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游西湖》剧本
根据《红梅阁》改编
秦腔·1957
人物表
裴瑞卿：简称(裴)
李慧娘：简称(慧)
霞 英：简称(霞)
贾似道：简称(贾)
贾 化：简称(化)
孙蕊娘：简称(孙)
李 生：简称(李)
郭 生：简称(郭)
金 娘：简称(金)
银 娘：简称(银)
土 地：简称(土)
廖 寅：简称(廖)
二丫环、船夫甲乙丙。
四家丁、四校尉。
第一场 游 玩
[景：春光明媚，景色宜人。
裴 (上唱慢板)
喜今朝天气晴乌云散尽，
出门来只觉得爽朗胸襟。
枝头上黄鹂叫两两相应，
真个是春光好处处宜人。(下)
第二场 赠 梅
[景：花园。南方的初春，杨柳初青，红梅怒放，东风微吹，花香鸟语。远处有画阁高耸，侧边一墙与红梅相近。
[慧内唱二倒板。
天朗气清精神爽，
[在优美的音乐声中，带着丫环霞英，轻步飘飘地上。愉快地这边看看，那边望望。
慧 (唱慢板)花园里一片好风光。
(转二六)那杨柳迎风翻波浪，
遍地青草味芬芳。
鸟语声声情歌唱，
双双对对诉衷肠。
东风常与人方便，
阵阵送来梅花香。
霞 (接唱)红梅枝头花开放。
满院生辉换新装。
小姐，你看那红梅开得多么可爱!
慧 就该与我折一枝赏玩!
霞 待我折来!(折梅一枝，看着，闻闻，高兴地跳跃到慧娘前，将花递给慧娘)
[慧接花，看看，闻闻，甚是喜爱。
霞 小姐，你看这花笑人哩!
慧 笑谁呢?
霞 笑谁呢?笑你哩!
慧 笑我什么呢?
霞 (意味深长地)唉，小姐!
(唱)人面桃花相照映，
红梅花开笑美人。
慧 (唱)这枝花儿真娇嫩，
香魂荡漾动人心。
霞 (唱)你比红梅更娇艳，
红梅比你早逢春。
慧 (唱)低头不语自沉吟，
红梅笑我是孤身。(呆呆出神)
霞 小姐，我不过是一句戏言，何必在意?来来来，待我将这枝红梅压在你的鬓边上。(拿过红梅，插在慧娘的鬓上，捉臂端详)小姐!你头上添了一枝红梅，越发的好看了。
慧 (推霞)
霞 小姐，咱们再到那边看一看白梅。
慧 我爱红梅，就在这里多看一会儿。
霞 咱们看看再来。
慧 也好。(二人下)
裴 (上唱)一阵阵香风惹人醉，
墙头梅花分外红。
呀!好一树红梅，待我折它一枝。(在音乐与莺歌燕语中爬上墙头，小心翼翼，伸臂折梅枝，好容易抓着一枝，正要折花……)
霞 (转上，见墙头有人，惊叫)谁?
[裴被惊，掉下墙来。
[慧惊跑上。
霞 小姐，有贼，有贼!
[慧惊。
裴 我不是贼!我不是贼!
霞 你是谁?
裴 我是太学生员裴瑞卿。
慧 原来是裴相公，快快扶他起来!
霞 (扶裴起立)快快请起!
[裴起立，难为情地看慧娘，裴被慧吸引而出神，二人目遇，慧娘含羞低头。
霞 (看见如此情况，会意地笑了)哎，裴相公!
裴 (惊醒转身，不好意思地)噢!
霞 妨事不妨事?
裴 不妨事，不妨事，我是路过此地，观见红梅盛开，甚是喜爱，心想折下一枝，带回书馆，插瓶玩赏，不料一时失足误落院内，请勿见怪。
霞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怪我太得鲁莽。裴相公，你也莫要见怪!
慧 霞英!
霞 小姐!
慧 (拿下鬓边红梅)既是相公爱花，就将我这枝压鬓红梅赠送与他!(羞答答地转身低头微笑)
[裴心喜微跳，不知所措。
霞 (把慧与裴看了一会儿)裴相公，这是我家小姐的压鬓红梅……(将花展出)
[裴展手接花。
霞 (又将花缩回)赠送与你!(将花递裴)
[裴又展手接花。
霞 (又将花缩回)插瓶赏玩!(将花递裴)
裴 (接过红梅，珍贵而爱惜地)好花，好花!
霞 这是我家小姐的好心!
裴 (高兴地看花，环顾)我还未曾请教，这是……
霞 这是御史李老爷的花园；李老爷去世，丢下母女二人。我家小姐名叫慧娘。
裴 噢，原是李小姐，小生失敬失敬。(施礼)
慧 (羞答答地还礼)裴相公!
(唱二六)这花儿鲜艳又干净，
它与那桃李不相同；
桃李遇风花落尽，
红梅站立风雪中。
裴 (唱)多蒙小姐把梅赠，
小生施礼谢深情。
霞 (唱)此花莫让别人动。
裴 (唱)诗书案上分外明。(绕)
小姐请在，小生告辞了!
慧 霞英!送你家裴相公。
裴 呀!
