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十五贯》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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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剧十五贯》范惜民】

剧本:汉剧《十五贯》剧本

人物

况 钟 过于执

苏戌娟 熊友兰

秦佑心 尤葫芦

娄阿鼠 门 子

周 忱 中 军

禁 卒 门 官

衙 役 校 卫

刽子手 众 邻

场次

第一场 鼠祸 第二场 受嫌

第三场 被冤 第四场 监斩

第五场 见都 第六场 疑鼠

第七场 访鼠 第八场 审鼠

第一场 鼠祸

(尤葫芦醉酒背钱上)

尤葫芦:唉哟!好重呀!

(唱)烧酒越喝越觉妙,

本钱越折越少了。

生意停业心发燥,

借到银钱展眉稍。

想我尤葫芦,自从肉铺停业,全靠借当过活,终日愁眉不展,幸喜我那死去的娘子,有个姐姐住在皋桥,为人热心好义,今朝请我去吃了两杯酒,又借给我十五贯铜钱,叫我仍做生意,好不快活。

(唱)大姨姐为人心肠好,

周济贫穷情义高。

离了她家日西落,

一路行来更鼓敲。

我往日卖猪,全靠秦老伯帮忙,明日买猪,还要请他。来此是他家,待我叩门,秦老伯可在家里,秦老伯!

秦佑心:(内白)外边是谁叫门?

尤葫芦:是我!(学女人声)

秦佑心:(上)原来是尤二叔,你就实在爱开玩笑,黑天夜晚,你叫我有什么事?

尤葫芦:老伯请看。(指钱得意地)

秦佑心:这样多的钱,你是哪里来的?

尤葫芦:(故意地)在路上拾来的。

秦佑心:唉,你不要开玩笑了。

尤葫芦:不瞒你说,这十五贯钱是皋桥我那姨姐借给我做本钱的。

秦佑心:好好好!有了本钱你那肉铺重开,可以吃用不愁,我这里卖酒卖油的生意也要沾光、兴旺了,明日买猪还是你我一同去吧!

尤葫芦:多谢老伯帮忙。

秦佑心:恐怕你酒醉误事,明天还是我去叫你吧!

尤葫芦:多谢!多谢!

秦佑心:明日见,明日见(下)

(幕开,尤葫芦门前)

尤葫芦:才离秦家油盐店,来到自家铺门前,开门来,开门来!

(苏戌娟从内出)

苏戌娟:来了,(开门)爹爹,回来了。

尤葫芦:回来了!(放钱)

苏戌娟: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铜钱?

尤葫芦:你猜是哪里来的?

苏戌娟:又是借来的。

尤葫芦:那有这样的好人肯把这许多的钱给咱的。

苏戌娟:那么是哪里来的呢?

尤葫芦:(又与女儿开玩笑)先与我儿恭喜!

苏戌娟:爹爹,我们少吃缺穿,还有什么喜呢?

尤葫芦:唉,事到如今,为父与你实说了吧!我今早出门遇见了张媒婆,她说王员外的女儿出嫁缺个陪嫁丫头,我要了他十五贯钱,把你卖给人家做陪嫁丫头了。

苏戌娟:啊!此话当真!

尤葫芦:明天一早就要过去哩,你快去收拾收拾吧!

苏戌娟:唉呀!早死的娘啊!(哭)

尤葫芦:(扑嗤一笑)

苏戌娟:(擦泪唱)

听他言吓的人心惊胆战,

忍不住一阵阵泪如涌泉。

尤葫芦:说一句笑话,娃都信以为真,有趣,有趣,把钱且放好,痛快睡一觉。

苏戌娟:(唱)自从我那爹爹去世以后,

我娘带我去到尤门。

他虽待我不错,

可惜我还不是他的亲生女。

求他看在亡母的情面,

念孤女退回那卖女的身钱。

哎!

我非他亲生女彼此疏远。

能卖我他怎会把我可怜,

怕只怕难劝他心回意转。

我娟女哭亲娘又哭苍天。

(心中痛苦异常,见桌上有肉斧,顿起自尽的念头,正想自杀,忽想起皋桥的姨母)

(白)姨娘家住皋桥,我不如找她便了。

(唱)但愿得姨母能方便,

免得卖身更颠连。

趁他酒醉正酣眠,

我连夜投亲莫迟延。(出门逃下)

(娄阿鼠上)

娄阿鼠:(唱)骗来的女人输的没一人,

只得再寻个倒霉人。

吃喝玩乐,好不快活,坑蒙拐骗,爱耍赌博。想我娄阿鼠一不经商,二不种田,全靠赌博为生,不论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只要是他有钱,能骗则骗,能偷则偷,虽然名誉不好,只因赌场里的朋友多,街门里的弟兄多,街坊邻居对我倒也敬重。昨日骗的一笔,可恨手气不好,统统输光,虽然有这副薄铅骰子,谁想今晚赌场里却是些行家,难以下手,再想翻稍没有本钱,我还是找个财神菩萨才是。(贼头贼脑)噫!来到尤葫芦家门口,却怎么大门未关,灯火未熄,想是晚间又杀猪哩吧!待我进去赊他几斤肉,饱吃一顿再说。(入内)

尤二叔,大姐哇,噫,这家伙酣睡没醒,想必是吃醉了,忘了关门,忘了熄灯,噢,桌子上放了一把肉斧,不如偷去,换他几文也是好的,唔呀!床头下面还有许多铜钱,这却想不到。(放肉斧)这才是财星高照,眉开眼笑。却怎么手颤心跳,我正愁输钱没法翻稍,不料这里有个财神爷,我有了这些本钱,去到赌场中,押大牌,猜大宝,把钱赢的用不了,走到酒店吃个饱。(偷钱,尤醒)

