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调桄桄《杨八姐闹馆》剧本
说 明
宋，杨家将大战幽州，伤亡殆尽。佘太君寿诞之日，举家欢庆；酒席筵前，太君触景伤怀，思念远在三关镇守的六子延景，修书差杨洪去调。
六郎接书，即回府拜寿，不意酒醉误入檀州被拿。番邦女王肖银宗欲求婚配，六郎不从，被绑处斩；幸得失落此间的八郎延训搭救不死，囚禁草场，并修书太君请兵。
太君夜梦令公回府叙说六郎醉入敌营。分别与五郎、马氏、岳胜下书动众；又命八姐女扮男装入北国营救六郎。
八姐入北国至一酒店。巧遇焦赞之弟焦光普，共同设计投入番营。各路兵马齐至，孟良打开葫芦放出三火烧毁草场，里应外合救回六郎。
剧本中的“梦兆”、“观星”等情节，是宣扬宿命论的迷信部份。
场 目
第一场 拜 寿 第五场 闹 馆
第二场 拆 书 第六场 闯 帐
第三场 劝 降 第七场 全 胜
第四场 观 星
人 物 表
杨宗保 小生 文装、小穿 焦光普 小丑 酒保装
杨宗勉 小生 同上 杨五郎 花净 僧装、武穿
柴郡主 正旦 大穿 肖银宗 武旦 番装、大穿
马 氏 正旦 素装 肖天佐 花净 番装
佘太君 老旦 大穿 肖天佑 红净 同上
杨 洪 老生 院子装 韩延广 丑净 同上
排 风 武旦 丫环装 韩延寿 丑净 同上
孟 良 红净 武穿 韩 昌 红净 同上
焦 赞 黑净 武穿 番 将 四人
陈 琳 小生 武穿 番 卒 四人
岳 胜 红生 武装、大穿 兵 四人
杨延景 须生 大穿、后小穿 中 军 一人
八 姐 武旦 武装、后男装 女 兵 四人
九 妹 武旦 先文、后武装 僧 兵 四人
杨延驯 小生 番王装 院 子 一人
第一场 拜 寿
杨宗保：(上引)头带乌纱翅压肩，身穿王命紫罗蓝。(坐)
(诗) 年长一十七，身穿虎豹衣；
习就文共武，与主保社稷。(杨洪暗上)
生、杨宗保。今是太婆寿诞之期，奉母之命，大街挡客；挡客已毕，回府拜寿。杨洪!
杨 洪：伺候。
杨宗保：酒宴可曾齐备?
杨 洪：齐备多时。
杨宗保：请你家二爷。
杨 洪：是。有请二爷!
杨宗勉：(上引)身长将门官宦，人前礼仪当先。
生、杨宗勉。兄长有唤，上前去见。见过兄长!
杨宗保：不消，坐了。
杨宗勉：唤弟前来，莫非为婆婆拜寿之事?
杨宗保：正为此事。
杨宗勉：不知酒宴可曾齐备?
杨宗保：倒也齐备。
杨宗勉：如此，你我弟兄同请母亲。
杨宗保：母亲在上，
杨宗勉：孩儿有主!
(柴郡主、马氏同上)
柴郡主：(念) 积福配君子，
马 氏：(念) 节义表双亲。
杨宗保
：见过母亲!
杨宗勉
柴郡主
：我儿少礼，一旁坐了。
马 氏
杨宗保
：谢过母亲。
杨宗勉
柴郡主：请娘出堂，可是与你婆婆拜寿之事?
杨宗保：正为此事。
柴郡主：酒宴可曾齐备?
杨宗保：齐备多时。
柴郡主：待我恭请。母亲在上，
马 氏：儿妻有请!
(八姐、九妹扶佘太君上)
佘太君：(引) 二堂内钟鼓催敲，喜的是王母蟠桃。
柴郡主
：见过母亲!
马 氏
佘太君：儿媳少礼，一旁坐了!
杨宗保
：见过太婆!
杨宗勉
佘太君：孙孙少礼，随母坐了!
杨宗保
：谢过太婆。(众分坐)
杨宗勉
佘太君：请娘出堂，有得何事?
柴郡主：今是太娘寿诞之期，请出堂来，与娘拜寿。
佘太君：年年有寿，把你们就直费心了!
柴郡主：请母亲上坐。(佘太君入座介)杨洪!
杨 洪：伺候。
柴郡主：撒了拜毡!
杨 洪：遵命。(撒毡、起牌子，柴郡主递酒，众跪介)
柴郡主
：请母亲惠饮三杯，(佘太君接酒、出席、祭奠介，入座)愿母亲多福多寿。
马 氏
杨宗保：请婆婆再饮三杯，(佘太君接饮)
杨宗勉：愿婆婆福寿康宁!
佘太君：你等孝心有了。平身，陪席坐了!
众 ：谢过太娘。(同起，入座，起寿筵开牌子，同饮介，佘太君闷坐)
柴郡主：太娘饮酒纳闷，想是儿妻陪席不恭?
佘太君：非是你等陪席不恭。你看满府俱与为娘上寿，不见六子回府拜寿，叫娘怎得不闷!
杨宗保：婆婆在上，杨家将令大如君命；请婆婆传下将令，待孙儿去奔三关，将我父调回与婆婆拜寿。你看如何?
柴郡主：唗!我把你少教的奴才。尘世以上，哪有个臣调君、子调父的道理?
佘太君：你们不必争论，为娘自有主见。将宴撤奔三堂。
柴郡主：遵命。(同杨宗保、杨宗勉、马氏下)
佘太君：这是杨洪!
杨 洪：伺候太君。
佘太君：命你三关下书，可愿前去?
杨 洪：老奴怎敢不去。
佘太君：如此，下边将衣换过。
杨 洪：遵命。(下)
佘太君：待我修书了!
(唱慢板)未曾提笔掉泪点，想起当年事一番：
“佘太君提笔多拜见，六郎延景拆书观：
宋主赴会把兵点，我杨家死的甚惨然!
你大哥替宋王把命断，你二哥揽剑丧黄泉；
你三哥马踏尸不见，你四哥失落在北番。
你五哥怕死把佛念，你七弟命亡雁门关；
李陵碑你父把命断，儿呀你稳镇在三关。
今日为娘寿诞宴，满府人等把寿添；
为娘举目席前看，不见我儿在哪边!
为娘思子心意乱，低头纳闷在筵前；
众家孙孙把娘劝，总难解开娘心宽。
修书不为别一件，望儿回府把寿添；
今差杨洪下书简，离关回府莫迟延。
纸短情长难述遍，为娘手字扣上边。”
修起小书忙封卷，单等杨洪换衣衫。
杨 洪：(上唱川板)
以在下边把衣换，打扮寻常不一般；
举步来在二堂站，问太君将书可修全。
佘太君：(唱) 见得杨洪把衣换，不由老身展眉尖；
一封小书赐与你，不分星夜送三关。
杨 洪：(唱) 上前接来书一卷，自有老奴把心担；
深施一礼莫久站，奔往三关走一番。(下)
佘太君：(唱) 杨洪出府望不见，老身低头操心间；
若要我把愁眉展，我儿平安回府前。(齐，下)
第二场 拆 书
(孟良、焦赞、岳胜、陈琳四将同上)
孟 良：(念) 背背葫芦口朝天，
焦 赞：(念) 家住耀州在三原；
岳 胜：(念) 不受宋王旨意宣，
陈 琳：(念) 单听杨家将令传。
孟 良：孟良。
焦 赞：焦赞。
岳 胜：岳胜。
陈 琳：陈琳。
孟 良：请了!
众 ：请了。
孟 良：总爷升帐，排班伺候。(分坐)
(杨延景带兵及中军上点绛、坐内场)
杨延景：(诗) 家住磁州在火塘，金鼎府来梅花庄；
父是金刀令公将，母是佘君老太娘。
八虎曾把幽州闯，然后三虎闯两狼；
父在李陵碑前丧，闪断国家紫金梁。
在朝经略使、出外方略使、稳镇三关节度使，姓杨名延景表字文书，与宋台前为臣。奉王旨意镇守三关，一路前来，尽是众将之功；今日一坐宝帐，要与众将摆宴贺功。且叫中军!
中 军：伺候。
杨延景：命众家都司进帐。
中 军：众家都司进帐!
众 ：告进。(同进、搭躬介)参见总爷!
杨延景：免参，落座。
众 ：谢座。(分坐)总爷虎位可安?
