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梆子《三关排宴》剧本
第一场 联络
(焦光普带辽兵甲、乙抬礼品上)
焦光普(唱):
肖银宗打败仗情愿和好,
到三关践盟约刻日离朝。
她聘我焦光普来作先导,
趁此时回故国喜上眉梢。
远望着帅宇旗三关已到,
[随辽兵绕场一周,下马]
递手本拜元帅太君年高。
(白)小鞑郎!
辽兵甲:有!
焦光普:上前传递手本。
辽兵甲:是!谁在?(宋中军上)
中 军:何事?
辽兵甲:辽邦使臣焦光普,奉了国主之命,押送贡礼到此。还要面见你家元帅,安排会盟之事。这是手本,要你往里传禀。
中 军:(很吃力地听完,搔头)巴答巴答说了一大堆,怎么连一句也听它不懂?(看远处的贡礼,又看辽兵手里拿着的手本,误认为婚帖,点头会意)
噢,是了,这两国界上,百姓们常有彼此通婚之事,想是辽邦哪个地方官员,聘下了宋朝百姓之女,来下聘礼,也是有的。(向辽兵甲)嗳!你们这些士兵可真不会办事!你家主人聘的是谁家姑娘?你们既来送礼,就该认得个门户,为何拿着婚书庚帖,往帅帐来投?
辽兵甲:(很吃力地听完)都说了些什么呀?(转向焦光普)大人,我不懂南朝人的话呀!
焦光普:(盯辽兵甲一眼,接过手本)站过去!(走向中军)中军大人请了!
中 军:还礼了,有何事见教?
焦光普:咱家是辽邦使臣焦光普,奉了国主之命,押送贡礼到此。还要求见元帅安排会盟之事。这是手本,请中军大人给我传禀传禀!
中 军:原来如此,你这南朝话儿说得(举姆指)真利落呀!
焦光普:咱家本来就是南朝人嘛!
中 军:(鄙弃地夺过手本)拿过来!(背面自语)南朝人为什么给辽邦办事呢?(进门)有请太君、元帅!(宗保、桂英、太君、排风相继上)佘太君何事?
中 军:有个辽邦使臣押送贡礼到来,还要求见元帅安排会盟之事,有手本在此!(递手本给宗保)
杨宗保(看手本,注意重看)焦光普!
余太君:(凑近同看)焦光普?(中军也注意)此人当年已同你八姑回朝,为何又到辽邦去了?
杨宗保:禀祖母!他当年回来之后,我父又命他重往辽邦京都开设酒店,随时打探敌营动静。此番却不知他如何讨得肖银宗这份差使。
佘太君:原来如此!(向中军)快快请他进来!
中 军:是!(自语)这是个有来历的。(出门,向焦光普)有请焦、焦、焦先生!
焦光普:(背面窃喜,自语)我又成了“先生”了! (向中军拱手)有劳了!
中 军:(向二辽兵)二位请在客帐待茶! (二宋兵接贡礼引二辽兵从右方下。中军暗下。焦光普进门,宗保、桂英起立。)
焦光普:小侄焦光普叩见太君老伯母。
佘太君:快快请起来!(焦光普起)
杨宗保:小侄拜见焦叔父!(与桂英同揖,欲拜。)
焦光普:(拱手相阻)啊呀元帅,末将不敢当呀!
佘太君:一同坐了!(三人同坐)
焦光普:小侄身在外邦,一向未曾问安,伯母好?
佘太君:有劳贤侄关怀,老身倒也罢了。光普!焦光普伯母!
佘太君:你在辽邦不过开了个小小酒店,如何讨得那肖后这份差使?
焦光谱:老太君,老伯母!此番辽邦兵败,君臣上下闷闷不乐。命我到宫门送酒与他们消愁解闷。那日我正到宫门,有一侍儿对我言道:“国舅爷传你人宫问话。”侄儿我一听此言,只当是泄露了什么机关,吓得出了一头冷汗,战战兢兢随着那侍儿去见肖天佐,那肖天佐问道:“你是焦光普!”“是!”“为何不抬起头来?”“草木之人不敢仰面朝见。”“恕你无罪!”“小店主多谢了!”是我抬头一看,见那肖天佐面无怒色,我的心儿就放下了一半。那一肖天佐又缓缓言道:“焦光普,我的焦掌柜!你在我京都开设酒店,我辽邦人士待你如何?”我说:“承你们多年照顾,小店开得十分兴隆。”他又言道:“既知感恩,就该报德!”我说:“以后多送好酒报答大恩就是。”“咦!不是那样报法!你是南朝人,惯讲南朝话。吾有心借你的口才,到在南朝办一宗大事,你可愿去?”当时侄儿我听了此话,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敢贸然答应。我说:“小店主我是个草木之人,不晓什么朝廷大事,也称不起有何口才。不过会说几句南朝话儿。有何吩咐请讲当面——讲出口来,小店主我办得了的自然不敢辞劳;办不了的还望别请高明,小店主改日报效罢了!”那一肖天佐见我半推半就,这才向我言道:“焦掌柜有所不知,如今辽宋两国议和,国主要到三关宋营赴会,特命你押送贡礼一份,先期两日到在三关,去见那杨元帅,安排吾国人马食宿之事。你可愿去?”侄儿在外日久,回朝心切,闻听此言,心中暗喜。我说:“小店主别的大事办它不来,若说铺设帐篷,安插炉灶,是我们这穷店主干惯了的营生,小店主我情愿就此报效。”“好!既然愿去,详情可与行营总管商量。吾今赐你兵士两名,快马一匹,明日起程,速往三关去做安排。国主大驾随后就到!”侄儿我听了此话,别了那肖天佐,见了他的行营总管,问了详情,领了礼物。次日早起跨了坐马,押着礼物,我就直奔三关来也!
