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调二簧《九松亭》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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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调二簧九松亭》邱盛茂口述】

剧本:汉调二簧《九松亭》剧本

剧 情

明洪化①时,双阳公主造反,武状元毕文选领兵去征,被擒入番招亲。后毕文选带回番拜降文,被奸相方堂骗去撕碎,反诬文选造反,问成死罪。幸徐宁丞相订本,将毕文选贬为陕西怀华驲丞。

其时,毕文选之师弟龙玉青,因家境贫寒,到河南汝陵(宁)府知府衙门投其舅父陈光。陈妻仇氏见龙生衣衫褴褛,对龙生大加羞辱,并赶出府来。陈女玉梅命丫环赶回龙生,赠银百两,勉其读书上进,并许以终身。陈光得知龙生被赶出府,立时出府追赶。赶上后说明原委,赠银二百两,勉其求取功名,并以九松亭为媒,将玉梅许配龙生。

嗣后,龙生中途遇盗,被抢去银两,又被打得昏迷不醒,幸遇毕文选相救,同到怀华驲安身。大比之年,龙生上京应试,得中首名文状元,官封河南八府巡按。龙玉青来到江南汝陵(甯)府,乔装一打渔鼓简板的卖艺之人,受到仇氏更大的讽嘲,玉梅亦痛苦上吊。真相大白后,陈光父女才转悲为喜,惩罚了仇氏,结束了一场喜剧。

龙玉青回朝交旨时,毕文选也偕同双阳公主回朝,方堂奸谋败露,当殿问了斩刑。龙、陈、毕三家和双阳公主,当殿都有封尝。

场 次

第 一 场 赴 考 第十六场 回 朝

第 二 场 高 中 第十七场 问 斩

第 三 场 招 赘 第十八场 救 婿

第 四 场 造 反 第十九场 被 盗

第 五 场 陷 害 第二十场 借 宿

第 六 场 传 旨 第廿一场 巧 遇

第 七 场 被 擒 第廿二场 应 试

第 八 场 别 母 第廿三场 封 官

第 九 场 赶 路 第廿四场 乔 装

第 十 场 投 亲 第廿五场 上 吊

第十一场 受 辱 第廿六场 重 逢

第十二场 赠 银 第廿七场 归 降

第十三场 打 妻 第廿八场 交 旨

第十四场 赶 甥 第廿九场 除 奸

第十五场 离 番

人 物 表

毕文选 武状元 小生 陈 先 知 府 正生

徐 宁 丞 相 老生 仇 氏 陈 妻 彩旦

方 堂 丞 相 白净 洪化王 皇 帝 正生

双阳公主 番 将 小旦 丫 环 陈 婢 贴旦

龙玉春 秀 才 小生 草上飞 强 盗 毛净

陈 氏 龙 母 老旦 内 臣 四 人 杂

陈玉梅 龙表妹 小旦 金瓜武士 四 人 杂

陈 志 陈 仆 老生 校 尉 四 人 杂

人 役 四 人 杂 军 卒 四 人 杂

老尼姑 一 人 老旦 番 兵 四 人 杂

第一场 赴 考

(毕文选上)

毕文选:(唱西皮倒班)

今本皇王开科选,(截)

武生毕文选。表家乡四川历龙县的人氏。父母双亡。今乃武考之年,理应上京赵考,这般时候,奔往客场。(转摇板)

天下举子去求官。

迈开大步科场转,

科场以内夺三元。(下)

第二场 高 中

(卒引徐宁上)

徐 宁:(诗)昨夜一梦到天台,

月里嫦娥把桂栽。

打从广寒宫中过,

不知谁是栋梁材?

老朽、左班首相徐宁。大明洪化殿前为臣。奉王旨意,来到魁星楼拨卷。今本园场总考之期,校尉,大开贡门院,众举子临场。

(牌子举子上)

毕文选:见过宗师大人!(礼介)

徐 宁:站起言话。

毕文选:谢过宗师大人!

徐 宁:举子报名上来!

毕文选:有名在卷。

徐 宁:呈卷上来!

毕文选:请大人观看!(递介)

徐 宁:待老朽打开卷文观看!(看介)上写毕文选,四川历龙县人。观看文章写的钢义大字,你莫非武功当先。

毕文选:回禀大人,原是武功当先。

徐 宁:你可有弓有马?

毕文选:有弓有马,岂不成了反叛?

徐 宁:本院赐你弓马,去到教场演武。校尉,将他带到教场,观他武艺如何?

军 卒:随着我来!(毕同下)(三通鼓毕,毕又上,卒报)

回禀大人在上,这个举子一马三箭,三马九箭,箭中红园,是个好的!

徐 宁:站过一旁。(应介)这位举子武功倒好,我主天子登基以来,喜文爱武,老朽出一对联你可愿闻?

毕文选:学生愿闻。

徐 宁:文三篇入阁拜相。

毕文选:武八百挂印封侯。

徐 宁:对的却好,引出科场,三日后前来观榜。(毕下)校尉,考试以毕,用黄绫裹卷、开道上殿交旨。

(走园场卒下,徐跪介)

臣见驾吾皇万岁。

洪化王:(内声)爱卿,为王命你去到魁星楼前考试。举子出在何州何县?

徐 宁:启奏圣上,为臣奉圣旨去在魁星楼前挑选三元,今有四川历龙县举子毕文选,武艺超群。臣不敢点元,呈上文卷,万岁请观。

洪化王:(内声)待孤一观。文章却好,武艺超群,孤王龙心见喜,御笔亲点武状元。赐他身穿红袍,帽插宫花,白马紫金鞍,打马参相。那家有小姐,若是招配,孤王提红为媒,赐他凤冠霞帔。爱卿考试有功,赐你红绫三道。爱卿替孤传旨。

徐 宁:为臣领旨!(起介)

(念)九龙奉王旨,

传出午朝门。

今科点了毕文选,礼部换衣,上殿受封。(牌子)(毕文选上跪)

(念)皇王一道旨。

飞出大重霄。

皇帝诏曰:毕文选下跪听旨,孤王大明洪化在位。毕文选文章却好,武艺颇佳,御笔亲点首名武状元。赐乌纱圆领,打马参相。若有那家小姐招赘,孤王提红为媒。叩头接旨。(牌子)

毕文选:谢过万岁!有劳相爷保奏。(叩头起介)

徐 宁:保奏不恭,惟愿官高望上,武状元打马参相,一定要来到我府。

毕文选:不待叮咛,学生一定过府参拜。恩师请到麒麟阁前待宴!

徐 宁:改日奉陪。(下)(卒上)

毕文选:(念)上京得中五凤楼,

一对宫花插满头。

本状元毕文选。(卒喝介)各府下了请柬帖,打马参相。校尉。(应介)开道御街!

军 卒:落屏。

毕文选:校尉缘何落屏?

军 卒:来在右班首相方堂府门。

毕文选:方堂是那里人氏?

军 卒:回明状元,他乃是西凉下国的人氏。

毕文选:哦咳!闻听方堂乃是西凉下国人氏,我乃武不拜文,我拜他何来?柬帖贴在狮子头上,闯道而过。(同下)

第三场 招 赘

(卒引徐宁上)

徐 宁:(引)堂堂相府,

位为公卿。

老朽自叹,膝下无嗣,只有一女,名叫金华,年方二八,尚未许人。观看武状元毕文选人才出众,若是前来参拜老朽,老朽有心将他招赘门婿。(卒上)

军 卒:禀相爷,武状元来府参拜!

徐 宁:闪门有请!(牌子)(毕文选上)状元来到,未曾远迎,状元莫怪!

毕文选:过府来迟,恩师怒罪!

徐 宁:好说了,状元公缙绅不提,老朽有句言语,讲出口来,从与不从,莫要脸带赤红。

毕文选:恩师有何金言,但讲无妨!

徐 宁:老朽膝下并无三男四子,只有一女,年方二八,名叫金华,尚未许人,待字闺中。老朽有心将你招赘东床,不知尊意如何?

毕文选:恩师之女,千金之体,学生怎敢高攀?

徐 宁:老朽一言既出,如清油泼地,怎样搅之得起,真乃惶愧!

