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板腔《通天犀》剧本
说 明
明时，西南云贵边区一带，有青面虎(许起英)许飞珠兄妹，拥兵占据豹儿崖，声势浩大。明廷派大将军刘子明前往征剿。许起英闻信，亲自出探，酒醉在途，被刘部将拿获。刘派子仁杰解送，行至白水滩前，为许飞珠救去，大战中仁杰几被擒拿，幸赖十一郎沐遇奇助阵，脱围后与沐结拜，并赠通天犀与沐，互道珍重而别。
沐遇奇经过异人传授，武艺高强，秉性豪侠，好打不平，探亲归来，沿途两次救了刘子明父子，又救出程珍楼，并怒打奸党伯达，为奸相穆贤所仇视，派兵四出捉拿，沐得情即自首京师欲替代其主程义出苦，到京即被问罪处斩。许起英闻知心慕其义勇，赶至京中同许飞珠劫了法场救出沐遇奇，回山后整顿人马，军威更盛，明廷无奈，又起复刘子明官职令其征讨，其时沐遇奇与刘仁杰，刘仁杰与许飞珠等、均有了浓厚友谊和婚姻关系，又经程义从中调处，许氏兄妹愿受招安，要求惩办奸党，明廷允许，杀了穆贤，豹儿崖军事平息，有情人都成了眷属。
这剧又名“虎救郎”“白水滩”“捉拿青面虎”“十一郎”“血溅万花楼”。
场 目
第一场 下山被擒 第六场 途中遇救
第二场 白水滩前 第七场 起解定婚
第三场 失寇拿解 第八场 救女救父
第四场 救女许亲 第九场 法场救沐
第五场 逼奸投井 第十场 招安除奸
人物表
沐遇奇① 刘子明 程珍楼 酒 保
许飞珠② 程 义 程曹氏 内 官
刘仁杰 青面虎(即许起英) 驿 丞 夏之来
马 茂 伯 达 穆 贤 吉 成
解 差 喽 啰
第一场 下山被擒
(刘子明带卒上)
刘子明：(诗) 二十年前习六韬，全凭刀马保圣朝；
太平年间文职好，乱世还属武将高。
本公刘子明，江古人氏，与明为臣，官居镇南大将军，镇守云贵城。皇上有旨到来，言说豹儿岩贼寇发生，命吾征讨；既承上命，怎敢违背。过来，命夏之来领军五千名去探豹儿崖路径，探明回来报了。
(唱) 青面虎许起英艺高性勇，有一妹许飞珠力大无穷；
聚贼寇豹儿崖猖獗纵横，骚扰的众百姓不得安宁。
(同下)
程 义：(上诗)人事未就两鬓斑，勤读熬煎二十年；
传家诗书济世道，乐得无事且安闲。
老汉程义，在聚义庄有家，他人赠号程老学。自幼读书，幸游泮池；看看年老，屡科不第，因而冷淡功名。安人曹氏，乏嗣无后，只生一花，乳名珍楼。这也不在话下。今日清明佳节，小老独坐草堂，思想起来，好不伤感人也!
(唱) 为只为未弄璋悬在心下，思想起泪珠儿点点如麻；
我二老年纪迈有谁迎迓，免不得丧沟渠自卧黄沙。
沐遇奇：(上唱)自幼儿云梦山吾师教化，每日里教兵法武艺传家；
临行时他与我卜算一卦，出山来时运至必享荣华。
小可因木人氏，姓沐名遇奇，排行十一，人皆称为十一郎。幼丧父母，云梦山异人收为门徒，传授兵法武艺，剑戟刀枪无所不通。年方十六，尊师命我下山图觅衣食，后必有贵。因到程老先生家中佣工，今已六载，东人待我甚厚。这也莫说。汝宁有我叔父，意欲前去探望，不免禀知东人才是。
程 义：十一郎到此何事?
沐遇奇：东人不知。小可有一叔父居住汝宁，我欲前去探望，不知东人肯否?
程 义：既有令叔，看望是理；须要备些川资，务要早些回来。
沐遇奇：遵命。
(唱) 劝老爷放开怀不可忧闷，断不肯出谎言欺骗主人；
此一去多只是月余回奔，必不学无义辈汝宁安身。
(下)
程 义：(唱) 临别时那言语句句有准，堪羡他英雄辈非假是真；
似别人有子嗣远途禀问，谁似我程老学膝下无人。
(下)
(夏之来带卒上)
夏之来：末将夏之来。奉了刘元帅将令，去探路径。众将催马。(同下)
(青面虎带喽兵上)
青面虎：(诗) 不种桑麻不种田，亦无王法亦无天；
即是灵官从此过，也要夺他几文钱。
俺南夷人也，姓许名起英。生来脸似蓝靛，发似硃砂，人称青面虎。吾妹飞珠，有万人之勇。因为朝中穆贤专权，苦害忠良，俺兄妹一阵好反，反在豹儿崖自称为王。一言未毕，令人来报。
喽 兵：(上)报!
青面虎：所报何事?
喽 兵：刘子明领兵五千，蒙化扎营。
青面虎：再探!
喽 兵：得令。(下)
青面虎：呵呀!刘子明明室之虎将，占了蒙化，吾焉能取胜。呵，有了!待吾改换衣帽，私奔蒙化，结连好汉，里应外合，好来交锋。众喽啰，你们守寨，待吾改装来。
(唱) 听军报罢心头焦。可恨明皇小儿曹；
吾意不曾把民扰，大胆领兵进吾巢。
(下，又上)
更换衣帽离山岛，要往蒙化会英豪；
观见酒馆喉中燥，饮了几杯身体飘。
许起英。下得山来，路过酒馆忍耐不住，吃了几杯，不觉酩酊大醉。此地离蒙化不远，身边带醉，怎好进城?呵，有了!不免在此盹睡片时，再好行走。(睡介)
(夏之来带卒上)
卒 ：启爷，有一汉子盹睡。
夏之来：闪开!(看)哎呀，原是青面虎许起英!众将一齐上前绑了。
青面虎：呵，这些强人，清平世界，白昼劫夺，全无王法了!