(唱)十余载离故里归心似箭,
跨上了千里马一直正南。
不怕它荒草地风沙扑面,
心有事我只管快马加鞭。
穿云峰过雪岭山高路远,
(白)老伯母!
且喜得今日里得见慈颜!
佘太君 贤侄!
(唱)光普儿你果有忠心赤胆,
十余载羁辽邦不忘中原。
(背唱)猛想起四郎儿无耻反叛,
降辽寇招驸马不肯回还。
见旁人想自己方寸已乱,(重尾)
我只得且忍泪强作笑颜。
(宗保与桂英背商)
杨宗保:(唱)老祖母讲话间神色大变,
恐想起四伯父暗自心酸。
穆桂英:(唱)咱二人上前去婉言相劝,
劝祖母到后帐暂把神安。
杨宗保:祖母!
(唱)年迈人见不得乍寒乍暖,
穆桂英:祖母!,
(唱)我搀你到后帐换换衣衫。
佘太君:不用!
(唱)话说在兴头上有点气喘,
这也是平常事莫把心担。
(向焦光普)贤侄!
(唱)你既与肖银宗来打前站,
还有那正经话未曾开端。
(白)光普,我来问你,那肖银宗到咱三关践盟,可有多少人员随行?
焦光普:卫士千余名,臣僚数十位。
佘太君:肖银宗呀肖银宗!你也可太多心了。我大宋乃礼义之邦,岂能暗害与你?我若和你一般见识,也给你排一个“双龙大会”,你那千余名卫士又中何用?(向焦光普)光普,想那辽邦将士和我大宋将士到在一处,倘有什么口角相争,不说他不仁,还说咱不义。依老身之见,要你到在关外寻觅个柴水方便之处,老身着人为他们安排宿营之事。等你见了那肖银宗,就说:“三关杨元帅言道,一来城池狭小,二来两国言语不通,双方将士到在一处恐有不便”,要他们的人马在关外扎营。
焦光普:伯母所见甚高,小侄记下了。(佘太君点头)老伯母,那肖银宗送来一份贡礼。(袖内取出礼单)这是礼单,请老伯母过目。
佘太君:(接住礼单,审视两次)辽邦哪个文臣写得这一笔好字?
焦光普:老伯母,想是四——(忽然有所踌躇)四——似乎写得很好。(宗保、桂英、排风都似有所悟)。
佘太君:(一怔)你可知是谁写的?(焦光普巡视每个人的神情,排风示意阻止。佘太君顺着焦光普的眼神回头看,发现排风神态。)你这丫头!(以手抚排风,又向焦光普)不用往下讲了。想是那四郎畜生写的,你说是呀不是?
焦光普:我猜也是四哥写的!
佘太君:你怎知道?
焦光普:那肖银宗对四哥十分宠爱,闻听人说辽邦向咱宋朝来的公文,都出于四哥一人之手。
佘太君:这样说来,那肖银宗对这畜生是十分信任的了。
焦光普:信任便信任,只是和咱宋朝排兵打仗,可不要他出马。
佘太君:可见她对那投降之人还不是十分相信。(又向焦光普)光普,我再问你,肖银宗此番到咱三关赴宴,四郎畜生他来呀不来?
焦光普:老伯母,我想他要来!
佘太君:你怎知道?
焦光普:那肖银宗离朝,一定要带桃花公主随行。桃花公主要来,怎么会不和四哥一同来呢?
佘太君:(寻思,若有所得,点头)这就是了!(转向宗保)宗保!
杨宗保:祖母。
佘太君:自古礼尚往来,不可怠慢,人家既有礼物送来,要你准备一份礼物回他。就请你焦叔父带去。
杨宗保:孙儿记下了。
佘太君:打发你焦叔父到馆驿安歇。
杨宗保:遵命!焦叔父随我来!(宗保、桂英、焦光普同下)
杨排风:老太君,那位焦爷是个什么人呀?
佘太君:你还记得你六爷帐下那一焦赞吗?
杨排风:记得,我还和他比过棍子哩!
佘太君:他是焦赞的堂弟,名叫焦光普。
杨排风:他那张嘴可真能说!
佘太君:倒算得个说家。排风,方才人家讲话,讲到你四爷头上,你为何背地阻拦?
杨排风:一提到四爷你就要生气,我怕惹你老人家生气呀!
佘太君 你真是我的好丫头(以手抚之,排风跪,太君抚罢,挥之使起)排风,你家四爷若来赴宴,你猜他还回辽邦不回?
杨排风 我想他还要回去!
佘太君 怎样见得?
杨排风 他和那桃花公主怎么离得开呀!
佘太君:猜得有理!(起立,自语)杨延辉,小畜生!老身要打搅你的好梦了!
(唱)十余载皇驸马南柯之梦!
此一番管教你转眼成空。
我杨家保大宋满门忠勇,
岂容你小畜生叛国求荣?(同下)
第二场 坐宫
[起三更。
杨延辉 (内唱)朝罢王下殿来心烦意乱,(上)
在宫中陪公主辗转难眠。
辽邦兵屡败后不能再战,
为议和肖国主要赴三关。
她命我随御驾同临盛宴,
怕只怕露真情我心似油煎。(过)
(白)本宫杨延辉,十余年前,投降辽邦,改名木易,被招为东床驸马。今日辽邦兵败,三关议和,国主命我随驾前往。宋营之中,我母太君代主践盟,侄儿宗保执掌帅印,到了那里倘被道破真情,如何是好?唉!