毕文选:岳父请上,受门婿一拜。(礼介,牌子)

徐 宁:罢了!贤婿,看一黄道吉日与你夫妻了完花烛。校尉,你家相爷招赘状元为婿,与你家姑娘缘配,可算是红鸾天喜。东西两厢摆筵,尔等们都是也尝赐的。这正是:一朵花抛出墙外,喜的是美貌郎才。筵摆花亭。(同下)

第四场 造 反

(卒引双阳公主上)

公 主:(诗)日每高山扎寨,

喜的打枪围游。

不爱黄金百斗,

爱的挂印封侯。

女大王双阳公主。以在双阳山自称公主,人马颇广,粮草颇多,闹一闹花花世界,浪荡乾坤,方显得女中魁首。众喽兵,(应介)一齐下山,兵反明室的城镇。(同下)

第五场 陷 害

(卒引方堂上)

方 堂:(引)树大遮天盖地,

根深那怕狂风。(坐)

(诗)人人道我心太奸,

我道世人心太偏。

为人不用奸谋计,

焉能富贵两双全。

老夫右班首相方堂。表家乡乃是西凉下国的人氏。我家狼主将老夫当就活宝,进与大明。天子观看我两手能写梅花篆字。龙心见喜,封我五马太守,在朝保国,屡建奇功,擢升游右班首相在朝。人役报道,圣上开科,点了历龙县毕文选武魁状元,必要打马参相,一定要参拜老夫。校尉、武状元来到,报与老夫得知。

(卒上)

军 卒:走走走,见过相爷!

方 堂:我命你看守府门,等候武状元,可是他来了?

军 卒:状元来了。

方 堂:开门迎接!

军 卒:莫忙,有点耽搁。

方 堂:有什耽搁?

军 卒:喝月亮跑的叫落屏哪,落屏哪!武状元问道:为啥落屏?那时手下人报道:来在方相爷府门。那时武状元问道:方相爷是那里的人氏?手下人报道:他名叫方堂,乃是西凉下国人氏,以在我朝官居右班首相。状元道:西凉下国之人,乃是奸诈,武不参文,将柬帖贴在狮子头上,闯道而过。那手下之人听得状元闯道,将锣搞得噹呀,噹呀,噹呀,搞了九锤就过去了呀!

方 堂:这是他说的?

军 卒:不是他说的还是我说的。

方 堂:滚下去!

军 卒:妈的!舔尻子去了,舔翻了山,舔到鼻眼窪里去了。这才是火柴头持到水缸里,没气没气。走我的。(下)

方 堂:大叫毕文选,狗状元,初入朝来,分文分武,欺压老夫,老夫当用何计哟!(想介)有了,老夫执掌各路回文,若无那国生反,还则罢了,若是那国生反,我定要参奏儿一本。校尉们,脚门候事!

(报子介)

报 子:来在府门,待我下马。(下马介)报子告进,相爷在上,报马打参。

方 堂:何方边报到此报来?

报 子:禀相爷,双阳山前反了双阳公主,夺了三洲九县,反贼十分猖狂,报与相爷得知。

方 堂:报事有功,赐你良马一匹,掉马再探。反的好啊啊,反得好,我正要加害这个狗状元,乘此机会,上得殿去,参奏这个娃娃一本,方去老夫心头之恨。校尉们,开道上朝!(牌子圆场跪介)臣见驾万岁!

洪化王:(内声)爱卿上得殿来,有何本奏?

方 堂:启奏万岁在上,为臣开府理事,接到边报,双阳山反了双阳公主,夺去我国三洲九县,奏明万岁得知。

洪化王:(内声)本内奏的明白,双阳山反了双阳公主,现时朝内无有良将,就有大将,各镇关门,一时提调不及。爱卿保奏何人,孤王传旨。

方 堂:为臣保奏一人,新科状元毕文选,武艺超群,圣上传旨,可命他领兵前去,征战反贼,必然一战成功。

洪化王:(内声)爱卿保奏,孤王焉有不准,依卿所奏,爱卿替孤传旨。

方 堂:为臣遵旨!(转身介)开道徐府!(同下)

第六场 传 旨

(卒引毕文选上)

毕文选:(唱西皮摇板)

有道皇王开文运,

皇榜得中首一名。

奉王旨意参拜相,

徐府内面招东床。

将身打坐府堂进,

人役前来报一声。(截)

(卒上跪介)

军 卒:禀报状元公,圣旨来到。

毕文选:闪开中门接旨!(牌子)

(卒引方堂上)

方 堂:圣旨下,毕文选跪听宣读,皇王一道旨,老夫代拆开。因为边报回朝,反了双阳公主,夺去我国三洲九县。孤王传旨,命得毕文选带兵前去征剿,得胜回朝,孤另旨加封。毕文选叩头接旨。

毕文选:为臣领旨,吾皇万岁,捧旨大人高名贵姓?

方 堂:老夫方堂,西凉下国之人。

毕文选:方相爷,望你与我转奏一本。

方 堂:你在胡说,你这个狗状元,不与你加奏,我还与你转奏?此回你带兵前去,不愿别的而来。

毕文选:我此回前去一战功成。

方 堂:你在胡道,此回带兵前去,将你好有一比,肉馒头打狗,有去无回。令人一场好笑!(三笑介)哈哈……你才(指介)知道老夫厉害!(下)

毕文选:哎呀,你个好老贼呀!理应请出岳父,岳婿相商。校尉,(应介)有请相爷出堂。

(徐宁上)

徐 宁:呃嘿,

(引)门婿一声请,

上前问分明。

毕文选:岳父请坐。

徐 宁:门婿请坐。从早之间,府内笙歌嘹亮,为了何事?

毕文选:回禀岳父在上,恼恨方堂参奏你儿一本,圣上有旨,命得门婿征剿双阳公主,禀报岳父得知。

徐 宁:身为大臣,推本不去,就有一行大罪。大胆带兵前去!若有不测,修书回朝,自有为岳作主。即刻带兵去罢!

毕文选:如此岳父请上,受儿一拜了。(唱西皮摇板)

岳父请上儿拜定,

临行还有话言明。

倘若边廷打败阵,

修书岳父来调兵。

叫众将与状元把甲更,

去到教场点雄兵。(下)

徐 宁:(接唱)

一见门婿教场进,

倒叫为岳挂在心。

校尉与我门掩定,

把此话相对女儿明。(同下)

第七场 被 擒

(卒引毕文选上)

毕文选:本状元毕文选。奉王旨意,带兵征剿双阳公主。众将。(应介)一涌杀上前去!

军 卒:喝,(同下)

(双阳公主,毕文选两军对上,架刀介)

毕文选:丫头通名再战!

公 主:本宫双阳公主,兴兵前来。少将军通上名来!

毕文选:本状元毕文选,领兵前来擒你,好好下马投降,如其不然,枪下作鬼。

公 主:放马过来,吃枪!(大战,公主败下,毕追下,公主又上)本宫自叹,观看状元公人有人才,貌有貌才,再要追赶前来,将他一马双跨。(毕追上)

毕文选:休走!(公主擒毕介)

公 主:小军的,绑回营去。(同下,卒引公主上坐介)本宫上阵不纳彩。

军 卒:我们绑回少将来。(卒绑毕上)

毕文选:丫头请了!

公 主:将军休怪。小军的,快快与将军松绑。看交椅请坐。

毕文选:谢座。

公 主:将军表了家乡来历,本宫愿赐降文,助你大功成就。

毕文选:公主要问,打座营中,听我道来!(唱西皮一字)

打座宫中容告禀,

细听少将表家庭。

有道皇王开文运,

随带文章去求名。

(转二六板)

皇榜一步得高中,

徐府一内招了婚。

因为公主把兵领,

方堂害我到边廷。

这本是我实言论,

望公主助我大功成。

公 主:好哇!(唱西皮摇板)

观少将生得好人品,

顶平额宽爱坏人。

转面我对少将论,

本宫有言向你明。(截)

公 主:少将军,本宫有心将你留在我国招赘,意下如何。

毕文选:好倒却好,但有了先妻,岂不将公主玷辱了。

公 主:只要将军依从,本宫并不能争大论小。三五几载,旧顺你国,再好回朝消冤雪恨。

毕文选:依从就是。

公 主:小军的!与驸马看衣更换,同拜花堂。(牌子)请来对礼!(礼介)

你住南来奴住番,千里姻缘似线牵。

毕文选: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公 主:驸马公请!