杨延景：怎劳众将动问。众都司身旁却好?
众 ：敢劳总爷挂念。宣末将等进帐，有何大事?
杨延景：宣你们进帐，并无别事。只因一路前来，尽是众将之功，今日宝帐摆酒与众将贺功!
众 ：末将等有何德能，敢劳总爷摆宴!
杨延景：岂不知帅待将以礼，
众 ：将有报主恩。
孟 良：酒来!(中军端盘、孟良安杯介)
焦 赞：酒来!
孟 良：要酒何用!
焦 赞：与三哥安杯。
孟 良：总爷在此，我们撒了官杯。(起牌子、众同饮介)
杨 洪：(上念)领了太婆命，前来下书文。
有人无人?
中 军：掌家上关了!
杨 洪：传禀一声，就说杨洪要见。
中 军：你且少站，待我传禀。禀元帅!
杨延景：何事?
中 军：杨洪要见。
杨延景：怎么杨洪要见?
中 军：正是。
杨延景：我想杨洪上关，想必府下有什么大事!命他进帐来见。
中 军：是。掌家请进!
杨 洪：告进?(进见介)总爷请了?
杨延景：哈啊，太娘的好家法!哎哎，太娘的好家法!府中一个家人，见了本帅，竟然躬身一揖，并无一份全礼，昂然站立一旁。你岂无罪!
杨 洪：老奴一上关来，见了总爷，理应要施一份全礼；但有太娘书信在怀，不便下跪。还望总爷恕罪!
杨延景：既有太娘书信，何不早言?中军!
中 军：伺候。
杨延景：撒了拜毡。(牌子、拜书)杨洪!
杨 洪：总爷讲说什么?
杨延景：将书呈上，看明了再打发你回府。你且下去!
杨 洪：遵命。(下)
杨延景：这是众将，太娘有书到来，不知为了何事。我要奔往后营拆书细看，你们暂且各回小营。请!
(念) 见书犹如见太娘，珠泪滚滚洒胸膛。(下)
孟 良
：(念) 朝中有何机密事，
岳 胜
焦 赞
：(念) 众公不必乱杂讲。(分下)
陈 琳
(牌子，院子上，打扫，杨延景上，端茶介)
杨延景：太娘修书到来，不知为了何事。待我拆书一观了!
(唱慢板)
昨夜晚灯火结彩莲，清早喜雀闹檐前；
只说何方贵客到，杨洪下书至三关。
家院与我摆香案，金字翰墨亲手观；
“佘太君提笔多拜见”，(硬齐)
我可莫说太娘啊太娘!为父母之人与儿女修书，岂能提笔写上一个拜字!思想从前你儿未带我王一顶纱帽，只知堂前有亲，不知朝中有君；今日你儿带了我王这项纱帽，只知朝中有君，不知堂前有亲。三年无改于父之大道，儿何为一个孝乎了!
(唱塌板)“拜上六子延景观：未曾提笔掉泪点，
想起当年事一番。保主赴会把兵点，
我杨家死的甚惨然。你大兄替宋王曾把命断，
你二哥揽剑一命完，
(转二六)
你三哥马踏尸不见，你四哥失落在北番，
你五哥怕死把佛念，你七弟命亡雁门关，
李陵碑你父把命断，儿呀你稳镇在三关。
今是为娘寿诞宴，满府人等把寿添；
为娘举目席前看，不见我儿在哪边。
为娘思子心意乱，低头纳闷在筵前；
众家孙孙把娘劝，总难解开娘心宽。
修书不为别一件，望儿回府把寿添；
今差杨洪下书简，儿呀你离关回府莫迟延。
纸短情长难述遍，太娘的手字在上边。”
观罢小书泪不断，珠泪滚滚洒胸前；
今是太娘寿诞宴，不能回府把寿添。
宝帐里哭坏杨元帅，
(岳胜、孟良、焦赞、陈琳四将同上)
岳 胜：(唱) 后帐里转来岳彦平。
孟 良：(唱) 侧耳听来侧耳听，
焦 赞：(唱) 耳听总爷动哭声；
陈 琳：(唱) 走上前来拿礼奉，
岳 胜：(唱) 问总爷啼哭因甚情。
总爷啼哭为何?
杨延景：众将哪知。今是太娘寿诞之期，满府人等堂前拜寿，太娘不见为兄回府，纳闷席前；今差杨洪下书前来，为兄心想回府与太娘拜寿，三关大事该托何人执掌?
焦 赞：总爷，你回府与太娘上寿，咐托三关大事，要托与有才有智之人；若让那无才少智之人执掌，我焦赞先是个不服的!
杨延景：这个!(唱塌板)
焦克明一言问住我，叫我张口没话说；
有才有智他服从，无才少智他不悦。
营门上打坐二十四员将，我把众将观分明：
观见少将叫陈琳，年幼怎样管兵丁。
把帅印托与孟伯仓，他是忠厚老诚人；
有心托与焦克明，他本是一个惹祸精。
一眼观在营门上，帅旗下稳坐岳彦平；
我二人终山比过艺，他的武势比我能。
把帅印托与弟岳胜，(绕)
岳贤弟何不拜印来?
岳 胜：这!(牌子，拜印介，焦赞见生气)
焦 赞：我先不服，我先不服!(怒立一旁)
杨延景：(唱) 焦克明怒的似黑风；把内事托与叫岳胜，
外事托与焦克明。(绕)
焦 赞：这还罢了。
杨延景：贤弟何不来拜令来!(牌子，拜令旗介)
(唱) 众弟兄准备马鞍镫，为兄后帐把衣更。(下)
岳 胜：(唱川板)
今是太娘寿诞宴，杨洪下书到三关；
总爷回府把寿拜，临行与他饯阳关。
陈 琳：(唱) 三关大事岳胜管，提兵调将他承担；
三军整顿马走战，单等总爷换衣衫。
孟 良：(唱) 太娘有书到三关，总爷回府把寿添；
忙把酒宴摆桌案，好与总爷饯阳关。
焦 赞：(唱代板)
焦克明来怒气生，心儿里可恼岳彦平；
你管别的还犹可，想管焦赞万不能。
杨延景：(上唱尖板)
以在下边把衣换，簷毡大帽齐眉尖；
换罢衣衫前帐站，众贤弟有何叮咛言。
岳 胜：(唱川板)
岳胜上前拿酒饯，见太娘就说弟问安。
陈 琳：(唱) 令人看过酒和宴，三杯水酒你饮干。
孟 良：(唱) 孟良端过一杯宴，总爷饮干登阳关。
焦 赞：(唱) 总爷回府代问安，望你早日回三关。
杨延景：(唱代板)
众贤弟与我拿酒饯，为兄还有咐托言：
三关大事勤照管，莫叫为兄把心担；
每日差人勤打探，莫叫胡儿暗偷关。
转面再把焦赞唤，为兄有言记心间：
凡事不可急燥干，千万把酒要少贪。
焦 赞：为弟记下了。
杨延景：记下了好。啊，孟贤弟呀!
(唱川板)焦赞作事不检点，孟贤弟还要你承担；
你本是忠厚老诚有才干，遇事商量再进前。
孟 良：为弟遵命。
杨延景：哎，好啊!
(唱川板)转面再与陈琳谈，杀敌要你力争先；
你本少年英雄汉，夜晚巡营莫偷闲。
陈 琳：末将不敢。
杨延景：(唱) 关上事儿咐托完，延景略把心放宽；
作别众将莫怠慢，回府与娘把寿添。
众 ：送总爷!(打躬)
杨延景：免送。(下)
岳 胜：(唱川板)
总爷打马离三关，
孟 良：(唱) 不由孟良把心担；
焦 赞：(唱) 若要我把心放下，
陈 琳：(唱) 除非总爷早回还。(同下)
第三场 劝 降
(韩昌带卒上)
韩 昌：(念) 头带金冠赛铁塔，凤翅翎毛脑后插。(坐)
(诗) 家住在北番，吃粮不种田；
领兵百十万，杀红半面天。
大驸马韩昌。与肖银宗驾前为臣，领了太后言命，镇守关门。来呀!
卒 ：有。
韩 昌：带了骆驼，转奔关门。(原场、立斜高场)
(杨延景带醉上)
杨延景：城楼关夫请了!
韩 昌：请了。你是何人?
杨延景：我是你家杨总爷，回上帅府与太娘拜寿。速快开放城门!
韩 昌：哎咳呀!原来是杨六儿吃酒带醉，醉入檀州。小番儿!