(唱)肖国主她对我十分宠信,
作一个皇驸马快活如神。
倘若是到三关显形露影,
我是她仇家子她怎能宽容?(过)
(白)想我与桃花公主乃是恩爱夫妻,我若对她先把真情讲了,求她在国
主面前与我周旋婉转,定能逢凶化吉也。
(唱)贤公主她与我情深义重,
祸临头还要她保我安宁。
欺瞒了十余载今夕告禀,
又怕她心恼怒翻脸无情。
[桃花上。
桃 花 唉!驸马,更深夜静,还不安眠,在这里嘟囔什么呀?
杨延辉 多谢公主关照,公主先去安眠,本宫随后就到。
桃 花 驸马,我看你这个劲儿,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哩。
杨延辉 啊呀公主!
桃 花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杨延辉 本宫并无它意,公主休得过虑。
桃花 唉,驸马!
(唱)老母后她要你随驾赴宴,
左托辞右推委不肯向前。
回宫来又熬到更深夜半,
独自言独自语疯疯癫癫。
咱既是好夫妻休要瞒俺,
有什么心里话剖腹畅谈!
杨延辉 (唱)贤公主看透我心事一片,
试试她肯不肯替我周旋!
(白)公主!
(唱)到明天随母后三关赴宴,
怕的是塌天祸就到眼前。
望只望贤公主搭救与俺!(过)
桃花随着母后前去赴会,能有什么大祸呀?(向延辉)驸马,你纵有塌天大祸,想我母后乃是一国之主,只要咱家一说,管保无事,要你快讲!
杨延辉 公主!
桃 花 说呀!
杨延辉 唉!(欲言又止)
(唱)道真情就如上刀山。(打四更)
(白)呀!
(唱)猛听樵楼起四点,
霎时五鼓要赴三关。
(白)唉!公主!
(唱)虽说咱夫妻恩不浅,
有一宗心事未敢言。
你可知本宫是哪一个?
桃 花 闷了半夜。怎么才闷出这么一句话来?谁不知道你是木易驸马呀!
杨延辉 唉!公主!
(唱)那是我改名换姓将你瞒。
木易并非我的真名姓,
桃 花 啊?你是哪个?
杨延辉 (唱)我本是……
桃 花 哪个?
杨延辉 (唱)……杨继业老将第四男。
桃 花 啊!你是南朝杨家后代?
杨延辉 公主宽恕!公主宽恕!
桃 花 啊呀!
(唱)听此言气得我浑身打战,(坐,切)
(白)杨四郎!四将军!强盗!
(唱)强盗做事胆包天!
杨延辉 啊呀公主!
(唱)非是俺故意把你瞒,
怕露真情起祸端。
天明要往三关地,
万般无奈才明言。
桃花 你胡说!
(唱)再休巧言将人骗,
谁知你打什么鬼算盘?
将豺狼养在深宫院,
陪伴自己十余年。
(白)杨四郎,你来!(拖杨延辉)
(唱)你随我去把母后见!(杨延辉跪下)
杨延辉 (唱)万望公主且容宽!(送)
(白)啊呀公主,想你我十余载恩爱夫妻,本宫有错,该打该骂,任凭公主所为,千万禀不得母后。倘若禀知母后,母后一怒之下将我斩首,那还了得?
桃 花 吾国与你杨家原是世代冤仇,你今隐姓埋名,潜伏宫中,来做奸细,你……还想活呀?
杨延辉啊呀公主!本宫虽是杨家后代,自被辽国招为驸马,上对母后忠心报效,十余年来始终如一。你我夫妻形影不离,可曾见本宫为南朝通过一信?献过一策?请公主不要冤枉好人呀!(连连叩首)
(唱)公主一向多明鉴,
何愁不能辨忠奸?
十余载夫妻常相伴,
还望公主数流年!
桃 花 唉!
(唱)我见他磕头如捣蒜,
战战兢兢好可怜。
不向母后将他献,
他总是仇家一儿男。(过)
十余载言行我亲眼见,
他果然不曾作过奸。
若禀母后将他斩,
一夜夫妻百岁缘。(过。起五更)
(白)我的冤家,你起来吧呀!
(唱)你好比糖糕撒上胡椒面,
辣不辣来甜不甜!(送)
杨延辉 多谢公主宽恕!(桃花听见有人,急掩杨口,宫女上)
宫 女 国主起驾,有请驸马、公主。
桃 花 知晓了。(宫女下)
杨延辉 公主,此番到在三关,倘有不测,还望你与本宫周旋婉转!
桃 花 驸马,此番到在三关,倘被道破真情,母后驾前有咱家一面承担。只是还有一事,教咱家不得不虑。
杨延辉 公主所虑何事?
桃 花 万一露了真情,你可和你家老母相认吗?
杨延辉 露了真情,推托不过,自然要认。
桃 花 倘若你家老母要你回往南朝,你该怎样?
杨延辉 公主不必过虑,本宫在此深得母后信任,又与公主多恩多爱,哪有再回南朝之理?
桃 花 万一推托不过呢?
杨延辉 如今两国就要议和,万一推脱不过,母子相认——也不过是一门亲戚罢了。
桃 花 好一门路途遥远的亲戚呀!母后起驾,你我更衣去者。
[同下。
第三场 赴 会
[四辽兵、肖天佐、韩昌、二宫女、杨延辉、桃花、司舆者、肖银宗先后上。
肖银宗 众卿,此番议和,好不烦闷人也!
肖天佐 国主,胜败乃军家之常,无须烦闷!
[内白:“焦光普接驾!”
韩 昌 禀国主,焦光普接驾!
肖银宗 住辇!(焦光普上)
焦光普 参见国主!
肖银宗 免参!
焦光普 多谢!
肖银宗 命你出使三关,事儿怎样?
焦光普 上禀国主:南朝佘太君替那宋王将贡礼收下,又着小店主带来一份回礼。有礼单在此,国主一观!