毕文选:公主请,哎呀,我难见的徐氏妻呀!

公 主:呔!妻在这壁厢!(毕抱公主同笑介)(同下)

第八场 别 母

(龙玉春上)

龙玉春:(唱琉俐表)

从早大街得一信,(截)

小生龙玉春,表家乡历龙县龙家庄的人氏。闻听我舅父陈先,到河南汝陵(甯)府上任为官,我不免回家报与母亲得知,我去奔往任所,望我舅父提拔于我。这般时候,待我转回家园了!

(接唱)理应回家对母言;

行一步忙把寒舍转,

见了老娘把话明。(下,又上)

恕儿不孝,拜请老娘!

(陈氏上)

陈 氏:(上引)

玉春一声请,

堂前问分明。(坐介)

我儿回家来了,旁边陪娘坐下。

龙玉春:你儿告座!(坐介)

陈 氏:玉春笑声频频,请出为娘何事?

龙玉春:回禀母亲在上,你儿闻听人言,我舅父实授河南汝陵(甯)府四品黄堂。你儿有心前去探望舅父,打点功名之事。

陈 氏:我儿谨言,自古人穷莫盼亲,寒冷莫向灯。

龙玉春:你儿去心已定,

陈 氏:我儿去心已定,为娘亦不能强留我儿,就是一件!

龙玉春:那一件?

陈 氏:我儿去到任所,倘若舅父将儿提拔,我儿还要回原郡才是。

龙玉春:你儿遵命。

陈 氏:我儿几时登程?

龙玉春:儿吗?即刻就要登程。

陈 氏:咱家道寒微,为娘与儿烧杯黄茶解渴,慢走一时,听为娘嘱托!(唱二黄一字)

不料儿父把世下,

娘居孀白了头上发。

娘为儿头上无丝帕,

身穿破衣有补疤。

此一回去在汝陵(甯)下,

见舅父就说娘拜望于他。

龙玉春:(接唱)老娘亲不必将儿牵挂,

儿岂肯作无义撇了白发。

辞母亲儿把庄廊出下,

你的儿不久时就要回家。(下)

陈 氏:(接唱)我一见玉春汝陵(甯)府下,

不由得年迈人眼泪巴洒。

将身儿打坐在寒舍以下,

但不知我的儿何日归家。(下)

第九场 赶 路

(龙玉春上)

龙玉春:(唱二簧摇板)

适才间离了历龙县境,

两足忙忙赶路程。

穷时路途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

将身儿且把河南进,

汝陵(甯)府前盼官亲。(下)

第十场 投 亲

(老院、陈志、丫环、陈玉梅小场上)

陈玉梅:(引)泅水不流空占地,

有云无日枉遮阴。(坐)

(诗)头上青丝如墨染,

八宝耳环垂两边。

脸上不用胭脂粉,

打扮亚赛白牡丹。

裙钗陈玉梅,我父陈先。不料我母亲早年下世,丢下裙钗年幼,后娶晚母仇氏。我父女来在河南汝陵(甯)任所,今乃我父生寿之期,老院可曾将寿筵安置齐备?

陈 志:已经安置齐备。

陈玉梅:双亲在上,你儿拜请!

陈 先:(内声)呃嘿!(陈先、仇氏同上)

(引)堂前灯烛明亮,

仇 氏:(引)吆吆吆,一家人喜笑洋洋!

陈 先:夫人请坐,

仇 氏:老爷呀,你也请坐。(同坐介)

陈 先:下官陈先。玉梅,堂前灯烛明亮,请出二老为了何事?

陈玉梅:今本我父生寿之期,请出二老,堂前拜寿。

陈 先:一年一度,我儿费心了!

陈玉梅:养儿养女,为着何来?

仇 氏:是啊!老院,撒开拜毡。(牌子拜介)

陈玉梅:老院,摆宴上来!(寿筵开牌子)

老 院:酒宴摆齐。(同入坐)

陈 先:请来对礼!

(念)寿酒团团转,

陈玉梅:(念)寿花朵朵鲜。

陈 先:(念)寿山如寿海,

仇 氏:(念)老爷,你过不得年哪!

陈 先:哼!

仇 氏:啊,福寿万万年!(玻璃盏)(先闷倒席间介)

陈玉梅:老爹爹苏醒!

仇 氏:老爷苏醒!

陈 先:真来好酒!

仇 氏:老爷,今朝寿星当堂拜寿,酒未过三巡,菜未过五味,你缘何闷在席前,莫非玉梅行孝不到,为妻陪宴不恭?

陈 先:夫人言差,非是你母女陪宴不恭,闷倒席前,怎知我有三桩大事不遂心?

仇 氏:你有那三桩大事不遂心?你讲出口来,为妻与你化解化解。我且问你首一桩大事!

陈 先:首件大事,夫人那曾知道?我的姐丈龙太守,把我提拔入朝,不料姐丈下世,我的姐姐回了原郡。下官今朝满身荣耀,未报姐丈之恩,这是我首件大事不遂心。

仇 氏:你的二件呢?

陈 先:二件,我屡次去信到四川历龙县,未见我外男来在汝陵(甯)府,也不知他母子的光阴如何?这就是二件大事。

仇 氏:哎呀嘿!把你操心的空事哟、你外男都没有操心你?你还操心他呢!

陈 先:哼!你真来不会言话。

仇 氏:老爷,我莫问你的三件大事哩?

陈 先:观看我玉梅年方二九之岁,尚未婚配。有心等我外男到了,将玉梅终生大事许配外男,他乃姑表至亲。

仇 氏:啊吆嘿!我当你为了啥事?口口声声盼你的外男,现在女娃子成人了,那里还找不着宦家子弟?定要给你那外甥。

陈 先:哼!你这个姚妇,不会言话,与我滚下去。

仇 氏:我乃是庙门上的老鸦,开不得腔。(下)

龙玉春:(内声)走。

(龙玉春上)

龙玉春:空拳又赤手,特意把亲投。来在府门,门上那位在此?(老院上)

陈 志:那里来的书生,到此何事?

龙玉春:这可是汝陵(甯)府么?

陈 志:正是。

龙玉春:老爷可是姓陈?

陈 志:不错。

龙玉春:请你禀报你家老爷,就说他外男龙玉春到了。

陈 志:啊!却原是龙大少爷到了!你少候一时,待我前去禀报老爷。(进介)禀老爷,你外男龙玉春来到。

陈 先:啊!外男来了,老院、你看龙大少爷身穿如何?

老 院:身旁褴褛得很!

陈 先:家院,你将龙大少爷引进三堂,请你家夫人与龙大少爷把衣服换了,舅甥以在签押房相会。

老 院:龙大少爷!老爷传话出来,衙前外客甚多,叫我引你到三堂,请夫人与你换衣,然后你舅甥以在签押房相会。

龙玉春:前面带路!

老 院:随得我来。(同下)

陈 先:玉梅,将酒宴撤下,带路二堂。

(同下)

第十一场 受 辱

(仇氏上)

仇 氏:(诗)头戴帕子身穿青,

打打扮扮赛观音。

昨日打从衙前进,

衙役说是柳树精。

夫人仇氏。陕西风脉斜,说是乌龟就来鳖。老爷正在思想这个娃娃,他就给来了,待我少坐一时。

(老院、龙玉春同上)

陈 志:龙大少爷,来在三堂,你少候一时,待我禀报夫人得知。

见过夫人。(礼介)

仇 氏:哎哟!老院陈志,你来在三堂做啥?

陈 志:夫人,龙大少爷来了。

仇 氏:啥!龙大少爷来了,还叫我接他不成?你叫他进来吗。

陈 志:是,(出介)龙大少爷,我们夫人疯疯傻傻的叫你进去。

龙玉春:告进!(进介)见过舅母。(揖礼介)

仇 氏:不消见礼!死起!啊,我说错了,起起!

龙玉春:谢过舅母。

仇 氏:卧下,啊!坐下!

龙玉春:外男谢座。(坐介)

仇 氏:哎,龙玉春呀,你妈在家可好?