夏之来：唗，大胆的青面虎!咱家先锋夏之来，奉命擒汝，还敢强辩?
青面虎：罢了。(押许起英下)
(刘子明带卒上)
刘子明：(念)差人探路径，未见转回程。(坐)
夏之来：(上)元帅在上，末将探路，拿住贼头许起英，特来献功。
刘子明：如此押上来。(夏之来应、卒押许起英上)
你就是许起英?
青面虎：正是。
刘子明：唗，大胆的贼寇!无故作乱，今被吾军所擒，见了本帅，还敢无礼!
青面虎：且住了。咱家盖世英雄，醉被汝擒；要杀便杀，哪个乞情!
刘子明：你纵是钢，见炉何愁不消!左右，将这厮用乱棍打倒。
青面虎：唗，你等那个敢来向前!慢说棍打，即用钢刀，吾亦不惧!
(唱) 俺本是英雄汉胸藏锦绣，恨只恨今遭擒实是含羞；
纵如此算不得英雄魁首，排战场比武艺才算名流。
刘子明：左右，将贼人打入囚车，命夏之来，刘仁杰押他进京，途中小心。押下去。
(念) 此时节感谢天地，不由人扬眉吐气。(同下)
第二场 白水滩前
许飞珠：(上诗)二八幼女称英雄，力大能敌百万兵；
运筹决胜千里外，人称世上女卧龙。
奴家许飞珠。哥哥下山不见回来，好生放心不下。
喽 兵：(上)报!
许飞珠：何事?
喽 兵：我家大王被拿，如今解京定罪，姑娘早做定夺。
许飞珠：再探!
喽 兵：得令。(下)
许飞珠：哎呀!我兄被擒，打从此处而过；喽兵，你们把守山寨，不可轻出。我今女扮男装，暗暗奔往白水滩中，先救兄长一回!
(唱) 后帐先把甲胄换，
(下换衣再上)
扮成一个少年男；思想哥哥不得见，
白水滩中走一番。(下)
(刘仁杰、夏之来带卒押青面虎上)
青面虎：(唱) 因前次我不该轻离山寨，又不该饮黄汤自卧尘埃；
我兄妹大英雄无人侵害，无名非拿住我身受磨灾。
(同下)
许飞珠：(上)许飞珠。来至白水滩中，只见官兵押兄长前来，喝声官兵休要走了!
(刘仁杰，夏之来等上杀介，夏之来死，青面虎砸肘，刘仁杰与许飞珠战，刘仁杰败下)
沐遇奇：(上)十一郎，正行之间，人声呐喊，登高观看。(下，又上)观见二人追赶一人，好象饿虎扑食一般；这是樁不平，不免打是打了吧?二人休急，十一郎打不平来了!
(杀介，许起英兄妹败下，刘仁杰逃下沐遇奇上)
沐遇奇：沐遇奇。一路打来，打退贼人，救了那位少年，无有谢字，怎么扬长而去?嗯，原是无义之徒!待我赶上问个明白才是。(下，又与刘仁杰对上)且住了!这生好生无礼，我不顾生死将你救下，一个谢字不道，竟然逃走?
刘仁杰：(跪)恩人呀!
(唱) 贼赶我方寸乱性命难保，你杀退青面虎救我脱逃；
报你恩理应当啣环结草，更胜似生身父海深山高。
沐遇奇：请起。少将军是何人也?
刘仁杰：小弟江右人氏，我父刘子明，现为云贵大将军；弟名刘仁杰，押解青面虎进京，路遇一贼劫夺，若非恩兄相救，弟几乎为泉下之鬼。恩下高姓大名?
沐遇奇：小可因木人氏，姓沐名遇奇，排行十一、人称十一郎。幼丧父母，蒙异人相救。今从汝宁探亲回来，偶遇将军有难，因而相救。
刘仁杰：如此恩德，永世难忘。请恩人同回蒙化，小弟报答。
沐遇奇：不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些许之事，岂敢望报。
刘仁杰：既然恩人不去，这是通天犀一支，是传世之宝，人若戴他，入水不沉。兄请收去。
沐遇奇：这个，谨领不辞。
刘仁杰：弟还有一言，不知容讲否?
沐遇奇：何妨讲来。
刘仁杰：有心与你结为兄弟之交，不知恩人意下如何?
沐遇奇：小可农夫之辈，怎敢高攀!
刘仁杰：既是英雄，何出此言。你我撮土焚香，恩人请来。
(唱) 我和你各一方虽则异姓，也算得巧相凑天使相逢；
结金兰似同胞患难相应，通天犀不过是略表人情。
(分下)
第三场 失寇拿解
(伯达带卒上)
伯 达：(念)花言巧语起干戈，全凭心机乐逍遥。
下官姓伯名达字时务，乃当朝穆太师的门婿，官居都监之职。前事莫表。只因刘子明私通外寇，圣上有旨，太师有命，命我去拿。不久，这个衙门就是我伯达的了。左右，速往蒙化城!(同下)
(刘子明带卒上，坐)
刘子明：(念)仁杰往京不见到，本帅时时把心操。
卒 ：(上)启爷!
刘子明：讲。
卒 ：我少爷回来要见。
刘子明：呵，命他来见。
刘仁杰：(上)参见爹爹。
刘子明：呀，父命你押贼进京，怎么这个模样回来?
刘仁杰：哎，老爹爹呀!
