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瑞生【头本】剧本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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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阎瑞生》【头本】剧本唱词京剧《阎瑞生》【头本】又名:带:《惊梦》剧本唱词角色阎瑞生:生 王莲英:花旦 杨石贵:生 王长发:老生 王董氏:彩旦 王玉英:童生 杨起发:生 杨沈氏:旦 现世报:丑 大姐:旦 阿宝姐:旦 阿土:丑 阿媛:花旦 题红馆:花旦 小林黛玉:花旦 菊第:花旦 惠琴:花旦 冠芳:花旦 剧情剧中大概,称王莲英父王长发,杭州人,因嗜烟失业,在家坐食,贫苦万分。有阿宝姐者,素与王莲英母王董氏相熟,在上海开设妓院,某年赴杭州进香,顺便往王莲英家,见其困苦,遂极意怂恿,将王莲英带至上海为妓。第一幕中,即演此段事实者。所以著阿宝姐为诱引王莲英入火坑之罪魁祸首也。自第三幕莲英入院,全家迁沪以后,直至第九幕,皆演王莲英在院,出局侑觞之事,一时芳名甚躁。新世界花选,选王莲英为花国总理,其同院有小林黛玉,同伴姊妹有题红馆老四等。当时所当往还之狎客,为杨石贵、朱老五、现世报等。阎瑞生亦熟,为朱老五之友。王莲英与杨石贵最属意,欲以身许杨石贵。一日,引杨石贵至家中,适其父母皆有病,杨石贵为亲往请医诊治,人极诚恳。王莲英见父母病沉重,遂割股以进。父母病均得痊。既而其母与杨石贵说定身价,准以王莲英许杨石贵。时将端午,阎瑞生因游荡失业,空头挥霍,亏欠债款嫖账甚巨,向题红馆老四借得钻戒,购买跑马票又失败。适遇吴春芳、方日珊,二人皆无赖流氓也。遂起意骗劫王莲英,至僻静荒野地方,抢其所带珠钻首饰,以图了债。三人既商定,阎瑞生即向朱老五借用汽车,开至福裕里口,入内叫王莲英同去兜风。先叫小林黛玉,小林黛玉不去,王莲英初亦不去,因阎瑞生翻脸强嬲之,以为有意丢他的面子云云。阿宝姐乃令王莲英从之去。既上车,一路兜风至北新泾,见前后无人,遂下车动手。王莲英哭求不得,竟被勒死。将其头面及手上钻戒等物尽行劫去,并将其尸抛在麦田之内而去。后王莲英冤魂不散,即还家显魂,托梦于其妹王玉英。此即时下盛传之《莲英惊梦》一段也。 注释阎瑞生谋财害命,兜风勒毙王莲英,为民国九年间上海之事。当以狎客谋劫妓女,戕及可怜虫,尤为有伤风化,所以租界及华界官厅格外注意,严格办理。旋经于徐州车站拿获,递解至沪,由公共公廨预审口供。引渡至华界审判厅,转解护军使署,羁禁军狱,以军法从事,审明执行枪毙,为王莲英雪冤。各界闻知,人心为之一快。沪上各舞台,当即编成时事新剧,逐日奏演,以昭炯戒。此头本《阎瑞生》,所演悉是实事,最为精华。从王莲英初入妓院起,至谋毙王莲英于北新泾、王莲英惊梦为止。 此本以第九幕中新世界开花选、听唱大鼓词,及十二幕王莲英割股,廿五幕下手谋劫,与末幕惊梦,为唱做最有精神处。每逢开演,则连演半年数月不辍,可想见其魔力也。 京剧《阎瑞生》【头本】剧本唱词 【第一场】(开幕布。穷苦房间景。中间摆一破床,上放鸦片烟盘、烟枪、烟灯全副。上场门摆破椅二把、茶几一把,下场门摆破锅灶。清场拉幕。王董氏、王玉英同上。)王董氏  (念)     光阴随来到,想想真倒灶。(王董氏坐。)王玉英  (苏白)    妈!王董氏  (白)     阿囡坐下来。王玉英  (苏白)    哦!(王玉英坐。)王董氏  (白)     我王董氏,苏州人。我家老头子王长发,杭州人。所生两个女儿,长女莲英,每日学堂攻书;玉英年小。如今只弄得家里贫困,老头子一天到晚吃鸦片烟,越想越气,又没有生意。今日叫他出来问问他。             阿囡,去叫你爹爹来!王玉英  (苏白)    是哉!             爹爹!王长发  (内杭白)   嗳!王玉英  (苏白)    妈叫你。(王长发上。)王长发  (杭白)    来哉!什的事情?王玉英  (苏白)    妈叫你去!王长发  (杭白)    哦!             老太婆什的事情叫我来?王董氏  (白)     什么事?你一天到晚,不是吃鸦片烟就是睡,你也转转念头,拿几个钱来开火仓!王长发  (杭白)    叫我想一个念头?我就会吃鸦片烟,我是没有念头。王董氏  (白)     我来问问你,你天天可要吃饭?王长发  (杭白)    要的。王董氏  (白)     房钱来了,可要给人家?王长发  (杭白)    要的。王董氏  (白)     你的鸦片烟吃不吃?王长发  (杭白)    那是第一要紧的东西,不吃不能过门。王董氏  (白)     要吃?你拿钱来我去买。王长发  (杭白)    好呀好呀!闹了半天,还要我想念头。没有钱,要命拿去!我还有两口鸦片烟吃了他!(王长发躺,吃。)王董氏  (白)     我看你怎么好呵!(大姐、阿宝姐、鸨儿同上。)阿宝姐  (白)     阿金叫门去。大姐   (白)     晓得哉!             开门呵!王董氏  (白)     外头好像有人叫门,让我开开门去看看。(王董氏开门。)王董氏  (白)     哦哦!我道是啥人,原来是阿宝姐来哉。倷道常远不来哉!阿宝姐  (白)     阿姐好呵!王董氏  (白)     请到里厢坐。(王董氏进。)王董氏  (白)     阿囡,叫阿姨。王玉英  (苏白)    阿姨呀!阿宝姐  (白)     咳!(阿宝姐看。)阿宝姐  (白)     哦,老伯伯吃烟。王长发  (杭白)    阿宝来了,好的!坐下来坐下来。(王长发、王董氏、阿宝姐同坐。)王董氏  (白)     阿宝到这里来,阿有啥事介?阿宝姐  (白)     我一来到杭州来烧香,二来望望阿姐。王董氏  (白)     谢谢你!阿宝姐  (白)     阿姐,现下老伯伯可有事介?王董氏  (白)     一点点事都没有,现在弄得困难无法。