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三娘教子》剧本
人 物:王春娥 (正 旦)
老薛保 (老 生) 薛 义 (娃娃生)
王春娥:(上场唱慢二黄)
王春娥孤一人自思自叹,
思想起奴夫君好不惨然,
将身儿来之在机房一转,(行腔)
(走圆场坐织机前)
手抛梭足蹬机口怨苍天。
薛 义:(上场二黄原板)
小薛义在南学懒把书念,
众学友在一旁口吐闲言,
他骂我是无父的儿子飞来种,
真叫我面红耳赤实在难堪。
回家去与母亲一一分辩,
谁的是谁的非细问一番。(落板)
(白)母亲,儿回来了。
王春娥:儿啊你下学。
薛 义:儿下学了,见过母亲。
王春娥:儿啊,你往日下学去早归晚,然何今早去早归呢?
薛 义:母亲,往日是先生放学,故而去早归晚,今日是学长放学,故而去早归早。
王春娥:为娘不管先生放学也好,学长放学也罢,拿书来背。
薛 义:在南学已背过多遍了。
王春娥:在南学背了不算,回得家来还要当着娘面从头背来。
薛 义:母亲,你儿肚子饥饿,用过膳再背岂不是饱学。
王春娥:儿啊,肚内有文,方称饱学,肚内无文你还称的什么饱学啊!
薛 义:母亲,今天真的要背?
王春娥:非背不可!
薛 义:要背你拿去背。(将书抛于地下)
王春娥:喂!奴才你在南学,当着你家先生也是这等的行事吗?
薛 义:我在南学对着先生,深深一躬,我掉头就背。回得家来母亲爱儿疼儿,我才敢这样。
王春娥:既然如此,为娘不责怪于你,从头背来。
薛 义:你儿忘了书尾。
王春娥:敢莫忘了书头。
薛 义:有道是,头尾相连嘛。
王春娥:为娘与儿提示提示,“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薛 义:“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王春娥:为人谋而不忠乎。
薛 义:为人谋而不忠乎。
王春娥:“传不可乎。”
薛 义:传不习乎。
王春娥:往下背来。
薛 义:往下背来。
王春娥:娘叫你背,你叫谁背。
薛 义:娘叫背,你叫谁背。
王春娥:奴才,竟敢当着娘面如此行事,快去看家法来。
薛 义:母亲,看家法打那一个啊。
王春娥:打你家薛保哥嘛。
薛 义:打我薛保哥,我去看一个大大家法。(取家法上场)母亲,家法到。
王春娥:奴才还不与娘跪下!
薛 义:啊!不是打我的呀!(跪下)
王春娥:奴才!(唱二黄导板)
一寸光阴一寸金,
寸金难买寸光阴,
失掉了寸金犹自可。
失掉了光阴,儿啊!儿啊!你、你、你、你难找寻啦,(下转二黄原板)
奴才,小奴才跪之在草堂之上,
叫为娘把话细说衷肠,
秦甘罗十二岁身为宰相。
太公他八十岁才遇文王,
钟子期埋名在山岗上,
把一颗明珠在士内埋藏。
吕蒙正不得时把斋饭讨尝。
困守寒室学文章,三十二岁才入朝堂,
娘本当不把奴才教养,
怕的是,儿贪玩,儿懒惰、贪玩,
懒惰。儿啊!儿啊!你误了时光(放腔)
(转摇板)娘把好话对儿讲,
你只当狂风吹耳旁。
哎,罢!手执家法,将儿打。
薛 义:(唱)打人家孩儿脸无光。(落板)
(白)母亲,你生一个打一个,养一个打一个,打旁人的儿子,好不心疼啊?
王春娥:啊呀!(狗血)儿啊!这几句话是你自己讲的还是别人教你讲的?
薛 义:你儿书也会读,膳也会用,难道连这几句话都不会讲么?
王春娥:(心中非常失望生气)哼,哼,这几句话你讲倒讲的好,就是讲迟了!
薛 义:你今日不打我今日不讲,明日不打明日不讲,烂在肚子里,把你气死?(跑一旁做玩状)
王春娥:哎呀!(洒头)好奴才呀!(笑)
(唱二黄原板)
小奴才一言问住我,
闭口无言王春娥。
这才是鸡抱鸭儿我有错,
翎毛长齐各顾各。
搬一把椅儿机房打坐,
哭了声早死去的薛子岳。
薛 保:(上场唱)
老薛保在厨下受苦挨磨,
耳听得机房内吵吵喝喝。
我站在屏风外偷眼观过,
三娘哭东人笑母子不和。
我这里上前去细细问过,
问三娘你发怒却是为何。
王春娥:(接唱)
老薛保你来得好来的正着。
三娘我把话对你说,
你东人回家来背书不过,
他竟敢在外面背母逃学,
执家法还未曾将他打过,
他竟敢说我不是他的亲生母管他不着。
薛 保:(接唱)啊呀!
听三娘哭啼啼把话讲说,
却原是少东人把事做错。
东人哪!三主母管教你并无错过,
日每间为东人受苦挨磨。
在南学不醒事的那一个,
你不该挑唆我的薛义哥。
细思量我也容他不过,
骂他几句又待如何!
这才是养子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来师懦弱。
骂罢旁人我机房走过,
望主母你念他年幼把话说错,
下次犯了你再重重的发落。
(放腔)
王春娥:(接唱)
老薛保你不必将我劝告,
气的我王春娥心似火烧。
谁知晓这奴才不听教育,
我教子成龙的一片苦心瓦解冰消。
织什么布,把什么子教。(放腔)
薛 保:三娘息怒!三娘息怒!