卒 ：有。
韩 昌：附耳来!(与卒作耳语，卒点头应介)总爷等着，待我与你开城。(下高场)
杨延景：速快开放城门，莫要耽误了路程!
韩 昌：来了。(开门介)绑了!(众绑杨延景介)
杨延景：胆大的狗头，为何将我两膀上绳?
韩 昌：杨六儿你醒来吧，你醉入北国了!
杨延景：哎!
韩 昌：绑进关去，见太后请功。正是：
(念)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押杨延景下)
(肖银宗带卒上、点绛)
肖银宗：(诗) 天朝兵多将又广，我国人马赛虎狼；
不怕宋王千员将，单怕杨门使花枪。
哀家肖银宗，打坐北番为王。思想从前双龙会上，可恨杨大郎假扮宋王前来赴会，手执袖箭，射死我父天庆王身亡，此仇至今未能得报。我命大驸马韩昌带兵镇守关门，探听杨将之事，不知事体如何。今坐宝帐，只见：
(念) 清风白日滚，辕门报消息。
韩 昌：(上念)擒来杨家将，回禀太后知。
报门，大驸马韩昌告进。(进介)参见太后!
肖银宗：免参，落座。
韩 昌：谢座。(坐)
肖银宗：命你镇守关门，打探杨将之事如何?
韩 昌：启禀太后，末将巡查关门，杨六儿吃酒带醉，醉入檀州，被我擒拿回营。
肖银宗：你在怎讲?
韩 昌：擒来了杨六儿。
肖银宗：哈哈!(笑三声)记上首功一件。与我绑上来!
韩 昌：遵命。(绑杨延景上)
杨延景：(诗) 就地起风波，如同拿燕雀；
两膀上了绳，急死不得活。
哈哈哈!(怒笑三声，扎势)
肖银宗：下站可是杨延景?
杨延景：肖银宗!
肖银宗：杨六儿!
杨延景：丑丫头!
肖银宗：哈啊!既受我营缚绑，为何立而不跪?
杨延景：呀呀呸!你家老爷吃酒带醉，误入檀州，被儿拿来，要吃张口，要杀开刀，跪你求生饶死不成?
肖银宗：(念) 杨六儿不必性儿大，本后有言听根芽：
你主人地界有多大，儿竟敢闯入我国家?
杨延景：丫头要问，听爷道来了!
(唱尖板)东至东洋东大海，南至南海普陀山，
西至我佛雷音寺，北至儿国饮马泉。
肖银宗：(念) 娃娃不必夸大话，本后有言你当听：
你主人驾前多少将，你与本后说分明?
杨延景：哎，你听!
(唱尖板)吾主人打坐汴京城，全凭文武保龙庭；
四百文来四百武，文武共有八百卿。
肖银宗：(念) 延景是英雄，本后久闻名；
我今有联对，对上回汴京。
杨延景：你且出来!
肖银宗：(写介、念)
山中野兽同槽眠，单等木易并头莲。
拿去观看!(卒持帖示杨延景看介)
杨延景：待爷看来!
(念) 山中野兽同槽眠，单等木易并头莲。
呀呀呸!你老爷是什等之人，岂能合尔丑丫头相配了!
(唱川板)
怒气烘烘站帐口，叫骂丑妇不知羞；
你老爷三关将魁首，岂能相配丑丫头!
肖银宗：哎，好恼!
(唱尖板)
杨六儿讲话太无礼，无故前来把我欺；
喝喊声把儿绑出去，宝帐以外找首级。
胆大的杨六儿!本后好意相劝，儿竟不识抬举，还敢破口大骂，那能容得。来呀!
卒 ：伺候。
肖银宗：推出杀了!
卒 ：遵命。(欲拿介)
杨延景：(以足踢介)往下站!哎咳，往下站!你爷本是三关大将，何用儿等拉扯!待爷自奔杀场。正是：
(念) 含泪归阴府，喜笑赴九幽。
哈哈，嘿嘿，哈哈哈!杀!(下)
(杨延训急上)
杨延驯：刀下留人!
卒 ：未曾开刀。
杨延训：太后在上，为何处斩杨将?
肖银宗：进帐来不听直言相劝，反而破口大骂，因而推下问斩。
杨延训：既为此事，请太后暂赦杨将，囚禁草场，末将情愿前去劝降，如若不降，再杀不迟。
肖银宗：好，就命你前去劝降。正是：
(念) 将军劝降进善言，
杨延训：(念) 愿保杨将归驾前；
肖银宗：(念) 延景若能到我手，
杨延训：(念) 何愁宋室不归番。
肖银宗：好一个宋室不归番!
杨延训：太后请退。(肖银宗下)小番儿!
卒 ：有。
杨延训：把杨将与我解下来!
卒 ：是。(下、同杨延景上)
杨延景：(念) 太后恼羞问斩刑，不知那个讲人情；
杨延训：(念) 适才太后把兄斩，为弟进帐讲人情。
杨延景：(念) 莫非你是杨八弟!
杨延训：(念) 六兄把我当何人!
杨延景：那是八弟!
杨延训：六兄长!
杨延景：哎呀，(喝场)我的八弟呀!
杨延训：六长兄呀!
(唱尖板)一见六兄好伤惨，珠泪滚滚擦不乾；
问六兄不在三关地，为何一人下北番?
杨延景：哎，八弟呀!
(唱川板)只因太娘寿诞宴，满府人等把寿添；
太娘席前举目看，不见为兄回府前。
差来杨洪下书简，为兄托印在三关；
众将与我把行饯，为兄贪杯登阳关。
酒醉误入檀州地，韩昌把兄拿进关；
太后传令把我斩，多亏八弟救命还。
八弟速快想良计，救兄回上帅府前。
杨延训：哎，六兄呀!
(唱川板)六兄不必泪满面，为弟有言听心间。
双龙会弟兄曾失散，把为弟失落在北番；
只说今世不相见，谁料团圆在北番。
今晚灯下修书简，为弟差人暗送还；
倘若太娘把书见，必来救兄出寒关。
望六兄暂受一时之屈!
杨延景：还怪为兄命该如此!
杨延训：六哥不必伤悲，今晚在灯下修书，为弟差人暗送出番地；太娘若见其信，必然起兵来救。请到草场，与兄摆宴。请!
(念) 六哥休悲痛，
杨延景：(念) 醉入胡地城；
杨延训：(念) 倘若大兵到，
杨延景：八弟!
杨延训：六哥!
杨延景：(念) 一同回汴京。(同下)
第四场 观 星
佘太君：(上唱紧拦头)
昨夜晚间梦不祥，梦见乌云遮太阳；
莫非我朝失大将，又莫非宋王江山不安康。
将身打坐天波府，思前想后无主张。
老身佘氏太君。昨夜晚上鼓打三更，我梦见令公回府，是他对我言道：六子延景醉入檀州。我想梦中之言不得不信，也不可全信。今夜晚上月明霄汉，不免前往星台观星，查看一回。杨洪!