阿宝姐  (白)     阿姐,我来半日,没有看见莲英哪里去了?王董氏  (白)     学堂里念书去了。阿宝姐  (白)     哦,念书去了?阿姐可想法子,这房钱月月要用的,这饭也要吃的,老伯伯吃烟就不用买吗?王董氏  (白)     阿宝姐,可有什么事找寻找寻?阿宝姐  (白)     我有是倒有的,我说出来,就怕阿姐不肯。王董氏  (白)     不知阿宝姐有什么话,自管说出来。我与你俱是自己姐妹,何妨呢?阿宝姐  (白)     我说的对,你不要笑;我说的不对,也不要恼。我看现在市面上样样都贵,想莲英也长大了,还念书作什么?一个人总要动动身子,抬抬腿,才有钱进门吃饭。叫莲英跟我到上海去,我与她做点好衣服,做做生意。也不叫她吃苦,不过陪陪客,吃吃酒,并无以外之事,我保无碍。她的运气来了,遇见好客人,看得好,就嫁与他,你想想这话对不对?可不知莲英答应不答应?你思忖思忖!王董氏  (白)     好,阿宝姐,我倒肯的。等她回来,好好地跟他说。(王莲英上。)王莲英  (念)     我名叫莲英,每日念书文。家无隔夜米,怎能度光阴?(王莲英进门。)王莲英  (白)     妈!王董氏  (白)     阿囡回来了,阿姨来了。王莲英  (白)     哦,阿姨呀,你好呵!常远没有来了!阿宝姐  (白)     今天来看看你!王莲英  (白)     请坐呀!王董氏  (白)     坐下来,坐下来说话。(王董氏坐。)王莲英  (白)     阿姨今天来有什么事情?阿宝姐  (白)     没有别的事,一来烧香,二来顺便看看你们。王莲英  (白)     谢谢阿姨!阿宝姐  (白)     不要客气,自家人。今天阿姨有两声话要与你商议商议,不知好说不好说?王莲英  (白)     阿姨有话请说,何言不好说?阿宝姐  (白)     不是。我看现在世面上这样贵,你看你爹爹又没生意,也没钱,困难之极。我看你年纪轻轻,不必念书,你跟阿姨到上海去做生意,不知你肯不肯?王莲英  (白)     阿姨呀,想我爹爹妈也没有铜钿,哪哼好去开店做生意呀?阿宝姐  (白)     啊咦,不是开店做生意,你呆来!哪,我告诉你。比方这样说,你跟我去,有人来叫你么,你就跟他去坐一坐,陪陪客,吃吃酒,唱两声,没有别的以外事,做做清官人,铜钿就会来到了你身边,又穿好衣裳。你要看中哪一位,你就嫁把他,好不好?王莲英  (白)     哦哦,弄了半日,叫我去当野鸡做生意!阿宝姐  (白)     不是当野鸡,堂子里呀!王莲英  (白)     阿姨,你说格啥格?我拿你当我阿姨看待,你不要不懂面子!我莲英也是好人家出身,你不要错想子念头,啊要难听!(王莲英气,搬凳子坐。)阿宝姐  (白)     啊咦,倒说我不懂面子!你不肯答应么,啊弗要紧格呀,倒要说我错想子念头?好呵,算我不好!(阿宝姐搬凳子气坐。)阿宝姐  (白)     啊要气煞我!王董氏  (白)     阿囡呀,你哪哼哉?阿姨也是看你爹爹妈困难,你爹爹也没有生意,你看看吃啥?啊要饿煞!你既然不肯去,我也不管!我走我,去做娘姨,想我自家,越想越难过,呀呀呀!(王董氏哭。)王莲英  (白)     咳!(王莲英哭。)王莲英  (白)     妈不要难过,女儿去哉!王董氏  (白)     你肯去哉?王莲英  (白)     肯去哉!王董氏  (白)     阿囡,你要早说肯去,也免得妈伤心一泡。你看看阿姨气得不得了哉!王莲英  (白)     哪哼弄呢!王董氏  (白)     勿要紧!你去笑一笑,赔一个不是好哉?快点去说两声好话,拍拍马屁!王莲英  (白)     阿姨!(阿宝姐气。)阿宝姐  (白)     喔哟,气煞我哉!王莲英  (白)     阿姨是我勿好,不该叫阿姨生气。我嘴里说不去,我心里厢情愿去,交关欢喜去。阿姨不要动气,千不是万不是,总是我勿好!(王莲英叫。)王莲英  (白)     阿姨!(阿宝姐不睬。王莲英叫。)王莲英  (白)     阿姨!(王莲英、阿宝姐对看。阿宝姐笑。)阿宝姐  (白)     喔哟阿囡呀,阿姨是假的动气,啊肯去呢?王莲英  (白)     肯去哉!阿宝姐  (白)     做汽车,吃大菜,穿好衣裳!王莲英  (白)     妈我倒肯去,不晓得我家爹爹肯勿肯?王董氏  (白)     你肯我肯,怕他不肯?(王董氏凶。)阿宝姐  (白)     你去问问看。王莲英  (白)     我去问问看。阿宝姐  (白)     好!王莲英  (白)     爹爹!(王长发起床。)王长发  (杭白)    咳!阿囡走走来哉,好的。王莲英  (白)     爹爹,女儿有点事体,搭爹爹么商议商议,勿晓得爹爹肯不肯?王长发  (杭白)    甚的事儿与我商议?王莲英  (白)     我告诉爹爹听:现在世面上样样贵,看看没有铜钿困难,想爹爹吸烟没有生意,屋里厢大大小小四口人,吃么要吃,穿么要穿,爹爹么鸦片烟也要吃。妈同阿姨,搭我女儿商议,要想吃饭格法子,我同阿姨到上海堂子里去做生意,不知爹爹啊肯叫我去?(王长发骂。)王长发  (杭白)    我肏死你格娘,黄瓜儿的!你这个老太婆,别的事情好叫女儿去做;这格事情,也好去的?不成功的!王董氏  (白)     倷勿要骂我,不去么也勿要紧,我还要问问倷!王长发  (杭白)    你这个老太婆,还有啥格话儿问我?王董氏  (白)     到了月头房钿啊要?王长发  (杭白)    要的。王董氏  (白)     屋里厢四口人吃饭,米钿要呵?王长发  (杭白)    要的。王董氏  (白)     倷一日到夜,鸦片烟啊要吃?(王长发呆想。)王长发  (杭白)    要的!要的!要的!一定要的!王董氏  (白)     一定要吃,拿来!王长发  (杭白)    要甚的?王董氏  (白)     铜钿呀!阿宝姐  (白)     快点答应呀!王长发  (杭白)    好的好的。王董氏  (白)     蜡烛,啊是肯哉!             阿宝姐今早住格搭,我做点好格小菜吃,明早一同到上海去。(众人同下。