(唱)我轻声唤来她低声应，
满面春风笑眼明。
(拟转身，见霞也转身，又转过去，见霞不看，拿出玉坠，把玉坠放在地下)
[慧看见玉坠，羞答答地微笑低头。
[裴见状甚喜。
霞 裴相公!
裴 噢，来了!来了!(转身下)
慧 (见裴、霞走远，急忙拾起玉坠，很爱惜地抚摸、观看)
(唱)小玉坠本是有心掉，
临行几番把我瞧。
但愿月老早来到，
牛郎织女渡鹊桥。
(又转身看裴去处，与霞迎面相碰，急忙转身将玉坠藏在袖中，装着无事的样子)
霞 (会意地微笑着，观看慧一阵后)小姐，他走了!
慧 他向哪里走了?
霞 (指向亭阁处)他出了小门，向西去了!
慧 霞英!我们上楼消散消散。
霞 (已知慧的心事，故意逗趣)小姐，你不是爱看红梅吗?就在这里多看一会儿。
慧 哎!上得楼去，也能看见红梅。
霞 噢噢噢!楼高看得远，看见红梅，还能看见……
慧 不要多嘴，快走!
(唱二六)霞英前边先引路，(整理服装)
咱二人急忙去上楼。(留)
(慧与霞上楼，瞭望，慧娘看得出神)
霞 (望裴，又端详慧的表情，觉得很有趣，故意问慧)小姐，你看裴相公为什么那样的高兴呀?
慧 我不晓得。
霞 你不晓得?
[慧推霞。
霞 (唱)你看那手拿红梅多愉快，
闻来闻去香满怀；
行走一步三摇摆，
洋洋得意他为谁来?(与慧逗趣)
[慧推霞。
[二人望裴不舍，霞不时地逗趣。
[贾似道微服带贾化上。
贾 (唱二六)三十六房不称意，
为看美人到这里。
[化示意贾看楼上。
贾 好美貌的佳人，嘿嘿……
化 哈哈……
[慧、霞闻声，转面一看，慌忙下楼去了。
贾 莫非那就是李慧娘?
化 正是李慧娘。
贾 果然美貌。
化 亚赛天仙。
贾 嘿嘿……
化 哈哈……
贾 贾化!
化 相爷!
贾 随带花红彩礼，去到她家，就说相爷要娶慧娘做妾，若能应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不应允，抢回府来!
化 此事交与小人，保管成功。
贾 好，即刻回府!(同下)
第三场 抢 亲
化 (上念)可恨慧娘太无礼，
不该恶言将我欺。
小子们!小子们!
[四小子打盹上。
众 半夜三更，把人唤醒，有什么事?
化 什么事?大事!
众 什么大事?
化 听着，只因李家慧娘生得十分美貌，相爷有心将她娶过府来，做一房妻妾，是我前去提亲，她不但不允，反恶言伤人，是我回报相爷，相爷冲冲大怒，命我们今晚前去，定要将李慧娘抢过府来，哪个不听，定要砸坏股拐。
众 (懒洋洋地)是。
化 (气)快走!(踢小子下)
第四场 谢 梅
[景：红梅墙外，隐约见楼角。
[裴着新衣，兴高采烈地上。
裴 (唱)昨日里在花园邂逅一见，
多情女赠红梅意态缠绵。
我也曾掉玉坠偷眼观看，
她那里低下头含笑不言。
回家去插花瓶摆在桌面，
整一夜观梅花未曾安眠。
今日里见红梅越发娇艳，
却怎么那人儿不在花园?
(站在墙外，望红梅出神)
[霞手提药包，颠簸挣扎上。
[与裴相碰，跌倒。
裴 (吃惊)噢!……你你……你是霞英?
霞 噢!(手中药掉地)
裴 (扶霞起)怎么是一服汤药?莫非小姐她……
霞 (唱)昨夜晚贾平章差人来见，
要小姐做妻妾言语横蛮。
可怜把黄花女抬到相院，
老夫人直气得病卧床边。
裴 (唱)听一言气得人浑身打战，
好一似万箭把心穿。
裴瑞卿不怕遭凶险，
此事我要拿本参!
待我参贼一本。
霞 噢!可怜老夫人病势沉重，举目无亲，大料不久于人世了!
裴 快快领我去见老夫人。
霞 如何见得?
裴 霞英!事到如今，顾不了许多，就该将花园之事禀知老夫人，就说小姐虽被老贼抢去，小生岂能无情无义，若有为难，极力相助。
霞 如此相公请!
裴 前边引路。
[霞哭。二人下。
第五场 思 念
[景：慧娘房中。
慧 (唱慢板)李慧娘在房中自思自叹，
每日里懒梳妆少戴花钿。
(转二六)心儿里念裴郎肝肠欲断，
好鸳鸯遭棒打不能团圆。
虽然有美味珍肴难以下咽，
绫罗绸缎不爱穿。
取出玉坠泪眼看，(从袖中取出玉坠，抚摸观看)
裴郎裴郎叫几番。
但愿你我见一面，
把我苦心对你言。
[孙蕊娘上。
孙 (唱二六)相爷要到西湖玩，
众家姐妹到厅前。
我再把慧娘妹妹好言劝，
单怕她年幼任性惹祸端。(截)
(进门)慧娘妹妹!
