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吃鱼》剧本
传 统 折 子 戏
吃 鱼
(又名《渔家乐》)
前 言
我进入文艺界，就听得有这么几句顺口溜。要看文，渔家乐；要看武，长板坡，不文不武是抱妆盒。说明这三出戏是小生行当中难度较大的戏，也是非常受群众欢迎的剧目。其中吃鱼较为难演。它属贫生戏，表演上和激友中的张仪，坐窑中的吕蒙正，都截然不同。四十年代有位老师父叫肖玉堂，他演此剧．堪称一绝。恨我才学艺，缺乏经验和生活，只演过两次便中断了。从此失传四十余年，很少见人演过。
八九年我游甘肃武山，巧逢师兄王喜中同志，他割爱的把一份手抄本赠给我，叫我回忆本来面目，作进一步修改，使该剧不要失传。
任 哲 中
●剧 惰 简 介
秀才筒仁同，家遭天火，暂居茅屋读书。由于饥寒交迫，拿着古书一本，桥头叫卖，巧逢善良渔翁乌洪，请到船上，给吃给喝。别时又赠米一斗，劝其发奋读书，俟后考中。
人 物
简仁同 小 生
乌 洪 老 丑
乌飞霞 小 旦
(小生扮简仁同战抖上)
(念)： 小小茅屋在陋巷、
饥寒交迫痛断肠，
一把天火家毁尽，
何人与生解愁肠?
小生简仁同，世居徽水桥前，二老在世，家境倒也宽裕。自从二老去世，留下小生一人尚未成亲。身入黉门未曾登科，不幸家中遭了一把天火，烧得片瓦无存，只好暂居茅屋，昼夜读书，盼到皇王开科再作主张了。是我一日三餐未曾见膳，只觉头昏眼花，这却怎处呵……观见桌面以上，有圣贤爷爷古书一本，我不免将它拿到大街市上，变卖些铜钱，好来糊口，便是这个主意了。哽，便是这个主意了……
(唱)： 简仁同在茅屋自思自叹，(拉腔)
思在前想在后心中悲酸，
二爹娘在世时何等娇惯，
在南学读孔孟喜地欢天，
天不幸二爹娘双双去世，
无情火毁家业无靠无依，
(铙板，取书弹尘，寻草出门，避风)
(唱) 将古书插标草大街卖去，(跑圆场)
这才是人没钱好没志气，
悔……行步儿我来在西风头地，
战嗦嗦坐桥头口呼卖书。卖……
(羞，掩口，无奈又喊)
卖……书的。
(丑扮乌洪内叫板上)
(唱): 家住在徽水桥武昌地面，
我名儿叫乌洪排行第三，
行来在西风桥用目观看，
一生员怀抱书蜷缩一团。
老汉乌洪，家住西风桥东，父女二人打鱼为生。清早起来，女儿上街卖鱼，日色过午不见回来，放心不下瞧望女儿，来至西风桥头……(看)
生：啊……好冷呀，苦哉斯文！
丑：观见一位相公，打坐桥头，怀抱古书一本，不知是何原因?待我上前问过。这一相公，(生左右看)
呔！相公，我老汉在这壁厢，
生：呵，原是一位老伯，请来见礼了。
丑：还礼了，这位相公，我看你抖搂搂的打战，冷飕飕地嚎哭。贵姓高名?家住哪里，怀抱古书一本，你是才买的，还是要卖的?
生：小生简仁同，居住徽水桥前，身入黉门尚未登科，二老去世，家中遭了一把天火，烧得片瓦无存。我身居茅屋，苦读诗书，怀抱古书一本，我吗?
丑：怎么样?
生：我是要……卖的(羞)
丑：哎！相公，你是读书之人，将书卖掉，日后该拿什幺求取功名?
生：哎老伯，你看我穷成这般光景，还说什么功名不功名。苦呵……(冷饿状)
丑：真道的可怜呀。这一相公，你看此间离我老汉的船舱不远，如不嫌弃，请到我的舱内，我有煎就的鲤鱼，熬就的粥汤，与你吃上几碗，一来充饥，二来打打你身上的寒气，你看如何?
生：老伯，你我萍水相逢，怎好打搅。
丑：哎!我老汉—片诚心，何言打搅。
生：请问老伯，高名贵姓?
丑：我老汉姓乌名洪，每日打鱼，路过桥头，有些懂事的孩子，见我都说乌老过来了，不懂事的孩子，都说老乌龟过来了，哈哈哈。
生：原是乌老伯，家中还有何人?
丑：只有一个女儿，清早上街卖鱼去了，相公请到我的船舱。
生：如此有劳老伯，前边带径。(冷状)
丑：相公随我来(走三角)
丑：(唱)
你本是读书人皇榜应举，
不得时坐桥头口呼卖书，
有一朝时运到青云得志，
手攀桂足踩鳖数你第一。
来到江岸，相公少站，待我与你，打了扶手，(同上船，丑取身上袍放桌上，咳嗽，生忙扶，给丑捶背取袍披上)
生：老伯防事不防事?