(唱) 哭啼啼跪在地悲悲切切，解贼事尊爹爹细听儿说；
白水滩遇贼寇行凶撒野，不遵律杀先锋拦路抢劫；
青面虎赶孩儿紧紧不舍，多亏了十一郎少年豪杰；
救孩儿阻挡贼大难才解，儿与他结弟兄同饮盟血；
通天犀赠与他权当酬谢，中途路我与他匆匆分别。
刘子明：咳!
(唱) 听说罢吓的我三魂不在，捶着胸顿着足悲声哀哀。
只说是解进京千秋名戴，谁料想把先锋命赴幽台。
卒 ：(上)启老爷，圣旨下。
刘子明：呵，待我迎接。(下迎伯达同上)
伯 达：圣旨下，皇帝诏曰：朕闻国有忠良，必知边戍安危。朕因青面虎豹儿崖作乱，钦命刘了明剿除；谁料其私通外寇，反杀付将，罪犯不赦。兹命伯达押解刘子明父子即日进京，赴阙定罪。钦哉!
刘子明：万岁万万岁。
伯 达：左右，与刘将军看了刑具，准备囚车伺候。
刘子明：呀，皇天呀!
(唱) 谁意料从空中降下大祸，好一似展翅鸟飞进网罗；
这是我为英雄临时结果，今犯罪手戴肘项上披索。
伯 达：速上囚车!(同下)
沐遇奇：(上唱)英雄辈运未于暂时且过，没奈何与别人做工生活。
救将军不过是权时遇我，何用他摆金银设宴摆棹。
沐遇奇。来到汝宁，不见叔父，闻得人说往云贵去了。正行之间，抬头观看，只见前面有许多人蜂拥而来。待我且站在杨柳树下，等他过去，再好行走。
(伯达带卒押刘子明父子上)
刘子明：(唱) 仰着面不住的把天高叫，你杀我父子们不用钢刀!
做大将并不曾心骄意傲，人犯罪减一等当时开消；
日每间只知把廷恩答报，因失落青面虎即把罪招。
(同下)
沐遇奇：呀!囚车上边好象我那刘贤弟，不知犯的何罪?待我赶上问个明白才是。(下)
(伯达带众上，十一郎跟上)
沐遇奇：车中可是刘贤弟否?
伯 达：唗!汝是何人，放路不走，你问什么?
沐遇奇：差官勿恼，鄙人不过问他犯罪的情由。
伯 达：胡道!该死的奴才，这是皇上的犯臣，速快站开!左右催车。(下)
沐遇奇：呀，好一奸贼!你教问亦可，不教我问亦可，你为何抢白于我?我这一口恶气如何得消!我想这一干逆党，蒙蔽皇上，苦害忠良，如何容得?呵，有了!不免将那厮扯下马来，饱打一顿，有何不可。喝声狗官休走!
(打介，伯达众逃下)
(刘子明同刘仁杰上)
刘子明：且问我儿，那是何人，如此雄壮?
刘仁杰：那就是恩人十一郎。
刘子明：呵!如此，我父子速出囚车劝解才是。
(下又上)
刘仁杰：仁兄不可!他是朝廷命官，你今横打，其祸不小。
沐遇奇：呵，只是便宜了这厮了!且问贤弟这是何人?
刘仁杰：这是我父。
沐遇奇：小人不知，有罪!
刘子明：蒙救小儿，愧未酬谢。
沐遇奇：老爷身犯何罪?
刘子明：一言难尽。因失贼寇，皇上拿我。
沐遇奇：原是这样。差官四散，老爷随小人逃走了罢?
刘子明：不可。我父子是奉旨的钦犯，如何逃得?万万通少是!
沐遇奇：既老爷不逃，小人告辞。
刘子明：请便!
沐遇奇：请了。(下)
伯 达：哎哟、哎哟!刘将军，那是何人，这样凶恶?
刘子明：那是……(刘仁杰摇手介)
伯 达：那是什么人?你说，与你无干就是了。
刘子明：那是十一郎。
伯 达：如此凶恶，此仇如何甘休!左右，把将军扶上囚车，速快起程。
(唱) 不遵王法是凶恶，不久教你见阎罗。
(同下)
第四场 救女许亲
(吉成带喽兵上)
吉 成：(诗) 自幼生来貌凶恶，招聚貔貅列干戈；
苍天若助三分幸，要把星斗挪几挪。
咱家吉成是也。自幼生来雄心盖世，义胆包身。只因朝有奸佞，所以落草四平山为寇。闻得豹儿崖有兄妹二人，英雄盖世，武艺超群；有心投顺，恨无进见之物。因命喽啰四下访查，访得一个美人，好作进见之礼。喽啰们!
喽 啰：有。
吉 成：访下美人否?
喽 啰：我们访下，是聚义村程老学之女，美貌无比。
吉 成：既然如此，随我下山抢掠一回。
(唱) 哈哈喽啰随了我，怎不教人笑哈哈。(同下)
程珍楼：(上唱)三月天桃花开杏花又绽，燕子回不住的常将泥啣；
蝴蝶儿成双对展翅闪闪，粉蝶儿乱纷纷飞绕花前。
奴家程氏，小字珍楼；年方二八，尚未字人。呀!言念之间，母亲来也。
程曹氏：(上念)每日多愁闷，只为女花童。
程珍楼：母亲万福!
程曹氏：少礼。你不务针黹，在此为何?
程珍楼：不觉意乱，孩儿闲游片时。
程 义：(上念)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我儿速快开门!
程珍楼：(开门)爹爹因为何事，这等仓皇?
程 义：我儿不知，人人说、四平山贼寇闻知我儿美貌，前来抢劫。这该怎处呀!
(唱) 真个是天降灾无处避躲，眼睁睁一家人齐入孽河。
程曹氏：(唱) 痛煞煞泪珠儿滴下几颗，免不得旦夕间命见阎罗。
程珍楼：(唱) 这才是红颜女福浅命薄，叫爹娘你二老速作定夺。
程 义：(唱) 命家僮把家具打点停妥，我一家速起身快快逃脱。
(吉成带喽卒上，抢程珍楼下)
程 义：哎，苦命的儿呀!