慧 (急忙收起玉坠)噢!蕊娘姐姐到了!请坐!
孙 我不坐了，相爷今日要带众家姐妹游玩西湖，庭院会齐，一同前往。
慧 我身体不爽，不能前去!
孙 妹妹!大家都去，你也同去才好!
慧 我不愿前去!
孙 何必为此小事得罪相爷，自己为难?
慧 你们是好的你们去，我就是不去!
孙 唉!妹妹，难道你把我当做势利的小人么?
[慧不理。
孙 唉!咱姊妹们，大家心里都是有苦难言，你不要太任性了，还是梳妆梳妆，快到庭院会齐才好!
(唱二六)妹妹莫要太任性，
因小失大坏事情；
改日姐妹再谈论，
我要把心事对你明。(留)
还是去得好!
慧 如此姐姐前行，我就来了。(孙下)
(唱二六)伴老贼如同伴猛虎，
活在人下不自由。
强打精神往内走，
梳妆打扮去西湖。(下)
第六场 游 湖
[景：西湖春色。
[裴、郭、李驾舟上。
李 (唱)艳阳春色惹人爱，
郭 (唱)桃红柳绿迎面来；
裴 (唱)好山好水我不爱，
春风笑我太无才。(低头烦恼，无心赏景)
郭 年兄!你的心思我能猜着，清明佳节，触景生情，伤心苦闷，想念慧娘，你说是也不是?
李 (怨郭)何必提念此事?
郭 何必提念?想起此事，我便咬牙切齿，贾似道老贼祸国殃民，荒淫无度，抢夺良家女子，真道的可杀。
李 贤弟，不敢胡言浪语!
郭 我越讲越生气——年兄，听说你连奏二本，可有下落?
裴 连奏二本，石沉大海。
郭 老贼一手遮天，有本不能见君，也是枉然!
李 闲话少说。(向裴)看!远远望见许多画船，到那边游玩游玩。
郭 好!开舟!
[船夫乙、丙，手执金光龙头系红绸的船板，驾舟上。贾似道带众妻妾丫环等上。
[贾观风景看美人，兴高采烈地拍慧肩大笑。
[慧对贾冷淡，迈过头去。
贾 (唱)宋天子他虽有三宫六院，
我也有众姬妾赛过天仙。
驾龙舟拥美女西湖游玩，
每日里醉醺醺快乐无边。
[裴瑞卿等迎头上。
船乙 什么人的船舟?
船甲 三太学生的船舟，你是什么人的船舟?
船乙 贾相爷的船舟，各报其主。
船甲 你报你的!
船乙 禀相爷!
化 什么事?
船乙 与三太学生的船舟相撞一处。
化 什么太学生、小学生，候着!禀相爷!
贾 讲!
化 与三个太学生的船舟相撞一处。
贾 我想三个太学生乃是皇家太学生员，容尔一次也就是了。来!
化 有!
贾 将船拨到东湖!
化 是!将船拨到东湖!
[贾似道在前，贾化紧随，其他依次下，个个张望风景。
[慧先是闷闷不乐，无心玩景，因之听而未闻，视而不见，气愤地什么也不看地走着。
[贾临下时看见慧，拍其肩谄笑。
[慧长叹了一声，转身扬长而下。
[裴看到慧时很痛心的，见贾拍慧不忍观，迈过头去。
郭 (一直注意慧娘动静，等贾似道船去远后，向裴)年兄，那位绿衣女子，想必就是慧娘?
裴 正是!
郭 啊呀!慧娘是好的!(大声赞叹)
李 贤弟，讲话低声些!
郭 刚才龙舟之上，老贼对慧娘喜眉笑脸，拍拍打打，慧娘不理不睬，唉声叹气。
裴 唉!慧娘太苦了。
郭 年兄!慧娘必是对你日夜思念，就该赶上前去，让她见你一面。
李 不必去了!
郭 不去不行，来!
船甲 有!
郭 赶到东湖!
裴 (唱)此事叫人真气愤。
郭 (接唱)见了慧娘表知音。
李 (接唱)到了东湖要谨慎。
裴 (接唱)富贵不淫情意深。(齐下)
贾 (上唱)船到东湖用目望，
到处一样好风光；
满眼桃红与柳浪，
[裴等船吆喝上。
贾 (接唱)又听得前边闹嚷嚷。(截)
船乙 什么人的船舟?
船甲 三太学生的船舟。
船乙 怎么你们又来了，奇怪?
船甲 你们来得我们也来得，这有什么奇怪?
船乙 各报其主。
船甲 你报你的!
船乙 禀相爷!
化 什么事?
船乙 又与三太学生的船舟相撞。
化 哈哈，这三个小子捣的什么鬼?禀相爷!
贾 讲!
化 又与三太学生的船舟相撞。
贾 啊!好你三太学生，又来阻挡老夫船舟，莫非有意作对?唉!想我船内姬妾甚多，有些不便，再容尔一次也就是了。来!
化 有!
贾 将船拨到西湖!
化 将船拨到西湖!(贾似道下，众随之)
[慧见裴瑞卿惊喜交加，取出小玉坠示意，无限伤心，不能答言，随舟倒退下。
郭 (目送慧不见了，转身拍裴)年兄，慧娘拿出一个小玉坠，翻来覆去，莫非那是你?……
裴 那是我送与她的。
郭 请问年兄，慧娘送过你什么东西?