杨 洪：(内)有。
佘太君：看了红灯，(杨洪提红灯上交佘太君)不命你伺候了!(杨洪下)
(唱慢板)
昨夜晚间做凶梦，梦见令公回府中；
他把来情对我论，他言说六子醉入檀州城。
梦醒只觉神不定，一日坐卧不安宁；
无奈星台观动静，要把群星查分明。
佘太君提衣上星台，举目抬头观开怀，(转二倒板)
观东方甲乙木木星在座，木字上四位星镇定四角；
角木蛟斗木獬星辰两个，奎木狼井木犴赫赫烈烈。
四位星下凡来脱化哪个，随带着四员将云台名列；
有邓禹和朱祐胸藏兵略，有马武和铫期敌人胆怯。
观罢了正东方星辰四座，再把这正南方细观斟酌。
观南方丙丁火火星在座，火字上四位星镇定四角：
尾火虎室火猪星辰两个，觜火猴翼火蛇赫赫烈烈。
四位星下凡来脱化哪个，随带着四员将云台名列；
有岑彭和耿纯枪法不错，有傅俊和邳彤人称韦陀。
观罢了正南方火星四座，再把这正西方细观斟酌。
观西方庚辛金金星在座，(转塌板)
金字上四位星镇定四角；亢金龙牛金牛星辰两个，
娄金狗鬼金羊赫赫烈烈。四位星下凡来脱化哪个，
随带着四员将云台名列；有吴汉合祭遵金甲金锁，
有刘隆合王霸手提偃月。观罢了正西方星辰四座，
再把这正北方细观斟酌。(转二六)
观北方壬癸水水星在座，水字上四位星镇定四角；
箕水豹壁水*(左犭，右俞)星辰两个，参水猿轸水蚓赫赫烈烈。
四位星下凡来脱化哪个，随带着四员将云台名列；
有冯异和臧宫刀尖生火，有杜茂和刘植善用双铁。
观罢了正北方星辰四座，再把这正中央细观斟酌。
观中央戊已土土星在座，土字上四位星镇定四角；
氏土貉女士蝠星辰两个，胃土雉柳土獐赫赫烈烈。
四位星下凡来脱化哪个，随带着四员将云台名列；
有贾复和景丹神箭难躲，有马成和任光匹马单戈。
观罢了正中央星辰在位，再把这日宫里细观斟酌。
(二倒板转慢二六)
观日宫星和象依然在座，日字上四位星镇定四角；
房日免虚日鼠星辰两个，昴日鸡星日马赫赫烈烈。
四位星下凡来脱化哪个，随带着四员将云台名列；
有耿弇和盖延无城不破，有王良和李忠剑如飞雪。
观罢了日宫里星辰四座，再把这月宫里细观斟酌。
观月宫星和象依然在座，月字上四位星镇定四角；
心月狐危月燕星辰两个，毕月乌张月鹿赫赫烈烈。
四位星下凡来脱化哪个，随带着四员将云台名列；
有寇恂和坚镡洵阳战过，有陈俊和万修威镇山河。
观罢了东南西北、金木水火、日月两宫、二十八宿、一个一个都在座。
并无有一位星降下瑶堦；想从前为汉世也曾下界，
却怎么到今朝不肯堕落；无奈了再把那群星瞧过，
看一看诸天星又是如何。(倒板转川板)
观天王和金刚威风磊磊，观启明和长庚明星赶月；
观南极和北斗对面打坐，观牛郎和织女夜渡银河。
我把这三台星官、九曜星辰、四大天王、八大金
刚、南斗六郎、北斗七星、启明长庚、牛郎织女、
一个一个齐看过，却怎么众星象无有动作。
我一眼观至在南天门上，白虎星被太阴完全压遮；
怪道来老令公梦中指破，六郎儿在北番身受折磨。
又只见女火星明光闪灼，能搭救白虎星转回朝阁。
观罢星我才把心事放过，下星台叫杨洪细听我说!
杨 洪：(上)伺候太婆。
佘太君：(唱) 将八姐和九妹唤来见我，准备着下北国救她六哥。
杨 洪：是。有请二位姑娘!
(八姐、九妹同上)
八 姐：(唱川板)
昨夜晚上梦南柯，
九 妹：(唱) 梦见黄梨用刀削；
八 姐：(唱) 一片损在尘埃地，
九 妹：(唱) 一片拿来用口嚼。
八 姐：(唱) 嚼来嚼去梨无味，
九 妹：(唱) 梦醒螫破两咀角。
八 姐：(唱) 迈步来在二堂过，
九 妹：(唱) 只见母亲泪如梭；
八 姐：(唱) 走上前来礼奉过，
九 妹：(唱) 问太娘啼哭所为何?
佘太君：哎，儿呀!
(唱川板)我儿不知来路情，听娘把话说分明；
昨晚为娘做凶梦，梦见你父回府中。
他把来情对娘禀，言说你六哥醉入檀州城。
为娘星台观星象；太阴星遮定白虎星；
你六哥北国有了难，何人救他回汴京。
八 姐：(唱尖板)
听罢一言迷了性，冷汗淋淋怀抱冰；
魂灵正走十里径，耳旁忽听有人声。
猛然睁睛用目送，抬头还在二堂中。
六哥投入檀州地，诚恐胡儿伤他生。
闷悠悠打坐天波府，是何人救兄回汴京。
九 妹：(唱) 听罢一言头低下，好似嫩草被霜杀；
猛然睁睛用目挂，抬起头来观根芽。
太娘适才讲的话，到把九妹活吓煞；
六哥醉入檀州地，是何人搭救他回家。
太娘一旁闷坐下，八姐一旁咬银牙；
九妹上前拿言献，太娘听儿把话言。
北国胡儿行兵诈，六哥在番恐有差；
太娘何不发人马，搭救六哥回中华。
佘太君：(唱川板)
我儿说话不思想，只在一旁闹嚷嚷。
天波府少兵又无将，该命何人赴杀场。
八 姐：哎，太娘呀!
(唱) 母亲讲话太小量，你儿有言听端祥；
天波府人称无敌将，女兵女将比人强。
北国胡儿虽奸诈；你儿全不在心上。
若有太娘一道令，愿救六哥回故乡。
九 妹：哎，太娘!(唱川板)
八姐讲话理由正，太娘速快把令行；
你儿领兵北国进，愿救六哥回汴京。
八 姐：(唱) 九妹不必称你能，我有言来你当听：
你有何本领来讨令，一人敢进檀州城?
九 妹：(唱) 八姐说话理不通，小视为妹独称能；
如不然咱二人较较量，校场以内比输赢!
佘太君：(唱尖板)
你二人不必来争论，为娘自有主意行。(齐)
你二人不必争论。既然愿下北国搭救你兄回朝，乃是好的。为娘还要面验武势，银安殿前现有铁兽，哪个若能举起，就命哪个去救你兄回朝。
八 姐：我愿举!
九 妹：我愿举!(二人争介)
佘太君：嗯!不必乱争。杨洪!
杨 洪：伺候。
佘太君：带径来，转奔银安殿!(走原场)
杨 洪：来到银安殿。
佘太君：你二人举鼎上来!
八 姐
：遵命。(起牌子、九妹先举，八姐后举)
九 妹
佘太君：你二人武势不分上下，听娘吩咐：
八 姐
：是。(拱立)
九 妹
佘太君：就命八姐单人独骑以下北国，九妹前去黄山搬回你马氏嫂嫂，杨洪前往五台搬取你那五爷下山，同下北国，打破檀州，好救六子回朝。你等下边速快改装，待娘修书了!
众 ：遵命。(同下)
佘太君：待我修书了!
(唱拦头)老身提衣奔桌案，羊毫笔管拿手边。
太君执笔修书简，我儿五郎延昭观：
“你六弟北国有了难，离不了僧兵救他还。
我儿若念母子义，即日领兵进北番；
倘若不念弟兄义，稳坐五台莫下山。”
写罢头封写二卷；黄花山马氏拆书观：
“你六弟醉入檀州面，胡儿将他拿进关。
修书不为别一件，望你发兵去救援。
但若念起弟兄义，黄花山前把令传；
你若不念手足义，稳镇山寨莫下山。”
修罢二封封过卷；再与三关把信传：
“岳胜侄男是好汉，三关代管将千员；
我六子北国遭磨难，你为何稳坐在三关?
我今修书把你见，速快发兵出三关；
焦赞孟良一齐点，陈琳少年要当先。
大兵踏破檀州地，救我儿及早回朝班，”
三封小书齐修起，单等女儿换衣衫。
(八姐男装上)
八 姐：(唱川板)
以在后帐把衣换，扮就行路一客官。
簷毡大帽齐眉按，身披一领红褐衫。
换衣衫来在二堂站，问太娘还有何等言。
佘太君：(唱) 见得我儿把衣换，不由老身喜心间；
我儿巧样男装扮，路途还要你谨言。
招商客店多检点，人前把酒要少贪；
北国胡儿多奸诈，紧防解破巧机关。
为娘言语牢牢记，万莫好气力争先；
自古道好勇必遭难。见机而为万事安。
八 姐：(唱) 太娘不必苦叮咛，自有你儿记心中。
作别母亲上鞍镫，檀州城救兄走一程。(下)
佘太君：(唱) 我儿生来有肝胆，单人独马下北番；
老身星台曾查见，火星应兆她身边。
九 妹：(上唱川板)
以在小房换衣衫，打扮寻常不一般；
举步撩衣二堂站，问母亲将书可修全。
佘太君：(接唱)一见女儿把衣换，不由为娘心喜欢。
一封小书交与你，黄花山去把你嫂嫂搬；
此去见你嫂嫂面，教她发兵早进番。
九 妹：(唱) 母亲不必叮咛言，自有你儿把心担；
深施一礼上鞍鞯，黄花山般兵走一番。(下)
佘太君：(接唱)见得我儿上鞍鞯，老身低头操心间；
若要我把愁眉展，马氏领兵进北番。
杨 洪：(上唱川板)
遵命下边把衣换，扮就行路一客官；
换衣来在二堂站，问太君将书可修?