龙玉春:有劳舅母动问,母亲健康。

仇 氏:玉春哪!你的诗书?

龙玉春:温故知新。转言一问,舅母身旁可安?

仇 氏:去你的,我问你妈,你也不问我,我问诗书,你也莫有问我;来迟了谁要你问?陈志呀,你家龙大少爷来了,他舅父的寿诞之日,他来是送礼的,拿个条盘来接礼心。

龙玉春:真来的惶愧呀惶愧!

老 院:哎呀夫人,他家里寒微,乃是奔官亲来的。

仇 氏:滚蛋!喏圆(读骚)的啥亲?我不知道他是奔官亲的,站过一旁。嗯,外男呀!你不在家里攻读诗书,来在任所,为了何事?

龙玉春:回明舅母在上,我父下世,万贯家财被天火连烧三次,犹如水洗一般。一来探望舅父,二来望舅父提拔于我。

仇 氏:哎哟嘿!你再莫提起你舅父为官之事,此处乃是迎官接诏的一座衙门,苦寒得很,来官要接,去官要送。好吗,外男千里迢迢而来,岂能叫你空手而回吗?啊,舅娘给人家洗浆撩补,攒了二百文铜钱,丫环过来。

丫 环:见过夫人。

仇 氏:去在我床头取二百大钱来。

丫 环:敢莫是取银子吧?

仇 氏:苍蝇子银子!

丫 环:这是二百大钱。

仇 氏:(递钱夫人接介)哎,玉春外男呀!这是舅母的私房二百文大钱,你拿去买酒喝不醉,买饭吃不饱。带回家去,还要给你妈买件棉袄。

龙玉春:啊,舅母,你敢莫是饮了酒?

仇 氏:我未曾端杯。

龙玉春:舅母,你敢莫在做梦吧!

仇 氏:日高三丈,未曾躺觉。

龙玉春:那我就要骂你!

仇 氏:娃娃你不敢。

龙玉春:我要骂你呀!(唱二簧摇板)

听一言来心恼恨,

两边太阳似火焚。

非是外男叫骂你,

你本是我舅父填房之人。

仇 氏:(接唱)

娃娃骂我恼人恨,

你不该骂我是后婚。

手拿一根无情棍,

活活打死小畜牲。(棍起,龙跑下)

哎呀,真来好呕人!这个娃子骂人骂绝骨。嗯,他啥子话不能骂,他端端要骂尻子上抹猪油,是后婚呀?你再要来了,我不在酒中放毒,就在饭里放药,我一定要毒死你个“则壳”子!哎哟嘿!你看哪,今天初一了,我还没有去给老母上香呢,我又在骂人哪!哎呀,观音菩萨呀,你莫要见怪。这正是:只顾堂前教子,那顾佛前烧香,有人说我不是,哎哟嘿,你口里长疔疮!(下)

第十二场 赠 银

(陈玉梅上)

陈玉梅:(念)丫环去探信,

未曾回楼门。

丫 环:(内声)走。

(丫环上)

见过姑娘,大事不好!

陈玉梅:有何大事惊慌?

丫 环:夫人不仁,用二百铜钱耍笑龙大少爷,龙大少爷骂道于他,夫人手执大棍,将大少爷撵出府了。

陈玉梅:丫环,快快去叫龙大少爷回转。

丫 环:龙大少爷请转。

龙玉春:去远了。(内声)

丫 环:应声不远,

龙玉春:来了,丫环喊我何事?

丫 环:我家姑娘绣楼有请。

龙玉春:丫环,前面带路。(同进介)见过表妹!(拜介)

陈玉梅:为妹有礼陪还。丫环,与你大少爷看衣伺候。(过场小乘)请表兄坐。

龙玉春:表妹请坐。(坐介)

龙玉春:不知表兄前来,为妹未曾远迎,表兄恕罪!

龙玉春:冒闯绣楼,表妹恕罪!

陈玉梅:丫环,你家龙大少爷来到,前去摆宴上来。表兄,请将姑母家中之事,对为妹一谈。

龙玉春:好有一比。

陈玉梅:好比何来?

龙玉春:墙上描山水。

陈玉梅:怎样?

龙玉春:有话难提了!(唱二簧一字)

提起教人珠泪滚,

咽喉哽哽箭扎心。

原郡奉了母亲命,

汝陵探望舅父身。

这是为兄实言论,

你看兄惨情不惨情?

陈玉梅:啊。(接唱)

适才表兄对妹论,

铁石人心也悲怜。

观表兄生的好人品,

后来朝中一贵人。(截)

表兄请宽饮几盏!

龙玉春:酒不多饮。

陈玉梅:撒席散坐。丫环,去在篓箱,取银子一百两。

丫 环:回明姑娘,白银到。

陈玉梅:丫环过来,将这花银赠与你大少爷,日后功名成就,不要忘了你家姑娘婚姻大事。

丫 环:龙大少爷,这是姑娘赠与你百两花银,回家好好读书。日后功名成就,不要忘了我家姑娘终身大事。(递银子交龙接介)

龙玉春:表妹请上,受兄一礼了!(唱二簧摇板)

表妹生得甚聪明,

临行之时赠花银。

辞别了表妹绣楼下定,

回家相对老娘明。

陈玉梅:(接唱)

一见表兄下楼门,

顶平额宽是贵人。

丫环带路二堂进,

见了我父问安宁。

(同下)

第十三场 打 妻

陈 先:(上唱二黄摇板)

适才老院对我禀,

来了外男龙玉春。

我命他二堂把衣更,

将身打坐签押房等。

(老院上)

陈 志:走,见过老爷。

陈 先:老院,命你与龙大少爷换衣之事?

陈 志:回明老爷,少爷进了三堂,夫人将他百般鄙笑,拿了二百铜钱,打发大少爷回家。怒恼少爷,骂道于他,我家夫人手执大棍,将他撵出衙去。

陈 先:哈,叫你夫人前来,老爷有话言讲。

陈 志:有请夫人。

仇 氏:(内应)来了,来了。

(仇氏上)

(念)老爷一声叫,

吓得心里跳。

屙也不敢屙,

尿也不敢尿。

见过老爷。

陈 先:仇氏,我叫你办理之事,办得好!前来,我有话讲。

仇 氏:老爷你说啥?

陈 先:我把你个好贱人哪!(怒打耳光)

(唱二簧摇板)

贱人做事令人恨,

二百铜钱耍笑人。

手摸胸膛想一想,

玉春是我什么人?

说着说着心上气,

不打贱人不遂心。

手拿大棍把贱人打,

(陈先棍扬起仇跑介)

仇 氏:(接唱)

用手忙关两扇门。

陈 先:大叫贱人你出来!

仇 氏:我出是不出来的,怕是不怕你的。

陈 先:贱人,我去追赶外男得上,还则罢了;若是追赶不上吗?哼哼,我要叫你这个贱人认得于我。外男,龙玉春,休要走远,说是为舅我,我,我,我来追赶我儿来了!(下)

陈 志:陈志便说,观看老爷追赶大少爷,大少爷若是不能转来,干了一场何事?我不免暗取银子二百两,揣在怀内,随后追上前去,做一准备,有何不可?待我速快赶上前去!(下)

仇 氏:咭咭嗡嗡的闹了一会,咋莫听见动静了?待我偷看!(看介)哟!咋都不见了。哎呀,老挨刀的打人,下的下手啊!他手执大棍,迎面就打我,我一溜就钻进了卧房,把门关了。我听得明白,他去赶他外男去了。再把娃娃叫转来,毒我都要把他毒死呢。这个老狗,哎哟!把我的脸打的还在发烧呢!老狗养的,你想我我总不想你。我把你老狗养的“欠”都要“欠”坏!哎哟,还在痛。(下)

第十四场 赶 甥

(龙玉春上)

龙玉春:(唱二簧摇板)

前山麋鹿后山狼,(急下)

陈 先:(急上接唱)

他二人结拜在山岗。

龙玉春,外男儿,儿慢走,为舅跟赶儿来了!(下)

龙玉春:(上接唱)

狼有难来麋鹿救,(急下)

陈 先:(急上接唱)

麋鹿有难狼躲藏。

外男休跑,为舅赶儿来了!(龙玉春、陈先两个面对上磨锤子)

(搜场碰头介,哭讚子)

儿呀你跪,跪、跪上前来!我哭,哭,哭了一声龙玉春,我叫,叫,叫了一声外男儿呀!不幸儿父下世,丢下了你母子,苦受贫寒,外男来在汝陵府前,千里迢迢来见舅面,谁知儿舅母不仁,反说舅父不义,异日我姊妹相见,我拿何言答对呢?