闭幕。)【第二场】(拉开布景外。书房四把椅子、二面茶几。杨起发、杨沈氏、娘姨、仆人同上。)杨起发  (念)     儿子不成才,杨沈氏  (念)     终日挂心怀!(杨起发、杨沈氏同坐。杨起发气。)杨起发  (白)     咳!杨沈氏  (白)     老爷,你为什么这样的生气呀?杨起发  (白)     我气什么?我气你与我养的好儿子!每日什么都不做,在外吃喝嫖赌,不干正业,没事就到店里拿钱,在外乱七八糟,怎么不叫我气?这不是活活的气死我也!杨沈氏  (白)     你也不要怪我,把他叫出来,你训教他呀!杨起发  (白)     好。他若不听不改,我就把他推出大门,他没有我这老子,我也没有他这一个儿子。             阿福,去叫大少爷出来。仆人   (白)     晓得哉。             大少爷!大少爷!大少爷!杨起发  (白)     你嚷什么?仆人   (白)     我叫大少爷,他不出来,故此我嚷。杨起发  (白)     他一定又到外面瞎闹去了,阿福到外面去找。             气死我呀!这还了得!仆人   (白)     我去找去。(杨石贵上。)杨石贵  (白)     爹!(杨起发气。)杨起发  (白)     你回来了!你还想回来呀!杨石贵  (白)     妈!杨沈氏  (白)     好!好好坐下。杨起发  (白)     你一天到晚在外瞎胡闹,店里也不去照管,我这么年纪,这算怎么回事呢?杨石贵  (白)     倷老人家不必这样说,我天天在店里守着,谁说不在店内呢!杨沈氏  (白)     老头子你再叫他去。他若再胡闹,你再责他,你不必生气。杨起发  (白)     你又来心疼他,通通是你们妇人坏事!我不管他,你把他管好,我看你的!(杨起发下。)杨沈氏  (白)     儿子,千万不要这么瞎闹,快到店里去罢!(杨沈氏下。)杨石贵  (白)     晓得哉!(杨石贵笑。)杨石贵  (白)     我还是去到店里,拿几化铜钿白相去。(杨石贵下。)【第三场】(幕外。大姐引阿宝姐同上。)阿宝姐  (白)     阿金呀,莲英还不来,去看看!大姐   (白)     晓得哉!我去看看。(王董氏引王玉英、王莲英同上。)王董氏  (白)     火车上挤得来,人是真多!哦哟,上海好白相呵!又是汽车,又是马车,外国房子,电灯阿要亮呵!(王董氏、王玉英、王莲英同进门。)大姐   (白)     通通来哉!王董氏  (白)     阿宝姐!阿宝姐  (白)     来哉!请坐!(王董氏、阿宝姐、大姐同坐。)阿宝姐  (白)     阿囡,阿是上海好白相来!王莲英  (白)     好白相来!王董氏  (白)     到上海来,阿宝姐多多照应!阿宝姐  (白)     没有吃饭呀?后头先去吃饭。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王董氏  (白)     蛮好。(王董氏、王玉英、王莲英同下。)阿宝姐  (白)     阿金,去叫阿土来。大姐   (白)     哦,阿土呵!阿土   (内白)    来哉!(阿土上,进门。)阿土   (白)     阿宝姐!阿宝姐  (白)     阿金,你去后面陪他们吃饭去。大姐   (白)     是哉!(大姐下。)阿土   (白)     什么事叫我来?阿宝姐  (白)     乌师先生,这几日可曾来?阿土   (白)     再也不要说起。你到杭州去了,这位乌师教小阿媛一段《朱砂痣》曲子。他今天来,明天不来,一月的钱他拿去了,这一段曲子,也没学会。阿宝姐  (白)     今早定规要叫来,让我来听听。(乌师上,进门。)阿宝姐  (白)     先生来哉。             阿土,搬一把靠背。阿土   (白)     哦来哉。(乌师坐,取胡琴。)阿宝姐  (白)     阿土去叫小阿媛来。阿土   (白)     哦,晓得哉。             小阿媛!(阿媛上,坐。)乌师   (白)     《朱砂痣》那一段“借灯光”会了没有?阿媛   (白)     唱唱看。(乌师定调门,拉胡琴二黄慢板。阿媛唱《朱砂痣》)阿媛   (二黄慢板)  借灯光暗地里观看娇娘,(过门。)阿媛   (二黄慢板)  我看她与前妻一样风光。(转二黄原板,过门到。阿媛不唱,忘词句。)乌师   (白)     哎呀!(过门。)乌师   (白)     哎呀!怎么?呵忘了!(乌师提。)乌师   (二黄原板)  问娘行因何故泪流面上,(过门。阿媛不唱。)乌师   (白)     怎么,唱不出来呀?好了,我也不教了!(乌师出门。)阿土   (白)     先生先生!回来!乌师   (白)     你叫我回来作什么?你们这几个钱,还不够我一双鞋钱,另请别人!(乌师下。)阿土   (白)     天老麻子!(阿土进门。)阿土   (白)     阿宝姐,先生去哉,不肯教哉!阿宝姐  (白)     这是你请来的好先生!(阿宝姐骂阿媛。)阿宝姐  (白)     你格小鬼,怎么呀,去房里去罢!(阿媛下。)阿宝姐  (白)     再去请个来。(阿宝姐下。)阿土   (白)     晓得哉!(阿土下。)【第四场】(幕外。众嫖客引现世报同上。)现世报  (白)     呵列位,想上海来了一个妓女,她叫什么莲心?众嫖客  (同白)    不对不对,她叫莲英!现世报  (白)     莲心好吃的,莲英不好吃的。众嫖客  (白)     还是莲英!现世报  (白)     不错不错,她叫莲英,生得又好看。我们去吃吃酒,开开心,你们如何?众嫖客  (同白)    我们大家是要去的。昨天有个约会,今天是等他来,我们一同前去,好不好?现世报  (白)     你们的约会,是哪一个?他叫什么名字?我可认得他呢?众嫖客  (同白)    你认得他,他叫杨石贵。现世报  (白)     我认得他,我二人最要好的。等他来,我们一同去。他与莲英很好,常常见面,我们等他一等。(杨石贵上。)众嫖客  (同白)    他来了!