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出棠邑》剧本
剧 情
楚平王欲除伍奢，恐其二子伍尚伍员在棠邑作乱，于是强迫伍奢修书招二子进京一并除之。遂命鄢父(鄢将师)捧书前往，结果伍尚情愿进京一死全孝，而伍员立志逃出楚国报仇。中途杀退了追兵武城黑，又遇见楚大夫申包胥，各述己志，申谓：“你灭楚来我救楚”相别而去。既至昭关，把守很严，虽然东皋公慨许臂助，而一夜之间，伍员愁的须发皆白了。终于由东皋公之友皇甫讷冒了伍员，先被守关捉住，伍员趁机逃出了昭关。
这个戏是根据“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二回编的。内容包括“拆书逃国”、“伍申会”、“过昭关”等折戏。
场 次
第 一 场 拆 书
第 二 场 逃 国
第 三 场 路 遇
第 四 场 昭 关
第 五 场 叹 更
第 六 场 过 关
人 物 表
伍 员 须 生 大 将 东皋公 老 生 高 士
伍 尚 须 生 棠 帅 米南阔 净 楚 将
鄢 父 杂 楚大夫 卞 庄 净 鲁 将
窦 氏 青 衣 伍员妻 校 尉 杂
渔 婆 老 旦 家 院 杂
武成黑 净 楚 将 家 将 杂
申包胥 须 生 楚大夫 卒 杂
皇甫讷 末 隐 士
第一场 拆 书
(卒、家将引伍员上)
伍 员：(诗)头戴双凤紫金盔，
身穿铠甲花罩墨；
临潼会上曾举鼎，
吓退诸侯十七国。
俺姓伍名员字子胥。与楚为臣，奉王旨意，随兄伍尚镇守棠邑。今逢大操之日，操演已毕，大兄升帐，理应辕门伺候。众将退下，家将顺马辕门。
家 将：来在辕门。
伍 员：接了坐马，听辕门打罢几鼓?
家 将：打罢二鼓。
伍 员：小心伺候。(下)
(四龙套四校尉引伍尚上坐帐)
镇守棠邑统雄兵，
压定各国显威风；
昨夜虎帐得一梦，
少主吉来多主凶。
本帅伍尚。与楚为臣，官拜招讨大帅。奉王旨意，镇守棠邑一带地方，压定各国。昨夜晚上，鼓打三更，偶得一梦，我府中梁折断，倒塌下来。大料此梦不吉，不免宣来二弟圆其梦兆。站堂军!宣你家二帅进帐。
校 尉：元帅有令，二帅进帐。
伍 员：(内)告进。(上)见过大兄。
伍 尚：二弟一旁坐下。
伍 员：谢座。(坐介)大兄虎位驾安?
伍 尚：何以不安。二弟身旁可好?
伍 员：启禀大兄：今早教场操演三军已毕，忽然帅旗自降，报兄得知。
伍 尚：那乃不祥之兆。为兄昨夜晚上，偶得一梦，我府中梁折断，倒塌下来，不知主何吉兆?望弟到来，与兄圆其梦兆。
伍 员：大兄在上，我想帅旗无风自降，兄梦中梁折断，于我伍门有祸。
校 尉：(上)圣旨下。
伍 员：伍员自叹，你我弟兄以在宝帐议事，忽然圣旨来到，朝中必有大事。你我弟兄一同迎旨。传出有请!
鄢 父：(带校尉上)伍尚伍员接旨。
伍 尚
：(跪介)臣!
伍 员
鄢 父：寡人楚平王在位。开旨宣读：只因孤王误听谗言，将你父问罪。孤王今日查清赦罪，官复原职，调你兄弟进京，兄封洪都侯，弟封宁远侯，圣旨读罢。山呼!
伍 尚
：吾皇万岁!(起介)
伍 员
伍 尚：大人捧旨，未曾远迎，多有得罪。
鄢 父：好说了。这是大元帅，临行时伍老太爷与你弟兄带来书信一封。
伍 尚：我弟兄有心拆书，无人奉陪大人。
鄢 父：我在此孤坐一时。
伍 尚：这是二弟，父亲有书到来，二弟请观!