(唱) 大张声我只把苍天怨叫，恨强贼抢女儿行同鹰鹞。
程曹氏：(唱) 母女们今分离如同刀搅，一旦间闪的我无有下梢。
沐遇奇：(上唱)在中途我打了不平多少，进村庄忽听得哭声渐高。
且问你二老为何啼哭?
程 义
：(同)呵，沐遇奇你回来了!被四平山贼寇把我女儿抢去了。
程曹氏
沐遇奇：呵，贼人如此横行!你二老在家，待我赶去救小姐一回。(下)
(伯达带卒上)
伯 达：(念) 奉旨奔走忙，捕捉十一郎。
伯达。自从那日被凶徒十一郎横打一场，回京告知岳父，岳父奏知圣上，圣旨下来命我捕捉，怎敢违抗!军卒催马。(同下)
沐遇奇：(上)沐遇奇。追赶贼人，果见贼人在前，喝声贼人休要走了!(下又与吉成上杀贼寇死介下)
(伯达带卒上)
伯 达：在路闻得十一郎在程老学家中，孩子们去问哪一家是程老学门户?
卒 ：这个就是。
伯 达：打进内边。(下)
(又同程义，程母同上)
程 义：呀，哪里的老爷来到民家?
伯 达：我是你伯老爷。
程 义：伯老爷到此何事?
伯 达：你家有个十一郎么?
程 义：有个十一郎，他是小人家内雇工之人。
伯 达：这就是了。他向哪里去了?
程 义：不知何往。
伯 达：唗!他是钦犯罪人，想必你私放逃去。哪用多说，人来，把他夫妇上了刑具，押解进京。
程 义：哎，罢了!真乃福未双至，
程曹氏：果然祸不单行。(同下)
(十一郎同程珍楼上)
程珍楼：(念) 只说落陷阱，谁料见青天。
哎呀，怎么不见我爹娘哪里去了!
沐遇奇：待我问过邻居。(下，又上)小姐，不好了!邻人言到京中来一差官，原来拿我，因我不在，将你爹娘拿去进京。
程珍楼：哎呀，苦命的爹娘呀!
(唱) 听说罢吓的我魂飞魄散，平地里降这样无影祸端；
莫停留急商议怎做权变，用何计搭救我爹娘回还。
沐遇奇：小姐不知。自从前小可汝宁探亲，路遇云贵总兵之子刘仁杰被贼把劫，是我退贼，我二人结为金兰之好；我从汝宁回来，又遇他父子被奸官锁拿押解进京，一时忍耐不住，又打了差官。想必那贼仇恨在心，前来拿我，反累了你爹娘进京受屈。小姐在家，待我去赶二老妇来。
程珍楼：且住!
沐遇奇：又说什么?
程珍楼：奴家若非君子，已遭匪人所辱，恩德无以为报，奴愿以终身托你，不知君子依从否?
沐遇奇：不可。小姐被贼抢掳，小可安忍坐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今二老为我又被差官拿去，何忍提婚，万难从命。
程珍楼：且住!我爹娘不在家中，只丢你我，邻人岂不疑你我有苟且之事；倘若张扬于外，奴家何以为人呀!
(唱) 女儿家活一世名节为大，臭名儿倒教我难以挣扎；
此时节惟你我独在家下，若不从不如奴命染黄沙。
沐遇奇：不可。小姐不必性急，我倒从得。
程珍楼：你从得，奴便不死了。
沐遇奇：唉!非我不从。只因二老不在家中，你我私自婚配，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非苟且之行而何?也罢，我既已从下，这是一物，拿去全当凭证。
程珍楼：此物何名?
沐遇奇：此名通天犀，带在身旁，入水不沉。
程珍楼：既是这样，你我就拜明月为媒。
沐遇奇：不可。既赠通天犀，何必又拜明月。待我去赶差官，替代二老回来要紧。
(唱) 通天犀结就了朱陈之好，
程珍楼：(唱) 奴与你上秦楼引凤吹箫。
沐遇奇：(唱) 那差官拿二老他奉王召，
程珍楼：(唱) 且不可与他们力气相交。(同下)
第五场 逼奸投井
(伯达带卒上)
伯 达：(念)只为凶徒顽且刁，反复路途不惮劳。
伯达。拿着程老学夫妇进京，岳父见怒，教我速捉十一郎，捉拿不住，定不与我甘休，只得前来捉拿。来此已是，孩子们，一拥入内去拿。(下，又押程珍楼上)
程珍楼：老爷铙命吧!
伯 达： 这一女子，你是程老学的什么人?
程珍楼：那是我父。
伯 达：你可有个乳名儿么?
程珍楼：奴家乳名珍楼。
伯 达：许与谁家?
程珍楼：尚未字人。
伯 达：十一郎回家，为何不出?
程珍楼：十一郎原回家来，只因差官拿去我家爹娘，他心不忍，赶去替代我爹娘去了。
伯 达：胡道!你也瞒哄老爷来了。我今捉他还捉不住，他岂肯自投罗网前去替代?想必他回得家来，你放他逃走了，你也难免无罪。左右，将这女子上了刑具，解京定罪。
程珍楼：哎，皇天呀!