肖银宗 (接,看,点头)罢了!南朝人总还是通情达理的。
肖天佐 (向焦)命你安排食宿之事,你可办妥?
焦光普上禀国舅爷,小店主与那杨元帅谈起此事,那杨元帅言道:“一来城池狭小,二来两国言语不通,双方将士到在一处,恐有不便。请辽邦将士在关外扎营。”
韩 昌 咄!好你焦光普!竟敢与南朝串通一起蒙胧国主!国主御驾亲临三关,随
行将士如何离得?你,你,你……
焦光普慢,慢,慢!韩元帅不必动气!小店主我也是这样说来!我说:“国主御驾亲临,如何离得随行将士?”那一杨元帅言道:“贵使有所不知:我大宋幅员广大,邻国众多;失礼于辽邦,就是失礼于天下,此事非但本帅所不为,也是我皇上所不许的呀。”
肖天佐 话虽如此,想这两国相交,谁能担保无事?
焦光普小店主我也是那样讲来。那杨元帅又道:“我大宋乃礼义之邦,绝不为此背信越礼之事!倘若本帅不守信义,想这三关乃是我帅帐所在之地,兵如兵山,将如将海,贵国的千余名卫士,在这千军万马之中,又如何能保无事?”
肖银宗
肖天佐 (均惊愕)这……
韩 昌
韩 昌 那杨宗保尽是大话吓人!南朝既然兵多将广,为何不敢放我随行将士人关?启禀母后,依儿臣看来,南朝必有歹意!
焦光普上禀国主、韩元帅:小店主我也是那样说来。我说:“三关既是杨元帅帅帐所在之地,兵如兵山,将如将海,让辽邦千余名卫士人关又怕着什么?杨元帅何不给他们这一片小小容身之地?”
韩 昌 他又怎讲?
焦光普他说:“三关城池虽小,也并非再容不得千余人马,只是双方将士到在一处,万一因为言语不通,惹起事端,惊吓了你家国主,失礼于辽邦,宋王怪下罪来,本帅我也在不便之处呀!”
肖银宗 众卿,你们大家看来,还是去者好,不去者好?
焦光普 (背)咦!她不想去了!(向银宗)上禀国主,小店主又曾向那杨元帅言道:“不让辽邦卫士进关,倘若国主见疑,不来赴会,不是又和议不成了吗?”
肖天佐 他又怎讲?
焦光普他说:“贵使为何如此多疑?我大宋与辽邦相交已是年深日久,战也不只一次,和也并非一遭,每在我大宋国土之内议和,我大宋可曾有过失礼之处吗?”我说:“小差官我是初次奉命,过去之事一字不晓!”他说: “贵 使既是初次奉命,自然不晓前情;要你回去奏明你家国主,你家国主自会知道!”
肖银宗 这……倒是不曾有过失礼之处!
肖银宗 韩昌 倒也不曾有过失礼之处!
肖银宗 驸马,你意如何?
杨延辉 母后,深入虎穴,不得不虑。依儿臣之见,着一心腹大将留在关外率领随行将士,倘有意外,也好相机而行。
肖银宗 驸马言之有理,你们哪个当此重任?
杨延辉 儿臣不才,愿效此劳。
肖天佐 国主,驸马乃随驾重臣,边关赴宴如何离得?
杨延辉 国舅爷,俺木易率兵关外有何不可?
韩 昌 住了!我看你推三阻四不愿赴宴,定是别有它意?
杨延辉 你道俺有何意?
桃 花 喼!咱家驸马忠心报国,韩元帅为何介意?母后,还是让驸马率兵关外
才是!
焦光普 (背)哈哈!“他”又不去了!(向银宗)上禀国主:小店主见那杨元帅不肯让辽邦将士人关,只得到在关外,寻了个柴水方便之处,一一安排停妥。此处虽属南朝地界,可是与辽邦边防将士宿营之处,相隔不过一箭之地,那里的边防将士都属二国舅统领,四——杨延辉啊!你“四”着什么?
焦光普可你忙着什么?那里的边防战士,都属二国舅统领,四平八稳,万无一失。依小店主之见,驸马是国主近臣,又系南朝人士,既通语言,又晓地理,此番人关还是去者为妙。
桃 花 喼!大胆焦光普!你是何等人,竟敢议论我们皇家之事?
肖银宗 皇儿不要怪他!他虽是个小小店主,可也言之有理!驸马还是人关保驾罢了!(杨延辉、桃花表示丧气)焦光普!
焦光普 在!
肖银宗 要你头前说与那杨令婆、杨宗保,就说孤王随后就到!
焦光普 领旨!(背笑)(杨延辉、桃花表示恨他多口)
[焦光普下。
肖银宗 韩元帅!
韩 昌 在!
肖银宗 要你说与随行将士就在关外扎营,与二国舅兵马暗中相连!
韩 昌 遵旨!孩子们!要你们就在关外扎营,与二国舅兵马暗中相连!(众
应)
肖银宗 国舅、驸马、韩元帅,要你们小心保驾来!
(唱)两国兴兵一局棋,
一着高来一着低,
为社稷议和三关地,
虎离深山防人欺;
酒席宴前加仔细,
时刻保驾莫远离,
孩子们与孤把驾起,(除肖银宗和司辇宫人外,余人下) 但愿得平安无事回!(同下)
第四场 排 宴
(宋兵、宋将、中军、杨宗保、穆桂英、杨排风引佘太君上。
辽兵、宫女、肖天佐、韩昌、杨延辉、桃花引肖银宗上)
佘太君:国主上关来了?
肖银宗:老太君出关来了?
佘太君:国主你好?
肖银宗:太君你好?
佘太君、肖银宗:好呀!哈……
余太君:国主请来头行!