伍 员：大兄请看，为弟一听。
伍 尚：如此中军打坐来!(拆书介)上写伍尚伍员，见字得知，你弟兄镇守棠邑有功，调你弟兄进京，兄封洪都侯，弟封宁远候。速速回朝，不得有误!
伍 员：伍员自叹，我想我弟兄镇守棠邑，并未出兵交锋对垒，无故调我弟兄进京，加官授爵，其中有诈!这是钦差大人，你今捧旨到来，朝中有什么大事，对我弟兄明言。你缘何独坐一旁?你看我伍员匣中的宝剑不利乎?
鄢 父：哎呀!大元帅!只因平王无道，父纳子妻，你父上殿保本，平王问罪，满门问斩，立逼你父写下调子书信。那是加官授爵?将你弟兄调京问斩，要你伍家斩草除根。将话说明，你弟兄进京不进京，早作准备。
伍 员：哎呀，不好!
(唱西皮倒板)
听一言把人的肝肠气断!
鄢 父：我要回朝交旨。校尉们!摘掉他们头上盔缨。开道!(下)
伍 员：(接唱浪里赞)
好一似百把剑来穿心肝。
恨昏王你无道把国来乱，
将伍家满门人俱已斩完。
立逼的我的父来把子调，
要与我伍门中断绝香烟。
回头来见大兄泪流满面，
你那里坐一旁不发一言。
有伍员传将令棠邑来反，
伍 尚：(接唱)挡定了我二弟细听兄言。
这是二弟，我伍家辈辈忠良，到今造反，岂不落下骂名?父有书信，调我们回朝，我要回朝，遵从父命。即就是问斩，兄乃是忠孝双全。任凭二弟自拿主意，为兄坚决回朝。
伍 员：哎呀!我的大兄长!
(唱三六)
大兄长行孝义要回朝转，
这一阵叫伍员难上加难。
我有心随大兄去把君见，
齐问斩断绝了伍门香烟。
血海仇我伍员实难吞咽，
回头来尊大兄弟有话言。
这是大兄，你我一同进京，被昏皇问斩，难道我伍门挖根断苗不成?!
伍 尚：二弟，你自拿主意。
伍 员：为弟想来，大兄既要全其忠孝，为弟也不阻拦。我要逃国搬兵，灭了平王，与我伍门大报冤仇。
伍 尚：二弟想逃国搬兵报仇，那乃是二弟有志气的男儿。二弟请上，为兄一拜了。
伍 员：为弟也有一拜。(同跪)
伍 尚：(唱浪里赞)
为忠臣君无道满门问斩，
有为兄全孝道转回朝班。
是忠良全忠孝那怕问斩，
弟搬兵报冤仇理所当然。
我弟兄来分别再不相见，
要相逢除非是鬼门三关。
哭一声我二弟英雄好汉，
又难割又难舍哭声喧天。
伍 员：(唱)这才是天降下无情宝剑，
斩断了我弟兄再不团圆。
哭一声大兄长再难相见，
要相逢除非是南柯梦间。
伍 尚：这是二弟，你要逃国，即速逃走。
兄要进京，与兄顺马。
(上马介)二弟!
伍 员：大兄!
伍 尚：二弟呀!(下)
伍 员：大兄长!大兄长啊!
(唱二六)
大兄长上了马望他不见，
眼望着走进了枉死城关。
回头来把众将一声呼唤，
一个个进前来我有话言。
这是众军，伍员镇守棠邑，与众军犹如骨肉一般。不料伍门遭下灭天大祸，今日要与众军一别。我劝众家兄弟，回家自务田地，安家乐业，抱子蹬妻，举家团圆。再不要从军，你看俺伍员从军至将，耀武扬威，到今日下场结果，只落我单身一人。我与众军一别，请上受我一拜。
众 ：二帅何不插旗造反?
伍 员：哎!好汉哥哥，本该插旗造反，我伍家累代忠良，恐其骂名落于后世。
众 ：既然不能造反，我等齐散，就此去罢。(下)
伍 员：哎!我的好汉哥哥!
