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戏《小阳河》剧本
说明
明，万历(朱翊钧)年间，阳河番兵入寇，老将杨博领兵出征，得部将刘勇之妹秋芝为内应，一战平番。奸臣许赞之子许龙押运粮草来迟被责，私逃回朝。博恐其拨弄是非，命子杨四藩进京报捷。得封后军督府，守后宰门。朱翊钧欲见四藩，夜间微服前往，被四藩误打一鞭。四藩畏罪逃回，朱翊钧回宫即出赦条，命许龙送去。而许龙挟恨故意按诏迟送，致四藩自刎而死。许赞又矫旨抄杀杨家满门，幸丞相张进报信，家属逃奔阳河，得免于难。杨博领兵返京，许赞出兵拒阻，兵败被擒。杨博奏明经过，将许賛罢职，并封赏有功诸臣。
此剧又名“四圣归天”剧中关羽阴魂叙述刘、关、张、转生和杨四藩阴魂涉及迷信。
场目
第一场 出 征
第二场 平 番
第三场 误 打
第四场 自 刎
第五场 哭 灵
第六场 惩 奸
第七场 抄 家
第八场 除 奸
人物表
朱翊钧 小 生 周仓魂 净
杨 博 老 生 杨老夫人 老 旦
许 龙 丑 王 氏 青 龙
刘秋兰 武 旦 杨宝童 小 生
杨四藩 净 张 进 老 生
刘 勇 武 生 许 赞 净
许 蛟 武 生 崔 寿 丑
番 王 净 许 奉 武 生
关羽魂 红 生 家 将 武 生
关平魂 武 生
四内侍、大内侍、四龙套、四番卒、四卒、四兵、
四校尉、押旨官
第一场 出征
(四内侍、大内侍引朱翊钧上坐)
朱翊钧：寡人大明天子万历在位。忽然飞马报道，阳河贼寇造反，不免差将征伐。侍臣!(大内侍应)传王圣旨，杨博军中为帅、杨四藩、刘勇前战先锋，户部许龙押运粮草，大兵十万，阳河勦贼。圣旨一出!
(唱)当殿上传圣旨如同山倒，教杨博挂帅印摆列枪刀。
户部官名许龙押运粮草，此一去教贼人命丧荒郊。
(同下)
(四龙套引杨博上)
杨 博：(唱)真可恨万历王年纪幼小，臣年迈两鬓苍怎把兵交。
回府来不由我火生七窍，坐二堂怒冲冲恨气难消。
本帅杨博，与明为臣。北国贼人造反，王家有旨，命我挂帅去征。户部许龙押运粮草，这贼和我言气不和，常言道，先下手者为强，后下手者遭殃。小校!(龙套应)传我将令，晓谕你四少爷，前哨开路，刘勇随后列营；众将起兵，各带干粮三天；起兵之时，莫要扯旗放砲，已经三日，再来扯旗放砲，阳河进发。
(唱)宝帐里传号令如同虎啸，那贼子犯我手万剐千刀。
(同下)
第二场 平番
(四番卒引刘秋兰上)
刘秋兰：(唱)天不幸二爹娘亡的甚早，丢下了兄和妹一母同胞，
清明节兄妹们坟茔拜扫，被天凉擄掠我入了番巢。
李好王他见我花容月貌，收义女教兵法习学枪刀。
清早间小番儿一声传报，闻喜信倒教我展放眉梢。
(坐)
刘氏秋兰。中国归化城人氏，我父隆庆驾前为臣，不料升天，丢我兄妹二人，清明佳节，坟茔拜扫，被天凉抢来北国，收为义女，命我习学兵法。因我善使铁叉，胡儿称我铁叉公主。小军报到，杨家父子统兵前来，闻听人说，我哥哥在杨营。不免修得小书一封，差人送去，要杀个里合外应。小番!(番卒甲应)这是小书一封，下奔杨营，皇姑要见回信。
番卒甲：见回信为何?
刘秋兰：这是来回战表，速去。(番卒甲应，下)可喜呀!
(唱)这件事不由我豁掌大笑，下小书管教他性命不牢。
提兄长倒教我腮边泪掉，同胞情各天涯一旦全抛。
今日里这件事遇的凑巧，管教他一个个有命难逃，
番卒甲：(上)报，回信到。
刘秋兰：站下!(番卒甲应，列队。刘秋兰看书)原是约定明晚交战，指火为号。小番!你们郊外拣柴，柴薪堆满大营周围，杨兵近营，指火为号，小心着!
(唱)北番贼果入了我的圈套，今夜晚把大营齐用火烧。
来回表曾约定指火为号，这妙计还算我智广才高。
(同下)
(四兵推粮车引许龙上)
许 龙：(唱)二弟阳河有急报，老夫一本奏当朝。
杨博挂帅前去剿，命咱运粮走一遭。
户部许龙。
报 子：(上)报!杨家父子起兵三天了，未曾扯旗放炮?(下)
许 龙：不好!这个老儿不来放炮，必有害我之心。军人们!(四兵应)粮车催动，不分星夜送奔阳河!
(唱)杨博老儿性情傲，怕只怕许龙命不牢。
忙吩咐粮车快些跑。不分星夜走一遭。(下)
(四龙套引杨博上)
杨 博：(唱)北番贼真好比豺狼当道，无故的夺阳河撒野放刁。
提许龙倒教我牙关碎咬，有一日犯我手万剐千刀。
卒 ：(上)报!运粮官到。
杨 博：命他声门儿进来。
卒 ：是。运粮官声门进见!(下)
许 龙：(上)报门!元帅在上，运粮官叩见。
杨 博：本帅起兵，你为何勒粮不动。
许 龙：元帅不曾扯旗放炮，卑职一字不知。
杨 博：满口胡道!自古常言，未曾起兵，粮草先行，按粮不动，实有害我之心。小校!(卒应)押下找头。
卒 甲：是!(押许龙下)
许 蛟：(上)元帅在上，许蛟叩头。(跪)
杨 博：见我为何?