肖银宗:还是老太君头行!
佘太君:国主到来是客,理应头行!
肖银宗:老太君,你我并行了吧?
佘太君:并行不恭!
肖银宗:恭的!
余太君:恭的?
肖银宗:恭的!(同笑)好呀,哈!……
佘太君:国主既然不肯,宗保、桂英照客!
杨宗保:穆桂英 遵命!
(吹牌子,过场。辽兵先下。佘太君伴肖银宗,穆桂英伴桃花下。杨宗保让众辽将、肖天佐、韩昌下,杨延辉惶恐地掩面下。
杨宗保下,宋兵下)
(中军上)
中 军:令出!执事人等听命!(内应)太君元帅正在大帐与辽邦国主议和,要你们小心准备筵席,议和完毕即刻开筵!
(内应)(下)
(二道幕开,宋兵、侍儿摆筵过场。中军上查看毕)
中 军:禀太君,筵齐!
佘太君:(内白)国主,列位请了!
(辽宋两方主从人等应上筵者同上)
佘太君:宗保、桂英拜见国主!(宗保、桂英拜肖银宗)
肖银宗:驸马、皇儿拜过老太君!(延辉、桃花拜佘太君,太君、排风注视延辉,延辉掩面。)
侍 女:宴齐!
佘太君:请!
肖银宗:请!
(女主女宾分别就座)
余太君:列位将军请在宴上。宗保奉陪。
杨宗保:遵命!列位将军请!
众辽将:请!(宋将、中军引众辽将下,杨宗保下。)
佘太君:国主,请酒!
(唱)一自从匈奴国兴兵犯汉,
数不尽刀兵劫历代相沿。
今日里咱两国罢兵息战,
肖国主可称得女中英贤!
肖银宗:太君!
(唱)老太君见识广智谋深远,
悉韬略晓礼义名不虚传。
从今后守信义各不相犯,
息干戈庆升平放马归田。
佘太君:国主高见!
肖银宗:过奖了!
佘太君:侍儿!
(唱)侍儿看过莲花盏,
敬祝国主玉体安。
议和之事已如愿,
有一桩往事愿商谈。
肖银宗:(唱)接过太君莲花盏,
背转脸来祭苍天。
(白)太君!
(唱)有何心事讲当面,
请赐教益启愚顽。
佘太君:国主驾前大臣,有系我们南朝人氏,他等对国主如何?
肖银宗:老太君,孤虽不才,颇晓以德化人,天下贤才尚不相弃。
佘太君:有一驸马名叫木易,此人对国主如何?
肖银宗:木易驸马他也是你们南朝人氏,归降我邦,为孤忠心报效,屡建奇功,果算个多才之士!
佘太君:(苦笑)哼!……(杨延辉上偷听)请问国主,他因何流落贵邦,被招为东床驸马?
肖银宗:老太君,那是当年双龙大会,金沙滩鏖战,被我国所擒,当时就要杀他。是他跪在尘埃苦苦求生,言说他南朝父母兄弟妻室一无所有,愿为孤终身效劳。孤看他少年英俊,不肯伤害他的性命,并将他招为东床驸马。
佘太君:你可知他的家乡住处,真名实姓?
肖银宗:他也是你们晋阳人氏,姓木名易。
佘太君:国主,你受骗了!
肖银宗:孤怎样受骗了?
佘太君:此人失落贵邦之时,家中父母兄弟妻室俱有,至今尚有老母在堂,娇妻在室,侄儿侄媳当大宋要职,并非姓木名易呀!
肖银宗:这样说来,他系何人?还望太君当面赐教!
佘太君:国主!
(唱)他用巧言将你骗,
瞒哄国主十余年。
要知他的真名姓……
肖银宗:他是哪个?
佘太君:国主!
(唱)他本是杨延辉我的儿男!(送)
肖银宗:怎么?他是你的儿子?
佘太君:是我四郎儿子!
肖银宗:他当真是你四郎儿子?
佘太君:怎能瞒哄国主!(杨延辉下)
肖银宗:(大吃一惊)桃花,驸马到底姓杨姓木,还不从实讲来!
桃 花:母后啊!
(唱)驸马他本是杨家后,
老太君讲的是实情。
肖银宗:既有此事何不早讲?
桃 花:母后!
(唱)十余年来隐名姓!
起程赴宴才讲明。(送)
肖银宗:说什么从前不晓,看起来你们是通通作弊。真乃气煞——孤也!(杨延辉上)
桃 花:母后醒来!母后醒来!
佘太君:四郎,我把你这不忠不孝的畜生哪!
杨延辉:母亲宽恕!(跪向太君)
桃 花:母后!母后!(向延辉)驸马,我把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哪!(杨延辉转向肖银宗)
佘太君:四郎!(杨延辉转向佘太君)
桃 花:驸马!
佘太君:四郎!(杨延辉两边应声,最后下决心站在肖银宗身旁。太君气极)
肖银宗:(唱)想当年只怨孤将人错认!
桃 花:母后!母后!(肖银宗不语)国舅爷!韩元帅,你们都快来呀!(肖天佐、韩昌、杨宗保上。)
众辽将:公主为何惊慌?
桃 花:我家母后昏倒了!
众辽将:领我去见!(同进门)国主醒来!
肖银宗:(吐血、昏倒、复苏)
(唱)把一个仇家子招为皇亲,
在深宫养猛虎改名变姓。(离座,逼视延辉)
(延辉低头退缩,又看太君,太君亦怒,遂默然下跪)
肖银宗:(唱)孤知人知面不知他的心!(过)
众辽将:国主,这是为何?
肖银宗:众卿!