(唱浪里赞)
在宝帐里众军大家漫散，
只剩下独一人俺名伍员。
将身儿我且在回府一转，
我见了我的妻细讲实言。
(下)
第二场 逃 国
窦 氏：(抱子上唱浪里赞)
有窦氏早已算大事皆定，
我伍门现有那大祸临身。
这也是劫数到不能藏隐，
窦氏女也难逃这宗灾星。
将身儿来只在府厅坐定，
等一等伍员回申酉时辰。
伍 员：(上唱浪里赞)
进府来只觉得冷冷静静，
厅堂一打坐的窦氏夫人。
上前来见我妻忙把话论，
窦 氏：(接唱)你那里不言语我早知情。
伍 员：(接唱)回府来辞别妻夫要逃奔，
抛不下我的妻难以起程。
窦 氏：(接唱)见奴夫只哭得珠泪滚滚，
窦氏女低下头暗暗思忖。
我不死他那里难以逃奔，
这也是夫妻情难舍难分。
忙抽他匣中剑项上自刎，
(抽剑自刎介)
昏昏沉倒不如一命归阴。
(死)
伍 员：(唱二六)
忽听得宝剑响尸首两断，
我的妻血淋淋倒在平川。
我的儿坐一旁哭声不断，
这一阵倒叫我好不作难。
在二堂哭坏了英雄好汉，
渔 婆：(上接唱浪里赞)
有渔婆来只在伍府内边。
伍老爷只哭得泪流满面，
见夫人血淋淋倒在平川。
走上前见老爷急忙相劝，
伍 员：(接唱)抬起头见渔婆站在面前。
这是渔婆，你来在我府何事?
渔 婆：我前日来在你府，夫人言道，后三日来在我府，叫我将公子抱去扶养。所以老身今日来府观看，不知夫人身死，公子现在何处?
伍 员：哎!我的渔婆呀!
(唱浪里赞)
听渔婆他与我讲说一遍，
我的妻他早知伍门祸端。
叫渔婆你同我尸首来掩，
妻阴魂保佑我早报仇冤。
将我儿交与了渔婆照管，
承蒙你抚养儿皆要耐烦。
我伍员在外国搬兵回转，
那时节我父子又来团圆。
叫渔婆抱孩儿急忙回转，
且免得外人知来说闲言。
渔 婆：(唱)有渔婆别老爷忙出府院，
(下)
伍 员：(接唱)我伍员独一人好不痛酸。
前后的府门锁急忙闭掩，
悲切切走出了我府门前。
在府门上了马抬头观看，
又只见红口头坠落西山。
(转二六)
出府来不由人痛哭嚎啕，
有伍员在马上思念先朝。
尧让位舜登极圣君有道，
普天下众黎民同享恩高。
禹王爷曾治水开河九道，
夏桀王宠妹喜失了龙朝。
成汤王坐基业洪福不小，
这江山好一似钢打铁熬。
殷纣王登了极荒淫无道，
他不该女娲庙去把香烧。
狂风起吹的那珠帘高吊，
见神象引的他意马不牢。
粉壁墙留淫诗圣母怒恼，
差来了九尾狐扰乱纣朝。
实可叹比干相剖心死了，
有梅伯抱火柱命归阴曹。
黄公子反朝歌不把国保，
有贾氏坠下楼命归阴曹。
姜娘娘抱火斗把命废了，
那杨任曾把那双目挖抛。
周文王夜梦见飞熊入兆，
渭水河访子牙保定龙朝。
周文王在西岐领兵不少，
戌午日伐朝歌灭了纣朝。
周赧王坐庆阳国运衰了，
十八国众诸侯动了枪刀。
自列国纷纷乱各称帝号，
我伍员秉忠心保定楚朝。
楚平王纳子妻纲常乱了，
我的父去保本命归阴曹。
真可叹满门人俱已丧了，
诳弟兄回朝去挖根断苗。
大兄长遵父命进京行孝，
我伍员独一人来把国逃。
(转快)正行走耳听得竹林啰唣，
林中鸟你为何哧吓英豪。
耳听得村中内雄鸡报晓，
猛抬头见红日只往上潮。
摧坐马来只在阳关大道，
那壁厢来人马好似水潮。
伍员目叹。观看红日东升，来在阳关大道，后边来一标人马，莫非追兵到了?待我勒马上前。
(卒引武成黑上)
武成黑：为何不行?