许 蛟：运粮官身犯何罪，为何绑桩问斩?
杨 博：因他勒粮不动，因而问斩。
许 蛟：你今未和胡儿交战，斩却运粮官，先是大不吉利也。
杨 博：唗!常言官有大小，各有衙门，不曾备帖请我，擅闯辕门。小校!(卒乙应)押下找头。
卒 乙：是。(押许蛟下)
杨四藩：(上)刀下留人!父亲在上，四藩叩见。(跪叩)
杨 博：见父为何?
杨四藩：许家弟兄身犯何罪，为何桩前问斩?
杨 博：一个勒粮不动，一个擅闯辕门，因而问斩。
杨四藩：爹爹!你看咱父子未曾和胡儿交战，此去胜者莫要说起，若还打回败仗，许赞奸贼，在朝当权，漫说咱父子在朝作官，举家性命该教谁保?
杨 博：我儿言之有理，站起来。(杨四藩起)小校!将许家弟兄落桩，每人重责二十，赶出辕门。(卒甲乙内应，上)四藩听令!
杨四藩：有。
杨 博：你和刘勇今晚偷营劫寨，儿呀，附耳来。须要紧记。
杨四藩：记下了。(下)
杨 博：(唱)四藩儿进帐来乞恩作保，才把他弟兄们轻轻恕饶。
(同下)
刘秋兰：(上哭)难见的父王呀!
(唱)秋兰女在营下哭声高叫，忍不住双目泪直往下抛。
在二堂提罗裙双膝跪倒，拜父王养育恩如同山高。
收义女把兵法日夜指教，儿今夜火烧营报答劬劳。
你孩儿今落下忤逆不孝，论罪科到后来天地不饶。
天色晚众鸟儿归巢乱叫，管教他一个个有命难逃。
番 卒：(上)报!杨兵进营。
刘秋兰：大营去报。(番卒应，下)待我先收下满营下的军器。(下)
番 卒：(内)禀狼主!杨兵进营。
番 王：(内)顺马抬叉。
番 卒：(内)叉被我皇姑盗着去了。
番 王：(内)哎呀，不好!拾鞭!(执鞭上，过场下)
(杨四藩、刘勇与番王对上，接杀，杨四藩、刘勇败下、番王追下)
(刘秋兰与番王对上杀刺番王刘秋兰下)
(杨四藩、刘勇与刘秋兰对上)
刘秋兰：马上你是哥哥?
刘 勇：你是贤妹?罢了，难见的贤妹呀!
杨四藩：见面恸哭，她是你家什么贤妹妹?
刘 勇：莫要细问，回到营下与你细说，采鬃上马。
(唱)自那年兄妹们坟茔失散，幸喜得到今天军阵团圆。
(同下)
(四兵引许龙上)
许 龙：(唱)杨家父子好武艺，其父其子话不虚。
实想临阵害他死，那料他又把大功立。
自从我运粮去迟，老儿将我推下向靳，多亏他儿四藩相救。是我心想，不免暗暗还朝，见了我父，捏造老儿些是非。校尉!人马还朝!
(唱)我今暗暗进京去，见了我父捏是非。(同下)
(四龙套引杨博上)
杨 博：(唱)我父子镇阳河威名甚显，成大功多亏了刘氏秋兰。
卒 ：(上)报!运粮官逃走。
杨 博：这贼暗暗还朝，见了他父，必道我些是非。小校!(卒应)
晓谕你家四少爷，暗暗还朝，一来觐上表功，再保满门家眷。速可前去!
卒 ：得令!(下)
杨 博：(唱)许龙贼逃北京惹祸不浅，怕只怕我满门命难保全；
命四藩还朝去把主参见，一表功二保我满门家眷。
(同上)
第三场 误打
(关羽魂带关平魂、周仓魂同上)
关羽魂：(唱)我弟兄在桃园誓同患难，杀白马宰乌牛大祭苍天。
吾大哥白帝城托孤驾晏，我三弟阆中王一命归天。
我四弟转许奉能杀能战，到后来乱箭下死的可怜。
有吾当玉泉山苦苦修炼，与大明常显圣国泰民安。
(念)意存汉室三分鼎，志在春秋一部书。
吾，汉室关。我弟兄桃园结盟以来，许下一在三在，一亡三亡。吾大哥白帝城晏驾，三弟命丧阆中，吾当玉泉山成圣。大哥转生万历皇帝，三弟转生杨四藩，四弟转生许奉。大哥有四十八年平定天下。吾当下凡，一来申功讨封；再搬二弟、四弟灵魂升天。关平，周仓!(关平、周仓应)顺过胭脂马!
(唱)胭脂马不住的云头闪闪，叫关平和周仓收了威严。
(同下)
(四内侍引朱翊钧上)
朱 钧：(哭)吓杀王了!
(唱)万历王退金殿心惊胆战，身后边朝靴响真是异端。
自古道真天子邪不出现，莫非是国将亡妖孽来缠。
战兢兢心怯怯下了金殿，王只得把张相细问一言。
内 侍：张进进见!
张 进：(上)为臣见驾。(参拜)
朱翊钧：哎咳!
张 进：我王失惊为何?
朱翊钧：爱卿那知。寡人清早登殿，晚间回宫，忽然身后朝靴响这，莫非宫中有了妖怪了?