尤葫芦:这是谁,好个娄阿鼠,偷我的钱呢。(抓住阿鼠,二人夺钱打,鼠用斧杀死尤)

娄阿鼠:尤葫芦,尤葫芦,你不要怪我手下无情,就是不杀你,让你闹出去,让我娄阿鼠怎样活人?我一不做,二不休,搬倒葫芦流了油,拿起钱来快快溜。(想出门,听见外有打更声,急回室灭灯,躲床下,铜钱有一部分脱离,顾不得拾起,听得打更声远,偷看门外走人,急逃出,身上的骰子也掉下床来)

(秦佑心上)

秦佑心:亲帮亲,邻帮邻。富帮富,贫帮贫。大门已开,想必是起身了。(入内)尤二叔,尤二叔,唉呀,地上什么东西绊了我一跤,原来是尤二叔,好好床上不睡,为何睡在地上呢?喂,醒来,醒来,(掀尤不醒)哎呀不好,浑身都是鲜血,尤葫芦被人杀死了?大姐哇!大姐哇!哎呀,连大姐也不见了。东邻、西舍,快来,不好了。

(邻人甲乙丙丁及娄阿鼠上)

众 邻:秦老伯,何事惊慌?

秦佑心:不好了,出了人命了。

乙、丁:谁家出了人命了?

秦佑心:尤葫芦被人杀了。

众 邻:真有此事嘛?

娄阿鼠:我不相信。

秦佑心:不信大家去看。

众 邻:进去看。(众见尸体大惊)

娄阿鼠:血淋淋害怕的很呀。

邻 甲:肉斧上有血迹。

众 邻:秦老伯,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佑心:昨夜他来寻我,说是在皋桥亲戚家借了十五贯钱,请我相帮,今早一同买猪,清早我来喊他,不料他已被人杀死了。

邻、乙:那十五贯钱呢?

秦佑心:(找)不见了。

邻 丙:他女儿呢?

秦佑心:也不见了。

众 邻:好奇怪呀!

(唱)父亲死女儿又不在,

这件事叫人解不开。

邻 丁:(唱)定是那十五贯惹下祸害,

秦佑心:(唱)也许是强盗来偷钱财。

邻 甲:(唱)苏戌娟为啥逃出去,

必定是杀父夺资财。

邻 丙:(唱)苏戌娟怎能为非做歹,

况她是弱怜怜,贤惠女孩。

娄阿鼠:这事情很清楚,常言道,女大不中留,久留必结仇,我看这凶手一定是……

秦佑心:人命关天,不敢胡说,我想凶手一定走不远,你二人速去报官,我们几位赶凶手,事不宜迟,快走!

第二场 受嫌

(野外,大道上。熊友兰背钱赶路上)

熊友兰:走呀!

(唱)家贫穷少衣食难养双亲,

靠与人当佣工苦渡光阴。

我主人经商业家财豪富,

我与他作雇工受尽苦辛。

走遍了苏、杭、湖、广、皖、赣与浙、闽。

作牛马只觉得汗干力尽,

但不知到何日能乐天伦。

(下)

(苏戌娟疲倦的上)

苏戌娟:(唱)走的我两腿酸实难行走,

急的我口儿干汗水淋淋。

怕追赶急忙向前奔,

只身弧影少亲人。

(滚白)跑得我四肢无力,头昏眼花,(白)不知此地离皋桥还有多少路程,唉,我苏戌娟命好苦也。

(唱)山树叶乱飘零谁管谁问,

眼目前一线路皋桥投亲。

见姨母我要把苦处说尽,

她必然怜娇女孤影只身。

(下)

(熊友兰背钱上)

熊友兰:(唱)做牛做马力用尽,

一年到头难养亲。

力尽汗干无人问,

有谁同情我受苦人。

苏戌娟:(在内喊)前面客官慢行。

熊友兰:啊,原来是位小娘子喊我,

(唱)莫非她把路来问,

她一人为何独出门。(娟上)

不知大姐喊我为了何事?

苏戌娟:(唱)我平日居家少出门,

迷了路途来问君。

请问客官,到皋桥去由哪里走?

熊友兰:大姐如此忽忙赶路,为了何事?

苏戌娟:我往皋桥,探望亲戚。

熊友兰:为何无人伴送,只身上路?

苏戌娟:只因……噢,客官。

(唱)只因家中生活多贫困,

父母亲忙吃穿难以为生。

有要事他要我独自投奔,

望客官指路径我去探亲。

熊友兰:这就是了,大姐要往皋桥,鄙人正当前行,我在前面走,你在身后随行便了。

苏戌娟:如此多谢了。

熊友兰 我这 她那

: 里只管前边走。 里低头后面跟。

苏戌娟 他那 我这

二人默默向前走,

同行——同行乃是陌路人。

把他的姓名也不曾问,

陌路人何必问底根。

邻 甲:(内喊)前面二人,前面二人可是凶手?快快追赶。

苏戌娟:(唱)忽听得后边喊声近,

众 邻:(内喊)前面二人慢走。

熊友兰:(唱)又见是跑来人一群。

(众邻上,见娟与一陌生男子同行,惊异的状态)

邻 甲:这真是怪事呀!

(唱)世上怪事说不尽,

知人知面不知心。

邻 乙:(接唱)

看她平日还不错,

却原来做出这事情。

秦佑心:大姐哇,你干的好事!

苏戌娟:秦老伯,我想念姨母,前去探望,有什么不好?

众 邻:你父亲被人杀死了。

苏戌娟:(大惊)怎么说,我爹爹死了。(娟要回家,被众人拦住)

众 邻:你要到哪里去?

苏戌娟:回家看看出了什么事。

众 邻:你不要装模做样,谁肯相信。

苏戌娟:我父被人杀死,为什么不让我回去看呢?