卒 ：伍员挡道。
武成黑：人马列队。伍员请了!因为平王命我追你回朝加官。
伍 员：住口!你我俱是楚国大臣，平王无道，父纳子妻，败坏人伦。我父保本，满门问斩。俺伍员逃国，各国借兵前来报仇。你不念同僚之情，领兵前来追赶于某，岂能容尔?放马过来。(杀介。伍败下，武追下)
(卞庄带卒上)
卞 庄：末将卞庄，只因楚国太子建来在我国，言说伍员逃国，主公命我前来接应。兵行至此，伍员现被武成黑追赶，不免上前截杀一阵。人来!一拥杀上前去!(下)
伍 员：(上)伍员自叹。我单人独骑，与贼交战，后面武成黑追赶前来，当用何计?这，这，这，有了!观看狭路之上，又来了一哨人马，不知来将是谁?
(卞庄带卒上)
卞 庄：接见伍大帅。
伍 员：站过一旁。卞庄你带兵到此为何?
卞 庄：因为你国太子建逃在我国，言说将军逃来我国，命我前来接应。
伍 员：好哇!后面就是武成黑的人马，说是你与我杀来!(下，武成黑追上卞庄接战，卞庄败下，伍员上接战亦败下，武追下，卞庄伍员上)
卞 庄：待我一枪将他刺死。
伍 员：慢着!将他刺死，不过血染一席之地。我与他手心穿箭，晓谕平王，犹如连环战表一般。卞庄看过弓箭，正是：
(念)可恼武成黑，
无故把爷追。
手心穿一箭，
晓谕平王贼。
吴国借人马，
把尔三魂追。
伍员大报仇，
马踏尔楚国。(分下)
第三场 路 遇
(卒引申包胥上)
审包胥(引)奉旨纳聘，
回朝交令。
(诗)奉王旨行聘晋邦，
为国家那得安康。
食爵禄何等荣享，
入庙堂祖上荣光。
本帅申包胥，奉王旨意，晋国纳聘。纳聘已毕，本当回朝交旨，校尉，游牌打往前行，与爷开道!(下)
伍 员：(上唱浪里赞)
昨夜晚逃出樊城口，
奔往吴国把兵求。
正行走忽听人马吼。
站立高岗看从头。
伍员自叹。耳听人喊马叫，待我下马登高一观。(上高场，申包胥带卒过场下)伍员自叹。观看阳关大道，来了一标人马，帅子旗上现出斗大的个申字，莫非申贤弟晋国纳聘而回?待我转奔当道。
(卒引申包胥上)
申包胥：为何不行?
卒 ：有一汉子挡径。
申包胥：人马列队。哎，仁兄!
伍 员：哎，贤弟!
申包胥：仁兄缘何这样狼狈?
伍 员：为兄我一言难尽了!
