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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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剧《懒姑娘》 剧本唱词懒姑娘 王海金口述 选自:《落地唱书》/张继舜搜集整理,浙江文艺出版社,1992年3月

(唱)有个姑娘名彩姣, 生来懒惰真可笑, 勿洗脸来勿洗澡, 变成一副怪相貌: 头发好像烂稻草, 八字眉毛像洞桥, 眼睛活像烂葡萄, 眼屙好比绿豆糕, 鼻头好似烟囱灶, 嘴唇笃起半天高, 耳朵好像荞麦饺, 嘴巴像只破荷包, 头颈像块煨年糕, 双手好像烧炭佬, 脚纱拖出勿绕好, 好比宁波滩头跳上带鱼条。 伊有个脾气也好笑: 勿要学生活专爱搞。 哪怕扫帚出白毛, 哪怕鸡屙糊槽糟, 哪怕垃圾像山高, 伊总勿肯把地扫。 每餐饭碗放落还在摇, 伊就像放山野猪往外跑, 去捉迷藏打虎跳, 小人队里充头脑。 伊嫂嫂知情把头摇, 开口姑娘一声叫: “侬下月已是廿岁了, 介长介大专爱搞, 针线生活勿肯学, 下遍出嫁自苦恼, 何况侬夫家快来讨, 被人晓得多懊恼。” 彩姣听了脸发烧, 眼睛瞪起发牢骚: “哼,为人只要八字好, 屁股搭搭好坐轿, 侬又勿是我上代, 何用侬来瞎唠叨!” 隔年荷花尚含苞, 夫家果然就来讨, 花龙大轿坐上后, 半天工夫就抬到。 拜堂拜过酒吃好, 伊婆婆做人也厚道, 未曾开口先带笑, “贤子”、“贤子”连声叫。 (白)“嗳,格里的乡风:若要人家富,媳妇先做裤。侬明朝就做条裤好吗?” (唱)活像老鼠碰着猫, 彩姣一听魂出窍, 心想要是勿答应, 当众坍台多难熬, 要是答应去做裤, 做勿起来也糟糕, 左难右难难煞人, 伊张着口儿只说了一声“噢”。 (白)“好。我早就晓得侬一定会讲好咯,喏,贤子,格是已裁好的裤料,侬就做起来呀!” (唱)彩姣拿起裤子料, 重似青龙偃月刀, 走进房内仔细瞧, 好比瞎子看见花灯闹, 红红绿绿一大包, 哪格做做点勿晓, 心里才想起伊嫂嫂: “哎,侬何勿眼前走来教!” 急得搔搔头发敲敲脑, 幸亏想着一个小计较。 (白)“呵,有了。磨担三岔生,裤同磨担一样也是三岔生,唔,我来套咚磨担里做吧。” (唱)伊连忙向着磨房跑, 背进磨担当珍宝, 忙把裤料来套好, 直针缝起横针绕, 做到日落西山鸟归巢, 裤子总算来绕好。 哪晓顾前勿顾后, 裤子缝牢褪勿掉。 (白)“哟,遭犯关呀!断命裤子生牢啦,这——噢!有了。” (唱)伊拿起榔柱“笃笃”敲, 先把磨担褪开了。 “七里八拉”一记调, 总算拿下裤一条。 伊老公名叫周三老, 看见新裤喜心苗, 心想老婆是要讨, 否则是,新裤哪会有得套? 哪知裤子做得“巧”, 裤脚大来裤腰小, 咬紧牙齿硬穿进, 站站起来翻记倒。 (白)“喔唷唷!格裤子哪格做咚,穿进去要害人咯!哎……” (唱)婆婆一见已分晓, 嘴里勿讲心明了, 为怕惹个勿吉利, 忙对儿子手摇摇, 三老是个机灵鬼, 话到嘴边忙刹牢。 为了再把利市讨, 婆婆又把贤子叫。 (白)“贤子呀!常言道,若要好,做荷包。我想侬荷包总一定会做啰。” (白)“嗯!” (白)“喏!这是布料,侬就做起来。” (唱)彩姣就向房中跑, 一边走来一边恼; “哎,今日真是大倒灶, 裤子做过又要做荷包!” 