龙玉春:(唱二簧摇板)

舅父哭得好伤惨,

再叫舅父听儿言。(截)

陈 先:儿呀,还是随舅父转回衙去,为舅将儿这个不仁的舅母打上一顿,好与我儿出气?

龙玉春:叫儿转去,怕的是舅母与儿记仇,酒中放毒,饭中放药;倘若你儿有个好歹,儿母身靠何人?

陈 先:是得呀,我儿一言提醒了舅父,险些误了大事。我又干一场何事呢?外男不能转去,如何是好。

陈 志:老爷,小人观看老爷走的急忙,惟恐龙大少爷不能转去、那时小人粗心大胆,随带二百银子随后赶来。

陈 先:好一个细心的管家,将银呈过手来。(递介)外男,为舅空手赶儿,多亏掌家陈志,带来二百两花银,我儿带在身旁,回得家去;日后皇王开科,我儿也好打点功名大事。就是一件,你表妹的终身大事未妥,为舅有心将你表妹终身大事许配我儿,谅无推诿。

龙玉春:好道却好,无有媒证。

陈 先:是得,无有冰红。

陈 志:老爷,老奴可以为媒。

陈 先:呸,尘世以上,那有奴与主媒,真乃不会言话,你老糊涂了,往下站,抬头观看,(看介)外男,前面黑暗暗那是什么所在?

龙玉春:前面乃是九松亭。

陈 先:真乃可喜,就将九松亭作为媒证,我儿一举成名,花费银钱,重修九松亭。外男拜别九松亭,转回原郡去罢!

龙玉春:(唱二簧摇板)

走上前来礼恭敬,

拜别九松亭为媒人。

辞别了舅父回原郡,

见了老娘把话明。(下)

陈 先:(接唱)

一见外男奔阳关,

点点珠泪湿衣衫。

但愿外男功名显,

我与姐丈把恩还。

叫陈志带路回府转,

回府去相对玉梅言。(同下)

第十五场 离 番

(卒引毕文选上)

毕文选:(唱西皮摇板)

背地我把奸贼恨,

加害于我来带兵。

我与公主交一阵,

拖枪下马将我擒。

捆绑回营将我问,

留在他营招了亲。

展愁眉打坐宝帐进,

看是何人到来临?

(双阳公主上)

公 主:(接唱)

适才后帐侧耳听,

问驸马悲泪为何情?

见过驸马。

毕文选:公主请坐,

公 主:这是驸马,你我夫妻成配,何等不喜?缘何时常发愁?

毕文选:公主那曾知道?我有冤仇未明。

公 主:驸马,我夫妻成配,有言在先,本宫不能霸留于你,赐你三次降文,回朝交旨,为妻在此等候。倘若回朝有不测之处,修书前来,为妻发兵也好搭救于你。

毕文选:公主听我嘱托于你!(唱西皮摇板)

公主生来有才能,

临行之时赐降文。

叫儿郎与爷把马顺,

若有了好和歹早发救兵。(下)

公 主:(接唱西皮摇板)

一见驸马出营门,

时时刻刻挂在心。

叫番儿四路去打听,

吉凶二字报进营。(同下)

第十六场 回 朝

毕文选:(内声)催马!(卒引毕文选上,唱西皮摇板)

我与方堂结下姤,

冤上加冤仇加仇。

若要状元撒开手,

杀了奸贼方罢休。

叫众将催马回京都,

见了岳父说从头。(同下)

第十七场 问 斩

(方堂、毕文选分上)

方 堂:老夫方堂。

毕文选:本状元毕文选。

方 堂:胆大的毕文选,你私自回朝,敢莫是谋王杀驾,

毕文选:你在胡道,本状元征战双阳山,得胜回朝,你其奈我何?

方 堂:有什为证?

毕文选:我有三次降文回朝。

方 堂:呈上前来,老夫观看。

毕文选:拿去。

方 堂:待老夫打开降文观看,果然不错,降文呈上,圣上加封,这个娃娃得意,更其与老夫为仇。以在午门四下无人、我把降文给他撕了,他其奈我何?(撕介)

毕文选:胆大的奸贼!撕了我的降文,该当何罪?你敢与我面圣。

方 堂:面圣何惧。

毕文选:请。(抓袍上殿同跪介)

方 堂:臣有本奏。

毕文选:臣有本奏。

洪化王:慢着,我朝有大有小,毕文选低头,方爱卿奏来。(内声)

方 堂:启奏大明天子,毕文选带兵前去征战反贼,他见贼不杀,私投反贼,私自回朝,有谋王杀驾之意。一本科!(牌子)

洪化王:这还容得?金瓜武士上殿!(内声)

(金瓜武士上)

武 士:见驾。

洪化王:将毕文选绑下午门问斩。(内声)(绑介,同下)

方 堂:启奏圣上,何人监斩?

洪化王:就命爱卿监斩,不得有误?(内声)

方 堂:这才是有道的皇上。(下)

第十八场 救 婿

(徐宁上)

徐 宁:老夫徐宁。耳听斩斩杀杀,不知斩的何人?来在午门,刀下留人,老夫有短本启奏。

洪化王:未曾开刀!(内声)

徐 宁:(跪介)臣徐宁见驾万岁。

洪化王:老爱卿上殿有何本奏?(内声)

徐 宁:启奏万岁,斩者何人?

洪化王:斩的毕文选,你问他何来?(内声)

徐 宁:毕文选身犯何罪?

洪化王:他归顺双阳公主?私自回朝?有谋王杀驾之意?故而将他问斩。(内声)

徐 宁:启奏万岁,此本何人所奏?

洪化王:方堂之本。(内声)

徐 宁:启奏万岁在上。方堂因毕文选参相有隙,故而以公报私。

洪化王:依爱卿之见。(内声)

徐 宁:依臣之见,暂将我与毕文选二家眷属下在刑部狱中,为臣作保,提出毕文选,将他贬官削职,命他去在陕西怀华驿,辖民三载。双阳公主若反,罪坐我们二家;倘若双阳公主归顺,罪坐方堂。

洪化王:爱卿奏本合理。依卿所奏,依卿所奏,爱卿替孤传旨。(内声)

徐 宁:臣领旨。来在午门,毕文选赦转接旨。

(毕文选上)

毕文选跪听接旨,圣旨下,徐宁保本,暂将毕文选死罪已免,将毕文选,徐宁二家家眷下在刑部监中作抵,命得毕文选去在陕西怀华驿辖民三载。倘若双阳公主造反,罪坐徐、毕二家,若还双阳公主投降,罪坐方堂。读旨已毕,毕文选谢旨。

毕文选:谢过万岁,谢过岳父,有劳岳父保本。

徐 宁:为岳保本来迟,门婿恕罪。门婿,圣上无旨,你缘何回朝?不是为岳保本,岂不命丧奸臣之手。

毕文选:门婿带兵前去征剿,我与双阳公主配合。公主与我三次降文,只说回朝交复圣命,行走午门偶遇老贼,将我三次降文被他撕了。我二人扭襟上殿,圣上听了老贼本章,因此将门婿问斩。

徐 宁:怪道来,这内面尽都是老贼之故。门婿你真乃年幼为官,旁边无人,你怎能将降文随便与他观看,这就是你的不是。从今向后,凡事必须谨慎一二。

毕文选:岳父金玉之言,你儿紧记。

徐 宁:圣上有旨,命儿前去怀华驿辖民,你可与双阳公主去信,约她前来归顺,回得朝来,为岳与儿保本就是。王命在身,儿休回府去,速快去吧,岳婿两下一请。(同下)

第十九场 被 盗

(草上飞上)

草上飞:(诗)习就猫儿扑鼠鹰,

白日躺觉夜飞腾。

人说老爷王法大,

贼老子把王法看得轻。

贼老子草上飞。这几日无有营生,理应去在三岔路口,打劫经商客人。这般时候,待我转过柳林。(下)

(龙玉春上)

龙玉春:(唱西皮摇板)

舅甥拜别九松亭,

理应回家奉娘亲。

身背包裹三岔路进,

(草上飞猛上)

草上飞:(接唱)贼老子上前拿客人。(截)

草上飞:这一客人身背何物,

龙玉春:身背香包。

草上飞:你给贼老子留下。

龙玉春:这是我的。

草上飞:你的命都是老子的,你招棒,(打龙倒介)一棒就将娃娃打晕死过去了。待我将包袱取下。哎,包袱沉重,量必内中银子不少。言话之时,耳听道锣响亮,怕有官兵来到。这正是,脱空脱空真脱空,银子到了我手中。银子到了我的手,那怕你上天告雷公。贼老子去了。(下)

毕文选:(内白)开道。

(卒引毕文选上)

下官毕文选。人役缘何不行?