现世报  (白)     呵杨兄!杨石贵  (白)     呵现世兄!你们敢是等我?众嫖客  (同白)    正是等你!我们正在这里提起老兄呵!杨石贵  (白)     今天通通是我一个人的!众嫖客  (同白)    我们也不用客气!杨石贵  (白)     请呀请呀!(众人同下。)【第五场】(拉开布堂子房间。一张圆台。大姐引阿宝姐同上。)阿宝姐  (白)     阿金,他们还不来!叫阿土来。大姐   (白)     阿土呀!阿土   (内白)    来哉!(阿土上。)阿土   (白)     作啥叫我?阿宝姐  (白)     怎么他们还不来?阿土   (白)     不要忙,快来哉!众嫖客  (内同白)   来哉!(相帮上。)相帮   (白)     诸位老爷来哉!(众嫖客、现世报、杨石贵同上。)阿宝姐  (白)     哦哟!杨大少爷来哉!叫里厢出来见客。阿土   (白)     见客呀!(大姐、老四引题红馆同上。大姐、阿水姐引小林黛玉同上。众妓女、小阿媛、大姐引王莲英同上。)阿土   (白)     杨大少坐下来!杨石贵  (白)     请坐请坐!(现世报看王莲英,跌倒在地。)现世报  (白)     啊呀!众嫖客  (同白)    搀起来。怎么样了?(现世报起。)现世报  (白)     我一看长得好看,我就晕迷了。这样一阵,不知道怎么就会躺在地下。(众嫖客同笑。)众嫖客  (同白)    吃酒吃酒!             请呀!杨石贵  (白)     小林黛玉唱一段什么好曲子?小林黛玉 (白)     我不会唱呀!众嫖客  (同白)    随便唱一段。小林黛玉 (等情郎五更相思曲)一更里个相思末等郎子个来,             呆呆思想手托腮。             手拿钥匙来,             门户处处开,             双根头格灯草独剩了个灰,             今朝勿来勿应该,             叫奴到底啥人陪?             二更里个相思末闷昏了个昏,             害奴等到半夜深。             奴也不相信,             奴也不分明,             既然勿答奴常常来往么,             为啥榻累奴个身,             害得奴交进驿马星。             三更里个相思末呆曚子个懂,             赛过撞了大木钟。             心里气轻松,             眼泪落胸中。             倷个人行了格种良心末,             天也不肯来相容,             奴个天呀怨命穷。             四更里个相思末气极了个了,             满身好比火来烧,             心里勃勃跳,             地下小鸡叫,             一干子思量好不又心焦,             翻来覆去天将晓,             叫奴哪哼到明朝?             五更里个相思末难下了个床,             没郎姐儿泪汪汪。             干焦面皮黄,             日逐等新郎,             等杀我新郎缈缈又茫茫,             饭勿想吃茶懒尝,             不如早早见阎王。现世报  (白)     勿好死格,阎王勿好见格!(众嫖客同笑。)众嫖客  (同白)    唱得好!呵,还有啥人会唱?杨石贵  (白)     莲英,唱一个曲子大家听听。王莲英  (白)     我勿会唱格。杨石贵  (白)     勿要客气!随便唱一段。王莲英  (白)     格末我来唱一段跳槽。杨石贵  (白)     好格!(众嫖客同拍掌。)众嫖客  (同白)    好格!好格!王莲英  (唱)     目今呀时世大呀大不同,             有了西呀忘下了东。             郎呀情理却难容,             嗳嗳哟,             郎呀情理却不容。             好姐呀好妹吃了什么儿的醋,             好兄好弟抢了谁的风?             郎呀大量要宽宏,             嗳嗳哟,             郎呀大量要宽宏。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             钟撞又虚空,             嗳嗳哟,             郎呀钟撞又虚空。             自从呀一别到呀到今朝,             今日里相逢改变了,             郎呀另有了贵相好。(众嫖客同拍掌。)众嫖客  (同白)    好呵!(阿福上。)阿福   (白)     格搭呵有杨大少?相帮   (白)     我搭倷问问看。             阿宝姐,里厢洛里一位是杨大少?有人寻呵。阿宝姐  (白)     有格。             呵倷杨大少,有人寻你。杨石贵  (白)     啥人寻我?看看看。阿福   (白)     大少爷!杨石贵  (白)     倷来啥事体?阿福   (白)     老太爷叫我来寻倷。杨石贵  (白)     老太爷晓得我拉格搭?阿福   (白)     老太爷叫我寻倷,我想定规拉里格搭。杨石贵  (白)     走去勿好说我拉里,你先去。阿福   (白)     晓得。(阿福下。)杨石贵  (白)     大家走好,我去哉。众嫖客  (同白)    走去。相帮   (白)     散客呵!(王莲英拉杨石贵。)王莲英  (白)     倷几时来?杨石贵  (白)     明朝夜里,十点钟同兴楼。(杨石贵下。拉幕。众人同下。)【第六场】(布客堂。娘姨、仆人、杨沈氏、杨起发同上。)杨起发  (白)     石贵回来没有?