佘太君：(唱) 见得杨洪把衣换，老身有言听的端；
一封小书交与你，五台山前把兵搬。
此去若见你五爷面，教他领兵早下山；
一路之上莫迟慢，不分星夜到禅山。
杨 洪：(唱) 上前接来信一笺，自有老奴操心间；
深施一礼出府院，五台山去把五爷搬。(下)
佘太君：(唱) 杨洪下书五台山，搬来僧兵灭北番；
开言再把排风唤，再与三关把信传!
排 风：(上唱川板)
正在后府把武练，忽听太婆唤丫环；
走上前来拿礼见，太婆唤我有何言?
佘太君：(唱) 你总爷北番遭了难，命你下书到三关；
一封小书交与你，晓谕三关众将观。
排 风：(唱) 排风上前接书简，太婆何必把心担；
深施一礼上鞍鞯，三关传信走一番。(下)
佘太君：(唱) 排风出府望不见，不由老身把心担；
若要我把愁眉展，除非我儿转回还。(下)
第五场 闹 馆
焦光普：(上念刁槌子)
说中华、道中华，青草地里弹琵琶；
马上弹的清平调，双手不住把弦抓。
演武艺、胡乱扎，牛耳刀子腰中挂；
虽然不是伤人物，十人见了九人怕。(坐)
(诗) 家住耀州在三原，时运不来卖瓦罐；
杨家打破唐儿府，将我失落在北番。
咱家焦光普是也。我有一族兄名叫焦赞，以在宋营吃粮当军。自那年三月清明，回上家乡扫坟祭墓，烧吊纸钱已毕，我那焦赞哥哥把我这样一瞧，言说：好汉兄弟呀，好汉兄弟!观你仪表堂堂，身体壮健，缘何不去吃粮当军，与国家出力报效?是我言道：我有心去吃粮投军为国杀敌，但只恨无有引进之人也是枉然。我那焦赞哥哥言道，呆了你了，闷了你了!为兄不是你引进之人吗?我早不吃粮，迟不投军，肖银宗不造反我不吃粮，我刚刚吃了一份粮饷，肖银宗这个狗娘养的她就造起反来了，打来连环战表要夺宋王十万江山，宋王恼怒，当殿传下旨意：挂杨总爷军中为帅，二十四家摆马都司马战作先，带兵前去大交一战，以在两国交界之处，扎下营房。肖银宗狗娘养的摆下了一座阵势，晓谕杨总爷前去观阵；杨总爷带了众家都司，上前观了一眼，名曰“长蛇大阵”。有心打头，诚恐蛇尾卷来；有心击尾，诚恐头儿攻来。吩咐众将从当中就是这样“包”一下，只见那长蛇大阵一股头子分成两股头子；两股头子分成四股头子；四股头子分成八股头子；八股头子分成一十六股头子；一十六股头子分成三十二股头子；三十二股头子分成六十四股头子；六十四股头子分成一百二十八股头子；一百二十八股头子分成二百五十六股头子；二百五十六股头子分成五百一十二股头子；五百一十二股头子分成一千另二十四股头子；这边也是头子，那边也是头子，不晓得有他娘的多少头子。肖银宗狗娘养的打了胜仗，众家将爷不知逃向哪里。是我听得*(左口，右外)大炮咚咚的，雕翎嗡嗡的，吓的我慌了忙了，没处藏了，我学了个野鸡变的顾头不顾尾，我藏在荆草扑笼内边。肖银宗在观上瞧见，言道小鞑儿，那荆草内边好似一个人，与我捉来!可恨那小鞑儿将我拉将出来，把我耳朵上椎了个窟窿，用麻绳栓在马尾上边，那马儿跑得快，我也跑得快；那马儿跑得慢我也跑得慢。把我带回了牛皮宝帐。太后娘娘以坐银安殿上，言道：小番儿，把那个天朝奸细与我绑上来!是我上得殿去，纳头就叩，跪在殿角；太后娘娘言道：下跪天朝奸细，见了本后，缘何不能扬面?是我言道：我有罪不敢!是她言道：我就恕你无罪；是我言道：你且看来!那太后娘娘将我观了一眼，冲冲大怒：人言说你们天朝人儿生得眉清目秀，你个杂种生的鬼头鬼脑，有什么用处，推下杀!是我言道：太后娘娘将我杀坏不大要紧，可惜我一双贵手!那太后言道：你双手有何贵处?是我言道：我双手能造五香美酒，那太后言道：我全然不信?是我言道：当殿试验，我造了一罐美酒捧上殿去；太后娘娘尝了一尝酒味，心中欢喜，恩赐我五百两银子，在这两国交界之处开了一座酒馆为生。是我昨夜晚上鼓打三更，偶做奇梦：我梦见白虎星官有难，火星前来搭救与他。我想这白虎星官不是别人，就是我家杨总爷；只是这火星又是那个呢?(想介)呵，是了!从梦中情形看来，这火星不是杨府八姐，就是九妹。今日闲暇无事的时节，出馆瞭望的时节，就等八姐九妹来到的时节，我一把手拉进酒馆的时节，那时候饮酒的时节，我二人商议的时节，搭救总爷回朝的时节，九龙口封官的时节，四个人抬轿的时节，八个人喝道的时节，有人闯了道子的时节，打他板子的时节，时节时节，再看我的时节了!
(唱尖板)
两国不和动刀马，杀来战去为邦家，
八郎延训招驸马，焦光普卖酒作生涯。
饥了吃的牛羊肉，渴了饮的酥酪茶，
我这里去到后店下，(拿招牌上介)
拿来招牌观根芽。上写着“闻香齐下马”，
五味美酒首一家，未曾开坛香十里，
现有隔壁醉三家。将招牌悬挂店门下，
但不知哪年某月回中华。(留、下)
(杨八姐上、走马)
八 姐：(唱川板)
我的娘星台去观星，太阴星压住白虎星；
六哥北国有了难，特意前去救他生。(下)
焦光普：(上念刁槌子)
出的酒馆我用目一瞧，见几个鞑婆生的美貌；
马儿一跑跌在荒郊，小刀剁碎油盐酱炒。
搬来石块支下锅灶，吃了个美味用了个暖饱。
喝了一点凉水，我的爷!把我的肚肚坏了。(下)
八 姐：(上唱川板)
杨八姐催马下北番，两国气候不一般。
我国三冬阳和暖，他国六月炎天寒。
不论冬夏穿皮衣，阿里阿拉说番言。
簷毡大帽往下按，催马进了雁门关。(下)
焦光普：(上念刁槌子)
我进得酒馆饮了几杯，我说我醉了双手推杯。
我出得酒馆撒一撒酒威，
眼望天朝，我的爷!好不伤心落泪。(坐架角)
八 姐：(上唱川板)
杨八姐催马进胡营，两国行事大不同。
有心上前搭句话，
焦光普：咡嘿!
八 姐：(唱) 曾不记太娘叮咛情!杨八姐马上紧加鞭，(欲下)
焦光普：(急上前拦接唱)
焦光普上前把马拦；
(二倒板)日落西山黄昏晚，
(转塌板)大太爷不歇为哪般?清早间羊肉稍子面，
到午间薄饼卷鸡蛋。吃了有钱无钱扬长走，
你与我五湖四海把名传。
八 姐：(唱川板)
你我素日未会面，你今拦马理不端。
焦光普：(唱) 山在北来海在南，山水相连处处传；
今日店馆扰了我，改日扰你不掏钱。
八 姐：(唱) 山在西来海在东，山水相连处处通；
今日店馆扰了他，改日扰我不掏铜。
你的店馆在哪里，引我前去观分明!
