法。
包 拯：如此我就告辞!
张天师：奉送!(包拯下)童儿安顿朱砂神笔，待找先修谍文一道，(起三唢牌子修文介)且叫童儿，这是谍文一道，火化丹墀!(童儿焚烧介)正是：
(念) 谍文上天堂，水妖一命亡。(下)
第十场 遣 神
(观音带二童子上)
观 音：(内唱观音记调)
南海千层浪，北海万层浪；
躲过轮回苦；举手念弥陀!(上)
阿弥陀佛!(接念观音记)
南海南来南海南，观音菩萨小小一首佛菩萨呀!
南海南里造法船；南无世界如来小小一首佛菩萨呀!
船帮船底香莲木，珍珠玛瑙锁船边；
观音菩萨小小一首佛菩萨呀!天宫有一根梭罗树，
搬将下来做桅杆；南无世界如来孔雀明王佛，
观音菩萨为船主，四大金刚把桨搬；
南无世界如来孔雀明王佛，头一船渡的妙善女，
观音菩萨小小一首佛菩萨呀!二一船又渡李翠莲；
南无世界如来孔雀明王佛，叫你上船不上船，
观音菩萨小小一首佛菩萨呀!推了今年推明年：
南无世界如来孔雀明王佛，有朝一日船开了，
悔前容易悔后难。阿弥陀佛!(坐高场)
(念) 头戴箍箍道帽，身披的嗦啰袈裟；
净水瓶中把柳插，对坐的十大菩萨；
站班的金童玉女，听事的韦陀护法；
左胁装的是渡人经卷，莲台下卧的是火龙一盘。
吾，南海慈航，世人不知，称吾一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吾当打坐南海，天师有谍文到来，言说金府落妖，请吾前去降除。待我作法遣将上来了!
(唱川板)普陀山仙乐响吾当登殿，香馥馥檀烟起冒上九天；
左金童右玉女两旁立站，有韦陀和护法前来站班；
净水瓶插杨柳常青不断，白鹦哥叫一声国泰民安；
有白虎和灵官何不早见!
(赵公明、王灵官分上亮相同参拜介，下)
温秀如刘大刀快下南天!
(二将同上亮相同参拜介，双下)
有二郎和哪吒何不早见!
(杨戬哪吒上亮相同参介，双下)
叫金吒和木吒随吾下凡!
(金吒木吒上亮相同参介，双下)
天也空来地也空，遣来大圣孙悟空!
(孙悟空上，亮相抡棍，一参后抱棍站内中场，众神将两边分上)
众 ：参见菩萨!(众分立两边)
观 音：各带法宝，随吾前往金府降妖了!
(唱) 我可恼鲤鱼精太得大胆，无故的来骚扰宋家不安。
随带着众天兵把它追赶，若拿住我把它收在鱼篮。
(同下)
第十一场 降 妖
(鲤鱼仙上摔发)
鲤鱼仙：(唱箭板)一霎时红云起天色大变，众天兵和天将齐下南天。
(齐)
鲤鱼仙便说：缠扰刘相公，嚷闹得金府不安，包明公去见天师，搬来天兵天将，南海慈航，前来捉拿于我。我和刘相公恩爱实难割舍。刘郎走来!
刘如珍：(上)小姐慌张为何？
鲤鱼仙：刘郎呀!我不是金牡丹，我是八宝池中鲤鱼修成，和你有百日之缘。现已缘满，犯了天戒，南海慈航带领诸神前来捉我。今是咱夫妻分别之时!
刘如珍：你我恩重情深，你安忍作别于我?苦呀!
鲤鱼仙：刘郎不必伤悲，你我夫妻一场，我赐你逼水珠一颗，宋王开考，你上京献宝，保你一个进宝状元。两下一别，请!
(起闹金花牍子鲤鱼仙下)
刘如珍：正是：
(念) 夫妻好比同林鸟，大祸到来各自逃。(下)
(天兵天将和众水妖两边分上，对阵，开打，打十股挡，鲤鱼仙及众败下)
(观音上)
众 ：禀菩萨，鱼妖逃走。
观 音：鱼妖逃走，摆下群妖大阵，四面布了漫天网，一鼓擒拿!
(众天兵摆阵介，观音手执鱼篮登中高场)西天大圣曳阵!
孙悟空：鱼妖闯阵来!
鲤鱼仙：(上)哎咳呀!行来一时，摆下一阵，阵门有字……(看介)群妖阵!群妖阵!此阵威武，不闯倒也罢了。
孙悟空：小鄙人也!
鲤鱼仙：住了!漫说群妖大阵，即就是天罗地网，龙潭虎穴，你家姑娘也要走得一回!
(孙悟空曳鲤鱼仙入阵后，被压倒阵中介)
众 ：拿住鱼妖。
观 音：孽畜，何不上鱼篮来!(鲤鱼仙跳入花篮介下)
天兵天将请回，改日法台相谢!正是：
(念) 太阳出来一点红，观音菩萨显神通。
众 ：(念) 今日金府降鲤鱼，
观 音：(念) 当年⑩长安降火龙。(同下)
(剧终)
①“刘如珍”秦腔作张真。
②“折”音**。
③“鹿鸣宴”科举时代乡试放榜后，宴考官及乡贡士，歌鹿鸣之章，故称“鹿鸣宴”。
④“疲茶”陕南土语，是茶败了的意思。这里是说茶冷了。
⑤“乾大”即义父。
⑥“玩格”陕西土语，玩一下阔的意思。
⑦“蛤蚂孤蚪”陕西土语，即“蝌蚪”。
⑧原词作“大宗丞”。
⑨“犟”音***。
⑩“当年”原本作改日，非是。民间传说观音长安降火龙故事是在唐朝。
出 处：汉调恍恍（第十一集）/陕西省文化局编 .—西安：陕西省文化局编印，19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