裴 她曾送我一枝红梅，早已枯萎了。
郭 年兄，慧娘拿出玉坠，要你明白她不忘你，你就该赶上前去，表明心迹，才不负当日赠梅之情。
李 贤弟，你也就太多事了!
郭 此事不如此，我心上不得下去!
李 还是不去的好，小心惹祸。
裴 仁兄!我们再去这一回了。
郭 是啊!再去这一回了。来!(向甲)开舟!
船甲 是!(用力开舟)
郭 (唱)加力开舟向前行，
裴 (唱)船到湖心快如风。
郭 (唱)知己相遇非容易，
裴 (唱)她有心来我有情。
(急转一个圈子与贾似道龙舟相遇)
船乙 哼!
船甲 哼!
船乙 禀贾爷，又与三太学生相撞。
化 哼!这三个小子不想活了?禀贾爷!又与三太学生相撞。
贾 什么?
化 又与三太学生相撞。
贾 呔!好你三太学生，这就不是，老夫躲在东湖，赶到东湖；躲在西湖，赶到西湖，顽石碰泰山，难道尔等不怕死么?贾化!
化 有!
贾 将龙船稳住，打开亮窗，摆开宴席，俺要观景。(气汹汹入座，此时丫环等已将酒宴摆好)
化 (向乙)将龙船稳住!
船乙 是!(抛锚稳船)
[贾似道与姬妾等落座饮酒，裴瑞卿比方诉情，二人不时相视，蕊非常担心。
裴 (同郭谈鱼诉情)贤弟呀!你看这水中鱼儿游来游去，金光灿烂，可惜我的“她”不来呀!
(唱)见鱼儿不由我双泪流，
手中无有钓鱼钩，
我盼望鱼儿且等候，
情愿同“她”四海游。(留)
[贾撤了酒宴，与众四处游玩。
慧 (听到裴诉情，偷偷擦泪，又不敢到船边去；思索了一会儿，拉蕊娘，一同看水，从袖内取出玉坠，也是借谈鱼苦诉心情)
姐姐!
(唱)姐姐同我把水看，
你看那湖中鱼儿游来游去上下翻。
我娘家住在鱼池畔，
[贾转身拟拉慧，见状止步；发现慧、裴感情交流，暂且压住心头之火，留神二人的动静。
慧 (唱)今日里看见鱼儿想起从前好心酸。
多少亲人不见面，
想他们，为他们我白昼思念，
晚来做梦日日夜夜泪不干；
何一日见了他们表白我的心一片，
纵然一死也心甘。(留)
孙 (接唱)妹妹你且抬头看，
桃红柳绿实可观。
那边厢一对麻雀树梢站，
你看那老鹰在后边。
李 (心神不宁，怕惹是非)
(唱)叫贤弟此间莫久站，
裴 (唱)我还要看鱼把景观。
李 (唱)将舟急忙拨回转，
裴 (唱)咱弟兄定要拿本参。(截)
李 (向甲)用力拨舟!
船甲 (喊)开舟了!
[慧甩开蕊，扑到船边，手中暗露玉坠，难过地目送裴等下。
[孙离开慧，见贾状，甚为担心。
贾 (气得团团转，等裴等走远，压着气低声地)慧娘!
[慧没听见，仍在聚精会神地呆望着裴等船的远影。
贾 (扑上夺过玉坠)慧娘!
[慧大惊，转身拟夺玉坠。
[贾一袖向慧击去。
[慧几乎被击倒，被一丫环扶定。
贾 (气急)哈哈!嘿嘿!这……龙舟靠岸!(齐下)
裴 (上唱)李慧娘，太苦痛，
越思越想越伤情。
老贼真是豺狼性，
祸国殃民实难容。
李 唉!贤弟不必为此伤心，还是苦读诗书，以求上达。
裴 此事令人实难忍受。
郭 年兄!你连奏二本，未见音信，我们就该联络所有太学生员，联名上奏，将老贼祸国殃民之罪，条条不漏，你看如何?
裴 甚好甚好!
李 嗯?
裴 年兄你……
李 噢!此事么?
郭 年兄，旁的莫要说起，难道你还能本上无名么?
李 对!把我也写上!
裴 如此我们各自回家，明日四下奔走，再动贼一本了!
(唱)老贼不灭成大患。
郭 (接唱)明日联名拿本参。
[裴、郭气汹汹地下。李低头沉思下。
第七场 杀 妾
[景：半间堂，红灯高挂。
贾 (上唱)一时间怒气冲牛斗，
要将贱人一命休。(截)
贾 化!
化 相爷!
贾 今日游湖，慧娘手执玉坠，眉来眼去，必然是裴生私赠之物，今晚你差一心腹丫环，拿着玉坠去见裴生，就说慧娘约他花园相会，人不知鬼不觉将裴生骗进府来。(将玉坠交化)
化 (接过)真乃好计!
贾 将我的宝剑取来!
化 是。(取宝剑)相爷，宝剑拿到!
[贾拿到宝剑，表示狠心。
[化拿玉坠欲下。
贾 回来!
化 (转身)伺候相爷!