焦光普：(唱) 焦光普前边带了径，
(同走原场)
八 姐：(唱) 杨八姐拉马随后行；
焦光普：(唱) 行来店馆忙住定，请客官进内观分明。
八 姐：(唱曲调)
一座好大店，
焦光普：(唱) 房屋也宽展；
八 姐：(唱) 就地方砖面，
焦光普：(唱) 走几步也安然。
八 姐：(唱) 门首一对联，
焦光普：(唱) 小字在两边；
八 姐：(唱) “闻香齐下马，
焦光普：(唱) 美味第一坛。
八 姐：(唱) 上边一尊神，
焦光普：(唱) 福禄寿三仙；
八 姐：(唱) 左右二将站，
焦光普：(唱) 关平把马牵。
八 姐：(唱) 一男并一女，
焦光普：(唱) 吕布戏貂蝉；
八 姐：(唱) 一女并一道，
焦光普：(唱) 洞宾戏牡丹。
八 姐：(唱) 孩子抱头睡，
焦光普：(唱) 和合二神仙；
八 姐：(唱) 孩子江边耍，
焦光普：(唱) 刘海戏金蟾。
八 姐：(唱) 一张琵琶座，
焦光普：(唱) 双陆①共棋盘；
八 姐：(唱) 要那有何用，
焦光普：(唱) 闲了玩一玩。
八 姐：(唱) 马儿解了缰，
焦光普：(唱) 小伙计他会拴；
八 姐：(唱) 马儿要用草，
焦光普：(唱) 香油拌麸添；
八 姐：(唱) 马儿要用水，
焦光普：(唱) 后边有清泉。
八 姐：(唱) 我早间要用面，
焦光普：(唱) 香油醋调蒜；
八 姐：(唱) 午间要用饼，
焦光普：(唱) 我双手擀的欢；
八 姐：(唱) 晚间要用酒，
焦光普：(唱) 诺诺诺，五香暖热抱几坛。
八 姐：(唱川板)
一人饮酒甚孤单，
焦光普：(唱) 叫几个姐儿玩一玩。
八 姐：(唱) 摆摆手儿不相干，
焦光普：(唱) 想必是大太爷没有钱；
八 姐：(唱) 马上银子要多少，从来不爱那一番。
焦光普：(唱) 这一番来那一番，小的店馆把身安；
马匹雕鞍用手按，
八 姐：(唱) 将计就计下雕鞍。(下马介)
(唱二倒板)
在马上把人的骨肉散，
(转川板)这一阵只觉得浑身酸；在店馆走一个风摆柳，
(花梆子、走妇女身段介，焦兴普随身后走看介，杨八姐转身，二人抢面，焦光普咳嗽，杨八姐惊羞介)
焦光普：咡嘿!
八 姐：(唱) 诚恐怕解破巧机关。放大胆坐在上席内，
叫酒保美酒往上端。
焦光普：唉，来了!
(唱川板)焦光普来用目看，这个客官不一般；
在马上好象男儿汉，下马来她扭扭捏捏如同妇人更一般。
是是是来明白了，新靴儿夹的她两足疼酸。
将身儿奔往后店内，(下端壶上)
开水锅里捞壶瓶；古咚咚斟起一杯酒，
大太爷请来吃几盅。
八 姐：(唱) 我这里端酒往下饮，
(欲饮介、焦光普一咳嗽，即停杯)
焦光普：咡嘿!
八 姐：(唱) 曾不记太娘叮咛情。北国胡儿甚刁勇，
诚恐酒内下上蒙；将酒不饮放桌案，
他问我一言应一声。
焦光普：(唱) 五香美酒你不饮，低头纳闷因什情?
八 姐：(唱) 二老生我性多硬，坐上席我不爱吃头盅。
焦光普：(唱) 吃头盅来吃二盅，你怕的酒内下上蒙；
饮一个样子你先看，连一连二吃几盅。(饮介)
如不然吃一个长流水，(抱壶饮介)
你看有蒙却无蒙；南北二京你访着问，
小的不做那营生。二次里奔往后店内，(下、又提壶上)
开水锅里捞壶瓶；古咚咚斟起二杯酒，
大太爷请来吃几盅。
八 姐：(唱) 我这里端酒往下饮，只见红日坠西沉；
将酒不饮放桌案，(出位)
店东人拉马我起程。
焦光普：(唱) 日落西山黄昏晚，大太爷不歇为哪件?
八 姐：(唱) 日落西山黄昏晚，后边还有我恩主人。
焦光普：(唱) 恩主人来恩主人，哪里歇店不付银。
八 姐：(唱) 一样都是出银子，你店馆窄小难容身。
焦光普：(唱) 大太爷嫌我店馆小，
来来来呀!(拽走原场)
后店以内观分明：
(转二倒板)
哗啦啦推开格字板，大太爷睁睛细细观。
上棚清气琉璃天花板，就地下铺的是方砖；
洗脸盆来白铜打，擦脸帕儿三尺绫。
红绫被来鸳鸯枕，床底下还有大火盆；
你一人睡下嫌脚冷，如不然我与你搭脚蹬。
八 姐：(唱) 二老生我性情硬，一人睡下才安宁。
焦光普：(转川板)
如不然咱二人一头子睡，谈一谈家常话儿到天明。
八 姐：(唱) 我从来不爱一头睡，一人睡下方安宁。
焦光普：(唱) 你哪里来的哪里去，奔往何处什地名?
八 姐：(唱) 太后娘娘曾差我，雁门关前探军情。
焦光普：(唱) 既然你是真鞑子，为何不穿袍子一口钟?
八 姐：(唱) 我二老生我多性硬，从来不爱穿袍子一口钟。
焦光普：(唱) 进店来不见你说番话，阿里阿拉说几声，
八 姐：(唱) 从来不爱说番话，说几句官话倒可通。
焦光普：(唱) 你家住哪州并某岭，张王李赵报上名?
八 姐：(唱) 冯陈褚魏蒋沈韩，百家姓上看不清。
焦光普：(唱) 看不清来看不清，莫非你是个石头精?
八 姐：(唱) 石头精不石头精，各人有事心内明。
焦光普：(唱) 昆仲以下人几个，占排行你为第几名?
八 姐：(唱) 昆仲以下十二个，占排行我为第八名。
焦光普：(唱) 第八名来第九名，耳朵上为何有两个大窟窿?
八 姐：(唱) 我爹娘生我八字硬，不当男命当女命。
焦光普：(唱) 既然生你八字硬，就该送在寺院中；
乖里乖呆念上几句经，念几句经文我听一听!
八 姐：(怒介，唱)
饮了你酒给酒钱，你三盘四问为何情?
焦光普：(唱) 这个客人好面善，哪里会过记不清?
南朝无有我往北朝想，记不全也要记他八九成；
莫非是同船过过渡，一个窝棚当过兵?(想介)
呵，想起了!
我观她好象杨……
八 姐：杨什么?!
焦光普：(念) 一个羊两个羊，三八二十四个羊；
昨日宰了个老棉羊，羊皮挂在东墙上。
倘若我说你不信，端几个羊肉饱子你先尝。
八 姐：我不吃!
焦光普：喝点汤!
八 姐：我不喝!
焦光普：哎呀，不好!
(唱) 一个杨字未出口，大太爷脸上变了容!
未行兵先把败路看，看一看败路我好逃生；
不动手来还罢了，若动手给他娘的个一溜风。
我观你好象杨八姐……
八 姐：哎，好恼!(拔剑杀一过门，焦光普架住介)
(唱) 胆大的胡儿走漏风!未杀太后先杀你，
先杀你一个泄气走风的人!
焦光普：(唱) 拦住八妹莫要杀，我本是南朝首一家。
八 姐：(唱) 你是南朝哪一个!分明说来我知情。
焦光普：(唱) 头蜚子爷爷烧瓦罐，二辈子爷爷烧壶瓶；
焦赞本是我兄长，焦光普本是我的名。
八 姐：(唱) 焦赞无有亲兄弟，你混言混语哄何人?
焦光普：(唱) 焦赞本无亲兄弟，我是他家门户族人。
八 姐：(唱) 听说来了焦二兄，用手带起地流平。
焦光普：(唱尖板)
八妹做事太勇猛，
八 姐：看剑!
焦光普：哎呀，来不得了啊!
(转唱川板)
一霎时给我了个倒栽葱；不是我咀巧舌能辩，
险些儿到鬼门三关去打灯笼。(想介)
哎，八妹呀!
(唱) 问八妹不在天波府，来在北国因什情?
八 姐：(唱) 我父令公回帅府，托梦与娘佘太君；
老太娘星台观星象，太阴星遮定白虎星。
焦光普：(唱) 太阴星脱化哪一个，白虎星他又是何人?
八 姐：(唱) 太阴星脱化银宗女，白虎星是我六长兄；
六哥北国有了难，特意前来救他生。
焦光普：(唱) 既然搭救总爷转，问八妹带来多少兵?
八 姐：(唱) 未带一兵和一将，单人独骑下胡营。
焦光普：(唱) 北国胡儿甚骁勇，你一人仗剑杀不清!