张 进：我王乃真龙天子，妖怪焉能近身。想是先朝那家大臣死的不明，见我王年幼登极，你是有道的明君，他前来讨封。奇鬼不来还则罢了，奇鬼若来，我王须要问明加封才是。
朱翊钧：爱卿把话讲到哪里去了?奇鬼若来。吓的寡人魂不附体，还是怎样的加封?
张 进：岂不知胆正避邪。
朱翊钧：爱卿，怎么，胆正避邪?
张 进：正是。
朱翊钧：敢问?
张 进：敢问?
朱翊钧：暂退班房。
张 进：遵旨!(下)
朱翊钧：张爱卿去了，待王将胆放正，我先回头一看，果然冷冷静静，到底胆正避邪，只得回宫。
关 羽：(上)大哥哥等候着!
朱翊钧：不好!他却来来，来了!
(唱)闻声音吓的王魂飞魄散，却不远紧相连近王身边。
没奈何我放下破天之胆；朕只得再把他细问一言。
寡人身后朝靴响亮，你是何人?
关 羽：二弟关。
朱翊钧：是王冒问了一声，奇鬼答曰，他是二弟关。是王心想，关公乃是后汉三国之人，莫非王是刘备转世?待王再问一声，你是二弟?
关 羽：你是大哥?
朱翊钧：三弟今在哪里?
关 羽：三弟阳河有功，大哥见喜，封他后军督府，把守后宰门去了。
朱翊钧：你来为何?
关 羽：大哥有四十八年平定天下，为弟保驾来了。
朱翊钧：不要你保驾，从今向后，再莫惊动寡人。王封你伏魔大帝，快快复位去吧!
关 羽：谢过大哥。(下)
朱翊钧：二弟!二弟!当真可笑也!
(唱)这件事不由王哈哈大笑，王本是刘玄德转世明朝。
关二弟坐阴曹暗把朕保，王封他伏魔帝复位去了。
他曾说张三弟征北有报，王封他后军府官高位高。
他既是寡人弟官就太小，到明天再加封方显同胞。
且慢!
(唱)今夜晚刻在心明天难到，想三弟实实的难到明朝。
有了。
(唱)朕只得脱龙衣卸下王帽，(下，改装又上)
暗暗的后宰门把他去瞧。王见过功劳薄未见容貌。
今夜晚后宰门观看分晓。(下)
杨四藩：(上唱)我父子镇阳河威名甚重，父命我回朝来主上表功。
今夜晚只觉得心慌不定，立不定坐不安眼跳肉惊。
杨四藩。我父子阳河有功，万岁见喜，封我后军都府，把守后宰宫门。今晚心慌不定，手执铁鞭，后宰门瞭哨一回!
(唱)老爹爹镇阳河年纪高老，报私仇运粮官连夜脱逃。
(下)
朱翊钧：(上)三弟!莫走呀!(追下)
杨四藩：(上唱)还朝来吾的主十分有道，他封我后军府高官位高。
(下)
朱翊钧：(上)三弟莫走呀!(下)
杨四藩：(上唱)今夜晚只觉得心中焦燥，执铁鞭后宰门奔走一遭。
(绕场)
朱翊钧：(上)三弟!三弟!
杨四藩：唗!你是何人，吃我一鞭!(一鞭将朱翊钧打倒)
朱翊钧：(急阻)将军莫要下手，孤是万历王皇帝。
杨四藩：既是吾主，有何凭证?
朱翊钧：项带金牌你看。
杨四藩：(看牌)哎呀，不好!(逃下)
朱翊钧：哎呀，不好! (追下，又上)吓煞王了。
杨四藩：(上哭)吓杀人了!
(唱)真可恨万历王年纪幼小，你把那万金躯轻如蓬茅。
你莫怪为臣的秉性太傲，还是你年纪幼作事不牢。
(滚白)你教怎说，万岁私游后宰宫门，是我不知，误打一鞭，天明登殿，满门性命教何人作保!万历王虽然年幼登极，他是有道的明君，若念我父子保国忠直，必然即出赦条，赦我满门无罪了。
(唱)在府下就等候赦条来到，但愿得把为臣轻轻恕饶。
(下)
朱翊钧：(上)吓煞王了!
(唱)今夜晚把王的三魂吓掉，若不是献金牌我命难逃。
莫怪他打寡人情性太傲，还是王年纪幼作事不牢。
你教怎说?寡人一到后宰宫门，未见我那三弟，有一人把王一足踏倒，执鞭就打。寡人慌忙献上金牌，脱身就走，未观见他的容貌。有了!等到天明，把他宣上殿来，王要细细的观，细细的望。哎呀，不好!是王心想。若是杨四藩将军，父子保国忠直，误打寡人一鞭，必然自寻一死，如何是好?不免即出赦条，赦他无罪。谯楼鼓打三更，提笔在手。(起牌子，修书)内臣!(大内侍上应)这是赦条一张，交与户部许龙，送给杨府，勿得有误了!(大内侍应下)
(唱)三更时王发出赦条一道，若要见三弟面得到明朝。
(下)
许 龙：(上唱)恨杨博作的事太得骄傲，险些儿把咱家项吃钢刀。
他兴兵并未曾扯旗放炮，反怪我误军情作事不牢。
(坐)
户部许龙。
兵 ：(上) 报!公公大人送来赦条一张，教你送到杨府。
许 龙：呈上来! (兵递条后下)待我一观!原是万岁私游后宰宫门，四藩不知，误打一鞭，我王即出赦条，赦他无罪，命我送奔杨府，只得前去。(想)且慢!是我心想，从前运粮，一步去迟，老儿将我险些推下问斩，今四藩将军误打万岁一鞭，不免按了赦条，等他死后，再送赦条!