人 役:禀大人,桥下有人在哼。

毕文选:人役下得桥去,将那一汉子背将上来。(背龙介)

人 役:回禀大人。乃是书生,头受棒伤。

毕文选:待我观看。(看介)这一学生苏醒。(醒起介)

龙玉春:哎呀好险哪!(牌子)有劳大人搭救。

毕文选:这位书生,你怎不张面?

龙玉春:有罪不敢。

毕文选:张上面来,哎!你莫非是师弟吗。

龙玉春:你是哪个?

毕文选:我就是你师兄毕文选。

龙玉春:哎呀师兄呀!

毕文选:哎师弟呀!(同哭牌子)师弟,你缘何到此?

龙玉春:师兄要问,一言难尽科!(牌子)

毕文选:师弟随兄同到怀华驿辖民,你与为兄帮助帖写,来年皇王开科,你上京打点功名大事。

龙玉春:乃是师兄的提拔。

毕文选:人役,这有小书一封,送与双阳公主,叫她带兵来在怀华驿合营。人役,(应介)与龙大少爷看轿一乘,开道怀华驿。(同下)

第二十场 借 宿

(陈氏上)

陈 氏:(唱二簧摇板)

娘的儿去至在汝陵府下,

在草堂只丢下老迈白发。

将身儿坐在寒舍下,

倒叫我年迈人两泪把撒。

老身龙门陈氏。我儿去在汝陵府,探望舅父,一去无信回家。老身日食难度,这个奴才到了任所。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忘记了为娘临行嘱托之话。现在日食难度,我不免奔到河南汝陵府,寻找我儿便了。待我将家中收检收检,将门上锁。邻舍们请了。

内 :龙家妈妈请了,何事?

陈 氏:邻舍那曾知道。我儿去在河南探望舅父,无有音信回家,我有心前去找寻我儿,因此请邻舍照看我的门户,异日回得原郡,登门叩谢!

内 :龙家妈妈,你放心前去,见了你儿,若有好处,把我们另眼一看也就够了。门户自有我们照看。

陈 氏:如此有劳众位了!

内 :龙家妈妈,临行敬你三杯酒。

陈 氏:阳关大道任我走呀!(唱二黄一字)

用手接过酒一樽,

多谢众位来饯行。

不幸老爷把忠尽,

留下母子两个人。

老身告职回原郡,

万贯家财被火焚。

母子二人遭贫困,

命儿河南探官亲。

我儿去了数月整,

无有书信回家庭。

无奈且把河南奔,

汝陵府前探信音。

躥跌跌去把前途奔,

一霎时天色落黄昏。

哎呀!老身自叹,天快昏黑,我又在那里安身哪?抬头观看,(看介)前面有一庙堂,字迹分明,乃是观音庙堂。不免去到庙中暂宿一晚。(喊介)庙内有师父无有?(老尼姑上)

老尼姑:(诗)木鱼响叮咚,

素珠挂胸中。

跳出三界外,

不在五行中。

我乃观音庙的尼姑便是。山门以外有人喊叫,待我上前观看。啊!原是个老婆婆。这一老婆婆,来此则甚?

陈 氏:老身被难之人,天色连晚,来在庵堂借宿一晚。

老尼姑:老婆婆是你不知,我们汝陵府大人的小姐,明日清早前来降香,今日吩咐庙中不许闲人啰皂。

陈 氏:老师父稳言。有道说,这庙中出家人有一半,在俗人有一半。她降他的香,我借我的歇,与她何干?

老尼姑:那怕你再会说,我总不叫你歇。

陈 氏:你叫我歇我也要歇,你不叫我歇我还是要歇。走,让我进去。(拧尼进介)

老尼姑:这个老婆婆怪厉害,她把我一掀就钻进去了。尽他去,这般时候,转过丹房。(同下)

第二十一场 巧 遇

(丫环、陈玉梅上)

陈玉梅:(唱西皮摇板)

从早间打坐绣楼进,(截)

裙钗陈玉梅。为我表兄功名大事,理应去在观音堂求神问卦。丫环,带路前行。(接唱)

观音阁前问神灵。

叫丫环带路观音堂内,

问丫环不行为何情?(截)

丫环缘何不行?

丫 环:回禀姑娘,来在观音堂。

陈玉梅:丫环,前去喊叫尼姑来见。

丫 环:尼姑走来。

(老尼姑上)

老尼姑:见过小姐。(礼介)

陈玉梅:丫环命你打扫,神前可曾洁净。

老尼姑:早已安置整齐。

陈玉梅:丫环,与姑娘焚香上来。上是神圣,下跪弟子为得我表兄功名之事,保佑表兄功名成就,日后重修庙宇,改换金身。受裙钗一拜了!(拜介起)丫环,与姑娘打座前来。

陈 氏:(内声)苦呀!

陈玉梅:丫环,去问尼姑,何人在此叫苦?

丫 环:尼姑走来。

(老尼姑上)

老尼姑:来了。丫环姐唤我为何?

丫 环:我家姑娘叫你。

老尼姑:待我上前。(上介)见过小姐。

陈玉梅:尼姑,我且问你,何人在此叫苦?

老尼姑:回禀小姐在上,昨晚来了一位老妈妈,前来借宿。小尼不允,她将小尼掀开,钻进庙来,以在灶门口倒睡。定是她在叫苦。

陈玉梅:尼姑,你去将她叫来,姑娘问话。

老尼姑:老婆婆走来。

内 白:来了!(陈氏上)

陈 氏:老师父,叫我前来有何话讲?

老尼姑:老婆婆,叫你莫高声,你叫了一声苦,小姐听见了,叫你去问话。

陈 氏:老师父,你去就说我莫在这里。

老尼姑:小姐听见了,怎好说莫在这里。

陈 氏:哪我不去!

老尼姑:你为什么不去?

陈 氏:我衣服褴褛,不好意思去见。

老尼姑:你去见罢!(掀陈上跪介)见过小姐。

陈玉梅:扎。(狗血)哎呀,待我背身自叹,随我父上得任来,受过丫环、仆妇多少跪拜,没有头昏,缘何今日这一老妇人行了一礼,我的头昏一阵,她不是贵人之妻,便是贵人之母?丫环,与这位老妇人看把座位。(过场)

陈 氏:老身谢坐了!

陈玉梅:老妈妈,你家住那里,姓什名谁?你慢慢的讲来!

陈 氏:好有一比,鳌鱼吞金钩,提起五脏疼!

陈玉梅:老妈妈不用啼哭,慢慢讲来!

陈 氏:(唱二簧一字)

小姐不必将我问,

细听老身表家门。

家住四川历龙县,

龙家庄前有家门。

夫君太守官一品,

明王殿下为大臣。

我的夫为国把忠尽,

母子原郡乐安宁。

万贯家财火焚尽,

我命玉春来探亲。

这是我的实言论,

龙门陈氏是我名。

陈玉梅:(接唱)听罢言来闻过姓,

原是姑母到来临。

我不拜她她怎认?

他焉和姑姪又逢春!

走上前来忙跪定,

把姑母不住口内称。

陈 氏:小姐,你怎么行此大礼,岂不是折杀了贫妇人?

陈玉梅:姑母,你将侄女就忘记了吗。

陈 氏:你,你,你是哪个?