邻 甲:(唱)你二人一同想逃奔。

娄阿鼠:(唱)勾结奸夫杀父亲。

秦佑心:(唱)如今双双都被捉,

甲:(唱)你要逃走难脱身。

熊友兰:怪不得你这样匆忙,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此事与我无干,我先走去。(欲行)

众 邻:唉,你走不得!

熊友兰:我为何走不得呢?

秦佑心:你走了,叫谁顶案去呢?

娄阿鼠:对,你走了,难道叫我娄阿鼠替你顶罪不成。

熊友兰:这才奇了,这事与我有什么相干哩?

邻 丙:你不要多说,搜!

众 邻:啊,还有钱!

邻 丙:看看他是不是十五贯钱。

(众去拿兰的钱,兰不肯,与众夺)

熊友兰:这钱是我的,你们为什么要拿呢?

众 邻:数数看,数数看。

秦佑心:叫我数,一五、一十、一五。啊呀,一贯也不多,半贯也不少,刚刚十五贯,你还想抵赖。

众 邻:谋财害命,狼心狗肺。

娄阿鼠:你心太狠,胆大万分,为了拐骗他女,竟敢杀人。

熊友兰:唉呀!列位呀!

(唱)熊友兰本是我名讳,

陶复书店当伙计。

十五贯铜钱主人给,

去到常州做生意。

刚才行路到此地,

见这姑娘把路迷。

言说皋桥去探亲,

陌路人不曾知根底。

你说我杀人盗财为怎的?

苏戌娟:我与这客官素不相识,不要冤枉好人。

众 邻:你们是真是假,谁个肯信?

熊友兰:我那主人陶复书,现在苏州玄妙观前悦来客栈,列位不信,请即派人前去查问便知。

(众人彼此互视,疑信参半)

秦佑心:(唱)听他言倒叫人又疑又信,难断定这凶犯是假是真。

邻 甲:(唱)见了官还要再审再问,

邻 乙:(唱)靠咱老百姓难解难分。

娄阿鼠:人在赃在,尤葫芦不是他杀的,难道是我杀的不成。(二差役与邻人乙丁上。二幕关)

二位大哥,凶手在这里,快带上吧。

差 甲:谁杀人,谁偿命。

差 乙:自引火,自烧身!

同 白:走吧!

秦佑心:这事还有疑惑,还是问问,问清楚再走吧。

差 甲:不管是也不是,到衙门自然明白。

差 乙:走,你们也一同去!

众 邻:是,是。(众下,阿鼠独留)

娄阿鼠:嘿……想不到这两个做了我的替死鬼了。(下)

(幕闭)

第三场 被冤

(无锡县大堂,差役先上堂吼案)

过于执:刁民不守分,国法不容情,

犯在我的手,不招动大刑。

想我过于执自到任以来,屡逢疑难案件,幸亏我善于察言观色,揣摸推算,虽然民性狡猾,一经审问,十有八九不出我之所断,上至巡抚,下至黎民,哪个不论我过于执英明果断。今有尤葫芦被杀一案,据报凶犯已被拿到,人来,带尤葫芦的邻居上堂。

差 役:尤葫芦的邻居上堂!

众 邻:(上,跪)参见老爷。

过于执:你们都是尤葫芦的邻居吗?

众 邻:是的。

过于执:起来回话。

众 邻:谢过老爷。

过于执:尤葫芦被害,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两名凶手,你们是怎样拿到的?

秦佑心:回大老爷的话,尤葫芦昨日在皋桥他亲戚家借了十五贯铜钱,晚上路过我家,请我今早帮他买猪,我怕他酒醉误事,清早起来叫他,不料他已被人杀死,他的女儿苏戌娟也不知去向,小人们一面报官,一面赶拿凶手,追到皋桥附近,见苏戌娟与一男子同行,那男子身上带十五贯铜钱……

过于执:熊友兰携带之钱也是十五贯吗?

众 邻:就是的。

过于执:他二人又是一路同行吗?

众 邻:是的。

过于执:由此判断,熊友兰与苏戌娟是通奸谋杀无疑了。

众 邻:这些,小人们不敢胡说。

娄阿鼠:唉呀!老爷英明果断,说是通奸谋杀,就是通奸谋杀的了。

过于执:噢,是的。(听了娄阿鼠的话点头得意的)你们下去。

众 邻:谢老爷。(众下场)

娄阿鼠:老爷真是英明果断,英明果断!(跟下)

过于执:来,带苏戌娟上堂!(差甲乙拖娟上)

差 甲:苏戌娟上堂在此。

苏戌娟:参见老爷。

过于执:抬起头来。

苏戌娟:不敢抬头。

过于执:叫你抬头,只管抬头!(娟抬头)啊!观她艳色如桃李,岂能无人勾引,年正青春,怎肯冷若冰霜,她与奸夫情投意合,自然要生比翼双飞之念,父来阻拦,因之而杀其父盗其财产,此乃人之常情。这事就是不问,也能明白十之八九了。苏戌娟,你为何私通奸夫,偷盗十五贯钱财,又杀父而逃?还不从实招来!

苏戌娟:大老爷所问之事,小女子一件也未曾作过。

过于执:嘿嘿,你倒推了个干净,我问你,你父姓尤,你为何姓苏呢?

苏戌娟:生父早死,我母改嫁,带我来到尤家,仍随生父姓,故而姓苏。

过于执:这就是了。若问根底,就在这里,事情很清楚,你们既非亲生父女,他见你招蜂引蝶,伤风败俗,自然要来管你,于是你就怀恨在心,起了杀父之意,你道是也不是?

苏戌娟:小女子并无此事。

过于执:(冷笑)已断定了,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如今你与奸夫双双被捉,十五贯赃物在此,又有你的邻人为证,这人证物证俱在,难道本县还会冤枉你不成?