(唱)今天这事遇得巧，等他死后送赦条。(下)
第四场 自 刎
杨四藩：(上唱)在府下久等候赦条不到，立不定坐不安我心好焦。
太阳行的好快也!
眼看看日过午不见王表，莫非是教为臣命归阴曹。
不免拜谢龙恩了!
(唱)急忙忙拜龙恩双膝跪倒，忍不住双目泪急往下抛。
你莫怪为臣的性情太傲，还是你年纪幼作事不牢。
难见的爹娘!
(唱)拜龙恩我再把爹娘高叫，儿不能草堂上侍奉年高。
老爹爹镇阳河年纪高老，怎知儿惹大祸今晚难逃。
(哭)王氏妻!杨宝童!罢了，父的儿!
(唱)夫妻父子同林鸟，大限到来各自逃。
忽听得空中人高叫，自刎头首归阴曹。(自刎死)
关 羽：(上)三弟请!(杨四藩魂出换张飞形)
杨四藩魂：魂，二哥请!(同下)
家 将：(上)老爷这般时候，恸哭为何!哎呀，不好!老太婆，不好了!
杨老夫人：(上)怎么样了?
家 将：我老爷自刎二堂。
杨老夫人：待我去看!
(唱)家将对我一声禀，倒把老身吃一惊。
吩咐家将掺定我，二堂以上观分明。(绕场见尸哭)
杨四藩，罢了，娘的儿呀!(昏倒)
家 将：太婆醒得!
杨老夫人：(唱)见尸吓的魂飘荡，将身儿跌倒在二堂。
强打精神抬头望，原来是家将守尸腔。
(哭)杨四藩，娘难见的儿呀!
(唱)你父子镇阳河十分有幸，谁教你还朝来觐上表功。
但不知是那个害了儿命，你今死教为娘怎不心痛。
王 氏：(上)难见的老爷! (家将暗下)
(唱)有王氏抱尸首悲声大恸，哭老爷血淋淋死的甚凶。
再不能教为妻堂前孝敬，再不能与你妻常讲孝经。
再不能为冤家人事不醒，再不能为宝童兵法不精。
今做了无头鬼刀下丧命，二爹娘百年后谁送坟茔。
杨宝童：(上)屈死的老爹爹!
(唱)见爹爹身一死肝肠裂断，抱尸首不由人痛哭连天。
再不能教孩儿苦把书看，再不能教你儿兵法钻研。
我爷爷镇阳河吉凶难见，你怎忍抛一家命赴黄泉。
家 将：(上)报，禀太婆!赦条到。
杨老夫人：这，你拿来!
(唱)接赦条仔细看何时启送，万岁爷传圣旨糊涂不明。
我的儿直等到午后丧命，难道说王圣旨谁敢朦胧。
家将，赦条何人送来?!
家 将：户部送来。
杨老夫人：却是那户部许龙?
家 将：正是。
杨老夫人：好贼!
(唱)许龙贼按赦条不遵王话，无故的害我儿命染黄沙。
叫家将府门外趱桥顺马，同上殿见万岁要下国法。
王 氏：婆婆不可!
(唱)急忙忙提罗裙双膝脆下，叫婆婆莫吃气细听心下。
到那里还未必能见圣驾，反惹得许龙贼耻笑与咱。
我公公回来时禀明此话，与许龙作一个对头冤家。
杨老夫人：媳妇言之有理，你们都站起来。家将!把你少爷的尸首，移在白虎堂前，吩咐府下人等，发丧挂孝，说你抬下去。(家将掩尸下)哎呀，四藩儿呀!你今一死，莫要埋怨圣驾。这是许龙把你害了!
(唱)想冤家只哭得咽喉暗哑，遭横事真好似雨打残花。
王 氏：(唱)背地里我只把奸贼叫骂，有一日犯我手罪难轻罚。
杨宝童：(唱)提许龙把我的肝胆气炸，何一日执宝剑斩却冤家。
(同下)
第五场 哭灵
(四内侍引朱翊钧上)
朱翊钧：(唱)昨夜晚后宰门私行游玩，遇见了张三弟杨家四藩。
莫怪他打寡人王法大犯，还是王年纪幼失却点检。
将军误打寡人一鞭，寡人即出赦条赦他无罪，怎么还不见上殿谢恩，教朕可疑。
许 龙：(上参拜)万岁，为臣交旨。
朱翊钧：你缴作什么的圣旨?
许 龙：你命为臣杨府去送赦条，一步去迟，将军自刎一死。
朱翊钧：岂不吓……(昏介)
许 龙：万岁甦醒!
朱翊钧：(唱)闻凶信吓的王魂飞魄散，战兢兢将身儿跌倒金銮。
慢慢儿抬起头用目观看，见宫臣和许龙站立两边。
(哭)张三弟!杨四藩!屈死的三弟呀!
(唱)万历王在金殿哭声不断，哭了声张三弟杨家四藩。
只悔王年纪轻见识又浅，后宰门你把王误打一鞭。
早知道咱弟兄不得见面，后宰门你把王打上十鞭。
金銮殿只哭的天愁地暗，要相逢除非是南柯梦间。
许 龙：你看将军一死，哭之无益。后军督府，该教何人执掌?
朱翊钧：依卿之见?
许 龙：你看崔寿为人忠厚，可以执掌后军督府。
朱翊钧：就依卿家本动，教崔寿即日走马上任。再吩咐阖朝文武，随寡人杨府里吊孝来!
(唱)传圣旨教侍臣趱过车辇，料他们解不开腹内机关；
王只为桃园弟恩义不浅，将军死教寡人痛彻心肝。
张 进：(上)请问我王，驾幸何往?(跪拦)
朱翊钧：爱卿呀!