陈玉梅:我是你侄女陈玉梅。

陈 氏:哪个,儿是陈玉梅吗?(看介)儿也长大成人了。

(唱二簧摇板)

我只说母子不能会,

谁知姑侄又逢春。

忙把玉梅来搀定,

姑侄相会带庙庭。

陈玉梅:姑母请上,受侄女一拜了!(牌子礼介)

陈 氏:玉梅、陪姑母打坐。

陈玉梅:儿谢座。(坐介)

陈 氏:玉梅,你父身旁可好。

陈玉梅:有劳姑母动问,我父身旁却好?

陈 氏:玉梅,你玉春表兄前来任所,现在哪里?

陈玉梅:回明姑母在上,那日表兄来在府中,我父对陈志言讲,引进三堂,叫晚娘与表兄换衣。晚娘不仁,用二百文铜钱耍笑表兄,怒恼表兄,将晚娘叫骂,被晚娘执棍打了出去。丫环与我送信,我将表兄接上绣楼相会、侄女赠银百两。我父对我言讲,赶在九松亭前,又赠二百两银子,我父将侄女终身大事许配表兄,命得表兄上京打点功名去了!

陈 氏:这就是了。

陈玉梅:表兄去后,不知功名如何,因此你侄前来求神。不料姑侄在此相会,你儿接姑母回府安身。

陈 氏:我儿的孝道,为娘身旁褴褛,不能前去。怕的儿晚娘不仁,日后为娘有个好歹,我儿你怎样对的起你那表兄。

陈玉梅:你儿也有此心。尼姑过来。

老尼姑:见过小姐。

陈玉梅:这是尼姑,姑娘有话对你讲说,这是我的姑母,就在你庵暂住,所有日食一切用度,我每月命丫环送来。有劳尼姑照看。

老尼姑:小姐放心,老夫人有我伺候。

陈玉梅:姑母既然不愿到府,就在此处暂住,你儿命得丫环每日前来侍奉。你儿出府甚久,怕的儿父悬望,你儿就要告辞。

陈 氏:我儿言者合理,速快回府去吧!

陈玉梅:姑母请上,受儿一拜了!(唱二黄摇板)

姑母请上受儿拜,

你儿有言听开怀。

丫环带路出庙外,

但愿表兄喜报来。(与丫环同下)

陈 氏:(接唱)老身途中受大难,

谁知姑侄又团圆。

天保佑玉龙功名显,

三柱馨香谢上天。

老尼带路丹房转,

等候丫环来问安。(同下)

第二十二场 应 试

(龙玉春上)

龙玉春:(唱西皮摇板)

怀华驿我奉了师兄言命,(截)

学生龙玉春。今本皇王开科之年,师兄命我上京,前去科场考试。这般时候,奔往京城,就此前行了!(接唱)

他命我上京求功名。

行步去把科场进,

飞龙笔下显才能。(下)

第二十三场 封 官

(卒引试官徐宁上)

徐 宁:(唱西皮摇板)

奉王旨意下科来,

天下举子两边排。

为官不要银钱买,

只要腹内有奇才。

老朽考试官徐宁。今本皇王总考之日,开开贡院门,让举子临场交卷。(牌子)

(龙玉春上)

龙玉春:见过大主考!(礼介)

徐 宁:举子站起言话。

龙玉春:谢过主考大人!

徐 宁:举子可有文章?

龙玉春:现有三篇文章,大人请观!(呈介)

徐 宁:打开文章观看,文章做法却好。老朽出一对联,举子当场对来。

龙玉春:大人出题,学生愿闻。

徐 宁:岩上古松,伸出龙头望月,

龙玉春:园中嫩笋,摆开凤尾朝天。

徐 宁:对得甚好,三日后龙虎榜上看名。(龙玉春下)考卷以毕,回朝交旨。两厢开道!(牌子走园场跪介)臣徐宁见驾。

洪化王:爱卿、魁星楼前考罢三元,点中何人,奏与孤知。(内声)

徐 宁:中了头名举子龙玉春,文章为臣带上殿来,请圣上龙目一观!

洪化王:待孤拆卷观看科!(牌子)文章果然不错,御笔亲点龙玉春首名状元。前三日皇门官奏道,河南尽出贪吏脏官,恶棍土豪。孤王将他转升河南八府巡按,巡查河南,回得朝来,另旨升尝。徐爱卿考试有功,另加爵禄三等。领旨替孤代转。(内声)

徐 宁:为臣领旨。一封丹书诏,飞下八重霄。今科点了龙玉春首名状元,朝房更衣,上殿听封!(龙玉春跪介)

龙玉春:为臣见驾。

徐 宁:龙玉春听旨下跪。(跪介)皇王御笔亲点龙玉春为今科首名状元,将你转升河南八府巡按,赐你按院印玺,命你巡查河南八府九州。回得朝来,另旨升尝。叩头接旨!

龙玉春:谢过万岁,谢过恩师保奏!

徐 宁:保奏不恭,惟愿官高望上。

龙玉春:请恩师馆驿待宴。

徐 宁:王命在身,改日奉陪。

龙玉春:送过恩师!(徐下)从来不得时,得时比人强。本院,首名状元龙玉春。圣上用人在即,将我转升河南八府巡按、即日走马荣任。人役、开道馆驿,(牌子走园场)来在馆驿,待本院上位。(坐介)待我标牌科!(牌子)河南八府水团团,上有五府下有三。彰德卫辉并怀庆,河南开封并汝南。校尉、将火牌打往前行,这正是。

(念)圣旨出朝,

地动山摇;

遇山开道,

遇水造桥。

开道牌发河南汝陵府。(牌子)为何不行?

人 役:来到汝陵府不远。

龙玉春:本院自叹,想我当年来此,探望舅父,舅母不仁,今朝我不免乔装改扮,前去再试舅母待我如何?人役过来,去问此地什么生意当道,

人 役:街坊朋友请了!你们这是什么生意当道。

内 :我们这里只有打鱼鼓尖板的生意当道。

人 役:把你行头赁给我们老爷一套。

内 :那我们不缠,你们老爷赁去了,那不是我们今天就没有营生了?

人 役:你说道常言,跟官吃官,还怕没有营生!

内 :好,拿我的!

内 :伙计,拿我的!

人 役:莫争莫争,我只赁一套。(转身介)大人,赁来一套鱼鼓行头。

龙玉春:看衣更换。(换衣介)校尉,你们随后打远照,各自下去。(役下介)这般时候,待我怀抱鱼鼓尖板,前往汝陵(甯)府走走了!

(唱西皮摇板)

适才间在中途乔装改扮,

我量那舅母难以解全。

行一步去把汝陵府转,

我见了舅父岂漏实言。(下)

第二十四场 乔 装

(陈先、仇氏、陈玉梅、丫环、老院同上)

陈 先:带路来!(唱西皮一字)

老陈先坐二堂珠泪满面,

挂牵我同胞姐妹泪不干。

遭不幸我姐丈早把命断,

留下了他母子苦受熬煎。

龙玉春回家去不见信转,

因此上倒叫我坐卧不安。

(龙玉春上)

龙玉春:(上引)乔装改扮起,

谅他难解机。

来在府门,门上那位请了,

老 院:啊!原是龙大少爷呀!

龙玉春:不错,就是。

老 院: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龙玉春:哎,时运不正,落魄至此。请你去对舅父说,就说我又来探望他们。

老 院:就是。(转进介)回过老爷,龙大少爷又来探望老爷。

陈 先:叫他来见。

老 院:是。龙大少爷,老爷叫你进去。(进介)

龙玉春:有劳于你。见过舅父、舅母。(礼介)

陈 先:下跪何人?

龙玉春:你儿龙玉春。

陈 先:怎不张面?

龙玉春:儿有罪不敢。

陈 先:恕你无罪。(龙抬头介)你怀抱什么?

龙玉春:怀抱的是鱼鼓尖板。

陈 先:你干何营生呢?

龙玉春:我在打鱼鼓筒呀!