心里像锅油在熬, 急得“嗬落,嗬落”叫, 哪知急中生了智, 又想着一个好计较。 (白)“噢!有了。荷包,它像秤筒一样。哎,我来套在秤筒上做好了。” (唱)伊用布忙将秤筒包, 拿出一把大剪刀, “沙落沙落”来裁好, 就直针穿过横针绕, 黄昏做到头鸡啼, 荷包总算来缝牢, 一只荷包虽绕好, 褪勿落来又糟糕。 (白)“哟,又犯老毛病啦!噢——我用力把它拉落来算了。(拉布声)遭好了,我明朝拿去给婆婆看。” (白)“婆婆,喏,荷包做好了。” (唱)婆婆拿起一眼瞧, 又好气来又好笑: 远看看,好像一顶猢狲帽, 近看看,又像一只猪尿泡。 心里气得勿得了, 可是脸上只好装着笑。 伊开口又把贤子叫: “明朝早饭侬去烧。” 彩姣一听吓一跳, 心想越来越是糟, 还好想着一个好计较, 伊理直气壮把话表: “婆婆呀,各地乡风各一套, 上轿时,姆妈对我讲分晓, 一个月,勿嬉到, 勿要烧茶勿上灶。” 婆婆骑虎上下难, 幸亏走出伯姆李琴箫, 伊开口就对婆婆道: “小婶花轿刚刚到, 这月饭,归我烧, 请侬勿必多心焦。” 光阴过去似流水, 转眼一月过去了, 伯姆又来见彩姣, 亲亲热热把话表。 (白)“小婶,今朝一个月满了,明朝轮着侬烧早饭啦。” (白)“啊?明朝……” (白)“明朝还要早些咯!有两个打短佬喊咚。” (白)“噢!有数哉!” (唱)为了次日要起早, 彩姣吃落夜饭就困觉, 一更天气勿曾到, 就等死等活等鸡叫。 (白)“断命鸡怕道死光了,到格歇还勿叫!” (唱)二更过去三更到, “吱啦吱啦”困转觉, 太阳出起三丈高, 百作师傅出门跑, 来了两个打短佬, “定嘭定嘭”门来敲。 (白)“喂!太阳像红窑介猛啦!倷还困咚啦?” (唱)彩姣惊醒一眼瞧, 太阳定道黄昏晓, 翻过身来朝里倒, 又“吱啦吱啦”困大觉。 伯姆听见门来敲, 忙提起喉咙喊彩姣。 (白)“小婶!小婶!侬早饭还勿起来烧过!打短佬来咚敲门哉!”(白)“啊?黄昏晓勿是刚出起,难道会迟了?” (白)“依自家张张看! (白)“唔!我起来好了。” (唱)彩姣开窗仔细瞧, 果然太阳三丈高, 胸里面,别别跳, 肚里骂:断命太阳会介早? 手忙脚乱衣来穿, 哪知穿死穿活穿勿好。 点着洋火一记照, 原来是,裤子当了小棉袄! 穿好衣,三脚两步厨房跑, 两手忙得勿得了, 七零八落下好锅, 慌忙便把柴来烧,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镬窠反而熄记掉。 随手摸出吹火筒, “呼笃呼笃”像吹弯号, 山里头人烧的是松毛, 烧记着来“哄”声叫, 把伊头发都烧焦, 倷道倒灶勿倒灶? 伊连泖泖来连烧烧, 早饭总算来烧好, 揭揭开来一眼瞧, 一股异香冲鼻梢。 上层饭,糊糟糟, 下层烧得炭介焦, 当中生米断断燥。 哎,小菜更加勿得了, 原来是,酱油错把酸醋舀, 桐油当了猪油浇, 害得两个打短佬, 吃落肚里拼命冒。 这时转出周三老, 见了之后怒火烧, 拍桌打凳大发火, 指着鼻尖骂彩姣: “侬日日专爱困懒觉, 各样生活点勿晓, 做起裤来要翻倒, 做荷包好像猪尿泡, 还把桐油当作猪油浇, 侬格种人好取啥作料? 真是一个‘现世宝’!” 彩姣嘴里含黄连, 脸孔红得头颈到, 肚里厢,又是羞来又是懊: 羞的是,格种生活做勿了, 懊的是,当初勿该勿肯学, 还把良言当作恶言报, 要是当初听嫂嫂, 今日哪会要尝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