(唱慢二六)
手挽手站只在阳关路口，
未开言不由兄珠泪交流。
秦哀公①设下了临潼宝斗，
有龙票来只在我国楚都。
各国中众王侯秦邦一走，
来斗宝又举鼎最称为头。
柳展雄把守在阳关路口，
挡定了众王侯要把宝收。
有为兄闻此言冲冲大怒，
手提枪跨战马去到阵头。
我二人两军阵曾把力斗，
回马鞭打的他坐马难收。
有为兄我见他忠良之后，
因此上上山去结为手足。
他也曾酒席前对兄来诉，
临潼会暗藏就大有奸谋。
挡定了叫为兄不要前走，
我一心到秦国去看从头。
那林须虽年迈武势皆有，
力举起千斤鼎殿前来游。
他那里双手举不算魁首，
俺伍员单手举压定诸侯。
秦哀公他一见肝胆吓瘦，
无祥女许大王凤配鸾俦。
太平年费无极搬亲回楚，
曾打他四十板珠泪交流。
黑夜间来只在樊城一走，
见为兄只哭得珠泪不收。
悔不该赐他的宝剑一口，
二次里到秦国去把亲收。
秦哀公他见了明辅宝剑，
才送那无祥女出了秦都。
黑夜晚宿只在阳关大路，
(转快)狗奸贼想起来挨打之仇。
上前去见公主忙拿本奏，
四下里狼烟起要把车搜。
金顶轿改为了银顶来换，
无祥女改为了马氏女流。
楚平王做的事如同禽兽，
父纳了子的妻其理不周。
我的父去奏本平王恼怒，
用金瓜击了顶曾把命丢。
又可叹满门人俱已斩首，
在棠邑来调我弟兄回头。
假传旨我弟兄封官爵有，
要于我伍门中挖根不留。
大兄长进京去全忠孝友，
我伍员来逃国独自出游。
武成黑领兵马樊城路口，
我二人两军阵来斗貔貅。
多亏的鲁卞庄来把兄救，
才逃出这龙潭万丈深沟。
前后事兄对弟一言奉诉，
申贤弟你看兄泪不泪流。
申包胥：哎，仁兄!
(唱二六)
劝仁兄你不必球泪交流，
细听的有为弟来诉从头。
楚平王他无道曾贪色酒，
尽都是费无极用下机谋。
此一番弟回朝去拿本奏，
九龙口拿本奏来见龙楼。
倘若是他准了为弟本奏，
拿住了费无极刀割儿头。
倘若是主不准为弟本奏，
定将我这乌纱金殿来丢。
劝仁兄你那里且要撒手，
自古道一人处也要罢休。
伍 员：(接唱)对天发下红誓咒，
水不于楚保龙楼。
申包胥：(接唱)你灭楚来我救楚，
愿保楚国两无忧。
伍 员：噢!
(接唱)适才一言错出口，
错出一言永难收。
贤弟一旁发了怒，
倒叫伍员自踌躇。
扭回头来把话诉，
贤弟何必结冤仇。
此番回朝休泄漏，
念起弟兄结手足。
刮别贤弟上走兽，
要相会除非是兄领兵回头。(下)
申包胥：(接唱)一见伍员他去后，
眼看楚国要罢休。
此番回朝休泄漏，
他为的满门仇不能罢休。
(下)
第四场 昭 关
东皋公：(上引)花落家童未扫，
鸟啼山客犹眠。(坐)
(诗)云淡风轻近午天，
傍花随柳过前川。
时人不知予心乐，
将谓偷闲学少年。②
东汉东皋公。拜扁鹊先生门下为徒，昔年与楚为臣，奸贼当道，故此归乡，隐居林下。观看今日天气晴和，不免出庄闲游一回了。
(唱西皮一字)
想当年在朝中身为官宦，
君无道出了些卖国奸谗。
修本章曾告老回家一转，
隐居在山林中身落清闲。
闲无事观花草来散闷倦，
观古书也是我散淡心烦。
将身儿来只在三岔路站，
我休息一时刻转回家园。
伍 员：(内)催马。(上唱浪里赞)
伍员马上怒气冲，
逃出龙潭虎穴中。
在下伍员。奔往大吴国前借兵，行在此处，四面尽是高山，不知那条道路可通吴国而去。那壁厢打坐一位老丈，待俺伍员下马，上前问路。(下马介)老丈请来见礼了!
东皋公：还礼了，来者敢莫是明辅将军?
伍 员：我乃是民间的好百姓，并非什么明辅将军。老丈何以称我明辅将军?
东皋公：将军不必胆怕。老汉昨日闲游昭关，见挂下一影图，与将军面貌相同，故此盲叫一声。老汉乃是好人。
伍 员：在下正是伍员。
东皋公：将军举鼎临潼，赫赫闻名在外，缘何来到深山?
伍 员：老丈有所不知。只因平王无道，父纳子妻，我父上殿奏本，满门问斩。我从棠邑逃出，奔往大吴国前借兵。行在此处，四面俱是高山，不知那条道路可通大吴国而去?
东皋公：要奔大吴国，非从昭关经过不可。
伍员：哎呀，不好!