苏戌娟:老爷再查再访,小女子……实在冤枉呀!

(唱)我爹爹贪财把我卖,

我不愿为奴逃出来。

皋桥去把姨母拜,

请她与我作安排。

谁料途中迷方向,

巧遇客官把路带。

忽然间后边人声呐喊,

原来是邻里乡亲紧追来。

他说我私通奸夫把父害,

偷盗钱财逃出来。

这真是大祸来天外,

一祸来了又遭灾。

大老爷详情细推解,

查明事实情莫疑猜。

过于执:(唱)人证物证面前摆,

花言巧语想抵赖。

本县详情已推解,

快把实情招出来。

一派胡言,方才邻人讲,这十五贯铜钱是从亲戚家借来的,你可与他加上卖你作丫头的罪名,分明是血口喷人,看你年纪虽轻,竟然如此恶毒,不愧凶手本色,本县把这无头疑案不知审过多少,何况你这赃物俱全,证据确凿的杀人案件,不管你如何诡辩,还能瞒的过老爷不成?

苏戌娟:天哪!

过于执:你还哭天呢,嘿,杀父盗财,还敢抵赖,不受刑法,不知厉害,还不快招!(动刑)

苏戌娟:无有此事,该招什么?

过于执:来呀!把她枷起来!

苏戌娟:(唱)天哪,天哪,杀人不眨眼的天哪,

想我苏戌娟好不冤枉。

(白)我愿招。

差 甲:这女子受刑不过愿招。

过于执:叫她画供。

差 甲:画供。(娟双手被枷,疼痛难忍,不能握笔,差甲拉其手盖手印)

过于执:将她钉枷收监,带下去。(差甲带娟下,复上)带奸夫上堂!(差甲乙扯熊友兰上)

熊友兰:(唱)指鹿为马真冤枉,

平地起了祸一桩。

但愿老爷明真相,

依理公断放我回乡。

(白)参见老爷!

过于执:熊友兰,你与苏戌娟私通,偷盗十五贯钱,杀死尤葫芦,还不快快招来。

熊友兰:老爷容禀了。

(唱)我奉命常州把货买,

携铜钱打从苏州来。

那女子迷途把路问,

素昧生平难同偕。

我在前面把路带,

她在后边跟影来。

并无什么情和爱,

十五贯铜钱有由来。

我不敢为非去作歹,

望老爷详查免祸灾。

过于执:(唱)铁证如山面前摆,

强调夺理不应该。

你与她私通情和爱,

杀父劫财罪不该。

不在你伶牙利嘴,强词夺理,可是谁肯信你,你说你从苏州来,往常州去,为何不迟不早,恰恰就与苏戌娟相遇。你说与她素昧生平,为何她不与别人同行,偏偏要与你同行,你还说十五贯本是货款,为何与尤葫芦失去的钱数分文不差?苏戌娟已招了口供,你还是快快招来,免得受刑。

熊友兰:无有此事,难以招认。

过于执:来呀,扯下去重责四十!(差扯兰下,打板复上)有招无招!

熊友兰:打死小人,也是无招。

过于执:小刑可耐,大刑难挨。若不招供,夹棍等待。来呀!大刑侍候。

差 役:是。(准备动刑)

熊友兰:(唱)我清白无辜受冤害,

从天飞来这祸灾。

负屈含冤深似海,

大动五刑我难挨。

(白)我愿招。

差 役:他愿招。

过于执:命他画供收监。

差 役:画供!(兰气愤地夺过笔来,画供扔笔在地)走!

熊友兰:冤枉!

过于执:来,把他钉枷收监!带下去!(兰呼冤枉,被差押下)哈哈哈……,这样一桩人命案,不费三言两语就被我判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是:胸中有宏才,怎不迎刃解。

(幕闭)

第四场 监斩

(苏州监狱,二刽子手甲乙上)

刽 甲:手拿鬼头刀,

刽 乙:去斩犯法人。

甲、乙:来到监门口,开门来,开门来!(禁子跑来开门)

禁 卒:原来是二位大哥,有什么事?

刽 甲:都爷要本府况太爷连夜处决常州府、无锡县原解囚犯二人!我二人奉命来提熊、苏二犯绑赴法场行刑。

禁 卒:二位请稍等。(刽下)熊友兰走动些。

熊友兰:(唱)熊友兰遭奇冤悲愤伤痛,

恨狗官丧天理乱定罪名。

禁公哥,你唤我何事?

禁 卒:熊友兰,恭喜你了!

熊友兰:(听此言大惊)听此言不由人大吃一惊,莫非……莫非……

禁 卒:人活百岁,难免一死,你不要难过。

熊友兰:我死后,有谁为我把冤伸。

禁 卒:事到如今,无锡县的原审,常州府的复审,都爷的朝审都过了,三审定案,木已成舟,你就是真有冤枉也是难以挽回了。

熊友兰:老天呀!我熊友兰真的就含冤而死呀!

禁 卒:今有监斩官是苏州府况太爷,人称包公在世,你可找他诉冤。

熊友兰:(唱)但愿他公堂上高悬明镜,

况老爷查冤情起死回生。

禁 卒:可他是奉命监斩,无权审问,就是知道你是冤枉也是无能为力的了。

(刽子手内喊,快走)走吧,别再哭了。(下)

(苏州府大堂,小军,门子及况钟先后上)

况 钟:执法如山,德威并行,奉命监斩,决不询情。本府况钟自任苏州知府以来,且喜五谷丰登,百姓安乐,今奉上院之命,要本府连夜监斩囚犯二人,来,带凶犯!

众:带凶犯!

刽子手:走!(四刽子手扯兰、娟上)

熊友兰 冤枉

:老爷 啊!

苏戌娟 救命

况 钟:劫财害命,通奸私奔,杀人者偿命,还有何说!