贾 吩咐众家夫人免见，单唤李氏慧娘前来叙话。
化 是!下边听着，相爷吩咐，众家夫人免见，李氏慧娘前来叙话!
慧 来来来了!
(唱)且听老贼一声唤，
吓得我胆战心又寒。
西湖之事巧言辩，
留得活命再周旋。(截)
参见相爷!
贾 慧娘!
慧 相爷!
贾 今日游湖，为何不与老夫谈心玩景?站立船边做甚?
慧 我自幼儿湖边长大，喜爱鱼儿，站立船边看鱼。
贾 看鱼也罢，为何泪流满面?
慧 是我看见鱼儿，想起娘亲，因而落泪!
贾 你手中的小玉坠从何而来?
慧 那是我自幼佩戴之物!
贾 (冷笑)哼!……
[慧提心吊胆。
贾 慧娘，你看老夫年苍高迈，耽误了你的青春，还是另行改嫁才是。
慧 相爷怎么讲出这样的话来?
贾 我看裴生娃娃与你年貌相当；老夫做主，与你纳聘，岂不甚好?
慧 相爷不必多心，我并无此意。
贾 你敢对天盟誓?
慧 平白无故，为何盟誓?
贾 跪了!(用力击慧)
慧 (被贾击跪)
(唱)李慧娘跪尘埃，
无故盟誓为何来?
为人若把良心坏，
苍天与他降祸灾。
[贾当慧最后落音时，恶狠狠地将慧娘一剑砍死。
化 (刚刚跑上)啊呀，我的妈呀!
贾 住口!
化 (吓得简直站不住了)嗯!
贾 喊叫什么?
化 小人不敢。
贾 将慧娘尸首掩盖，埋在牡丹花下，首级放在金匣之内!
化 是!(战战兢兢，将尸首掩盖，捧匣发抖上)相……爷!
贾 放在那边!
化 (顺着贾所指之处放金匣)是……
贾 贾化!
化 (吓得一跳，转过身来)相相爷!
贾 唤你家众位奶奶见我!
[化下，内喊：“相爷吩咐，众位奶奶来见。”
[蕊、金、银，战战兢兢，互相顾盼，慢步怯怯地上前。
众 参见相爷!
贾 有一件稀罕之物要你们看过!
众 什么稀罕之物?
贾 慧娘喜爱美貌少年，我已替她纳聘了。
众 嗯!
贾 彩礼就在这金匣之内，你们去看!
众 (战兢兢走到金匣前，揭开一看，大放悲声，齐跪匣前)啊呀，慧娘!
(唱)一见人头吓破胆，
慧娘死得太可怜!
万般伤心不敢怨，
忍气吞声泪涟涟。(截)
罢了慧娘!
贾 (气得要命)哼!
[众吓得连忙擦泪站起，低头侍立。
贾 从今以后，哪个若贪恋青春少年，与慧娘一律同罪!
众 我们不敢。
贾 下去!
众 遵命!(慢步怯怯，转身擦泪下)
化 (得意地上)禀相爷，裴生娃娃果然上当了。
贾 现在哪里?
化 到了花园。
贾 快快抓来见我!
化 是!(下)
[引家丁一、二，推裴上。
裴 (念)老贼做事太横蛮，
裴瑞卿上了无底船。
贾 裴瑞卿，小孺子，尔有多大本领，竟敢屡次三番与老夫作对，今日落在我手，哪里好逃!
裴 贾似道，老贼!是你祸国殃民，罪恶滔天，量尔不得长久!
贾 事到如今，还敢猖狂，来呀!押在花园冷房!(与化暗下)
裴 (怒目瞪贾，拟扑打之，被家丁一、二推下)好不气，气，气煞人了!
第八场 鬼 怨
[景：星月惨淡，天地苍茫。
慧 (内唱尖板)
怨气腾腾三千丈，(像一股旋风一扫而上)
屈死的冤魂怒满腔。
可怜我青春把命丧，
咬牙切齿恨平章。
阴魂不散心惆怅，
口口声声念裴郎。
红梅花下永难忘，
西湖船边诉衷肠。
一身虽死心向往，
此情不泯坚如钢。
钢刀把我的头首断，
断不了我一心一意爱裴郎。
仰面我把苍天望，
为何人间苦断肠?
飘飘荡荡到处闯，
但不知裴郎在哪方?
一缕幽魂无依傍，
星月惨淡风露凉。
裴 (内白)老贼呀!
慧 (唱)忽听得花园里悲声大放，
孤灯寂寂照纱窗。
想必是裴郎为我遭罗网，
老贼做事太张狂。
生前未聚春罗帐，
死后我要叙鸳鸯。
恨只恨阴阳难合鸿沟挡，
咫尺天涯各一方。
(焦急万状，惨然喊叫)裴郎!裴郎!裴郎!
土 (闪出面来，笑眯眯地低声呼唤)慧娘!