陈 先:好奴才呀!(唱西皮摇板)

一见奴才咬牙恨,

气坏为舅刀割心。

奴才不信抬头看,

二堂上笑坏了对头人。

仇 氏:好笑啊哈哈哈……(接唱)

坐在二堂目观望,

不由老身笑洋洋。

我观你生得好模样,

上班子学旦脚外带咬阳。

非是舅娘鄙笑你,

你与你龙家祖先在增光。

陈玉梅:好强盗呀。(梅扑下夺鱼鼓筒甩介)(接唱)

一见强盗咬牙恨。

刀割肺腑剑扎心。

你的母现在观音堂内,

龙玉春:哎哟扎!(过场扬长而去)

陈玉梅:(接唱)

越思越想好惨情,

将身儿去把上房进。

悬梁只要一根绳,(下)

老 院:老爷、姑娘回房吊颈去了!

陈 先:哎哟!(扑趴追下)

仇 氏:哟哟哟!哎,这个老狗养的天天在说夸他的外男,夜夜在念他的外男,今天来了,日他的才在打鱼鼓筒。叫他娃娃把他舅的底子都丢完了,莫说我说他娃娃没出息,到底不是个大材料,实在令人一场好笑啊哈哈哈!(下)

内 声:走走走!

(校尉上)

校 尉:我们前去访问大人,来在府门,门上有人无有?

老 院:那来的上差?

校 尉:京内而来。

老 院:前来何事?

校 尉:前来伺候大人的。

老 院:大人是那位?

校 尉:姓龙。

老 院:啊!该是打鱼鼓筒的龙玉春吧?

校 尉:胆大的东西,(打院耳光介)你是什么人?敢叫按院大人的名子!

老 院:小人不知,上差勿怪。按院大人到观音堂去了。

校 尉:有劳于你,众位听着,将八台轿打道观音堂。(同下)

老 院:哎呀!龙大少爷,我看你装的象啊,待我快去给老爷报喜,给姚婆报忧。(下)

第二十五场 上 吊

(陈玉梅上)

陈玉梅:(唱西皮摇板)

将身且奔绣楼进,

用手带关两扇门。

腰中解下丝鸾带,

不如早死早脱生。(吊介)

陈玉梅绣楼上了吊,

(陈先急上)

陈 先:(接唱)一脚踢开两扇门。

上前忙解丝鸾带,

父的儿莫去快还魂。

我儿醒来!

陈玉梅:(接唱)阴曹走了十里路,

二鬼哥送我又还魂。

猛然睁开昏花眼,

只见爹爹面前存。

陈 先:(接唱)我儿一死不打紧,

丢下为父靠何人?

陈玉梅:(接唱)只怪你儿太薄命,

偏偏遇着无志人。

陈 先:(接唱)只要儿守节拿得稳,

父养老女不出门。

(老院上)

老 院:见过老爷,给老爷道喜!

陈 先:呸!你也鄙笑你家老爷吗?

老 院:老奴怎敢?适才校尉抬的八台红轿,前来我府,迎接按院龙大少爷来了。我说按院到观音堂去了,因此前来给老爷小姐道喜。

陈 先:如此,给老爷看衣更换,给小姐备小轿一乘,去在观音堂迎接按院大人。(同下)

第二十六场 重 逢

(陈氏上)

陈 氏:(唱西皮摇板)

玉春一去无信音,

倒叫为娘常挂心。

将身打坐佛堂进,

只听喜鹊叫连声。

(龙玉春上)

龙玉春:(唱西皮摇板)

将身且把庙堂进,

上前参见老娘亲。

陈 氏:下跪何人?

龙玉春:儿是玉春。

陈 氏:儿怎不张面?

龙玉春:你儿有罪不敢。

陈 氏:张上面来。(龙抬头介)我儿缘何还是这等的光景。

龙玉春:娘呀!(唱西皮二六)

在家奉了老娘命,

汝陵府前探官亲。

舅母待儿太不仁,

二百铜钱付儿身。

怒恼你儿将他骂,

摇妇执棍赶出门。

表妹生来有才能,

叫转绣楼赐白银。

舅父闻听将儿赶,

九松亭为媒定婚姻。

回家途中险丧命,

毕文选救我到边庭。

有道皇王开科运,

皇榜得中首一名。

万岁金殿亲封我,

转升按院出了京。

陈 氏:我不信。

龙玉春:(接唱)儿说此话娘不信,

掏出印玺看假真。

叫校尉与我把衣更。(牌子陈氏、龙玉春换衣介)

上前参拜老娘亲。(礼介牌子)

(校尉上报)

校 尉:启禀按院大人,汝陵(甯)府老爷,小姐前来,与大人问安!

龙玉春:闪门有请,(牌子陈先、陈玉梅上)

陈 先:见过姐姐。(礼介)

陈 氏:贤弟、你的外男前来汝陵(甯)府,多亏你的好照看。

陈 先:扎,(狗血)胆大的姚妇,轻视我的外男,失却了我姊妹和气,这还容得,人役,推去斩了!

龙玉春:刀下留人,舅父,我的舅母斩之不得。(推出介)

陈 先:怎样斩之不得?

龙玉春:我舅母下世甚早,多亏他抚养表妹成人。有此功劳,还望舅父施恩!

陈 先:看在我儿讲情,将这姚妇拉转来。(拉仇氏上跪介)

仇 氏:谢老爷不斩之恩。

陈 先:非是本府不斩,多亏外男与你讲情,将你姚妇减刑就是。命你看守九松亭,每日赐你糠米半升,搓下去!(仇氏下)

龙玉春:校尉走来,这有小书一封,命你前去晓谕怀华驿丞毕文选,叫他随带双阳公主,回朝交复圣命。

校 尉:是,早去。(下)

龙玉春:舅父、我们在此休息三日,吩咐下面摆宴。(同下)

第二十七场 归 降

(卒引毕文选、双阳公主同上)

毕文选:下官毕文选。

公 主:本宫双阳公主。

毕文选:我师弟龙玉春,上京得中首名状元。转升河南巡按。有书前来,通知下官,约定双阳公主回朝。人役,人马可曾齐备?

人 役:早已齐备。

毕文选:开道回朝!(同下)

第二十八场 交 旨

(龙玉春、陈氏、陈先、陈玉梅、卒同上)

龙玉春:本院龙玉春。巡查河南八府九州,巡查已毕,理应回朝交旨。校尉们,鸣金开道。(同下)

第二十九场 除 奸

(排朝文武上殿排班)(牌子)

(内侍引洪化王上)

洪化王:孤王,大明洪化王在位。只见文武齐整,徐宁爱卿,上殿有何本奏?

徐 宁:龙玉春,毕文选二臣现有本章,圣上请观。

洪化王:内臣呈本上来,待孤观看两本科!(牌子)果然不错,原是方堂这个老贼一人之故,岂肯将他恕饶,宣金瓜武士上殿。(金瓜武士上)

武 士:参见万岁。

洪化王:孤王有旨,将方堂抓上殿来。

武 士:领旨。(下,带方堂上跪介)

武 士:参见万岁。

洪化王:胆大老贼,你与毕文选结下参相之仇,你矇眬奏孤,多亏徐宁保本,不然孤险些误斩忠臣,若孤听信你本,孤的江山有失,有什话讲,推下开刀,(推下斩介)众卿,斩了方堂,文武可曾悦服。

众朝官:有道的明君。

洪化王:众文武上前听封,徐爱卿为国尽忠,免去三月不朝。

徐 宁:谢主龙恩!

洪化王:毕文选顺说双阳公主投降,封为元帅。双阳公主归顺我国,封为红女军都督。龙玉春巡查河南八府九州有功,封为刑部侍郎。陈先汝陵(甯)府辖民清正,封为帘外御史。本头奏的明白,龙玉春之母,乃是龙太守之妻,教子有方,封为教子一品老夫人。内有龙玉春之妻陈玉梅,封为玉带夫人。将方堂的府中改为毕,龙二府,命得能工巧匠做一牌匾,上写九松亭三个大字,悬挂府门,留传后世,以示忠贞。发下皇饷,与众将贺功。金殿大摆御宴,君臣同乐。

众教官:谢过万岁,启驾回宫。(牌子大尾声同下)

(剧终)

①明朝无洪化年号,惟成化字音相近。

出 处:汉调二簧(第二集)/陕西省文化局编.—西安: 陕西省文化局编印, 1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