(唱二六)
听说昭关路不通，
好似狼牙箭穿胸，
搬兵之事无有路，
血海冤仇落了空。
东皋公：将军不必啼哭。此间离老汉寒舍不远，去在我家暂住几日，慢慢定计，搭救将军出关。
伍 员：你我萍水相遇，怎敢讨扰。
东皋公：忠臣孝子，何出此言?待老汉带路。
(唱浪里赞)
山在西来水在东，
山水相连处处通。
男儿四海为朋友，
人到何处不相逢。
来至我老汉的寒舍。
家 院：(上)接见家爷。
东皋公：将马带下。
家 院：是。(下)
东皋公：将军请进。请坐。
伍 员：有座，(同坐介)请问老丈何名?
东皋公：老汉东皋公，昔年与楚为臣，奸贼当道，告职归隐林下，将军缘何这样狼狈?
伍 员：哎!皋公!
(虽快浪里赞)
平王无道乱楚邦，
父纳子妻败纲常。
我父上殿拿本上，
金瓜击顶一命亡。
满门人等齐斩首，
看我惨伤不惨伤。
东皋公：将军不必啼哭。老汉有一花园，暂住书馆慢慢定计搭救将军出关。
伍 员：多蒙老丈关照，大恩非浅，请来对礼。
东皋公：请。
(念)忠臣落魄要拥护，
伍 员：(念)愧熬男儿不丈夫。
东皋公：哎!大丈夫!
伍 员：不丈夫!(下)
东皋公：这是家院。备了家爷的名帖，奔往临阳山下，请皇甫讷官人过庄，有要事相商。
家 院：领帖。(分下)
皇甫讷：(上引)谈笑有鸿儒，
往来无白丁。
在下皇甫讷。从早皋公有帖来请，不知所因何事?待我转奔庄上。
(唱二六)
一寸光阴一寸金，
寸金难买寸光阴。
失却黄金容易找，
失却光阴无处寻。
将身去在庄上进，
见了皋公问分明。(下)
第五场 叹 更
伍 员：(上唱二六)
过了一天又一天，
心中好似滚油煎。
腰中悬挂三尺剑，
不能报仇是枉然。
(击鼓起一更介)伍员自叹。奔往吴国借兵，昭关不能得过，多蒙东皋公留在他家，定计搭救。过了一日又是一日，未见计出。思想起来，好不愁闷人也!
(唱二簧原板)
一轮明月照窗前，
愁人心中似箭穿。
秦哀公设下临潼宴，
各国中众王侯去到秦川。
柳展雄自夸尔儿雄好汉，
挡定了众王侯不能上前。
俺伍员听一方气破肝胆，
跨战马手提枪去到阵前。
我与他两军阵一场大战，
他中了俺伍员回马钢鞭。
他也是忠臣后英雄好汉，
请伍员上山去曾结香烟。
设酒宴款待我曾把话谈，
临潼会设下了大大奸谗。
举起了千斤鼎自称好汉，
吓退了十七国谁敢多言。
秦哀公他一见吓破肝胆，
才于我楚国中结联姻缘。
太平年费无极搬亲回转，
秦哀公打四十珠泪不干。
黑夜晚来棠邑见我之面，
又赐他明辅剑去把亲搬。
秦哀公他一见明辅宝剑，
命使臣将公生送出秦川。
那夜晚宿只在招商旅店，
费无极想起来挨打仇冤。
上前去见公主忙拿本见，
四下里众贼寇下了深山。
金顶轿才把那银顶轿换，
无祥女改为了马氏钗环。
无祥女抬只在皇宫内院，
父纳了子的妻其理不端。
我的父去奏本血把命染，
可怜我满门人俱丧黄泉。
大兄长去京城全父孝念，
我伍员来逃国去把兵搬。
我只说大吴国借兵回转，
那料想昭关地有了阻拦。
多蒙得东皋公施下怜念，
将伍员留在了他家后园。
我好比哀哀的丧家之犬，
又好比波浪中失舵舟船。
又好比那风筝断了引线，
又好比龙困在浅水沙滩。
越思越想我的肝肠裂断，
(上位)
今夜晚怎能够得到明天。
(击鼓起二更介)
东皋公：(上唱二簧原板)
听谯楼打罢了二更三点，
花影儿月亮移影上栏杆。
吹灭了手中灯窗外立站，
听一听那伍员口出甚言。
(击鼓起三更介)
伍 员：(唱)听谯楼打罢了三更三点，
(挽灰麻须)
我翻来又复去睡不安然。
背地里我只把皋公埋怨，
为什么你办事又不周全?