兰、娟:小人不敢杀人!

况 钟:胡说!

(唱)尔理应知国法方保人命,

怎奈你行凶来杀人。

通奸劫财无人性,

临危只落受极刑。

对恶人理应从严惩办,与他打开刑具。

众:啊!(将兰、娟五花大绑)

熊友兰:小民冤比山高,

苏戌娟:小女子冤比海深。(二人俱大声哭冤)

况 钟:多讲!

(唱)你冤枉怎能有人证物证,

你冤枉怎能有条条罪情。

刽子手!

众:有!(将刀掣出)

况 钟:(唱)速将他二人斩首回令!

众:啊!(刽子手将斩旗呈上,况提笔欲画)

兰、娟:冤枉啊!

熊友兰:太爷!众人都说你爱民如子,包公在世,难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叫小人含冤而死吗?

苏戌娟:太爷,你要是屈斩良民,还算什么清官,还算什么爱民!

况 钟:此案经过多少三审六问,已经定案,你二人口口声声喊冤,本府也难轻信,你们又有何说?

兰、娟:小民罪证不实。

况 钟:怎见罪证不实!

熊友兰:太爷!

(唱)他无锡我淮安人居两地,

我本是陶复书店内伙计。

常州府去办货中途相遇,

硬说我有奸情实在离奇。

苏戌娟:(唱)只因我赴皋桥路途失迷,

请客官指行路去投亲戚。

若说我是与他有何情意,

我在九泉下也要呼屈。

熊友兰:十五贯本是我办货钱币,

凭何证说我是偷盗来的?

苏戌娟:无锡县他不曾查问仔细,

那口供全都是大刑威逼。

熊友兰:老大爷人称你包公在世,

苏戌娟:大老爷人称你爱民如子。

熊友兰:你不能见屈情——

苏戌娟:置之不理。

熊友兰:你不能让良民——

苏戌娟:死的冤屈。

兰、娟:大老爷查明了真情来历,

你就知我二人死的冤屈。

况 钟:你主人陶复书现在何处?

熊友兰:我动身时他住在本城玄妙观前悦来客栈,等我办货回来同往福建。

(况思虑)

况 钟:(叫门子)来,火签一支,速到玄妙观前悦来客栈查问,看有此事否。

(门子执火签下,况拿案卷仔细分析)

(唱)听他们大呼冤枉疑不定,

男淮安女无锡怎结密情。

苏戌娟去皋桥差探亲省,

熊友兰去常州同路同行。

说他们是通奸无有凭证,

这命案来龙去脉真不清。

熊友兰十五贯货款难定,

为什么皂白不分判死刑。

(门子上)

门 子:回禀太爷,小的前去查问,确有此事,如今陶复书已往福建经商去了。客栈主人说,这熊友兰确是陶复书的伙计,陶复书的确付他十五贯钱,前往常州办货,这是悦来客栈的循环簿,老爷请看。(况在本上查看)

况 钟:陶复书、熊友兰。(问)熊友兰,你是几时来到苏州的?

熊友兰:四月初八。

况 钟:几时动身赴常州的?

熊友兰:四月十五。

况 钟:(背讲)如此看来这熊友兰是冤枉了。

苏戌娟:太爷,既然查出这位客官的根底,敢请老爷就替他昭雪了吧?

况 钟:苏戌娟,你与熊友兰是否通奸谋杀,自可再行追查,只是你父被杀,你为什么偏偏走出去哩?

苏戌娟:老爷,那晚继父回来,带来十五贯铜钱,他说是把我卖了陪媳的丫头得来的身价,只因我不愿为人作奴,所以深夜私逃皋桥投亲,若说我偷了钱财杀了继父,又有什么真凭实据?

况 钟:(背供)是呀!若说她不曾杀人,就是捉到真正的凶手,说他杀人也要有真凭实据。怎能捕风捉影,轻率的判处死刑哩?斩不得,斩不得!(忽想起自己的地位与任务)唉!

(唱)我监斩决囚奉严令,

想翻此案恐难成。

部处犯人把罪定,

我私自怎敢违令行。

(提笔想划判决,忽又想这事冤枉,犹虑再三)

啊,不可,不可!

这笔一点千斤重,

落下二命即丧阴。

既知他二八冤情重,

就该与他判断明,

关天关地是人命,

错杀人怎算为官清。

也罢!刽子手!(刽应)将这两名囚犯,与我带到耳房,照令行事。

刽子手:唉呀,太爷!奉旨处决,停留不得!

况 钟:不必多言,本府自有道理。(甲刽子手刚要带兰和娟下,更房打二更四点)

刽子手:回禀太爷,五更决囚,迟延不得,倘挨时刻,小人担挡不起。

况 钟:(唱)五更决囚奉令行,

现在樵楼近三更。

翻此案一时恐难行,

倒叫我无计心不宁。

今日为民要请命,

敢作敢为我应成。

既知是冤,就应搭救,为民清官,何必犹豫。刽子手,将他二人带下去。(刽子手无可奈何的将兰、娟扯下)来!(门不应)取我素袍叩位,张起灯笼,随爷辕门面见都堂!

(幕闭)

第五场 见都

(辕门外,门子挑灯笼与况钟上)

门 子:来到辕门外。

况 钟:你就在此等候。

门 子:是!

况 钟:辕门上哪位在。

巡 抚:什么人?

况 钟:本府本此。

巡 抚:原来是况老爷,今晚监斩辛苦了!

况 钟:本府正为此事,特来面见都爷,相烦通报。

巡 抚:大人安息多时,不便通报,太爷请回,明日堂上相见吧!

况 钟:我有重要公事,迟延不得!