杨沈氏  (白)     没有,大概在店里。(账房先生拿账簿上。)账房先生 (白)     老太爷!杨起发  (白)     什么事情?账房先生 (白)     大少爷柜上取了一百洋钿。他说老太爷叫他买物件,可有的?杨起发  (白)     我没有叫他买什么断命的物事。             不好了!不好了!这个奴才,又掉枪花了。             你先去,我叫人找他去了。(账房先生下。阿福上。)阿福   (白)     老太爷!杨起发  (白)     你寻着大少爷没有?阿福   (白)     寻着哉,他在堂子里呢。杨起发  (白)     这个奴才,又到堂子去了,他怎么不跟你回来?你怎么先回来了呢?阿福   (白)     他叫我先回来的。他是一主,我是一仆,他说什么,我只好听什么。杨起发  (白)     这个奴才怎么得了!(杨石贵上。)杨石贵  (白)     爹!(杨石贵坐。)杨起发  (白)     你还想回来?你什么不死在外面?(杨起发气。)杨石贵  (白)     什么事?我又有什么错处呢?杨起发  (白)     我问阿福,他说你到堂子里去了。你叫他先回来,这是什么道理?呵,还说你没有错处吗?杨石贵  (白)     阿福,你说我到堂子里去的?阿福   (白)     不是,我说的是洗澡堂子沐浴去的,沐浴去的,老太爷听错哉!杨石贵  (白)     好呀,洗澡堂子!杨起发  (白)     我也不管是什么堂子。             阿福!阿福   (白)     老太爷!杨起发  (白)     我把他交给你。今天起不准他出去;他要出去,我可是问你,你看了他!阿福   (白)     晓得哉!杨起发  (白)     我看你怎么得了!(杨起发下。杨沈氏、娘姨、仆人同下。杨石贵出门走。阿福拉。)阿福   (白)     大少爷走来走来,你走到哪里去?老太爷将你交把我,倷一走,老太爷问我要倷,我吃不消!杨石贵  (白)     今朝有朋友请客,不能不去。我去哉!(阿福跟走。)杨石贵  (白)     咳咳咳,你到哪里去?阿福   (白)     倷到哪里去?杨石贵  (白)     我有朋友请我。阿福   (白)     老太爷将你交把我,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朋友请你,我也好去。杨石贵  (白)     我们都是上等之人,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去?我走了。阿福   (白)     好,你去!(杨石贵走。阿福嚷。)阿福   (白)     老太爷!(杨石贵跑回。)杨石贵  (白)     嗳嗳嗳!你做什么嚷?你一嚷,老太爷他就听了,这怎么好?             有了,我把他几块洋钱。(杨石贵取钱。)杨石贵  (白)     阿福来!哪哪哪,吃点心!(阿福接。)阿福   (白)     勿要勿要!(阿福看。)阿福   (白)     不成功!不成功!六块洋钱太少!杨石贵  (白)     你不要叫老太爷知道,明天再把四块钱,共十元那哼!阿福   (白)     一定十元!好,你去罢,包在我身上!杨石贵  (白)     见钱眼开!(杨石贵下。阿福看,笑。)阿福   (白)     闲话少说,先去打个野鸡再说。(阿福下。)【第七场】(菜馆房间大厅,圆台一张。众嫖客、现世报、杨石贵、朱老五、堂倌同上。)朱老五  (白)     呀!诸位通通来哉,好好好!(众嫖客、现世报、杨石贵、朱老五同坐。杨石贵写叫局票。)杨石贵  (白)     我叫莲英。朱老五  (白)     我叫题红馆。现世报  (白)     我叫兰芳里格烂香蕉。(堂倌拿票下。)相帮   (内白)    来哉!(相帮引众妓女、题红馆、小林黛玉、王莲英、众大姐同上,同坐打派克,同吃酒。)相帮   (白)     一品香来叫红馆、黛玉、莲英呵!众妓女  (同白)    哦!王莲英  (白)     哪里会?杨石贵  (白)     新世界走去哉!(拉幕。众人同下。)【第八场】(幕外。〖长锤〗。阎瑞生上。)阎瑞生  (西皮快板)  心中有事似火烧,             无有洋钱怎开消?             眼看五月端午到,             想想起来好心焦。             不该外面瞎胡调,             不该把事歇吊了。     (白)     我,阎瑞生。本是湖州人,从小在上海攻书。只因自家不好,把生意歇吊,在外吃花酒,跑马车汽车,欠下来多少账目。眼看看到了五月端午,这便怎么好呢?有哉!江湾赛马,我到老四屋里借几个铜钿,去买一张跑马票。顶好得了,也好还还账目。就此走走。     (西皮快板)  急急走来急急行,             不觉来到堂子门。     (白)     啊有人呵?(阿巧姐上。)阿巧姐  (白)     啥人?             哦,阎四少爷来哉!阎瑞生  (白)     老四啊在里厢?阿巧姐  (白)     辣里厢,我去喊。             小姐!(题红馆上。)题红馆  (白)     啥事体?阿巧姐  (白)     阎四少爷来哉!题红馆  (白)     哦,阎四少爷。阎瑞生  (白)     老四!题红馆  (白)     坐下来。今朝来有啥个事体?阎瑞生  (白)     没有什么事情,来看看你!题红馆  (白)     谢谢你!阎瑞生  (白)     不要客气。我还有一桩事情要与老四说。不晓得老四肯不肯?题红馆  (白)     你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你自管说,“肯不肯”这三个字,说他何用?阎瑞生  (白)     不是别的事情,也不是要要紧紧的事情。我想问你老四借手上的钻戒一只。我有几个朋友,请我去白相,借你的钻戒出处风头,回来再还你。你看好不好?呵,肯不肯呢?