(唱)那木易他本是杨家后代,(过)
女辽将:啊!木易是杨家后代?(肖银宗点头)此话从何讲起÷
肖银宗:(唱)余太君酒席间道出真情。(过)
众辽将:怎么?此话是佘太君讲的?
肖银宗:正是!
韩 昌:大胆木易,竟敢欺瞒国主,依儿臣之见,就该……
肖天佐:(挡)住!事已至此,不可鲁莽。桃花,你家驸马是杨家后代,你可晓也不晓?
桃 花:国舅爷!
(唱)十余载他不曾通过名姓,
临起程那一晚向儿讲明。
肖银宗:就该责他见孤请罪。
桃 花:母后!
(唱)儿当时要同他入宫奏禀,
他那里跪在地苦苦求情。
他说他对母后忠心耿耿,
与南朝并无有一息私通。
禀明了怕母后一时恼怒,
辨不清忠和奸斩首施行。
肖银宗:(唱)桃花女一番话也还可信,
势到此也只好相机而行。
(白)太君!
(唱)回头来把太君一言奉请,
且不提当年事单讲如今。
(白)老太君,我邦驸马既是令郎,你我两家便是儿女亲戚,可也算得一喜!
佘太君:哈……本主官高攀上国主你这门亲戚,可也算得三生有幸。只是这一畜生欺瞒国主,玷辱公主,罪在不赦!还望国主依法惩处,勿以本主官为念。
肖银宗:木易罪孽深重,怎奈他系令郎,孤也只好罢了!
佘太君:国主既然不肯,本主官代你雪恨。四郎,畜生!你竟敢欺瞒国主,玷辱公主,罪该万死!宗保!
杨宗保:有!
佘太君:吩咐校尉将四郎推出斩首!
桃 花:慢来!慢来!(跪向佘太君)啊呀,老太君,老婆母,看在你儿妻面上饶恕了他吧!(太君不语)啊呀母后,快与驸马讲个人情吧!(肖银宗万般无奈地挥手令桃花站起)
肖银宗:老太君暂息雷霆之怒,听孤一言奉告。令郎纵有不赦之罪,如今木已成舟,你若一怒将他斩首,一来他还未报你那养育之恩,二来孤皇儿失去丈夫。唉!还望太君看在我母女面上吗……(示意桃花下跪)
佘太君:啊呀,公主快快请起。四郎,上前谢过国主、公主与儿讲情!
杨延辉:是!是!多谢母后、公主讲情!
桃 花:不用谢了,谢过你家老母亲去吧!
杨延辉:是!儿谢母亲不斩之恩!
佘太君:唉!非是为娘不斩,多亏国主、公主与儿讲情,暂且恕饶,与娘站过一边! (杨延辉站到佘太君身旁,肖银宗母女惊)国主,本主官有句不敬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肖银宗:老太君有何贵语,请讲当面。
佘太君:我有心带着小儿回往南朝,埋葬他父兄尸骨。国主你可依从吗?
桃 花:啊呀母后啊!
肖天佐:老太君,自从令郎到在我国十有余载,我家国主不曾错待于他。你今将他带回南朝,岂能再回我邦?
肖银宗:老太君,你莫非别有它意?
佘太君:国主,这畜生不忠不孝无恩无义,你何必对他如此器重?
肖银宗:老太君,令郎在孤驾前忠孝两全,又与小女恩深义重,为何以种种罪名责怪与他!
佘太君:国主,本主官实不相瞒,我将畜生不忠、不孝、不义之事奉告一番,国主可爱听吗?
桃 花:老婆母,过去之事,还提它做甚!
肖银宗:(摇手止桃花)太君请讲!
佘太君:国主,列位!
(唱)一不忠背宋王罪比山重,
二不孝违母命灭绝天伦,
三不义抛结发又把妻聘,
弃国土忘根本怎能为人?(送)
肖银宗:老太君,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令郎感孤薄德,情愿报效,此乃人之常情,老太君请勿介意。
佘太君:国主,你待他恩重如山,像这偷生之辈,倘遇国乱之年,命他出马,再要被人擒去,招为东床驸马,贪图享乐,岂不又把国主、公主待他的好意,白白给枉费了吗?
(唱)这也是为父母缺少教训
家不幸出了这不肖子孙。
降辽邦他愿把国主孝敬,
怎保他到后来不降旁人?
我讲这肺腑言国主思忖,
休留这无廉耻他……不义畜生!
肖银宗:(唱)听此言倒叫我心灰意冷,
这等人怎能保再无二心?
倒不如做人情放他归宋,(过)
桃 花:母后,驸马十余年来忠心报效,并未见有半点歹意呀!
肖银宗:放不得也!
(唱)孤皇儿她讲的也是真情。
趁此时再试试他的禀性……
(白)木易!
杨延辉:母后!
肖银宗:驸马!
杨延辉:国主!
肖银宗:(唱)或在南或在北凭你的良心
杨延辉:(唱)儿情愿对母后终身侍奉,
佘太君:(怒视延辉)啊!(延辉吃惊)
杨延辉:(唱)也不敢违母命灭了天伦。
辽邦义南朝恩我报之不尽,
此番去三两月定回辽营。
肖银宗:(背唱)暗骂声小木易良心丧尽,
遇烈火才知他不是真金。
到南朝他去把仇人孝敬,
纵回来该把他怎样看承?
桃 花:驸马!
(唱)在宫院你说是亲戚相认,
到如今看起来尽是哄人!
杨延辉:(唱)贤公主你不必苦苦追问,
俺不久返北国但请放心。
桃 花:(唱)逢着你无义人一言难尽,
(白)也罢!
(唱)咱夫妻同去同归一路行!
杨延辉:(唱)好便好只恐怕母后不准!
桃 花:驸马你放心吧!