你既是用真心来把我救，
为什么七日夜计不周全?
你那里贪富贵将我来害，
你就该用绳捆献于昭关。
哭一声二爹娘难得相见，
我的爹娘!(上位接唱)
要相会除非的南柯梦间。
东皋公：(唱)那伍员本是个英雄好汉，
事到此身被困也是泪涟。
若到了明日的红光出现，
我定要搭救他去出昭关。
(下)
(击鼓起四更介)
伍 员：(唱)听鸡鸣并犬吠四更已转，
(挽白须下位)
猛然问想起来大事一番。
想当初在朝中为官为宦，
听更鼓朝臣带露五更寒。
今夜晚夜宿在荒村后园，
冷静静又谁来念我可怜?
恨不得拔宝剑自寻短见，
(上位)
父母的血海冤未曾报全。
(击鼓起五更介)
东皋公：(上唱摇板)
谯楼上打罢了五更鼓转，
抬头看又只见红日满天。
将身儿来至在书馆门站，
叫一声明辅将快开门来。
开门来!
伍 员：(唱倒板)
适才间朦胧将合眼，
(摇板)耳听得门外有人言。
莫不是皋公把心变，
他将我伍员献昭关。
左手开门右手拔剑，(开门拔剑，见东将剑仍入匣介)
东皋公：(接唱)将军缘何两鬓皆斑?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伍 员：昭关未出，冤仇未报，我的喜从何来?
东皋公：七日七夜，将军的须发皆皓然了。
伍 员：全然不信。
东皋公：你抬头观看。
伍 员：哎呀，不好!
(唱摇板)
一见须发皆皓然，
心中好似钢剑穿。
冤仇未报容颜变，
满门仇恨化灰烟。
这是皋公。有何妙计搭救于俺?
东皋公：将军有所不知，只因我有一好友，名唤皇甫讷，请他前来，我们一同商议。该也是来的时候了。
家 院：(上)报，皇甫讷到。
东皋公：将军请在下边。
伍 员：请。(下)
东皋公：有请皇甫官人。
家 院：有请皇甫官人。
皇甫讷：(上)皋公在那里?，这，哈哈哈!(同笑介)
东皋公：贤弟请坐。
皇甫讷：有座。(坐介)皋公有何大事，顺言一句即到，何劳金字翰墨相请?
东皋公：贤弟常常想念伍子胥，他已在寒舍，请你前来相见。我们来试他的胆量如何。家院，有请明辅将军。
家 院：有请明辅将军。
伍 员：(上引)父母冤未报，
何日展眉梢?
东皋公：哎呀!明辅将军!平王差的人拿你来了。
伍 员：待我逃!
东皋公：慢着!
伍 员：此位是谁?
东皋公：乃是我贤弟皇甫官人。
皇甫讷：此位是谁?
东皋公：这就是明辅将军。
皇甫讷：原来尊驾就是明辅将军，临潼举鼎以来，赫赫有名，到今一见话不虚传。
伍 员：我乃不美之名，何劳挂齿?请坐!(同坐)这是皋公。皇甫官人到此，有何妙计?
东皋公：这是将军。观看我贤弟与将军面貌相同，将军又将须发皆染，莫若贤弟扮就你的模样，将军你扮就贤弟的模样，我三人去在昭关游玩，守关之人必要将我贤弟拿去，你岂不混出关去?
皇甫讷：哎呀皋公，此计甚好，只是难免为弟必要受他一顿饱打。
东皋公：贤弟!为兄随后就到。
皇甫讷：如何换衣来。(伍员皇甫讷互相换衣介)
伍 员：哎!我的皋公!