题红馆  (白)     哦哦,杂梗格事体。你么有几个朋友,请你去白相。你么要好看,与我借格只钻戒,你去出出风头,帮帮你的当面。你问我阿肯借不肯借,可是这桩事情?阎瑞生  (白)     嗳,对哉对哉!你真聪明,那亨把你才猜着呀!题红馆  (白)     我来告诉你听,肯么我是蛮肯。阎瑞生  (白)     阿是,我晓得你肯格。题红馆  (白)     就是一样!阎瑞生  (白)     哪一样呢?题红馆  (白)     可惜这样物件,也不是我的。阎瑞生  (白)     不是你的,怎么你带在手上?那么是谁的呢?题红馆  (白)     是我妈的,故此不是我不借给你。阎瑞生  (白)     不是的。我去白相,回来就还你,不会拆你的烂污。你放七十二条心,借给我罢!题红馆  (白)     那么,你白相回来就还我!(题红馆取下戒子,递。)题红馆  (白)     你不好拆烂污的。(题红馆给,阎瑞生接。)阎瑞生  (白)     你放心好了!题红馆  (白)     你快回来,我妈回来就要的!阎瑞生  (白)     晓得哉!(题红馆、阿巧姐同下。)阎瑞生  (白)     待我先去把钻戒当了再说。(阎瑞生下。)【第九场】(拉开布景,新世界。经理、执事同上。吹洋号。众游人同上,同买票。众嫖客同上,同买票,同坐下场门。朱老五、现世报、杨石贵同上,同买票,同坐下场门。众妓女同上,同买票,同坐上场门。众大姐引小林黛玉、题红馆同上,同买票,同坐上场门。)经理   (白)     开戏呀!(唱戏,随便添出可也。双头人,火流星,双簧,胡琴、弦子拉戏完。大鼓书唱大鼓调《长坂坡》一段。)艺人   (唱)     古道荒山互相争,             黎民涂炭血飞红。             灯照黄沙天地暗,             尘迷星斗鬼哭声。             忠义名标千古重,             壮哉生死一毛轻。             长坂坡前滴血汗,             使坏了将军那位赵子龙。             这位刘玄德,投奔江陵藏锋养锐,             不提防在当阳路上遇见了追兵。             这位糜氏夫人怀抱着阿斗,             身随秋色,泪洒秋风。             披剑伤,半夜乌昏厥在荒草地,             只见那一吸一呼气力一丝未断到天明。             她慢睁杏眼,流萤乱舞,             挺酥胸,才知阿斗在怀中。             这个落叶儿堆满了浑身,冰冷的露水,             缈茫茫见残星未散月正斜明。             软曲曲四肢又无力,夫人坐起,             见寒烟压地,衰草争空。             尘埋翠袖香唇冷,             血染弓鞋透袜红。             伸手向怀中摸了摸公子,             呀!是怎么纹丝儿不动,闭口儿无声。             糜夫人她惊慌失色留神看,             却原来小阿斗他自己哭乏自己睡浓。             这夫人面对着姣儿说你醒来罢,             想公子小手轻舒把眼满睁。             看着人眉头儿一皱唇儿一点,             小面儿向那怀中乱拱撞酥胸。             夫人痛道我的心肝醒了,             儿敢是要乳吃么,你的小肚儿空?             霎时间轻烟薄雾天将晓,             见那树梢山顶日已红。             血水沟边乌鸦乱叫,             死人的堆里乱箭折弓。             旌旗堆满地,             见一匹无鞍战马乱跳嘶鸣。(众游人、众嫖客、朱老五、现世报、杨石贵、众妓女、众大姐、小林黛玉、题红馆同拍掌。经理摇铃。)经理   (白)     开票!(吹洋号。)经理   (白)     第一票,一万三千五百四十七号菊第;第二票,三万四千八百九十一号惠琴;第三票,八千九百零四号冠芳;第四票,零零二百十九号莲英!(菊第、惠琴、冠芳、王莲英同上,同站一排。)经理   (白)     选举菊第花国大总统!(菊第躬。)经理   (白)     慧芳,花国副总统!(慧芳躬。)经理   (白)     冠芳,花国副总统!(冠芳躬。)经理   (白)     莲英,花国总理!(王莲英躬。众游人、众嫖客、朱老五、现世报、杨石贵、众妓女、众大姐、小林黛玉、题红馆同拍掌。经理摇铃。众游人、朱老五、众妓女、众大姐、小林黛玉、题红馆、菊第、惠琴、冠芳、经理同下。)杨石贵  (白)     莲英,你选了花国总理,我要与你贺贺喜,道道喜。我请客!众嫖客、现世报、王莲英  (同白)    几时?什么地方?杨石贵  (白)     一品香。明朝好不好?众嫖客、现世报、王莲英  (同白)    好好好,明朝再会,明朝再会!(众嫖客、现世报、杨石贵、王莲英对鞠躬。众嫖客、现世报同下。)杨石贵  (白)     我也去哉。王莲英  (白)     慢来。你到哪里去?杨石贵  (白)     我有朋友约会。王莲英  (白)     你不要到朋友那里去了。杨石贵  (白)     这是什么话?我岂肯失信朋友,不能不去。我走了。王莲英  (白)     回来回来!你跟我到我家里去,白相白相好不好?杨石贵  (白)     跟你到你们家里白相白相,你可有什么话?王莲英  (白)     我自然有话说。杨石贵  (白)     你屋里在什么地方?王莲英  (白)     你跟我来。杨石贵  (白)     好好好,我跟你去!王莲英  (白)     走呀!杨石贵  (白)     我与你叫黄包车来。(杨石贵叫车。)杨石贵  (白)     黄包车!黄包车!(车夫拉真黄包车上。)车夫   (白)     来了来了!到什么地方说呀!杨石贵  (白)     对了,拉到什么地方去?