(唱)王今天领文武杨府去奠，为只为杨四藩死的可怜。
张 进：盘古初分，直到咱朝，只有臣祭君，那有君祭臣之理?
朱翊钧：爱卿呀!
(唱)王只为他征北功劳甚显，因此上要御祭休再多言。
即那家不愿去王都不管，
张 进：为臣愿去。
朱翊钧：愿去，起来走呀!(张进起)
(唱)泪汪汪湿龙袍哭下金銮。(同下)
(杨宝童与王氏同上)
杨宝童：(唱)忽闻听万历王前来祭奠，把王氏寸心中好似箭穿。
哭老爷只管你一死命断，二爹娘百年后谁送坟前。
朱翊钧：(唱)闻万岁来吊孝肝肠裂断，杨宝童急忙忙哭倒灵前。
(张进四内待、大内待引朱翊钧上)
朱翊钧：(唱)万历王忙下了龙车风辇，抬头看杨府门悬挂纸旛。
不传禀竟进了杨府宅院，(进府，张进、大内侍随进，四内侍倒下)
王 氏：(哭)老爷!
朱翊钧： (唱)见夫人和公子跪到灵前。见灵不由王越加伤惨。
抱灵牌倒教朕恸哭连天。
(滚白)我叫，叫一声三弟!只悔寡人不该私游后宰门，将军不知，挨打一鞭。寡人回宫即出赦条，那料—步来迟，将军自刎一死，岂不悔煞为兄了。侍臣!
大内侍：奴婢。
朱翊钧：摆开祭礼，待王祭奠来。
张 进：盘古初分，只有臣祭君，那有君祭臣之礼?莫若臣替我王代劳如何?
朱翊钧：(哭)爱卿言之是理，你就替王祭奠来。
(大内侍摆祭，张进代祭，拜毕同侧立)
(唱)想当初我弟兄生在后汉，杀白马宰乌牛大祭苍天；
破黄巾擒张角雄兵百万，虎牢关战奉先三马连环。
那料想到今天明朝生转，兄为臣弟把门我心不安；
实想说高封你惹下祸患，一时错逼的你早离阳间。
王观见满堂中纸旛闪闪，不由王声声儿埋怨苍天。
想当初我弟兄誓同患难，他们死丢寡人枉活世间。
张 进：把万岁想疯了!想到后汉三国去了。
朱翊钧：(唱)万历王只哭的天愁地惨，料他们解不开其中机关。
当阳桥吓退了曹兵百万，
黑夜间过巴州义释严颜。那时节大威风人人称羡，
孤仗着英雄将威镇西藩。至如今保为兄天下永远，
卫阳河杀胡儿声名远传。悔不该后宰门来把你探，
一时错逼的你早赴黄泉。
杨四藩魂：(上唱)
哗啦啦二堂里黑风一阵，叫了声吾大哥细听原因。
这也是天注定该我命尽，劝你们再莫要两泪纷纷。
王 氏：(唱)有王氏向空中高声一问，问老爷你为何不来显身?
一家人见一面珠泪滚滚，你怎忍抛爹娘下此狠心。
杨宝童：(哭)我的老爹爹!
(唱)杨宝童望祥云哭声难尽，问爹爹你为何站立祥云?
你今天只管你入了阴阵，总不管你孩儿怎样成人。
朱翊钧：(滚白)我叫，叫一声三弟!你今阴魂到来，何不下凡，弟兄相见，为何站立云头?岂不想煞王了!
张 进：你看堂前纸旛闪闪，想是将军阴魂到来，我王把他加封加封。
朱翊钧：(哭)张爱卿再莫多言，王我晓得。屈死的三弟呀!
(唱)忍不住先掉下伤心泪痕，一时错逼死他千实万真。
王观见满堂中黑风一阵，原来是张三弟屈死阴魂。
你今天见寡人自诉怨恨，王封你当世里速报君神。
(杨四藩魂下)
张 进：将军阴魂去了，请驾回宫。
朱翊钧：吩咐趱车回宫!
(唱)泪珠儿湿龙袍忧郁过甚，放悲声王哭出杨家府门。
(张进、大内侍引朱翊钧出府，四内侍上)
杨宝童：送万岁!
朱翊钧：(哭)苦命的公子呀!
(唱)见宝童倒教王双目落泪，可怜你年纪幼早丧父亲。
见寡人再莫要口呼万岁，从今后你把王就叫皇伯。
只要你长成人忠心保朕，王把你封都府还要把门。
(带众下)
王 氏：(唱)万历王说的话我全不信，这件事还不知是假是真。
杨宝童：(唱)本当要把天子当面再问，还恐怕万岁爷反生怒嗔。
(同下)
第六场 惩奸
(四卒引崔寿上)
崔 寿：(念)奉王圣旨莫怠慢，后军都府在朝班。
卒 ：报!来到杨家府门!
崔 寿：何用传禀，把轿子往大堂上抬。
卒 ：杨家有三尺禁地，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真龙天子到来，都要走几步呢。
崔 寿：暂应一时，落轿。令人! 往内去传，就说崔老爷前来上任，教他们謄府。
卒 ：是。(唤门)那个在此?
家 将：(上，出门)作什么的?
卒 ：崔老爷前来上任，教你家目刻謄房。
家 将：站了。禀少爷!崔寿前来上任，教咱家目刻謄房。
杨宝童：(上)家将，对他去说，我父才来亡故，我乃孝服在身，等到三年服满，再謄不迟。
崔 寿：(出府)传出来了。我少爷言道，他乃孝服未满，等到三年服满，再謄不迟。
崔 寿：这是胡说呢，三年把老爷一任官跑咧。这俸给谁认里吗?你再不謄了，我就要骂了。
家 将：站了。(进府)崔寿府门叫骂。
杨宝童：领我出府观看。(与家将出府)
卒 ：老爷!杨宝童出来了。
崔 寿：待我老爷观看。这是杨宝童，我老爷前来上任，你为何不来謄府?