(唱) 真乃是闭户坐祸从天降，(下，又上)
城楼上失不火池鱼遭殃；十一郎是外姓我家恩养，
无故的来拿我今犯王章。
卒 ：(上)禀老爷，永平县驿丞接见。
伯 达：教他驿中伺候。(同下再上、伯达坐)
(念)为爱女窈窕，每日是非多。
驿 丞：(上)驿丞官与大人叩头。
伯 达： 驿丞官，将这女子锁禁小房，钥匙交在我处。
驿 丞：是。(下锁、又上)交钥匙。
伯 达： 这里不用伺候。
驿 丞：是。(下)
伯 达： 人役退下，非呼唤不得近前。
卒 ：是。(同下)
伯 达： 哎!我只见程珍楼那样美貌，引得我欲火难收；不用人役伺候，等到更深之时，暗暗开了房门，与她婚配，岂不美哉!
(唱) 从未见程小姐那样貌美，惹得我意马动辗转反侧；③
今夜晚要和她成双成对，必须要两情愿和颜悦色。
(下)
程珍楼：(上唱)交三更怎不见雄鸡报晓，倒教我心意乱阵阵煎熬；
真个是苦冤孽前生所造，到京地免不得魂散魄消。
伯 达：(上)来至门首，待我开门。(开门)
程珍楼：门外你是何人?
伯 达：是你伯老爷。
程珍楼：呵，伯老爷!天色未明，开门为何，到此何故?
伯 达：小姐休要高声，下官见你孤身，不忍使你独眠，特来与你伴来了。
程珍楼：老爷日伴君王，爵高位显；奴乃民间之女，怎敢劳动老爷相陪。万万通不得。
伯 达：下官情愿，你再不必推辞。
程珍楼：老爷休得妄想，快快出去。
伯 达：小姐不从，下官拜揖了。
程珍楼：老爷果是实意否?
伯 达：下官特为你来，岂非实意。我再拜揖了。
程珍楼：哎，好狗官呀!
(唱) 指狗官不住的恶口叫骂，人世上何曾有条律王法!
人面皮兽心肠是真非假，提防着霹雳响神圣鉴察。
你就是当今驾我也不怕，哪怕你狗奸官言语喧哗。
纵然间将姑娘首级找下，阴曹府森罗殿再诉根芽。
伯 达：这女子好不识抬举!不从犹可，为何恶言叫骂?我想将这房门拴住，怕她上天入地不成。况且人役不在，即是在此，其奈我何。倘若不从，我便要强……
程珍楼：哎，不好呀!
(唱) 这件事却教我怎做权变，逼的我无妙计左难右难；
小房外并不见人影出现，大张口说不退空上狗官。
泪珠儿如雨下滴湿满面，只哭得声喑哑口燥舌乾。
老爷，今夜之事，非不情愿；只是人生婚姻大事，岂能苟合。今一旦失身于你，毫无凭证，你回京去了，教奴身将何归乎?
伯 达：我们做官之人，岂能作忘恩负义之事?你请放心。
程珍楼：老爷既有长久之心，你我同拜星月为媒，然后成婚。
伯 达：这个也好，就拜星月为媒。小娘子前行。
程珍楼：老爷前行。
伯 达：莫了，你我同出房门。
程珍楼：哎，老爷!自古道夫前妻后，天长地久。
伯 达：好巧言语，我就前行。
程珍楼：出得房来，月照当午，照见墙壁之下有一口枯井，不免投井一死了罢!狗官，看你姑娘下井去了……(跳井)
伯 达：不好!你从与不从，为何投井?那女子入门的时节，人役尽知；今逼投井，这该怎处?呵，有了!趁此天色未明，将门仍然锁上，钥匙现在我的身旁，天明再作料理罢。
(唱) 心惊异不知晓是醒是梦，作计较必须要等待天明；
保佑得这件事无踪无影，焚香火秉黄蜡大谢苍穹。
哎呀，天明了!(卒上)
唤驿丞。
驿 丞：(上)伺候。
伯 达：这是钥匙，将门开了，唤那女娘儿出来。
驿 丞：是(开门)那女娘儿出来，老爷唤你，老爷唤你……呀!怎么不言，怎么不言?进房去看。(下又上)禀老爷，房中无有犯人了。
伯 达：唗!昨夜是你亲锁入房，怎么今天不见了?呵，是了!必然你这狗官私放逃走。
驿 丞：小官不敢。
伯 达：唗!这厮还敢强辩。人来，将这厮上了刑具，押进京都定罪。
驿 丞：哎，罢了!(同下)
第六场 途中遇救
马 茂：(上诗)大人是坏*(左革，右泉)，逼女投井中；
驿丞倒了霉，锁解进了京。
小子金华府人氏，姓马名茂。因犯重罪，老爷恩宽赦免；来在永平县中守更看夜，暂且度日。昨夜我在更房守夜，听见大人入小房迎戏那个女子，那女子不从，投入井中。驿丞不知来历，将他拿去，真是不白之冤。来至井边，哎!我说你投井者为啥?
程珍楼：(内喊)哎哟、哎哟!
马 茂：你、你昨夜下井，今日就凶了!我是男子，又是白昼，你就莫要缠我。
程珍楼：(内喊)我不曾死。
马 茂：哎呀!声音清亮，不是死人的光景。小娘子，你既不曾得死，我取一根绳来好吊你上来。(下，又上)(吊介，程珍楼上)
程珍楼：多蒙老伯相救，奴家拜谢。
马 茂：不用谢了。既然未死，大人将本官拿去，待我去报，救回本官老爷来。
程珍楼：老伯不可。(跪)那贼将我拿去，必然仍旧害我，望老伯救我到底罢!