王莲英  (白)     到福裕里弄堂门口。几个铜钿?车夫   (白)     到福裕里,这么办,你把我三块钱罢。杨石贵  (白)     这里新世界拉到福裕里,要三块大洋钱?我来问你,买一部车要多少钱?你要造反了罢!车夫   (白)     你坐不坐不要紧,说什么闲话呢!杨石贵  (白)     滚你娘的蛋!你的话真不少,你比我凶。车夫   (白)     你要怎样呵?杨石贵  (白)     巡捕捉他行里去。(车夫骂。)车夫   (白)     肏你的妈妈哟!(车夫拉车跑下。)杨石贵  (白)     他还骂我!王莲英  (白)     好啦,我们走回去。(杨石贵、王莲英同下。)【第十场】(幕外。扭丝。王玉英、王长发、王董氏同上,王长发、王董氏同生病。)王长发  (杭白)    嗳哟哇!嗳哟哇哇!我肚里难过呵呵!王董氏  (白)     嗳哟哇!嗳哟哇!我头里疼呵!不好哉!王长发  (杭白)    莲英那亨还不走来呀!王董氏  (白)     不晓得呀!嗳哟哇!疼死了!(王莲英引杨石贵同上。)杨石贵  (白)     到了无有?王莲英  (白)     到哉。我先进去,你等一会。杨石贵  (白)     好好好!你快点出来。王莲英  (白)     我就要出来。(王莲英进门。)王玉英  (苏白)    姐姐转来哉!爹爹妈勿好过哉!王莲英  (白)     哎呀!呵,爹爹妈哪亨哉?王长发  (杭白)    哎呀!我肚里难过哎呀!王董氏  (白)     哎呀!我头里疼呵!王莲英  (白)     不必忧心。王长发  (杭白)    阿囡呵,你到哪里去了?王莲英  (白)     我呵,我到新世界去的。王董氏  (白)     新世界有什么事情?为何这般时候回来?王莲英  (白)     今朝新世界开会选举。王长发  (杭白)    怎样的选举呢?王莲英  (白)     选举我花国总理!王董氏  (白)     花果酸梨?卖几个钱一斤?王莲英  (白)     听错哉!花国总理!王董氏  (白)     哦!花国总理,不是花果酸梨!这是音同字不同。王莲英  (白)     嗳哟!外头还有个人啦!王董氏  (白)     叫他进来。王莲英  (白)     我忘记哉!(王莲英出门。)杨石贵  (白)     咦咦!什么事情!把我弄在门外,她不出来呀!王莲英  (白)     杨大少,你看什么,东瞧西望的?杨石贵  (白)     你那亨进去勿出来哉,拿我一个人丢在门外,呵要东看西望!王莲英  (白)     随我进来。(王莲英、杨石贵同进。)杨石贵  (白)     这是二位老人家?王莲英  (白)     不敢当!是格。王长发  (杭白)    这是哪一位?王莲英  (白)     杨大少叫杨石贵。王长发  (杭白)    好好好,请坐请坐!王董氏  (白)     搬一只凳子,叫人家坐啊!王莲英  (白)     哦,杨大少请坐呀!杨石贵  (白)     自家人不必客气。(杨石贵、王莲英同坐。)王长发、王董氏  (同白)    我格小女,多蒙杨大少照应!杨石贵  (白)     小事情不必客气。(王长发、王董氏同听。)王长发、王董氏  (同白)    咳咳!杨石贵  (白)     老人家啊是不好过?王长发、王董氏  (同白)    是格呀!杨石贵  (白)     不晓得啥个毛病呢?王长发  (杭白)    我是肚里难过,吃也不肯吃,撒也勿撒,心里相跳,哎呀难过啊!王董氏  (白)     我么头脑子疼,赛过有一只大铁锅子扣在头上,重么重呀!杨石贵  (白)     不要紧,这个是过力劳伤,待我去请一位外国医生来看看,好不好呵?王长发、王董氏、王莲英  (同白)    好格呀!杨石贵  (白)     我去请去。王莲英  (白)     到哪里去请?杨石贵  (白)     不远,就在这里,我去去就来,快得很,不到一刻钟就转来格。王莲英  (白)     啊有车子铜钿?杨石贵  (白)     有有有!我去去就来。(杨石贵下。)王长发  (杭白)    阿囡呀,才来的杨大少请医生去哉?王莲英  (白)     就要来。王长发  (杭白)    我要到后头去哉。(众人同下。)【第十一场】(布景外国房子,宝隆医院。医生上。)医生   (西皮快三眼板)自小儿读书文学好行善,             眼观着作恶人症病身缠。             劝世人须学好花巷少见,             这都是自找那眼前消遣。             我观见生疾病将他来劝,             他不改就是他自己遭纤。             将身儿坐至在净室消闲,             我只得将药簿查看几遍。(杨石贵上。)杨石贵  (白)     到哉。我来叫个人出来。(杨石贵按电铃。西崽上。)西崽   (白)     什么人?(杨石贵取片子递西崽。)西崽   (白)     晓得哉。请稍等一刻。(西崽进,将片子递医生。)医生   (白)     请他进来。西崽   (白)     请倷进去。杨石贵  (白)     是哉。西崽   (白)     随我来。医生   (白)     原来是杨大少。杨石贵  (白)     张先生!医生   (白)     请坐!(杨石贵、医生同坐。)医生   (白)     杨大少可有什么事情?杨石贵  (白)     请你到我家看看毛病。医生   (白)     我今朝分不开身,哪亨去呢?杨石贵  (白)     不到半点钟的工夫,请先生走一趟好哉?医生   (白)     好好好!走一趟好哉,看杨大少面子!杨石贵  (白)     快点快点!医生   (白)     不要忙,我带物件去。(医生取皮包一只,内放刀子、药水、容器、筒子一只。)杨石贵  (白)     快点!我与先生提皮包,坐车子去。(杨石贵拉。)杨石贵  (白)     快点快点!(杨石贵、医生同下。)【第十二场】(幕开。卧室布景房间。王玉英、王莲英、王董氏、王长发同在内坐。)