[慧猛惊，后见土地笑容满面，感到他是善良之神，心安下了。
土 (唱)叫慧娘莫要太悲伤，
听我把话说心上：
九天玄女怜念你，
她叫我土地来帮忙。(下)
(转二六)天灵灵地灵灵空中一望，
(空中一缕火光坠下，土地手拿一把折扇)
飞下了阴阳扇万道金光。
(土地唱到最后一字，打开扇的阳面，登时红光闪闪：舞弄一阵，阳面向外，红光闪闪，阴面向外，绿光闪闪，慧娘惊异地随之舞动)
土 (唱)此物你可莫小量，
它本是护身法宝阳变阴来阴变阳。
我今交你带身上，
(将扇递与慧娘)
你快到花园冷房会裴郎。
慧 (唱)展开笑脸把愁眉放，
多谢老人好心肠。
辞别了土地爷花园往，
(又将扇翻覆两三遍，灯光随之明暗，飘然急下)
土 哈哈……
(唱)我老汉又做了好事一桩。(留)(下)
第九场 幽会
[景：在一个冷清清的室内，油灯一盏，甚是凄凉。
裴：(唱)黑压压冷清清孤灯一盏，
悔不该太粗心误入龙潭。
到如今困囚笼遭人暗算，
恨不得插双翅飞上青天!
想必是游西湖露出破绽，
平章贼夺玉坠巧用机关。
定巧计差丫环将我哄骗，
猛想起李慧娘性命难全。
嗯!想必是西湖相遇，老贼看出破绽，夺去玉坠。哎呀，慧娘不得活!慧娘不得活!(放声大哭)啊呀!
(唱)从今后慧娘难得见，
(喝场)那那那是李慧娘!慧娘!啊……
(唱)可怜你正青春命丧黄泉。
何一日裴瑞卿鹏飞翅展，
舍性命除老贼报仇申冤!
强挣扎再把四下看，
(看有无可以出去的地方，用力开门，无效)
铜墙铁壁门倒关。
浑身无力难立站，
昏昏沉沉倒一边。(落座入睡)
慧 (着游湖衣，兴高采烈地上，一见冷房上锁，难过万分)
(唱)房门上锁好凄惨，
苦命夫妻苦团圆。
一溜风进门去把他见，
见裴郎面黄肌瘦我好心酸。
(羞答答地低声唤“裴郎”，几声不应，最后以手触裴肩)
裴 (猛醒，大吃一惊)谁?
慧 裴郎，是我!
裴 你……
慧 裴郎，我是慧娘。
裴 噢!你……你是慧娘?
慧 裴郎!(二人互相抱肩相望)
[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将慧双手轻轻推过，怀疑地上下打量慧。
慧 (惊异)裴郎，你……(又拟上前)
裴 (阻止)怎么你……你还在人世?
慧 裴郎你……你怎么讲出这样的话来?
裴 原来你……(长叹)唉!
慧 裴郎你这是何意?
裴 如今我什么都明白了。
慧 裴郎，你明白什么了?
裴 慧娘，我不怨你，单怨我裴瑞卿太得痴情了!
(唱)我为你终朝没人常挂念，
我为你奏本当今报仇冤；
你如今既然把心变，
咱二人从此不沾连。
此地莫要久立站，
难道说害我不死你……你们心不甘?
慧 (接唱)裴郎讲话好奇怪，
为什么对我这样加疑猜?
到相府享荣华我心不爱，(转二六)
无一日把裴郎不挂心怀。
我为你不死苦等待，
西湖相见诉悲哀；
我好心好意来相会，
你胡言乱语该不该?
裴 (接唱)纵然你能巧言辩，
休想能将我来瞒。
请你睁大眼睛看，(将玉坠取出)
小玉坠骗我到这边。(将玉坠扔在地下)
慧 (抓起玉坠打战)
(唱)手拿玉坠浑身战，
气得我阵阵咬牙关。
好姻缘老贼硬拆散，
还要人间把鬼冤。
转而我把裴郎唤，
听我把话对你言：
狠毒的老贼把你骗，
此事与我不相干。
裴 哼!
(唱)老贼既然把玉坠见，
焉能留你在人间?
看起来你也把心变，
慧娘……设圈套又来把我缠。
慧 噢!唉，唉唉!
(滚白)我叫叫一声裴郎裴郎，我的裴郎!自那日西湖相遇，被那老贼看出破绽，夺去玉……玉坠，老贼夺去玉坠，一怒拨船回府，将我一刀——
裴 (惊)怎么样?
慧 哎哎哎!
(滚白)要将我一刀两断!
裴 噢!
慧 (滚白)多亏众家姐妹苦苦哀告，老贼将我打在冷房受罪；是我听说你到这里，因此偷偷来见，只说一对苦命夫妻今晚相会，谁知你是这样的屈人了!(气，扭过头去)
裴 噢!慧娘!
[慧不理。
裴 我把你错怪了!
(唱)你本是好心肠肝胆义气，
适才间错埋怨受了委屈。
叫慧娘多原谅莫要生气，
我也是为了你才到这里。
慧 (唱)一句话说得人疼烂心扉，
(喝场)那……那是裴郎!
裴 慧娘!
裴、慧 (同)唉!我的慧娘(裴郎)!
裴 (唱)患难相遇好伤悲。
慧 (唱)相思话儿从长叙，
擦干眼泪展愁眉。
今夜晚好鸳鸯同枕共语，
裴 (唱)定巧计出牢笼并肩齐飞。
裴 慧娘!
慧 裴郎!