巡 抚:回老爷话,小人前程要紧,不敢通报。

况 钟:倘若误了大事,你可担当的起。

巡 抚:这……老爷与别的不同,待小官通报就是。(下)

况 钟:此人胆小如鼠,却也可笑。(巡又上)

巡 抚:回禀老爷,小官进去通报,大人十分烦恼,传出话来,叫老爷请回,明日早堂相见。

况 钟:住口!人命关天,说什么明日早堂相见,再烦相禀。

巡 抚:小人的性命要紧。

况 钟:相烦再禀报一声!

巡 抚:小人再不敢传禀了,太爷请回吧!(急下)

况 钟:唉呀!想我况钟到苏州以来,黎民都说我爱民如子,今晚前来为受屈的两民请命,眼看两条人命就要吃钢刀,谁料都爷不肯相见,只说这怎处……待我击动堂鼓。(击鼓)

中 军:(内喊)来呀!(众应)都爷有令,问是何处刁民乱击堂鼓,若有状子,先打四十等候传问,若无状子,加力重打,赶出辕门。(众应)

(中军上,故意问)

中 军:何人击鼓?

况 钟:是本府。

中 军:原来是况太爷。

况 钟:本府无有状子,如何是好?

中 军:太爷说那里话来,待小官去禀报老爷。(下)

况 钟:狐假虎威,可恶之极。

(中军上)

中 军:都爷请太爷客厅相见。

况 钟:有劳了。(同下)

(周忱客庭,中军引况钟上)

中 军:(中军入内,况笑。久等不见周忱出)(内白)下面听着,都爷令旗牌,客厅待候。(众内应)

况 钟:(况以为周即出,入位等候,乃无动静,稍停中军过场入内不见周出,樵楼上三更三点,况焦急异常)

(唱)我与犯人把冤辨,

时光有限坐不安。

他怎知民间冤枉苦,

夜晚稳睡如泰山。

我心急偏遇上司慢,

更鼓敲得心更烦。

贵人侯门深似海,

见他真比登天难。

(四旗牌,中军上,又很久二家丁引周忱上,况打躬,周面带不悦而坐)

周 忱:奉旨决囚已经借重贵府,理应去法场监斩,深夜击鼓,却是为何?

况 钟:只因两个罪犯,罪证不实,深夜禀见,欲求老大人准予暂缓行刑,查明真相!

周 忱:怎见罪证不实?

况 钟:苏戌娟虽与熊友兰同路行走,熊友兰所带之钱虽与尤葫芦之钱数目相同,但经卑职查问,其中疑点甚多,不可依此草率判定二人为通奸谋杀,唉,老大人呀!

(唱)他二人因同路怎能安罪,

熊友兰十五贯钱有来历。

况且他本日里人居两地,

望大人把此事仔细查问。

周 忱:此案三审大问,不知经了多少问言,铁案已定,贵府不必再问。

况 钟:老大人呀!

(唱)无凭证把他们判成死罪,

善良民化冤鬼不能委屈。

周 忱:无锡县、常州府都是朝廷的命官,国家的良臣,见闻多广,阅历颇深,审理此案,决不会有什么过错的,况且本院已朝审多时,若有冤屈,早已昭雪,贵府不必多事了。

况 钟:老大人既已朝审,可知熊友兰是陶复书的伙计吗?十五贯的来历可曾查明,熊友兰家住淮安,苏戌娟家住常州,不知他们怎么相识,二人私通又有何人为证?据卑职派人前往玄妙观前悦来客栈……

周 忱:哦,本院巡抚江南所辖州县甚多,国家大事尚无暇料理,这小小案件难道还要本院亲审不成!本院审理此案有常州案卷可查,岂是捕风捉影的?

况 钟:大人!人命关天非同儿戏,依卑职看来,此案还得谨慎处理。

周 忱:况知府,本院有一事不明,请贵府指教!

况 钟:不知大人有何要问?

周 忱:监斩官职责何在?

况 钟:验明正身,准时斩首回报。

周 忱:不在其位呢?

况 钟:不谋其政!

周 忱:好!本院既委贵府监斩,就该谨守职责,为何擅离职守呢?

况 钟:老大人,那律点上载有一款,凡是死者临刑前呼冤枉者,再查再问,下有陈奏,如今求大人作主,稍延数日,那被冤者就得重生。

周 忱:如今本院部文已下,实在不敢违反作主。

(唱)本院决囚有职责,

岂敢放胆胡乱为。

王法如山谁抗拒,

就是节外又生枝。

况 钟:想我们为官人,上保国家,下安良民,这样草菅人民,卑职实难从命。(樵楼打四更)

周 忱:你听樵楼更鼓紧催,还望贵府速回,倘若有误时刻,你我多有不便。

况 钟:老大人!老大人!

周 忱:唔。

况 钟:大人岂不知民心为贵,不可轻视,若百姓含冤而死,为官能不心愧,为民请命,即使丢官也不后悔。

周 忱:事关重大,本院难以作主,贵府不必多言。

况 钟:此事大人若是不敢承担,不妨推在卑职身上,卑职情愿承担。卑职蒙圣上亲赐玉玺,倘有不法,卑职尚可拿问斟酌而为,既然民有冤情,岂能不理?

周 忱:嘿……

况 钟:卑职今晚务请大人高抬贵手、恩德无穷。

周 忱:哼!你既可便宜行事,又何必再问本院,岂不多事了!

(唱)你既然奉玉玺便宜行事,

又何必屈大驾来把情乞。

本院我生世来谨慎行事,

从来是不违背部令成规。

况 钟:老大人息怒,卑职为民请命而来……

周 忱:实难从命。

况 钟:老大人既然执意不允,卑职也不敢勉强,也罢,将我这颗玺印寄押在这里,该老大人宽限几日,待卑职亲自到无锡、常州查明此案回报,务乞允准。

周 忱:(冷笑)好一个怜民的知府,倒也难得,玺印还请收回,本院准你前去就是。

况 钟:多谢老大人,还要请求令箭一支。

周 忱:要令箭何用?