王长发  (杭白)    阿囡呀,杨大少还不来,我肚里难过来呀!王莲英  (白)     就要来的。(杨石贵拉医生同上。)杨石贵  (白)     快点走呀!快点走呀!医生   (白)     慢慢,慢慢!你这一拉,岂不拉散了?现凑来不及呀!杨石贵  (白)     我叫你快点走。医生   (白)     到了无有?杨石贵  (白)     到哉到哉!让我先进去。(杨石贵进。)杨石贵  (白)     老人家!王长发、王董氏  (同白)    杨大少走来哉!王莲英  (白)     先生啊请来?杨石贵  (白)     请来哉,在门外。我请他进来。(杨石贵出门。)杨石贵  (白)     先生随我进来。医生   (白)     晓得。(杨石贵、医生同进。)王长发  (杭白)    外国人来作什么?可是收房钱的?杨石贵  (白)     不是不是。王董氏  (白)     可是要捐钱的?王莲英  (白)     不是不是!王长发  (杭白)    搜大土搜烟灰?我们这里没有大土的。杨石贵  (白)     不是,他是看毛病的外国医生。王长发  (杭白)    看毛病?可要开刀的?杨石贵  (白)     不用,不开刀。外科可以开刀,这内科哪有开刀的?王长发  (杭白)    不开刀好呵,我怕开刀。叫他来看看。医生   (白)     好!(医生取气筒听病,先听王长发介,后看王董氏。)杨石贵  (白)     要紧不要紧呵?王莲英  (白)     要紧不要紧呵?医生   (滑稽外国白) 北摇进。王莲英  (白)     他说的什么我不懂。杨石贵  (白)     他说的是外国话,这句“北摇进”,就是“不要紧”的一句话。王莲英  (白)     明白哉。杨石贵  (白)     他这句外国话,连外国人都不晓得说的什么。我在他们那一国毕过业的,故此我才懂这句话。他们那一国,名叫特别国。(医生取药水,递杨石贵。)杨石贵  (白)     先生,但不知他们是什么毛病呢?医生   (白)     这位老人家么,重伤风带的劳伤,吃了这药水,可以好了。这位是血脉不合,带点寒,火望上,她头就疼了。我再取一瓶药水。(医生取药水,递杨石贵。)医生   (白)     我要走了。杨石贵  (白)     先生走去。王董氏  (白)     先生要去哉?             阿囡啊,拿二个铜板,把先生坐车子。王莲英  (白)     勿够,起码二角。王董氏  (白)     二角没有,叫他两脚踏车走去罢。杨石贵  (白)     我送你出去。医生   (白)     不必客气!(医生走。)杨石贵  (白)     先生先生走来,你作什么去?医生   (白)     我转去呀。杨石贵  (白)     转去?你方才从北边过来的,你往南作什么去?医生   (白)     我忘记了,再回去。杨石贵  (白)     先生走来。他们到底什么毛病?医生   (白)     我也不晓得。(医生下。)杨石贵  (白)     猪头三拆烂污!(杨石贵进。)杨石贵  (白)     二位老人家,拿药水吃吃看看。(王长发、王董氏同吃,同吐。)王长发  (杭白)    不对不对,这药水怎么是酸的?杨石贵  (白)     我来尝尝看。(杨石贵尝。)杨石贵  (白)     啊咦!这个不是药水,这是酸醋呵!王董氏  (白)     不对!我这个药水怎么是咸的?杨石贵  (白)     我再来尝尝。(杨石贵尝。)杨石贵  (白)     这个酱油!上了他的当了,我再去请张聋彭。(杨石贵下,拉张聋彭同上,比。)杨石贵  (白)     跟我进来!(杨石贵、张聋彭同进。张聋彭看病,开药方,下。)杨石贵  (白)     我去测药去。(杨石贵下,拿药包上,递王莲英。)杨石贵  (白)     我要走去哉。王莲英  (白)     你要走去,我明朝在生意上再见。杨石贵  (白)     好,明朝再会!(杨石贵出门下。)王莲英  (白)     爹爹、妈,到床上困一息息,我来煎药。王长发、王董氏  (同白)    好格呀!(王长发、王董氏同困。)王莲英  (白)     妹妹你也困罢。王玉英  (苏白)    我去困哉。(王玉英困。王莲英煎药,看王长发,又看王董氏,又看王玉英,吁气。)王莲英  (白)     咳!想我莲英,也是好人家出身,如今只弄得家败一光,分文不进。爹爹也无有生意。多亏阿宝阿姨,出了这一条道路,只好是将就计。我一人倒不要紧,可怜我上有爹娘,下有妹妹,年纪还小,未曾成亲。我莲英吃了这碗饭,也叫无有法子,只好暂时糊口。不想我爹娘,又有病症在身,但愿老天保佑,早早将这一般磨难退去,我是满斗焚香。倘若是有了什么这三长两短,叫我莲英哪亨弄呢!(王莲英哭,拭泪。)王莲英  (白)     咳!我看杨大少人品又好,又有文理,他的人又直爽,倒不如将我的终身大事托付与他。脱离此行,改计从良,倒是一身之大事。可不知道杨大少是何意思?这且不言,但说我的二老爹娘,要怎么样,才能脱了此病也!     (二黄原板)  王莲英独站在房中暗想,             思想起这都是世的昭彰。             有天神和地灵暗中查看,             老天爷你那里放慈悲、保我的爹娘早安康,那时节我莲英绝不虚言答谢上苍。             老天呀!             我左思右想来无计可想,     (白)     有了!     (二黄摇板)  想起了前人言大事一桩。     (白)     且住!我常听人言,说到这割股一节。若是不论爹娘有病者,只要亲生儿女,割股煎于药中,爹娘治病就会痊愈。我莲英倒不如也来割股,煎于药中。倘若爹娘病体好了,也是我莲英一片孝心也!(王莲英哭。)王莲英  (二黄摇板)  叹只叹终身事珠泪滚滚,             好一似万把刀刺在我心。             我今日狠着心将牙咬定,             愿爹娘早把那病体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