(唱)与驸马紧相随我才放心。(送)
(白)禀母后,儿随驸马到南朝去吧!
肖银宗:啊!儿要随同驸马到南朝去吗?
桃 花:儿与他是同去同来的啊!
肖银宗:驸马此去他是回不来了!
桃 花:就怕他回不来孩儿我才要去。有儿一去,他就不敢不来!
肖银宗:他来与不来,尽在于他罢了!
桃 花:啊呀母后!儿与驸马誓同生死,任凭赴汤蹈火,要死也与他死在一处!
肖银宗:你与他誓同生死吗? (看桃花,又看四郎,反复数次。看太君,考虑,点头)要你上前问问那佘太君,看她容你去,不容你去!
桃 花:(向太君)老太君,(跪)老婆母!(辽方众人气极)儿要随同你儿到南朝去,你老人家是叫去哩,还是不叫去哩?
佘太君:(略,—寻思,温然一笑)公主请起来!(桃花起)公主,你晓得嫁夫随夫,老身岂能不容公主前去?只恐你家母后不允!只恐你家母后不允呀!
桃 花:罢!罢!罢!这就好了!(向肖银宗)禀母后,老太君容儿前去!
肖银宗:(出乎意外地一怔,看太君,恨之入骨。目光徐徐转向桃花,语气低沉)我儿你当真要去?
桃 花:当真要去!
肖银宗:(忽然)凭你一人深入南朝国土,如何还能回来?
桃 花:(见银宗怒,低头)母后,还有驸马他哩!
肖银宗:他吗……他是佘太君的儿子,杨元帅的伯父,南朝还有他的前妻,哪有再回辽邦之理?你既然与他誓同生死,孤王也不难为与你。你同他……去、了、吧! (偏坐,低头)
(唱)自家女儿心摇动,
还望旁人尽什么忠!
孤王要你终何用?
任你南北与西东!
桃 花:(倒退几步,神痴气馁)
(唱)为驸马又惹得母后动气,(过)
韩 昌:(向桃花)快快去吧!再不要惹国主伤心了!
桃 花:(唱)倒叫我桃花女心冷如灰!
往日里对母后说一不二,
到如今只落得人人笑痴。(过)
杨延辉:公主!想这临别伤心,也是人情之常。还请公主宽怀, 随本宫去了就是!
桃 花:(突然怒向延辉)杨四郎!你的好梦到头了!
(唱)想当年只怪我错打主意,
被你这忤逆人鬼话所迷。
你说你对母后忠心不二,
你说你在南朝无靠无依。
十余载天地恩抛到海底,
回南朝投靠你慈母娇妻。
害得我老母后将我抛弃,
又惹得众朝臣个个生疑。
我桃花也曾是英名盖世,
岂与你负心汉比翼齐飞?
(转向银宗)母后!
(唱)老母后请恕儿不孝之罪,(叩拜)
(转向四郎,怒逼之)杨四郎!
(唱)请享你天伦乐恕不奉陪!(跑下碰死)
肖天佐、韩昌:禀国主,桃花碰死!
肖银宗:桃花,啊呀儿呀!
(唱)一见桃花把命尽,
哭断肝肠痛碎心,
满面掉下伤心泪,
(向杨延辉)孤为你绝了这条根!
佘太君:国主!
(唱)贤公主秉性刚只把命尽,
纵然是一身死万古留名。
这都怨不肖子一人招引,
愿国主保玉体莫过伤心。
来,将公主尸体用白绫裹了,送下关去!
内应:“是厂
肖银宗:孤要告辞!
佘太君:宗保,排队相送!
杨宗保:遵命!
肖银宗:桃花!娇儿!
肖天佐、韩昌:起驾!(同下,复上,辽兵上)
佘太君:送国主!(肖银宗还礼,佘太君、穆桂英同下。)
杨延辉:(跪)木易送母后!
肖银宗:木易!驸马!
焦光普:国主,小臣跟随驸马如何!
肖银宗:尽在于你!桃花!
肖天佐、韩昌:起驾!(辽方人士同下。杨延辉绝望地目视辽方)
杨宗保:请四伯父回关。(杨延辉无奈地随宗保同下。)
'第五场 责子'
(接第四场音乐——大开门。太君、排风、杨延辉、宗保、桂英、焦光普相继上。太君正中落坐,排风侍立。余人同揖太君。按长幼列侍左右。乐止)
佘太君:光普!
焦光普:在!
佘太君:你多年身居外邦,为国宣劳,今日回朝,算得个有功之人。老身明日回朝奏明情由,好与你讨个官职。
焦光普:尽在伯母!
佘太君:(看四郎,四郎低头)四郎!
杨延辉:在!
佘太君:你可知罪?
杨延辉:儿我知罪!
佘太君:罪在何处?
杨延辉:这……不忠不孝!
佘太君:畜生呀,畜生!(四郎跪)是你叛国求荣,认敌作母,国法家规,皆所不容,如今虽是母子重逢,唉!老身也顾不得你了呀!(拭泪)桂英!(桂英应)要你吩咐准备公文一件,囚车一辆,将你四伯父解往京都!
穆桂英:这……(不知如何是好)
佘太君:快去!
穆桂英:(略迟疑)遵命!(愕然下)
杨延辉:母亲:啊呀老娘!儿纵有不赦之罪,还望母亲看在母子分上,容儿一时!
佘太君:你说这母子之情吗?唉!(起立)
(念诗)虎斗龙争数十秋,
七郎八虎一无留。
眼前重见亲生子,
反惹老身满面羞!
(唱)提起来母子情令人难受,
众儿郎一个个血染荒丘。
只剩下这一个亲生骨肉,
十余载分南北转恩成仇。
看起来有你在不如无有,
有你在叫老身气塞咽喉!(过,坐下)
杨延辉:娘呀!