况 钟:常州、无锡非卑职所管,有了老大人的令箭可方便行事。

周 忱:中军,取令箭过来(中军取箭)贵府此去查案,只限半月为期。(况点头)倘若半月之内不能有个水落石出,本院就要奏明圣上,哼哼……

况 钟:多谢老大人。

(灯暗合二幕)

第六场 疑鼠

麦地方:为人且莫当地方,日日夜夜奔波忙,若是出了人命案,里里外外跑断肠。有请众位街坊。

众 邻:麦大叔,何事呼喊?

麦地方:只因尤葫芦一案,苏州府况太爷前来查问,即刻就到,特叫你们等候问话。

邻 甲:他是苏州府的老爷,怎么管我们常州的案子哩。

麦地方:况老爷是奉了都爷的令箭前来查访的。

邻 甲:凶犯都已拿到,怎么还要访查呢?

众 邻:是的呀!

麦地方:况太爷是清官,他说这事冤枉了好人,你们随我去吧!

(众向下,娄阿鼠一人在场)

娄阿鼠:唔呀,不好!我只说苏戌娟、熊友兰已作刀下之鬼,怎么事到如今,苏州府况钟又来访查此案,莫是我娄阿鼠的案情要发了吗?噫!不会的,不会的,我干这事情一无人看见,二无人知道,既无人证,又无赃证,怕他什么哩!我还是混在人群中假装好人,以便看风转舵,见机而行事,唔呀,使不得,那况钟是有名的包公在世,足智多谋,厉害无比,若是露了马脚,被他们识破,到那时想逃也来不及了,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待我到乡下躲个十天半月,风平浪静之后,再好回来,说走就走。(下)

(地方、差役领过于执、况钟上)

况 钟:为民不怕跋涉苦,

过于执:官场最怕遇阔人。

麦地方:地方迎接二位大人。

况 钟:起来,尤葫芦的家在哪里?

麦地方:就在前面。

况 钟:带路去看。

麦地方:是!(众行至尤葫芦的门前)这就是尤葫芦的房舍。

况 钟:把门打开。

差 役:是,开封条。(差役开封,开门)

况 钟:请进。(向过)

过于执:大人请进。

况 钟:同进!(进门)

过于执:请大人查看。

况 钟:一同查看,地方。

麦地方:有。

况 钟:尤葫芦死在哪里的?

麦地方:(指地上)死在这里的。

况 钟:几时验尸埋葬的。

麦地方:死后第三天。

况 钟:凶器呢?

麦地方:已被差役带去存案了。

况 钟:(问过)贵县可曾当时亲自查看?

过于执:真凶实犯俱已拿到,何必多此一举。

(况仔细的看大门,内景,墙壁,床铺等。仔细看地上的血迹,一面看,一面研究)

过于执:(有些讽刺的,装腔作势)啊,这是血迹。

况 钟:是血迹。

过于执:只怕是被害者的血迹。

况 钟:自然不会是凶手的血迹。

过于执:血迹与凶手密切相关,要仔细查看。

况 钟:自然要仔细查看。

过于执:哎呀!这血迹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凶犯是哪个?

况 钟:依贵县之见呢?

过于执:依卑职之见吗。(笑)

况 钟:是哪一个呢?

过于执:不过况大人说他们是冤枉了的!(笑)

况 钟:(向麦)苏戌娟住在哪里?

麦地方:就在这里。

况 钟:本人为人如何?

麦地方:为人端庄稳重。

过于执:未嫁之人,与人私通必然假装稳重,掩人耳目。

况 钟:事不尽然。(入房内查)

过于执:(在外讽刺的笑)

(唱)有人证物证偏要查访,

情是真罪应当却说冤枉。

作知府无常识张惶万状,

可笑他把凶手认成善良。

大人可否发现可疑之处?

况 钟:贵县你哩?

过于执:(故意地)啊,处处都有可疑之处。

况 钟:哪里可疑?因何可疑?

过于执:若无可疑,况大人何必前来查勘哩?

况 钟:如此说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过于执:那里话来,况大人乃是为民请命么。

况 钟:贵县你哩?

过于执:卑职才疏学浅,审理此案,虽然凭赃凭证,据理而断,既是老大人说差错,想必另有高见哪!

(唱)老大人才高阅历广,

亲查勘定能知端详。

况 钟:只怕空来一趟,徒劳往返。

过于执:况大人胸有成竹,怎么徒劳往返。(笑)再做调查。

况 钟:好!我们同查!噫!这里有一枚铜钱。(拾起来)

皂 乙:这里也有一枚铜钱。(交况)

过于执:这一两枚铜钱难道与此案有什么关系不成!

况 钟:(未回答)再寻!

皂 甲:噫!太爷,床后面有铜钱半贯之多!

况 钟:(急去看后思索)这半贯多钱好不奇怪!

过于执:大人,尤葫芦卖肉为生,误将铜钱抛落地上,也是有的,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况 钟:传他们的邻居上来!

(众邻都上)

过于执:(自白)众位邻居都是此案的证人,对本县审理的此案,人人心悦诚服,问也如此,不问也如此。

众 邻:参见老爷。

况 钟:起来回话。尤葫芦他平日家境如何!

邻 甲:尤葫芦停业多日,借当过活。

邻 乙:家无隔宿之粮。

况 钟:(唱)尤葫芦没有隔宿之粮,那有这许多金钱抛在地上。

过于执:尤葫芦酒醉胡涂,定是停业前遗忘在那里。

况 钟:(唱)三五枚零钱或可言讲,

家贫穷半贯钱决难遗忘。(众邻看钱议论)

过于执:依大人之见,这半贯之钱又是从何来的?