马 茂：小娘子不必啼哭。既然如此，我就不报官了。(看介)哎呀，我看这女子实在干净!将她诓在我家，日后卖得几两金银，何愁下半世过活。就是这番主意。小娘儿，你且住在我家，异日送你回去。
程珍楼：深感老伯。
马 茂：(念) 出外莫忘故乡好，
程珍楼：(念) 受恩深处便是家。(同下)
第七场 起解定婚
穆 贤：(上诗)锦衣玉带立朝堂，坐受金钗十二行；
三千士卒站门户，二百群僚拜舞阳。
老夫曲阜人氏，姓穆名贤字重良；官居太师，势压群僚。只因云贵总兵刘子明依仗元勋，不敬于吾；是我怀恨在心，与门婿伯达商议，诬他通夷之罪，将他父子拿到京中。屡次审问，不认反叛二字。圣上念他功勋，将他父子各杖四十，发往岭南充军。吾暗暗嘱托解差，教在中途路上害他一死，方消吾心头之恨。
(唱) 众朝臣提起吾威风凛凛，谁不怕谁不尊谁不寒心；
提起了刘子明心中恼恨，管教你无人处命见阎君。
(下)
(解差押刘子明上)
刘子明：(唱) 只说我到京中难逃性命，谁料想问充军还得逃生；
这也是命不绝一时侥幸，生和死成和败全仗神明。
(下)
沐遇奇：(上念)昼夜不停足，为主走东西。
十一郎。为主人受屈赶来替代，至今并无消息，好闷人也!
(唱) 为主人自受屈前来替代，无音信教豪杰气恼心怀。
(下)
(解差押刘子明上)
刘子明：(唱) 充军罪就算是皇上放赦，但只是受棍棒难以宁贴；
抬头看来只在荒郊旷野，身将近鸿沟岸暂时休歇。
列位，来至鸿沟岸前，你我歇息歇息，再好行走。
解 差：刘子明，你可认得此地否?
刘子明：认不得。
解 差：这就是你葬身之地了。休走!(欲杀刘子明介)
(十一郎急上，杀解差死)
刘子明：你可是恩人十一郎否?
沐遇奇：是小人。
刘子明：若非恩人早到，险遭贼人所害!恩人因甚到此?
沐遇奇：小人前者路遇老爷，因为不平，打了伯达；那厮成仇，前来拿我。因我不在，将我主人拿去。因此赶来替代。
刘子明：你主人是谁?
沐遇奇：是程老学。
刘子明：哦!如此，作速前去。程老学是往云南充军，今已起身了。
沐遇奇：老爷向哪里去?
刘子明：我是岭南充军，自然要奔岭南。你休管我。
沐遇奇：如此请了。(下)
刘子明：(唱) 多亏了十一郎前来搭救，如不然这时节命归九幽；
遇杰士这还是苍天保佑，何一日杀贼人消冤报仇。
(下)
许飞珠：(上唱)用机关瞒哥哥不能知晓，女扮男岳庙中去把香烧；
为只为刘公子容貌俊俏，引的我意不宁心似火烧。
奴乃许飞珠。从前白水滩见了刘公子，十分称意，念念在心。喽啰报道，刘公子因失囚车，皇上大怒，发往边外充军。奴家瞒了哥哥不知，假装岳庙降香，女扮男装，下得山来，想要搭救公子，不知天意如何。来至此间，有一古寺，天色已晚，不免在这寺中借宵一宿，天明再作区处。
(下)
(解差押刘仁杰上)
刘仁杰：刘仁杰。被贼解进京来，皇上恩宽，发我边外充军。我今虽得活命，不知我父吉凶如何?
解 差：少将军，天色已晚，赶不上宿头，就在这寺中宿了罢。
刘仁杰：随列位之便了。
解 差：请在内边。(下又上)我们就在此间歇宿。
刘仁杰：你们歇宿，我还要大殿参神。
解 差：你去。(分下)(刘仁杰又上)
刘仁杰：进得庙来，上悬长明灯，原是真武等神。哎，上帝呀!
(唱) 进庙来双膝跪参拜神圣，望尊神怜念我暗处透明；
念弟子刘仁杰今遭奸佞，无意中进庙来参拜神灵；
保佑我脱罗纲得了活命，那时节修庙宇一灿皆明。
许飞珠：(上唱)梦寐中忽听得哀声悲痛，侧着耳把言语细听分明；
不料想遇公子还是天幸，走上前向公子讲说来情。
刘公子请来见礼!
刘仁杰：呵，你是何人?
许飞珠：小弟姓午名言，号为有心。进庙降香，天色已晚，借宿宝殿。
刘仁杰：小弟失敬。
许飞珠：岂敢!小弟适才听兄之言，无故身遭不幸，实有可恨。弟有一言与兄商议，不知可容讲否?
刘仁杰：但说无妨。(解差暗上)
许飞珠：今晚莫若将解差杀坏，随弟逃走，不知兄意如何?
刘仁杰：不可。我家世代忠良，岂能做叛逆之事?万万通不得?(解差上前)
解 差：公子!
许飞珠：且住了，你们是什么人?
刘仁杰：是些解差。
许飞珠：到此何事?
解 差：我们听你二人之言，要害我等，公子不从。小人也不相瞒，我们原受太师嘱托，又受银五十两，教我们在僻远之处将公子害了。
许飞珠：哪一个敢动手?
解 差：你且从容，我们要害，岂肯说出口来?待我将刑具去了，你个人逃去罢!
刘仁杰：不可，这个通不得!我是朝廷钦犯，岂是你们私放得的?
解 差：公子岂不知钱能通神，不过用几两银子，买转地方官员扯文一角，就说公子病死了，岂不是两无凭据?
刘仁杰：只是无有银两，奈何!
许飞珠：呵!这是白银五十两，或是买官，或是逃走，任你去罢!
解 差：我们受之有愧。
许飞珠：理该，列位请便。
解 差：如此，请了。(下)
许飞珠：小弟一来降香，二来为舍妹婚姻。舍妹年方二八，尚未字人；今见公子，有心许配，不知公子意下何如?
刘仁杰：弟感兄台之恩，深如沧海；兄既有怜弟之心，敢不从命。但只是弟要往岭南找父，日后何地纳采?