[二人互视一会儿，相抱，幕落。
第十场 谋 杀
[景：半间堂。
化 (上唱)唤来廖寅到后院，
见了相爷禀一言。
贾 (上)何事?
化 廖寅到了。
贾 命他进来!
[慧飘然飞来。
化 (向内喊)进来!
廖 (上)外为拦路犬，内做心腹人。相爷!(拜贾)
贾 老夫待你如何?
廖 相爷待我深厚而不薄。
贾 老夫有一家仇人，你可晓得?
廖 相爷的仇人，不是别的，定是那裴生娃娃无疑。
贾 嗯!正是那裴生娃娃。
廖 相爷就该差一心腹之人，手执钢刀，将他杀死。
贾 什么?你说杀得?
廖 杀得。
贾 只怕无人敢去!
廖 小人敢去!
贾 好!取刀来!
[慧咬牙切齿，以手指廖，飘然而下。
[廖毛骨悚然，莫名其妙。
[化取刀递贾。
贾 (将刀递廖)
(唱)当面赐你刀一把，
廖 相爷请回!
[贾、化同下。
廖 (唱)今夜要把裴生杀。(下)
第十一场 报 惊
[景：晚上，裴原室冷房，孤灯一盏，凄凉残光。
裴 (唱)每晚慧娘到得早，
却怎么今夜还不来?
慧 (内唱尖板)
贾似道老贼把人害，(急上)
霎时间廖寅就要来。
急急忙忙往内闯，
(扇一扇，门开人进，难过呆立)
裴 (见门猛开人进，甚为惊恐)
(唱)却怎么未曾动手门儿自开?(截)
慧娘，却怎么未曾动手门儿自开?
慧 苦啊!
裴 嗯!你往日前来，欢天喜地，今晚为何双目捧泪?
慧 (转身欲言)裴郎!
裴 怎样?
[慧话到口边，又咽下去了，抽搐啜泣。
裴 噢!想必是小生哪里得罪于你，来来来!我这里赔罪!(慧哭)这我就不明白了。
慧 裴郎!(抓裴)你的大祸到了!
裴 啊!何事惊慌?
慧 老贼派来廖寅，手执钢刀，前来杀你!
裴 啊呀慧娘!
(唱)听罢言来吓破胆，
叫骂平章老奸谗。
慧娘急忙躲深院，
待我一人逃外边。
慧 (拉裴，唱)
我岂肯叫你一人遭凶险?
舍身救你出龙潭。
裴 慧娘你……
慧 不必多言，走!
[慧娘拉裴齐下．
第十二场 搏 斗
[景：在黑夜的花园里，远处有高墙。
廖 (手执钢刀、火把急上)
(唱)冷房不见裴生面，
想必是躲藏在花园。
点起火把往前赶，
打量儿难逃鬼门关。(急下)
裴 (内唱尖板)远远望见火一片，
(急上跌倒，挣扎起颠簸打战)
慧 (上拉定裴生)
(唱)恨老贼做此事太得凶残。
叫裴郎强挣扎往前赶，
有为妻我保你性命周全。
(肘挽肘急转几个圈子，二人滑脱，裴倒左角，慧倒中场后边)
[廖猛上，照定裴生一刀砍下。
[裴惊跳闪过。
[廖二次举刀砍去。
[慧以扇扇廖寅。
廖 (刀砍不下，倒退)啊……
[慧吹火一口。
廖 (见火光突大)啊……
[慧将扇阴面示出，闪出阴光来，怒目瞪廖。
廖 (顿时毛骨悚然，手软心慌)嗯!
[慧步步逼廖。
[廖呆然倒退，大声咳嗽。
[慧惊退护裴。
[展开了一场惊险的战斗，几次吹火跌扑。其中有一次廖被慧惊倒，裴扑上压之，廖挣扎起立，扇子时阴时阳，灯光时红时绿，慧娘时隐时现，最后慧夺过火把，裴将廖压倒，廖跳起，慧一把白灰又将廖击倒，慧拉裴急下，廖挣扎起立，昏迷颠簸退下。
第十三场 分 离
[景：花园外的一条路上，树木阴森，远处有百姓人家。
慧 (内唱尖板)手拉裴郎往前赶，
(拉裴急上，二人转一圈，裴跌倒)
慧 裴郎!裴郎!赶快逃走，咱夫妻就此永别了!
裴 (猛起)啊呀，慧娘!我夫妻好容易逃出虎口，为何讲出这样话来?
慧 裴郎哪知，为妻在那(指)牡丹花下安身，不能远离了!
裴 慧娘，你……你这是何意?
慧 (以手抓裴，悲痛万分)裴郎呀哈裴郎，为妻怎忍舍你?
可恨我如今并非是人了!
裴 此话从何说起?
慧 裴郎!房门不动自开，难道你就忘了么?
裴 嗯!(有点吃惊)唉唉!你与我同床共被，明明是人，快快同我逃走!(拉慧)
慧 裴郎!那日西湖相见，老贼一怒回府，将我一刀两断，为妻我……我是刀下之鬼!
裴 我却不信。
慧 裴郎!说是你……你来看!(登时绿光照面，随即掩面啜泣)
裴 啊呀!(倒地)
[慧急忙用扇扇裴，将裴扶起呼唤。
裴 嗯……
(唱)她果然是鬼她她她不是人。
背地里我把平章恨，
你为何下此狠毒心?