八 姐：(唱) 焦二兄迈开杀人径，进帐去我先杀肖银宗。
焦光普：(转尖板)
拦住八妹且莫行，大家商议回汴京。(齐)
八妹坐了!
八 姐：有座!
(同坐介)
焦光普：这是八妹!
八 姐：二哥。
焦光普：你既然前来搭救总爷，我问你带来多少兵将?
八 姐：我一兵一卒未带，单人独骑一下北国。
焦光普：哎呀，八妹!你一兵一卒未带，我想北国胡儿甚是勇猛，你能杀多少，千万莫可冒险行兵!我们还要用计而行。八妹可曾有计?
八 姐：我是人忙无计，不知二哥可有什么良谋?
焦光普：虽有一计，不知可能用得?
八 姐：什么高才，讲出口来，我们大家商议。
焦光普：我双手能造五香美酒，我造得一坛美酒，酒内下上蒙汗药，捧进帐去，请太后娘娘尝用；她必不加疑，用酒下喉，将她蒙醉帐中。杨总爷现在草场受罪，我们前去放火烧草；你趁着慌乱，岂不是把总爷救出了北番了吗?
八 姐：真乃妙计。
焦光普：请到下面安置。请!
(念) 八妹莫逞勇，
八 姐：(念) 深入胡地中；
焦光普：(念) 救得总爷转，
八 姐：(念) 带你回汴京。(同下)
第六场 闯 帐
(孟良、陈琳同上)
孟 良：(念) 营门外战鼓叮咚，
陈 琳：(念) 众儿郎百步威风。
孟 良：孟伯仓。
陈 琳：陈琳。
孟 良：请了!
陈 琳：请了。
孟 良：大帅升帐，排班伺候。
(岳胜带兵上，排开、拉斜场)
岳 胜：(引) 一杆帅旗插营门，马蹄足下火焰生。(坐)
(诗) 一片东来一片西，片片下来不沾泥，
今是本帅坐宝帐，乌鸦怎敢绕空飞。
本帅姓岳名胜字彦平。太娘有书前来，言说总爷醉入檀州，要我发兵去救。今坐宝帐，我要先传一令。众将官!
兵 ：有。
岳 胜：抬旗上来!
兵 ：是啊!(抬旗介，岳胜执笔写介)
岳 胜：(诗) 上写：“本帅岳彦平，带领人马下番营；
众将哪个犯将令，定斩人头不容情!”
又写：“只为兴宋灭肖事，本帅号令在先，一言不答，先听二十四斩：前而不前者斩，后而不后者斩；左而不左者斩，右而不右者斩；马不接胫者斩，盔不明亮者斩；军入民房者斩，不听号令者斩；喧哗饮酒者斩，擅闯辕门者斩；上写斩斩斩!”悬挂营门!
兵 ：遵命!(悬旗介)
焦 赞：咡嘿!
(上诗)凛凛威风甚，昂昂杀气生；
咬牙切齿恨，不服岳彦平。
姓焦名赞字克明。我正在后帐喧哗饮酒，耳听营门杀杀杀、斩斩斩!不知杀的何人，斩的哪个?待我转奔辕门，看个明白。(园场、看介)观见那旁贴了一张红纸单儿，上写了他娘的一滩，待我上前看个明白。(念介)上写：“本帅岳彦平，带领人马下番营；众将哪个犯将令，定斩人头不容情!”又写：“只为兴宋灭肖事，一言不答，先听二十四斩：前而不前者斩，后而不后者斩；左而者不左者斩；右而不右者斩；马不接胫者斩，盔不明亮者斩；军入民房者斩，不听号令者斩……”咦啊，哈哈哈哈!我只说岳彦平不会行兵，今天看来他倒还会行兵。我想兴者便是宋王天子，灭者就是肖银宗。一言不答，先听二十四斩；只要你行兵行的公，杀斩斩得平，我焦赞焉有不服者!(又看介)下边还有一行小字，待我二次看来。上写：“喧哗饮酒者斩!”呀呀呸!胆大的岳彦平!喧哗饮酒你就来问斩?如若哪国风吹草动，杨总爷军中为帅，二十四家摆马都司马战作先，带兵前去打回胜仗，宋王爷家恩赐酒一坛、肉一方，命众将以回窝棚去用，那时节划拳的划拳，饮酒的饮酒，饮的是皇封御宴，你就敢来问斩!我焦赞岂能服你!(看介)下边还有一行小字，待我三次看来。(念介)“擅闯辕门者斩，擅闯辕门者靳!”呀呀呸!胆大的岳彦平!好容易!此座辕门是我杨总爷的花枪，孟三哥的宣花斧，我焦赞的虎尾钢鞭，才挣下这一座辕门；你今天就来问斩!我焦赞岂能服你!闯辕门者斩，我焦赞不闯，无人敢闯!待我宽了服袍，擅闯了他的辕门!(倒下)
孟 良：(上) 观见我那焦四弟以在辕门擦拳摩掌，咬牙切齿，想必他要擅闯辕门；等他到来，我要把他阻挡阻挡。
焦 赞：(上念)下边把衣更，今日闯辕门。(孟良挡介)
孟 良：焦四弟!你今日擦拳摩掌，莫非你要擅闯辕门?
焦 赞：闯不闯，我闯的杨家的辕门，与你孟家何干?
孟 良：你有何德能，竟敢来闯辕门?
焦 赞：你有何德能，敢来阻我?
孟 良：我上知黄公三略法。
焦 赞：我下知地理六韬文，
孟 良：我知韩信大点兵。
焦 赞：我知孙膑盗战策。
孟 良：我知七擒七纵。
焦 赞：我知八遇八克。
孟 良：我先通北国番语。
焦 赞：我!……
孟 良：你怎么样!
焦 赞：我也不敢怎么样!思想从前，为弟吃酒带醉，杀坏谢金吾满门家眷，二十四家摆马都司充军的充军，拿办的拿办；逗恼了为弟的情性，就这样哗啦啦反下关去，不知道人杀了多少，眼睛珠儿就剜了他娘这么一大滩!
孟 良：呀呀呸!把这不美之言，常常还在人前讲说!伸脸来，呸、呸、呸!
焦 赞：哈哈!我今日擅闯辕门，莫非你心中不服?
孟 良：我原本有些不服!
焦 赞：不服，你敢和我赌力?
孟 良：赌力就赌力!(二人抓打介)
岳 胜：未曾行兵，你二人就这样乱打乱闹，待我揽剑自刎了吧!
(拔剑欲刎，焦赞、孟良二人急挡介)
孟 良：大帅不必，我们救回总爷再辩。
岳 胜：此言到也合理。众将听令!
众 ：在。
岳 胜：一齐搬鞍出关!(同下)
第七场 全 胜
(杨五郎带僧兵上，跳架子)
五 郎：(诗) 朝日杀来暮日杀，杀来杀去杀自家；
刀刀割的娘身肉，箭箭又穿白莲花。
挣下江山宋王坐，阵阵死的我杨家；
打破幽州失战马，五台山前出了家。
洒家五郎杨延昭。太娘有书前来，言说六弟醉入檀州，命我带领僧兵，以下北国攻破檀州，搭救六弟回朝。且叫众弟子!
僧 兵：有。
五 郎：随尊师一同下山。(提斧带众下)
(肖天佐、肖天佑、韩延广、韩延寿同上，拉架子)
肖天佐：(念) 头带哈啦身穿黄，
肖天佑：(念) 晚晚夜夜烧藏香；
韩延广：(念) 人人把我称活佛，
韩延寿：(念) 八辈子没喝迷魂汤。
肖天佐：肖天佐。
肖天佑：肖天佑。
韩延广：韩延广。
韩延寿：韩延寿。
肖天佐：众都督请了!
众 ：请了。
肖天佐：太后有令，校场点兵，点兵已齐，扭头一观，太后来也!
(肖银宗带卒上)
众 ：接见!
肖银宗：点兵可齐?
众 ：齐备多时。
肖银宗：一拥出番!(众同下)
(两军分上，遇阵介)
岳 胜：(念课课子)
咱是三关将。
陈 琳：(念) 叔是杨总兵。
孟 良：(念) 早早通名姓。
焦 赞：(念) 通名好交兵。
韩延广：(念) 咱名韩延广。
韩延寿：(念) 咱名韩延寿。
肖天佐：(念) 咱名肖天佐。
肖天佑：(念) 咱名肖天佑。
韩延广：(念) 把守界牌关，
韩延寿：(念) 想过万不能；
肖天佐：(念) 早早通名姓，
肖天佑：(念) 通名好交兵。
岳 胜：(念) 花刀叫岳胜，
陈 琳：(念) 陈琳是我名；
孟 良：(念) 爷名叫孟良，
焦 赞：(念) 焦赞是爷名。
韩延广：何用多说，列开旗门。杀!