许飞珠：一言为定，何用纳采，日后南夷完婚。这是舍妹所戴金镯一只，公子请收，日后为记。这还有黄金十两，以作路费。
刘仁杰：多谢厚意。
许飞珠：东方已白，公子作速启程。
刘仁杰：兄台请来，受我一拜。
(唱) 这恩情死难忘何日答报，生侍奉死供养补报今宵；
又蒙你许婚姻面定偕老，结秦晋吹玉箫同渡鹊桥。
(下)
许飞珠：(唱) 幸喜得孔雀屏一箭穿倒，今夜晚我与他面定桃夭；
久以后他和我一双两好，那时节上秦楼引凤吹箫。
(下)
第八场 救女救父
(马茂同程珍楼上)
程珍楼：(唱) 只哭的眼流血咽喉喑哑，这老贼好一似虎豹出柙；
出馆驿我只当是真非假，到今日又生出无影萌芽。
刘仁杰：(上)刘仁杰。岭南找父来至红肖驿，见一老儿领一幼女，身戴标草，不知为何?待我问过。这一老公，那女子身戴标草为何?
马 茂：小老马茂，那是我女儿程珍楼。
刘仁杰：呀，这老儿，你这言语有差!
马 茂：怎么有差?
刘仁杰：既是亲生之女，为何你姓马，女儿怎么叫做程珍楼?
程珍楼：大爷，我不是他亲生的。(马茂下)
刘仁杰：你是那里人氏，因甚到此?
程珍楼：大爷，奴是程老学之女，自幼许与十一郎，尚未婚嫁，只留通天犀一只。只因刘仁杰得罪了差官伯达，那厮仇恨在心，领军捕捉，将我一家拿到京地。夜晚宿在馆驿，伯达迎戏奴家；是我投入井中后，被马茂救出。故而流落在此。
刘仁杰：哎呀，无意间遇见嫂嫂了!(程珍楼背立)小姐，我就是刘仁杰，与十一郎有生死之交。前者十一郎救我，我今安得不救小姐。就在此间典房居住，再买几个丫环相依作伴。我奔岭南找寻我父，沿路打听沐兄下落，好使你夫妻团聚。
程珍楼：如此：受我一拜。
(唱) 忙叩首拜恩人将你仰仗，急打探十一郎奔走何方；
要不是恩人至相赠银两，奴不知又落个什么下场。
(同下)
沐遇奇：(上唱)为代替我主人追赶不上，一路上问过了许多村庄；
昼不停夜不眠心中惆怅，猛抬头见几人行步仓皇。
只见前边来了几人，我不免少等片时。
(解差押程老学上)
沐遇奇：你是程东人?
程 义：你是十一郎?
沐遇奇：正是。
程 义：你来此间何事?
沐遇奇：因我之祸，累我伯受屈，所以赶来替代。
程 义：哎，谁教你来!
(唱) 虽非是我身为也是钦犯，惹下了无故的大祸滔天；
我年纪过六旬须发苍然，连累我解京地替我辩冤；
即就是他把我一刀两断，你只在背地里烧化纸钱。
闲言休说，你只逃走。
沐遇奇：今见东人，我若逃走，何为英雄!我就去报。(急下)
程 义：沐遇奇，十一郎，十一郎，你你你，教我怎么说起?(同下)
伯 达：(上念)大仇未报常思想，切齿痛恨十一郎。
卒 ：(上)启老爷，程老学、十一郎候见。
伯 达：将十一郎采上来。(押沐遇奇上)这是十一郎!
沐遇奇：正是。
伯 达：我只说不得见你，你也来了!过来，将程老学发奔边外充军；把十一郎收监，我去见驾。(同下)
许飞珠：(上)许飞珠。自救了刘公子逃走，是我下山打探朝中之事。正行之间，两个解差押一老儿，哭哭啼啼，必有冤屈；扯剑在手，喝声解差休要走了!(杀解差救程老学下)
第九场 法场救沐
(青面虎带喽兵上)
青面虎：许起英。妹子岳庙降香，未见回来，故来迎接；抬头观看，妹子来也。
(许飞珠带程老学上)
妹妹回来了，这老儿是谁?
许飞珠：妹妹在中途之中，见二解差押定一老儿，哭哭啼啼；妹子不忍，杀了解差，救他前来，还未问过。
青面虎：你是什么人，犯的何罪?
程 义：我名程老学。因为十一郎救了刘老爷，惹下大祸，差官拿他，将我拉去；十一郎赶去代替，亦被伯达拿去。那贼发我边外充军，将十一郎收监闻听三日之后，就要出斩。
青面虎：十一郎是什么人?
许飞珠：哥哥，白水滩中救刘公子者就是此人。
青面虎：哦，记得了，真是英雄也!妹妹，为兄要救此人。
许飞珠：哥哥，此人与我家有仇，为何救他?
青面虎：世之英雄，安忍不救，我就去也。(下)
许飞珠：程老儿后帐用膳。
程 义：是。(下)
许飞珠：哥哥去了，我如何放心得下，待我赶去相助哥哥一回了。
(唱) 我哥哥为英雄千里寻访，访下了十一郎赛过金刚。(下)
青面虎：(上唱)听说罢小鹿儿心头乱撞，我为着十一郎昼夜奔忙；
进城来四下里细细观望、十字口高悬着酒旗飘扬。
进得城来、只见十字街头有一酒馆，少饮几杯。酒保走来!
酒 保：(上)有有有。
青面虎：前楼有席否?