(唱西皮二六)
伍员头上换儒巾，
巧装改扮往东行。
时来了双挂明辅印，
运去时夜宿在荒村。
提起来叫人恨不恨!
这也是五行八字命生成。
东皋公请上礼恭敬，(拜介)
有劳你定计策放去伍员。
但愿过得昭关稳，
一重恩当报你的九重恩。
皇甫兄转上拿礼敬，(拜介)
改换顶替俺伍员。
今生不能把恩报，
来生犬马搭报你的恩。
明知晓深山虎藏定，
我伍员催马往虎山行。
皇甫讷：(接唱)临阳山下一书生，
巧装改扮楚伍员。
过关的事儿心胆寒，
再与皋公细叮咛。
早来一步无伤损，
迟来一步受五刑。
倘若不来你失了信，
我说你放走了伍员楚国的臣。(下)
东皋公：哎!一定要来!
(唱二六)
山人大事安排定，
搭救忠良后代根。
伍员英雄人钦敬，
落难之中也泪淋。
叫家院带路昭关进，
到昭关去搭救皇甫官人。
(下)
第六场 过 关
(校尉引米南阔上坐帐)
米南阔：(引)镇守在昭关，
捉拿楚伍员。
本帅米南阔，楚平王驾前为臣，官拜兵马大帅。只因伍员逃国，奉了平王之命，画下影图，捉拿于他。昭关是通吴国的路径，恐其从此逃走。今坐宝帐，且叫校尉!
校 尉：有!
米南阔：将影图挂在关门，过关之人，必须仔细盘查，恐其伍员逃走。
校 尉：得令。(挂影图介)
(皇甫讷，伍员同上)
皇甫讷：(引)来此是昭关，
伍 员：叫人心胆寒。
皇甫讷：这是明辅将军。来此已是昭关，我上前挂号，你可趁此机会混过关去。就此一别。呔!守门军，我要出关。
校 尉：(将皇甫讷一望)绑了!(伍员趁此脱身出关)禀大帅，拿住伍员。
米南阔：将他绑进帐来。胆大伍员!背主逃国，今日被擒，还不与本帅下拜!
皇甫讷：我乃是民间好百姓皇甫讷，不知什么叫伍员!
米南阔：不能招认。校尉!将他吊往西廊，皮鞭拷打!(吊介)
皇甫讷：哎呀，皋公!该也是来的时候了。
校 尉：东皋公到。
米南阔：有请!
东皋公：(上)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米南阔：本帅何喜可贺?
东皋公：老汉闲游昭关，闻听将来拿住伍员，莫大之功，见了楚王，必要升官。岂不是一喜?
米南阔：倒拿住了一人，自称他是好百姓皇甫讷。
东皋公：噢!老汉有一好友，名叫皇甫讷。约定老汉闲游昭关，莫非就是我贤弟吗?现在何处?
米南阔：因他不能招认，吊在西廊用皮鞭拷打，你前去观看。
皇甫讷：哎呀!还不见来呀!
东皋公：哎，那是贤弟吗?
皇甫讷：你才来了，你叫我挨的好打呀!
东皋公：这是将军。正是我那贤弟皇甫讷。你拿错了!
米南阔：校尉，快快解下来，解下来。
校 尉：是。(解介)
皇甫讷：(上前扯住米南阔袍服)走走走!与我面见平王面理!
东皋公：哎，贤弟，不知者不降罪。
皇甫讷：哎，我才上了你的当。
米南阔：皇甫讷挨打受惊，请在后帐摆宴，与你压惊。
皇甫讷：慢着!你们也打了，也骂了，还要你压的什么惊?(下)
东皋公：这是将军，镇守昭关还要仔细盘查，莫叫伍员混出关去。
告辞了!
米南阔：奉送。(东皋公下)校尉们!仔细查盘关门，体要走脱伍员，与爷掩宝帐。(下)
伍 员：(上)哈哈，嘿嘿!这，逃出了昭关。大叫楚平王!费无极!我到吴国前借兵来，不杀尔等不为大丈夫也!(下)
(剧终)
①原抄本皆误作秦穆公。
②宋程明道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