丑：不妨事，人老了真是……相公请坐，待我与你端饭去。
生：多谢老伯，有劳老伯。
丑：哈哈哈，好说了，相公少等。
丑：(唱)
可怜他整一日未曾见膳，
时不来运不至受此饥寒，
我这里进舱内忙取鱼膳，
(倒下，生看喜白)
生：我简仁同今天出得门来，竟然遇见乌老伯这样的好人，哈哈哈。
(丑端饭上与生碰，生看碗内食摸咀作饿状，丑挡示意坐)
丑：相公坐下用膳………
生：是呵!坐下用膳。
(盘膝坐，看碗内食)
丑：相公请来用膳，
生：待我用来。(急吃)
丑：相公慢用，小心鱼刺，
(生作难受状，取刺看扔地)
生：老伯，这当真有鱼刺，
丑：相公慢慢地用吧。
生：老伯，好险呀！(指刺)
丑：相公慢用，便不防事
生：老伯言之有理，待我用来。
(连吃仍取刺，用完舔碗抿筷)
丑：相公哈哈哈，你还想用吗?
生：(在发愣中为难地)
如此我再讨扰老伯一碗。
丑：有有有，待我与你端来呀
(唱) 学一个善心人拯救少年。(下，生喜)
(白) 哎呀呀，我简仁同今天的好运气，好机缘，竟然遇见乌老伯这样的好人，好人哈哈哈。
(丑上端饭酒与生碰同笑)
丑：相公请来用饭。
生：对对对，多谢老伯，多谢老伯。
丑：你嘿……
(丑端坐，生看后知己失札，为难地)
(白) 老伯请用。
丑：方才第一碗不让，而今却让起我来了。
生：小生方才饥不择食，将老伯误记了，老伯不要见怪
丑：噢!哈哈哈，方才你当真饿坏了，相公你用，老汉我用过了。
(急吃，动作同前，吃完将碗给丑)
丑：相公，你吃好了没有?
生：生我吃……吃饱了。
丑：吃饱了好呀!
(唱) 一壶洒咱二人同来畅饮，相公请来饮酒。
生：啊老伯，怎么还有酒，我…我不会饮酒。
丑：人生在世，哪有不会饮酒之说，
生：啊老伯，我当真不会饮酒，
丑：哎!常言是，三杯办好事，一醉解千愁，吃上几杯，你就不冷了，也就不愁了，
生：老伯之言有理，如此说来，你我饮来。
丑：慢着相公，你我说饮就饮，说干便干，
生：老伯，怎么说饮便饮，说干便干?
丑：正是得。来！
生：请(同饮，生闻气捂咀，见丑饮冤，生急饮强鼻，喷酒与丑脸上，丑遮生羞)
生：老伯，这是什么酒呀?
丑：烧酒，
生：这酒好大的劲儿呀！(放杯)
丑：力量倒也不小。来…相公再饮一杯吧。
生：好好好，生我奉陪。(同端杯)
丑：相公，你我说请便请，说干便干，
生：好，说请便请，说干便干。
丑：请、干。(亮杯)
生：请、干，(欲喷未喷，捏鼻摇头含羞)哈哈哈
丑：相公，请来再饮一杯(又倒酒)
生：啊！老伯，生我实实不敢饮了。
丑：哈哈哈……
(唱) 只盼你登金榜早把名提。
生：乌老伯呀！
(唱) 乌老伯你待我这番好意，
把你的美名儿天下来提，
久日后得了志报答于你，
假若还忘你恩……老伯，苍天它……
丑：怎么样?哈哈哈。(同笑，旦背米上)
生：它…它不依
旦：(唱)
天不幸我娘去世早，
爹爹为我把心操，
行来江岸用目瞧，
叫声爹爹快扶篙。
爹爹，给儿打了扶手
丑：啊！原是我儿回来了，待父搭了扶手，
(旦扶篙上船，放米和鱼篮)
女儿，将鱼可曾卖掉?
旦：倒也卖掉，换来一斗白米，
丑：我儿办事真道乖巧，哈哈哈。
旦：爹爹过奖。咱家船上，那里这位相公?
丑：我儿不知，为父桥头瞧望我儿，这位相公怀抱古书一本，桥头叫卖，为父见他冷索索的打战；因此将他叫到咱家船上，将鲤鱼和粥汤叫他吃了一顿；搭救他燃眉之急，他日后若还得志，岂能忘了你我父女之好。
(生、旦，互视各羞)
旦：原是爹爹一片好心，
生：老伯，听你们之言，那位姑娘，原是老伯的令嫒，
丑：正是小女。
生：烦老伯转告令嫒，小生这里有礼。
丑：待我去说，女儿，那一相公，要和我儿见礼，
旦：孩儿礼到
生：小姐请上，小生这里有礼，
旦：奴家还礼了。啊爹爹，你看那一相公实在可怜，不如将儿换来的一斗白米给他，叫他拿回家去度用，好好读书，以求他日上进?
丑：我儿一片善心，哈哈哈。这是相公，我女儿卖鱼换来一斗白米，相公带回家去，好好读书，以求上进。
生：多谢老伯，请，
多谢老伯周济期，
丑：恻隐之心人应备，
旦：他日若登龙虎榜，
丑：状元美名天下扬。
(旦给米生放肩上，丑搭篙生扶下，与旦互视)
生：哎呀好……
丑：相公好什么?
生：这…好老伯，(下)
旦：爹爹，孩儿昨晚偶做一梦，
丑：梦见什么?
旦：梦见皇……
丑：皇什么……?
旦：这……这水，(指江水羞跑下)
丑：我女儿梦见皇……，想必是皇榜?皇帝?黄金?倒底是什么?不知这个皇，倒底在那里?哈哈哈。(笑声中闭幕)
89．10，31，脱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