舍不得慧娘双膝跪，
再叫声慧娘你当听：
我不愿做人愿做鬼，
咱夫妻阴曹同路行。
(二人紧抱至悲至痛)
慧 (唱)裴郎不忍夫妻散，
李慧娘怎舍好姻缘?
今日分离永难见，
好似钢刀把心剜!
(裴拉慧不放)
下狠心离裴郎登空不见，
(摔倒裴，在空中两把火不见了)
裴 (向空中抓去)
(唱)一阵阴风她……上了天。
贤妻贤妻连声唤，
慧娘慧娘在哪边?
千声呼来万声唤，
无影无踪她……她不答言。
到如今我只得先逃难，
日后定要报仇冤。(截)
罢了慧娘!(下)
第十四场 鬼 辩
[景：晚上，半间堂红灯高挂。
廖 (慌张颠簸上)相爷!相爷!
[贾上。化随之。
贾 怎么样了?
廖 相……相爷!是……是我去到花园，远远望见裴生，一刀砍去，不料闪上一个穿白的妇人，将我打打倒在地，她拉拉……着裴生跑了。
贾 唗!无用的东西，坏了大事。下去!
化 (夺过廖刀)下去!
廖 啊!(神经错乱，抱头转了一圈)打鬼!打鬼!(下)
贾 嗒!想是哪一房贱人放了裴生，哪里容得，贾化!
化 有!
贾 传话下去，哪个贱人放了裴生，赶实招来!
化 是!下边听着，哪一位奶奶放了裴生，赶实招来!
[众姬内喊：“我们不敢!”
化 相爷，她们不敢!
贾 如若不招，将她们一个一个吊在二廊，皮鞭拷打。
化 如若不招，要将你们一个一个，吊在二廊，皮鞭拷打。
[慧内喊：“慢着!是我来!”
化 嗯，相爷!是我来!
贾 唗!是你个奴才来!
化 嗯……不是的，不是的，她说是我来!
贾 报上名来!
化 是是是……你是何人?
慧 (内白)李氏慧娘!
化 我的妈呀!(吓得爬跑)相……爷，她她……她是李氏慧娘!
贾 哈哈，嘿嘿!唉这……贱人凶了，贱人凶了!贾化!
化 有!
贾 吩咐家丁校尉，点起灯笼火把，相爷我要审鬼!(下)
化 是!(抖战地)下……下边听着!相爷吩咐，家……家丁校尉，点起灯笼火把半间堂会齐!
[内喊：“嗒!”
[化吓得跑回。
[家丁校尉各执火把与钢刀，一对一对气昂昂地上。
贾 (着相衣相帽上念)
半间堂前杀气旺，
老夫亚赛活阎王。
[慧一把火后，猛上，指贾。
贾 (感到阴森森的毛骨悚然，但看不见什么，恐惧，坐入正堂)贾化!
化 有!
贾 唤慧娘!
化 是!(害怕地走向前边)传……传慧娘!
慧 哼!
化 (吓得跌倒)我的妈呀!(缩回)
慧 你家李奶奶在此。(说着昂然移立于左)
[贾与众人同视慧发声处。
贾 你……你从哪里来?
慧 我从来处来!(说完移立于右)
贾 (向慧娘发声处)你……你到哪里去?
慧 我到去处去!(说着又移立于左)
贾 (又向慧娘发声处)好你贱人!死后还与裴生交往，真乃无耻!
慧 贾似道!老贼!(以手指贾出火一把)
(唱)提起此事咬牙关，
(舞扇，左扇一把火，右扇一把火，扑上从左到右扫吹众火把一圈)
[众吓得缩做一团，战战兢兢。
慧 (唱)恨不得把贼挖心肝!
贾 (强挣扎地)嗒!老夫堂堂宰相，官高位显，死鬼魍魉，焉敢逞强，吃我一剑!(握剑柄欲上)
[众随贾拟上。
慧 好贼!(一扇扇去，出火一把)
[众退缩打战，再不敢向前。
慧 (唱)说什么老贼是宰相，
(转一圈，左扇一把火，右扇一把火，最后从左到右扫吹众火把一圈)
[众如前状。
慧 (唱)恶贯满盈不久长。(截)
[慧扑上，左手抓贾领口，右手拔贾须，贾吓得目瞪口呆，双手捧须，众惊慌万状，不知所措；化吓得软骨了，瘫在桌上，失去知觉；慧一手抓贾，一手将化提在空中摇晃一阵，最后将化摔到地下；推过贾，脱身不见；贾用相帽扣化，骑在化的身上，以为拿住慧了，恨得用力压之。
贾 (趴在化身上)贱人哪里逃，贱人哪里逃!
[众围贾。
慧 (在空中)贾似道!
众 嗯!(向慧发声处呆望)
贾 (与众同时)嗯!(吓得起立)
慧 老贼罪恶满盈，谅你不得长久，你家奶奶我升天去了。
(向贾指冲下一把火来)
[贾被火击，又趴下去了。
[众围贾。
[慧在上下两把火合并后不见了。
众 相爷，相爷!
贾 (半死不活地，张口吐不清字了)啊……啊……
[众抬贾下。
——幕落·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