杨宝童：你看我父才来亡故，我乃孝服在身，等到三年服满，再謄未迟。
崔 寿：这是胡*(左口右半)呢。不要说三年，我连三个时辰也不等。就是你爷杨博他都要謄呢。
杨宝童：好贼!
(唱)听一言气的我恶火朝上，骂了声崔寿贼太得猖狂。
你本是豺狼辈狐群狗党，竟大胆反在了杨府门上。
咱两家这冤仇今日相撞，一霎时打教你命见闫王。
家将!着实打。(杨宝童、家将打崔寿，崔寿带四卒下)
王 氏：(上)奴才还不回来!(杨宝童追下)不好了!(赶下)
(杨宝童赶崔寿上，打崔寿下，王氏上打杨宝童)好奴才!
(滚白)我叫，叫一声宝童!我把你不省事的奴才，你看你父才来亡故，你乃孝服在身，竟敢与别人相打相闹，全不怕外人耻笑。我把你奴才呀!
杨宝童：(滚白)我叫，叫一声母亲，你看崔寿前来上任，教咱家目刻腾房，你孩儿出得门去好话多说，他就要叫我爷爷的名字叫骂，你儿该打也不该孩打!
(唱)叫母亲莫生气听儿细讲，崔寿贼实实的作恶非常。
口呼着我爷名言语狂妄，句句儿骂匹夫教儿难当。
叫母亲你何不心中参想，谁不称咱杨家盖世忠良。
王 氏：(哭)早亡的老爷!
(唱)听宝童把前言对我细讲，不由人背过身十分惨伤。
哭老爷只管你一身命丧，老公公镇阳河不见回乡。
崔寿贼府门骂教谁阻挡，杨宝童年纪幼怎作主张。
说是儿呀!
(唱)转面来杨宝童听娘细讲，再不可与别人争短论长。
你父死这就是天塌祸降，用手儿托我儿随定为娘。
(同下)
第七场 抄家
(四内侍引朱翊钧上)
朱翊钧：(唱)悔不该后宰门把他去望，还是王年纪幼作事荒唐。
一时错逼他死早把命丧，教寡人昼夜间十分惨伤。
许 赞：(上)万岁!为臣有本。
朱翊钧：奏来。
许 赞：你命崔寿前去上任，被杨宝童打的头青面肿，不象人的模样，我王主张。
朱翊钧：你倒住了!崔寿上任，必然带人不少，杨宝童一十三岁的小小孩子，岂能打他，教王难信。
许 赞：我王若还不信，将他宣上殿来，我王龙目过之。
朱翊钧：你倒罢了!把这件琐碎小事，难道说把杨家满门犯抄不成?
(拂袖，四内侍引下)
许 赞：遵旨!万岁有得口旨。校尉! (四校尉上应)随我去抄杨府。
(同下)
张 进：(上)奸贼去抄杨府，夫人公子如何知道?这……有了!
不免从捷径里前去，与夫人公子通风报信勿误!
(唱)恨奸贼在朝把权专，设谋定计害忠贤。
我在此地莫久站，与夫人公子把信传。(急下)
杨宝童：(上唱)我老爷一死命归天，公公在阳河不回还。
崔寿贼来太大胆，竟敢骂在府门前。
杨宝童：(上唱)这一口恶气实难咽，何—日杀贼报仇冤。
张 进：(上念)心急忙似箭，只恨步不前。(进府)
夫人，公子，不好了!
杨宝童：年伯,怎么样了!
张 进：因你打了崔寿，许赞当殿动本，领了万岁口旨，抄家来了。
(王氏吓死)
杨宝童：母亲甦醒!
王 氏：(唱)听一言吓的魂飘荡，将身儿跌倒在二堂。
慢慢抬头用目望，原来是宝童守尸腔。
(哭)早亡的老爷!
(唱)忽然间大祸从天降，哭了声老爷命早亡。
我杨家辈辈忠良将，问老天为何不思量?
杨宝童：(唱)满腹冤仇如山样，我两家相逢同一场。
张 进：不如反了方好。
杨宝童：我的年伯呀!
(唱)你看天教我命丧，你教我逃向那一方?
为君杀臣谁敢挡，焉能跳出事非墙?
张 进：反奔阳河，见了你爷，再作道理。
杨宝童：年伯，你说反得?
张 进：我看反得。
杨宝童：母亲，你说反得也反不得?
王 氏：哎呀，宝童!事到如今，娘也管不得你了!
张 进：你娘那就是教你反了。
杨宝童：家将，你说反得也反不得?
家 将：我说反得!
杨宝童：反得，反了!
(唱)怒冲冲不住叫家将，打开武库整刀枪。
背上你太婆把马上，我一马保定我的娘。
张 进：公子!
(唱)你一家快逃莫怠慢，奸贼兵到府门前，
阳河见了你爷面，教他发兵报仇冤。
(杨宝童与王氏同下，家将随下)
张 进：公子，说你快逃快走!你教怎说?放的他一家逃走，不免回奔我府。(内喊)不好!忽听人喊马叫，好贼兵到，这该怎处?有了!闻听人说，杨家有的百亩花园。不免花园内边躲避。(下)
(四校尉引许赞上)
校 尉：报!来至杨府门首。
许 赞：进得府去，一律锁绑。(同进)
校 尉：并无一人。
许 赞：那个把风走了!我想杨家有得百亩花园，想必逃奔花园。
校尉!花园搜寻。(同下)
张 进：(上)来到花园，好宽展的地方!这旁有一椅儿，不免坐，在上边休息片时，再回我府。(内喊)猛听人声呐喊，奸贼赶奔花园，我该在那里躲藏着?观看桌儿上边有围桌儿①，不免桌下边躲藏。(钻入桌下)
(许赞带四校尉上)
校 尉：报!来到花园。
许 赞：上花亭搜寻。(寻找)
校 尉：不见杨家满门。我张老爷在桌子底下战傈呢。
许 赞：你们闪开，待我观看。桌面下边哼哼唧唧，你是什么东西?