(唱)自从我兄弟们幽州分手,
兄的兄弟的弟尸骨难收。
不孝儿总还是杨门之后,
求老娘高高手把儿收留。
佘太君:畜生!
(唱)小畜生算什么杨门之后,
我杨家忠烈名岂容你丢。
(垛板)想当年那辽邦设下虎口,
你弟兄去赴会大战幽州。
你兄长一个个命丧敌手,
不成功已成仁壮烈千秋。
惟有你小畜生投降肖后,
配了她桃花女得意悠游,
十余年来事敌寇,
直到今日不肯休,
还将银宗称母后,
老身叫你懒回头。
畜生你算杨门后,
你教我杨家羞不羞?
得新豢忘故主不如猪狗,
还忘想返辽邦与虎为俦。
我大宋锦江山天阔地厚,
也无处容你这无耻的下流!
杨延辉:啊呀娘呀! (欲起牵太君衣,太君拂袖,延辉重跌倒。排风、宗保扶太君下。焦光普随之欲下)
杨延辉:(唱)叫一声焦贤弟快把我救,
你替我到后帐去把情求。
(白)啊呀贤弟!你看我家老娘恼我太重,要把我打人囚车解往京都。贤弟就该到在后帐,劝我老娘回心转意才是!
焦光普:唉,四哥呀!
(唱)老伯母一番话风雨不漏,
想当年你就是大理不周。
千不该万不该投降敌寇,
到如今只落得覆水难收。(送)
杨延辉:啊呀贤弟!为兄的底细别人不知,你还不晓,为兄当年是被那桃花公主亲手擒拿,招赘与她,也是万般无奈呀!
焦光普:唉!四哥呀!
(唱)老令公遭围困不能逃走,
碰死在李陵碑宁死不投。
为大将舍不得抛头断首,
当年间你还要闯什么幽州?(送)
杨延辉:啊呀贤弟,这只怨为兄一时糊涂,后来常有回朝之意,只可恨宫庭内外,人多眼杂,不敢贸然行事。还望贤弟将此心情向我老娘讲明,请她体谅才是!
焦光普:唉!四哥呀!
(唱)分明是恋桃花不肯逃走,
说什么皇宫院人多眼稠。
要腰牌要令箭随时都有,
想回朝何愁你不得自由?(送)
杨延辉:贤弟,照你这样说来,为兄没有半点好处,这个人情你是不肯替为兄求的了?
焦光普:唉!四哥呀!
(唱)自己事自己知不要强口,
想求情你就得认错低头。
叫四哥你且在这里等侯,
待为弟到后帐替你哀求。
(背唱)依我看不成功十有八九,
多不过还只有二分想头。
不管它成不成且去走走,
自然是成了好不成也罢休!(人内)
杨延辉:天呀!
(唱)施一礼叫皇天(跪)暗中保佑,
保佑我老母亲将我收留!(起)
怕只怕囚车到逼我就走!(过)
(绕场,每绕一周往里看一次,凡三次)
(唱)也不知焦贤弟他怎样哀求!(送)(站到帐门外低声地)焦贤弟!焦贤弟!
(排风从后帐走出)
杨排风:四爷,不要叫了,你让老太君歇歇吧!
杨延辉:老太君怎么……
杨排风:睡着哩!
杨延辉:那位焦爷呢?
杨排风:等着哩!
杨延辉:太君几时才能起来?
杨排风:四爷,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杨延辉:啊呀排风姐!你看囚车一到,马上就要把我解走,请你行个方便,把太君叫醒,让那位焦爷替我求个人情吧!
杨排风:四爷,我实对你说吧!那位焦爷求情,太君不准;太君又怨你不识进退,也不让那位焦爷再出来见你了!
杨延辉:(大吃一惊,呆若木鸡,良久)呜呀天呀!实想老娘不过一时恼我太重,不料竟是如此绝情,难道我杨延辉竟成了不赦之囚了吗?
杨排风:四爷呀!
(唱)只因你说了个杨门之后,
倒惹得老太君老泪横流。(转垛板)
自从你在幽州失落敌手,
老太君就为你日夜担忧。
只盼你有一日逃出虎口,
回到了天波府重新聚头。
到后来听得你投降肖后,
气得她老人家大骂不休。
每逢着亲友们将你问候,
老太君就觉得气塞咽喉。
来议和她早把主意拿就,
要讨你回朝来依法追究。(转流水)
老太君主意定不好转扭,
劝四爷再无须苦苦哀求。
真要是老太君把你宽宥,(又转垛板)
回杨府我还是替你发愁。
全家人禀忠心扬眉昂首,
你算个什么人混在里头。
手下人也不愿把你侍候,
对外人又不便让你出头。
像这样活下去将将就就,
也不过是一个无期长囚。
劝四爷你还是思前想后,
老太君她怎好把你收留?(唱毕少停,下)
杨延辉:(唱)老母亲她不愿把我宽宥,
小排风一番话讲出情由。
(白)娘啊!
(唱)你把儿原当作连心之肉,
只可恨不孝儿不肯回头。
看起来我竟是无路可走,(过。思想异常矛盾,看见架上武器,下了决心,抽出剑来)也罢!
(唱)不如我一身死万事皆休!(下)
(穆桂英上,看右方惊)
穆桂英:有请祖母!(太君 排风、宗保、焦光普同上。)禀祖母:我家四伯父自
刎了。(所有人同看右方)
佘太君:四郎!你死了?你死了好!哈哈!(转低)哈哈!(怆然)哈!……(以袖掩面,宗保、桂英、排风、光普均搀扶)宗保,吩咐将你四伯父尸首收殓掩埋。
杨宗保:遵命!
(全剧终)
一九六一年八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