(开打，番众败、兵追下，肖银宗与五郎对上，杀、肖银宗败、杨五郎追下，番众与宋兵对上、打、番众败，兵追下，肖银宗与杨五郎又上战、杨五郎闪断斧把介，五郎怒打番众将介，追下场、韩延广等四人奔上)
韩延广：(念课课子)
一阵杀罢一阵愁，
韩延寿：(念) 干戈嚷嚷几时休；
肖天佐：(念) 中军帐里忙传令，
肖天佑：(念) 哪个大战宋室兵。
(同立下场角)
(焦光普、杨八姐同上)
八 姐：(念课课子)
在关门以上讨将令，
焦光普：(念) 我情愿大战宋室兵。(接令同下)
孟 良：(上) 行来关门，有人把守，我是怎样的得进关去!(想介)，有了!我不免搭上番语，混进关去再说。阿里阿拉!
韩延广：哎呀!大都督到了，请进关门!
孟 良：请了!(下)
焦 赞：(上) 哎呀!观见我那孟三哥搭上番语，已经混进关去。我又是怎样得进关门呢!(想介)呵，有了!我不免也搭上番语，给他娘的个老牛吃莞豆，筛哩滚哩的混进去!便是这个主意。阿里阿诺!
韩广延：杀焦赞，杀焦赞!
焦 赞：唉!这些王八旦，把我水牛尻子给认着了!(背供)我只说搭上番语，混进关去，谁料这些王八旦将我识破，不让我进关。当用何计?(想介)呵，有了!我不免将他们鬼捣鬼捣。众大王!
韩延广：黑厮讲说什么?
焦 赞：适才进关，你们当就何人?
韩延广：那是我国大督都。
焦 赞：非也!
韩延广：他是何人?
焦 赞：那是天朝宋将名叫孟良。
韩延广：怎么他是天朝宋将孟良?
焦 赞：正是的。
韩延广：走，捉孟良!
众 ：赶快捉孟良，走!(众同下)
焦 赞：唉!这些王八旦，当真上了我的当了。我说了一声是天朝宋将孟良，他们竟然连关门都不把守，捉孟良去了。这般时候，待我趁机入关，也给他娘的个捉孟良!(下)
孟 良：(上)捉孟良，捉孟良!
(焦赞上，二人对头介)
焦 赞：捉孟良!咳!那是孟二哥!
孟 良：咳!你怎么走漏了我的消息?
焦 赞：孟二哥是你不知，我见你搭上番语混进关来，是我随后赶来，心想也学你搭上番语混进关；不料王八旦将为弟识破，不让我进关，是我心生一计，将他们鬼捣了鬼捣。
孟 良：你是怎样的鬼捣呢?
焦 赞：我对他们讲说，适才进关的那人，你们当就何人?
孟 良：他们怎样说来?
焦 赞：那些王八旦说，是他国大都督。
孟 良：你又怎样说来?
焦 赞：我就说那不是你们大都督。
孟 良：他们又怎样问来?
焦 赞：他们说不是我国大都督，他是何人?
孟 良：你可咋说呢?
焦 赞：我说那是天朝宋将叫孟良。
孟 良：他们听了你的话怎么样?
焦 赞：那四个王八旦一听说是天朝宋将孟良，他们连关门都不要了，就是这样捉孟良!捉孟良!一齐走了。
孟 良：他们走了，你又怎么样了?
焦 赞：他们走了，我就趁着机会溜进关来，也给他娘的个捉孟良!
孟 良：如此，我们赶快前去寻找总爷的下落。
焦 赞：走!
孟 良
：捉孟良!捉孟良!(走园场，杨八姐倒上对头介)
焦 赞
八 姐：那是孟良、焦赞!
孟 良
：那是八姐!你可知总爷的消息!
焦 赞
八 姐：现在草场。
孟 良
：你速快前去报知总爷，就说三关发来大兵救他来了。
焦 赞
八 姐：你们宁要小心!(下)
焦 赞：走，快走!(忽见孟良背葫芦介)孟三哥，你这是个什么?
孟 良：这是火葫芦。
焦 赞：要它何用?
孟 良：两军阵上打了胜仗，莫可说起；倘若打了败仗，我就取下葫芦放火，烧他的营寨，能以转败为胜。
焦 赞：那么，总爷现在草场受罪，你何不放火烧他的营寨，好救总爷回朝，岂不是好吗?
孟 良：好便虽好，但只恨我只学了个单方!
焦 赞：什么单方?
孟 良：我会放火，不会收火!
焦 赞：(背供)哎呀!听他之言，我不免将他鬼捣一下，我就说我会收火，不会放火；哄他放火，好烧他娘的营寨!(转身)这是二哥!
孟 良：焦贤弟讲说什么?
焦 赞：我单会收火，不会放火。
孟 良：怎么你也是个单方?
焦 赞：光会收，不会放。
孟 良：没问你师父名叫什么?
焦 赞：你师父是谁?
孟 良：我师父名叫王禅。
焦 赞：我师父名叫难禅。
孟 良：咳!只有个王禅，哪有个难禅?
焦 赞：咳：难禅和王禅是师兄师弟呢，你我二人也是师兄师弟，所以你会放不会收，我会收不会放，刚刚凑巧。没问二哥你能放几路火?
孟 良：我能放三路火。
焦 赞：哪三路火?
孟 良：头路火烧他的营寨。
焦 赞：二路呢?
孟 良：二路火烧他的粮草。
焦 赞：三路呢?
孟 良：三路火放出，从中一拨、分出一条小道，我们上前把总爷背上就跑，岂不是救回总爷吗?
焦 赞：如此，二哥快放火!
孟 良：待我放来。你可要准备好收火，千万莫要耽闪!
焦 赞：我收的好得很，你放心吧!
孟 良：(念) 火是南方一丙丁，
焦 赞：(念) 太上老君；
孟 良：(念) 初一十五放光明，
焦 赞：(念) 坐的草墩；
孟 良：(念) 放开一把无情火，(放火介)
焦 赞：(念) 自不小心!
孟 良：(念) 就地烧他个遍地红。
焦 赞：呵，火着了!(同下)
(肖银宗带四番将上)
番 将：禀太后，草场起火!
肖银宗：吾兵弯回救火!
番 将：得令。
(众倒下)
杨延景：(上引)百兵呐声喊，豪气冲破天。
六郎延景。八妹前来，对我言道：三关大兵已到，五哥他也下山来了；是我借来八弟盔铠，趁着机会，杀出关去吧!(立架角)
(肖银宗带众上)
肖银宗：那是驸马!
杨延景：我不是驸马，爷是五闫君，要儿的狗命来了!(杀介，肖银宗败，众追下)
(肖银宗带众上)
番 将：打回败仗!
肖银宗：败进关去，掩闭关门!(同下)
(杨延景带众上)
焦 赞：来在关门!
杨延景：闪开!八弟请了!
(杨延训上立高埸)
杨延训：六哥请了!
杨延景：八弟快开关门，随兄一同回朝。
杨延训：这是在太娘上边问安的书信，请六哥带回，为弟不便回朝。(城楼招手)请了!请了!(倒下)
焦光普：(上) 开关门了!(与焦赞杀一个过门，八姐急架开介)
八 姐：不用杀了!这是你焦光普兄弟，这是你焦赞哥哥到了。
焦 赞：罢了，兄弟!
焦光普：罢了，哥哥!(牌子，抱哭介，)
孟 良：这一下我宋营中又添了一付锭子②!
焦 赞：我们是鸭子的脚，有了连手了!
杨延景：那是五哥!
五 郎：六弟!
杨延景：怎么不见你的斧把呢?
五 郎：大破檀州，闪断了我的斧把!
杨延景：既然如此，为弟回朝奏君得知，与五哥金打银镶就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随弟一同回朝!(众同下)
(剧终)
①“双陆”古时赌博工具。原抄本误为“双‘流’”。
②“锭子”陕西土话把墨叫“墨锭子”。这里是因为焦光普和焦赞都很黑，所以说“又添了一付锭子”。
出 处：汉调恍恍（第十集）/陕西省文化局编 .—西安：陕西省文化局编印，19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