张 进：一满价②是我。
许 赞：你是何人?
张 进：我就是我。
许 赞：你钻在那壁廂为何?
张 进：这里没风，我在这里避风呢。
许 赞：你出来!
张 进：出来有什么好处?我出来了。(由桌下出)
许 赞：我只当是何人，原是张大人!
张 进：在朝官高一品，你也称得一声大人。
许 赞：原是张丞相。
张 进：明是宰相，谁敢说不是?
许 赞：好一奸贼!我奉旨抄家，你为何放他满门逃走。
张 进：(背)他是奸贼，反说我是奸贼!(对许赞)你去抄杨府，我看你就是个真奸贼。
许 赞：是是是，我是奸贼。好一匹夫!来到花园张牙舞爪，莫非你还敢打我?
张 进：你把话讲到那里去了?你乃吏部天官，我是个小小宰相，吓杀我了，我是不敢。
许 赞：我就说你该不敢。来，你把老夫摸一摸。
张 进：好奸贼!(打，许赞逃下)站下!(四校尉退下)观见这个奸贼，不免回奔我府。(下)
(四校尉、许赞狼狈逃上)
许 赞：是我去抄杨府，遇见张进个匹夫，把我饱饱打了一顿，有心上殿动本，我抄家这还是个私事，但只说这……有了，不免回到我府，假传圣旨，教杨博府镇守边界，永不还朝。校尉!(校尉应)人马回府。(同下)
第八场 除奸
(四龙套、杨宝童、家将引杨博上)
杨 博：(唱)听说吾儿把命废，倒教人钢刀割心里。
一家逃奔阳河地，早坐辕门斩仇敌。(坐帐)
宝童!你可知道杀父之仇?
杨宝童：怎得不知?家将，唤许蛟!
家 将：传许蛟!
许 蛟：(上跪)许蛟伺候元帅。
杨 博：宝童!你却认得这一位?
杨宝童：待我看来。这是许蛟?
许 蛟：正是。
杨宝童：往上跪，好贼!(杀许蛟死)
杨 博：扯出去。(家将扯许蛟尸下。又上)
家 将：报!王圣旨下。
杨 博：一同去迎。(与杨宝童同下迎押旨官上，众跪)
众 ：大人开旨。
押旨官：旨开。皇帝诏曰：只因四藩鞭打寡人，本该明斩，念起杨博保国忠直，镇守边关，永不许还朝。旨毕山呼!(众起)接了王命。
杨宝童：押旨官那来的?
押旨官：我是许府里来的。
杨宝童：好贼!(杀死押旨官)
杨 博：宝童，你为何把押旨官杀坏?
杨宝童：爷爷，那是假旨。
杨 博：怎见是假旨?
杨宝童：既是王家圣旨到来，不教他兵部前来。便教刑部前来，决不教他户部前来。
杨 博：言都是理。将尸扯出去。(家将扯尸下)宝童听令!你今先锋开路，刘勇随后列营，秋兰押运粮草，与你爹爹报仇 。(同下)
许 赞：(上念)乌鸦簷前叫，老夫心内焦。(坐)
卒 ：(上)报!杨博统来大兵。
许 赞：不好!待我提笔在手，(起牌子，修书)来!这是小书一封，不分星夜下奔南京，你四少爷上边搬兵。(下)
卒 ：领书! (下)
(四龙套、家将引杨博上)
杨 博：(唱)阳河城里起了兵，要与吾儿把冤明。
正是本帅行人马，忽听家将报一声。
家 将：报!来到北京城下。
杨 博：前去封关。(领众下)
家 将：是。(向关内)打仗来!
(四卒引崔寿上)
卒 ：姑爷，人家骂阵里。
崔 寿：与郡马抬锤，带马!(上马出城。杨博领刘勇、四龙套上、对见)出得城来，马前闪上，你却是杨博!
杨 博：来将报名?
崔 寿：你家老爷崔寿。
杨 博：(向刘勇)将军何不下手!
刘 勇：好贼!(杀崔寿死，四卒逃下)
家 将：(上)崔寿落马。许奉南京统来大兵。
杨 博：围住莫教入城。(同下)
(刘秋兰与许奉对上杀，刘秋兰败下许奉追下，杨宝童、刘秋兰同上)
杨宝重：好杀，好战!许奉杀法骁勇，举兵不能取胜，好不气!
刘秋兰：将军莫慌，许奉再若来时，你和他交战，待我暗发一矢，大功必成。
杨宝童：人人称许奉神箭，将军在他手内卖险不成?
刘秋兰：自古会者不防，防家不会，再若来时，暗发一矢。
许 奉：(内)马到! (上战，杨宝童欢下)
刘秋兰：看箭!(射许奉，许奉带箭敢下。杨宝童带卒上)
卒 ：许奉带箭逃走。
杨宝童：四面攻打!(卒应下)
(唱)纵死在阴曹把仇报，杀父冤仇何日消。(与刘秋兰同下)
许 赞：(上唱)吾儿城外把兵交，倒教老夫人心内焦。(坐)
许 龙：(上报)老子，不好咧!