酒 保：有。
青面虎：如此、将酒提上楼来。
酒 保：是。(下又上)酒到。
青面虎：不用伺候、唤时再来。
酒 保：是。(下)
(内) ：闲人站开、今日奉旨决囚、闲人不得进前。
青面虎：呀；闻得人声呐喊、想必来也。待我观看。呀!前面缚绑一人、好象十一郎模样；若待下楼去救、诚恐迟缓、不免打从窗门跳出相救便了。(跳窗下)
(卒押十一郎上，杀介；被许起英救下)
伯 达：(上)传下、晓与守城兵丁，出城追赶了。(下)
(许飞珠、青面虎带十一郎对上)
青面虎：妹妹阻挡。
许飞珠：是。(青面虎带十一郎下)
(伯达带卒上)
(许飞珠杀伯达及卒死)
(许飞珠下，又同青面虎十一郎上)
青面虎：贼人已除，作速一同上山。(同下)
第十场 招安除奸
程曹氏：(上念)自从到京地，一家好惨悽。
老身曹氏，配夫程义。自被伯达拿解进京，老老发往边外充军，老身蒙人相救、送我逃走；孤身一人，行了数日。来至红肖驿。天色已晚，又无盘费，不能进店，只得在人房檐之下等待天明罢。
(唱) 坐檐下不由人珠泪满面，想女儿不知晓何日团圆。
程珍楼：(上唱)猛听得有人声哭啼大显，进墙壁侧着耳细听一番；
奴从头细细的听了一遍，这声音原来是女人语言。
呵，母亲?
程曹氏：那是珍楼?苦命的儿呀!(牌子)儿呀，你如何来到这里?
程珍楼：咳，一言难尽!母亲，这是儿的家舍，请到内边，再诉衷肠。(同下)
刘子明：(上唱)到此地好一似独飞孤雁，流尽了眼中泪湿透衣衫；
正行走抬起头用目观看，见我儿刘仁杰来到此间。
刘仁杰：(上)那是老爹爹?
刘子明：你是刘仁杰?
刘仁杰：哎呀，受屈的老爹爹呀!(牌子)
刘子明：不必啼哭，喜的相逢，怕的离别。
差 人：(上)京中差人与老爷叩头。
刘子明：到此何为?
差 人：老爷不知，青面虎斩了伯达，救去十一郎，大事猖獗。吏部怀老爷上了一本，将老爷官复原职，豹儿崖剿贼，盔甲马匹军器等物俱在后面。
刘子明：既是这样，命人去奔红肖驿，搬取程老学小姐至蒙化安身，日后好与十一郎完婚。速去!
差 人：是。(下)
刘子明：儿呀!圣上起用我父子剿贼，明日起身去奔豹儿崖了。
(唱) 到今日才算得苍天开眼，平贼寇回朝来除灭权奸。
(同下)
(许飞珠戎装带喽兵上)
许飞珠：(唱) 喽啰报山下有官兵叫骂，提宝剑不由人怒气揭发；
叫喽啰速与我整顿鞍马，此一去列阵势生擒活拿。
(下)
(刘仁杰带卒上)
刘仁杰：刘仁杰。来至山下，众将杀上前去!
(杀介，许飞珠擒刘仁杰)
刘仁杰：且住，既将吾擒住，为何不斩?
许飞珠：你可是刘仁杰吗?
刘仁杰：既知吾名，何必多问!
许飞珠：你可认得我吗?
刘仁杰：你是女贼，何劳吾认!
许飞珠：奴就是玄帝庙中的午言。
刘仁杰：他乃是一男子，你乃是一女子，怎得相混!
许飞珠：当日与你金镯一支，黄金十两，可曾记得否?
刘仁杰：既是这样，当日男扮为何?
许飞珠：因白水滩见你，即有爱慕之心，存托婚之意；故而女扮男装下山，特为访你。
刘仁杰：真英雄也!
许飞珠：随我上山，再诉衷情。
(念) 混浊不分鲢共鲤。
刘仁杰：(念) 水清才见两般鱼。(同下)
程 义：(上念)奉了大王命，特来表前情。
程义。蒙大王救我上山，今大王情愿投顺，命我下山去见刘老爷，只得前去说合了。
(念) 此去作引进，保国安社稷。(下)
(刘子明带卒上，坐)(差人暗上)
刘子明：(念) 讨贼仗义勇，保国一点忠。
刘子明。领兵到此，吾儿被擒；正欲出马，程老学到来，言说青面虎情愿归顺天朝，吾心甚喜，急忙行文才是。
(写介) 过来，这是文书一封，飞报进京勿误。
差 人：是。(下)(卒上)
卒 ：启老爷，许起英领众候见。
刘子明：有请。
(青面虎、许飞珠、十一郎、刘仁杰同上)
青面虎：元帅在上，夷人无知，违犯天朝，多得有罪!
刘子明：大王今日已归王化，同是英雄，何出此言。
卒 ：(上)启老爷，圣旨下。
刘子明：随我接旨。(内官捧旨上)
(众跪)
内 官：旨下，皇帝诏曰：许起英改邪归正，朕心甚喜，封为南夷总兵，镇守南夷；程老学劝寇有功，封为大理寺正卿；沐遇奇封为御前总兵；刘仁杰封为镇南总兵；许飞珠封为义勇夫人，与刘仁杰完婚。刘子明封为镇夷王。穆贤蒙蔽寡人，残害忠良，押至军营，任卿等处理。圣旨读罢，钦哉!
众 ：万岁万万岁。(众下同冠带上)
刘子明：传，将穆贤采上来。
(卒押穆贤上)
穆 贤：众位大人饶命罢!
刘子明：你这奸贼，害我甚苦；今犯我手，焉得活命!传!武士，将穆贤老贼千刀万剐。(卒押穆贤下)
今斩逆贼，冤怨相报；饮宴三日，同奔京中，犒赏三军。(同下)
(剧终)
①“沐遇奇”在“通天犀”传奇中作莫遇奇。
②“许飞珠”在“通天犀”传奇中许佩珠。
③“辗转反侧”原保存本作“反乱之贼”
出 处：弦板（第三集）/陕西省文化局编.—西安：陕西省文化局编印，196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