王春娥:(接唱)割断了机头。
薛 保:三娘不可,三娘不可。
王春娥:(接唱)两开交(割机关,狗血,坐中场)
薛 保:啊呀!(喝二黄摇板)
我一见三主母他、他、他把机关割掉。
闪得我有上梢来无下梢(截)
(洒头)三娘,主母,哎呀三娘呀,我哭了声三娘,叫叫了一声三主母!曾记当年我家老东人镇江贸易身亡,老汉我不远千里搬尸回乡,一家人抚着尸体肝肠寸断,恼恨张刘二位大娘他们反穿罗衣各自嫁男。那时三主母一在灵前发下誓愿永不改嫁,抚养我家少东人长大成人那,是他一在南学读书回得家来,出言不逊,冒犯三娘,你轻打轻说,重打重说,谁知你不曾耐心教管,反而你手握剪刀一把割断了机头,三娘不讲,老汉我倒也明白。
王春娥:你明白何来。
薛 保:敢么三娘你也想另行改嫁。
王春娥:哎呀!(打狗血)
薛 保:倘若三娘你决心改嫁,老汉我也无力担挡于你,我只好领着我那小东人,以在东家去讨,西家去化,我、我、我也要抚养他长大成人那!
(叫头)三主母、三娘,哎呀我贤德的三娘啊!
王春娥:啊!(叫头)老薛保,老东人,说是你跪、跪、跪上来呀!我哭、哭、哭了一声老薛保,我叫、叫、叫了一声老掌家呀!你东人在外逃学,回家来背书不过,我想责打他几下,警戒他的下次,谁知这个奴才不听教训,反说我不是他的亲生之母,我管他不着。老薛保、老掌家,哎呀,我糊涂的老哥哥呀。
薛 保:啊呀!(唱二簧摇板)
三主母诉苦情令人气忿。
小哥哥,你是个忘恩负义的恨忤逆后生。
(白)东人哪!东人,尔把话说错,得罪了你的母亲,如今她布也不织了,线也不纺了,从今往后,那个督催你上学,谁人供养你吃穿,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哪?
薛 义:薛保哥,我也没想到,一句话闯下这么大个乱子,你说该咋办才好。
薛 保:来老汉教导于你,上得前去跪倒尘埃,将家法顶在头上,上称母亲在上,你儿在下,清早起来已在南学听了旁人的胡说乱道,回得家来一言冒犯母亲,这有家法在此,望母亲大人不见你儿之怪,你打儿一下如同十下,打儿十下如百下,孩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就是这样说,你快前去。
薛 义:这母亲要打我*(左口右乃)。
薛 保:你打一下我给你煮一个鸡蛋。
薛 义:要是打我十下来。
薛 保:你给煮十个鸡蛋。
薛 义:要是打我一百下一千下来?
薛 保:那不是将你打坏了,不会的,不会的。
薛 义:母亲在上,孩儿在下,清早一在南学,听了旁人的坏话,回得家来把话说错,冒犯了母亲,现有家法在此,望母亲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打儿一下,如同十下,打儿十下如同百下,也好出出母亲的气,孩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母亲你打,你快打呀!
王春娥:母亲我有口也不骂你,有手也不打你,那里好玩,你到那里去玩。
薛 义:谢过母亲,薛保哥,走,走,我们去玩。
薛 保:母亲是怎发落的。
薛 义:母亲说他有口也不骂我,有手也不打我,那里好玩,叫我到那里去玩。
薛 保:那是你母亲的气话,你还得快跪下,向母亲求饶才是。
薛 义:你个这老东西,硬是要叫挨几下,你才高兴。
薛 保:三娘,主母,老汉我与你跪,跪下了啊!
王春娥:呀!(唱二黄导板,转慢板)
老薛保你没跪,起来一旁立站,
谁的是谁的非当面名言。
天不幸薛官人在镇江病染,
恨刘张二贼人另行嫁男。
王春娥在灵前发下誓愿。
我也曾立下志不嫁二男。
王春娥不改嫁所为那件,
都只为你仆老主小奴心不安。
薛 保:教训了罢。
王春娥:儿的父下世早儿半岁未满,
为娘我为姣儿受尽熬煎。
娘为儿在机房苦苦织绢,
娘为儿每晚间苦苦纺棉,
数九天冷得娘筛糠打颤。
我的儿在娘怀拍手儿玩,
好容易娘盼儿九岁已满。
送之在南学内苦读圣贤,
娘盼儿成龙归大海,
娘盼儿成虎登高山。
从今后娘不把奴才教管。
娘不管儿,等高归海。
那里好玩,那里去玩。(放腔)
薛 保:(接唱)(二黄摇板)
三主母你不把东人教管,
怕的是左邻右舍道你闲言。
王春娥:啊!
王春娥不把奴才教管,
怕的是左邻右舍道我闲言。
呀!罢,手执家法将儿打。(打介)
薛 保:(唱)老薛保急上前以身遮拦,
要打将老汉打几下,
你打我的少东人奴心不安。
王春娥:(接唱)
老薛保都有主仆义,
难道我把母子情丢在一边。
老薛保没跪,姣儿立站。
儿啊!愿我儿从今后苦读书,切莫贪玩。
薛 义:母亲哪!(唱)
谢母亲你将儿家法赦免,
从今后儿决心立志学圣贤。
王春娥:只要儿
勤学把书念。
薛 保:只要你
薛 保:手攀丹桂有何难,
王春娥:手拉姣儿厨下用膳,(下场)
薛 保:三娘教子的美名天下传。(截)
薛 义:薛保哥,你说你给我煮鸡蛋。
薛 保:那是有的呀!哈、哈、哈。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