许 赞：怎么样了？
许 龙：我三弟带箭回来。
许 赞：快快掺进来。(许奉上昏坐)许奉!(背)这下干下了。
许 龙：这下把锅打了，许奉甦醒!
许 奉：(唱)昏沉沉正和杨兵战，梨花枪抡的两膀酸。
强打精神抬头看，原来是父兄在面前。
(滚白)我叫，叫一声爹爹，你孩儿从南京回来，杀的杨兵大败。忽然闪上一女子，手执钢叉，把孩儿一叉刺下马来，人马折了大半。儿和杨宝童正战中间，那女子又是连环袖箭，孩儿带箭回来。宝童又来传令，四面攻城。爹爹，这该怎处了？!
许 赞：哎呀，儿呀!人称我儿神箭将军，你为何不防？
许 奉：(滚白)糊涂的老爹爹!你不记养由基能以身箭，临危带箭一死；还有三国老将黄忠，能射百步穿杨，临危也是带箭一亡。常言会家不防，防家不会，看在其间，还是孩儿命该如此咧。爹爹呀!
许 赞：(滚白)我叫一声天，我许赞没作过伤天损德之事，把我儿带箭回来，可不痛煞人了!
许 奉：你坐了。孩儿带箭回来，你这样恸哭，莫非你害心疼？
许 赞：你是为父亲之子，焉有不心疼之理!
许 奉：好道!(滚白)孩儿带箭回来，生死未见，你这样嚎天大哭，你害心疼。不记你和我哥哥按了赦条，爹爹!你没问杨博，你心疼呀不心疼？我的老爹爹!
(唱)你父子在往日行事不正，如不然手押胸自己详情；
按赦条你害了四藩性命，难道说老杨博他不心疼？
硬逼他一家人阳河逃命，老杨博一怒间围困北京；
父差人命孩儿南京兵动，天不容你的儿项带雕翎。
(滚白)我叫，叫一声爹爹，你孩儿从南京回来，人人曾说，个个传言，都说杨家是忠臣，咱许家是奸臣。
许 赞：他杨家忠在那里，咱许家奸在何处？
许 奉：怎么你还问这话？
许 赞：要问个明白哩!
许 奉：(滚白)你不记隆庆晏驾，幼主年小，李良奸贼在朝专权，有谋位之心，你为文官领袖，领带文武两班，要扶李良为君？
许 赞：这个……
许 奉：(滚白)你还这个甚么!你乃三朝元老，吏部天官，你还贪心不足，难道你头上想戴两顶纱帽不成？多亏定国公徐延昭，和老将杨博，除却李良，才扶幼主登极。以此看来，那杨家父子忠也不忠？咱许家奸呀不奸？我的老爹爹!
(唱)隆庆爷晏了驾幼主年小，李良贼专了权要夺明朝。
父领带文武臣要把贼保，老杨博父子们动起枪刀。
(滚白)哥哥，你和爹爹按了赦条，害死四藩，杨博领兵复仇。姐丈出城落马，为弟带箭回来；宝童传令四面攻城，你何不出城阻挡杨兵？
许 龙：好三弟哩，哥那本事，你还不晓得？
许 奉：想必你也怕死？
许 龙：我是个草鸡毛。
许 奉：好贼!(哭)我把你闯祸的贼呀!
(唱)你父子在朝中巧计盘算，按赦条你害死杨家四藩。
杨兵到你何不出城争战，难道说你也怕项吃刀弦？
(内喊)
耳风里忽听得人声呐喊，咱一家逃何地才把身安!
许 赞：许龙!把你兄弟保上，逃奔金山寺。(同下)
张 进：(杨宝童带家将与张进对上)杨家少将军，奸贼逃走，为何不赶?
杨宝童：逃奔那里?
张 进：逃奔金山寺。
杨宝童：赶得上也赶不上?
张 进：赶得上。
杨宝童：家将，随后追赶。(家将应下，众随下)
(许赞、许龙扶许奉上，家将追上，许奉护许赞逃下。许龙与家将战被家将杀死。家将下。)
(许奉上，杨宝童赶上，许奉受伤倒，风起救许奉下，风吹杨宝童倒下)(家将与杨宝童同上)
杨宝童：好风!正要拿住许奉，一阵狂风，不见许奉。家将!
(家将应)把许赞须要活捉。(家将应下，宝童后下)
(许赞上，家将赶上，擒许赞下)
(四龙套引杨博、杨宝童上。家将上报)
家 将：拿住许赞。
杨 博：绑进京城。(众同下)
(四内侍引朱翊钧上)
朱翊钧：(念)终朝动刀兵，今天才太平。(坐)
(杨博、杨宝童，刘勇、刘秋兰同上，跪拜后分列)
众卿听封!
众 ：臣。(同跪)
朱翊钧：杨博封为月老公，永不朝参。张进晋升三极。宝童子袭父职。刘勇封为镇京总兵。秋兰婚配宝童，封为英烈夫人。平身。(众应，同起)传侍卫上殿!(四校尉上)把许赞绑上来。
四校尉：领旨!(下押许赞上)
许 赞：万岁饶命吧!(跪)
朱翊钧：好一奸贼!害死四藩，本该问斩。念起我父王台前封过不斩之臣，把你拔花削职，回家为民。后辈子孙，永不能入朝。侍卫，赶下殿去!(四校尉押许赞下)众卿为朕江山，费心劳力。光禄寺设宴，与众卿一贺。启驾回宫。(同下)
(剧终)
①“围桌儿”“即桌裙”。
②“一满价”“一满”“满里价”是陕北土语。
出 处：线戏(第三集)/陕西省文化局编.—西安: 陕西省文化局编印, 196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