秦佑心:以小人看,这半贯钱也许是十五贯里面的。

邻 甲:怎会掉下半贯钱哩?

邻 乙:也许是凶手杀人之后,手忙脚乱,把钱散在地下了。

邻 甲:可是凶手身上带的十五贯钱并没有分文短少呢?

邻 丙:也许捉到的凶手不是真凶手。

秦佑心:那熊友兰只怕是……

过于执:那熊友兰只怕是不知床后有钱,若知道了也就顺手带去了。

况 钟:把钱拾起来存案。

皂 甲:是。(拾钱发现个小木盒)大人!小人拾了一个小木盒!

况 钟:拿来(看)原来里面放着一对骰子,分量为何这样重呢?

皂 甲:也许是灌铅的!

况 钟:啊!好象是灌铅的。(众邻议论)

过于执:本县民风刁钻,赌风奇胜,这骰子家藏户有,不足为奇。

况 钟:贵县呀!

(唱)这骰子内灌铅骗人勾当,

这赌棍久哄人不是寻常。

过于执:尤葫芦极善吃酒,又爱赌博,这骰子一定是他自己的赌具。

况 钟:众位邻居,尤葫芦可爱赌钱吗?

众 邻:他经常吃酒,从不赌钱。

过于执:或是他朋友遗忘在这里的。

况 钟:他可有好赌的朋友常来往?

众 邻:他的亲友我们都认识,没有一个好赌钱的。

况 钟:众位暂且退下,(众下)这几位邻居中可有好赌之人吗?

过于执:那自然是有的。

麦地方:这几位邻居没有一个好赌钱的。

况 钟:除这几位哩?

麦地方:有一个。

况 钟:他叫什么名字?

麦地方:叫娄阿鼠。

况 钟:他与尤葫芦可常来往否?

过于执:必然来往,若不往来,怎把骰子掉在这里。

麦地方:只因他时常赊欠尤葫芦的肉钱不给,二人素不往来。

况 钟:贵县呀。

(唱)这赌具一定是骗人勾当,

要深究那怕徒费心肠。

贵县若有事,本府在心查勘,请先回衙。

(幕闭)

第七场 访鼠

(惠山脚下,东岳庙附近,门子改扮货郎模样与秦佑心上)

秦佑心:经我东打听,西打听,打听了十多天,直到如今方打听到了娄阿鼠就住在那间茅屋里面。(指看)

门 子:老伯,那娄阿鼠是个什么模样?

秦佑心:(不回答注视前方)前面那人好像就是娄阿鼠。(再看)是的,就是他,不要被他看见,待我躲在一旁,(阿鼠与门子相见,门子击货郎鼓,阿鼠惊下,门子直下,鼠在内一面闪一面上)。

娄阿鼠:唉呀……谁,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打门心不惊,自从那个短命的况钟来此无锡,害的我心惊肉跳,坐卧不安,十多天躲在乡下实在烦闷,前面东岳庙,老道与我相识,他时常到城里去购买香蜡,不免前去打听城里的风声如何?再顺便抽个签,问问吉凶祸福。(一面走一面唱干板)乡下躲藏,烦闷难当,况钟入相,我在即将。(下,秦与门子上)

秦佑心:就是他,我先回去了。(下)

门 子:辛苦你了。(见阿鼠走进庙内)我家太爷,当日乔装打扮,东差西访,正因限期将满,心中焦急,如今有了娄阿鼠的下落,他必然欢喜。(皂役改装上)

皂 役:事情怎么样了?

门 子:娄阿鼠就在东岳庙内,你快去禀明太爷。

皂 役:待我去把他拿住。

门 子:太爷吩咐,虽然娄阿鼠嫌疑重大,尚难断定就是凶手,不可鲁莽行事,我在这里守望,你快回禀太爷再作道理。(皂下)

(东岳庙大殿门,娄阿鼠自内出)

娄阿鼠:老道进城还不见回来,待我求上一根签,等他一等,唔呀,东岳大帝呀,若是无事赏一根好签。(求签)

况 钟:(扮一个算卦人)唔,老兄!

娄阿鼠:唔,吓我一跳,什么事?

况 钟:你是要算卦吗?

娄阿鼠:我在这里求签,算卦吗,不要,不要。

况 钟:求签不如算卦好。

娄阿鼠:咋的话,求签不如算卦好。

况 钟:是的,求签不如算卦好,若是心中有什么疑难事,或问吉凶祸福,只要算卦就能知道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若是想逢凶化吉,找人问讯,谋事能成,赌钱能赢。(放签筒)

娄阿鼠:请教这是什么卦?

况 钟:待我查来。

(唱)观枚测字是内行,

唯其灵验遍四方。

娄阿鼠:测字就是测字,怎么又叫观枚测字?

况 钟:老兄若有什么事,只要随手写个字来,便可判断吉凶。

娄阿鼠:测字不成,测字不成。

况 钟:怎么说测字不成哩!

娄阿鼠:我连一个字都不识,一字不会写,所以测字不成。

况 钟:不会写字,你顺口说一个字也可。

娄阿鼠:随口说一个字也行?

况 钟:是啊。

娄阿鼠:先生,小弟贱名娄阿鼠,这个鼠字你可测的出?

况 钟:什么鼠字?

娄阿鼠;老鼠的“鼠”字。

况 钟:测的出,测的出!

娄阿鼠:待我拿一个凳子你坐下。

况 钟:(唱)借测字慢摆真相,

但愿今朝见短长。

娄阿鼠:先生请坐。

况 钟:你测这字是问什么事哩?

娄阿鼠:(左右回顾)(小声说)官事。

况 钟:噢,官事!(鼠忙掩况口,暗示不要大声,况作测字状)鼠乃十四画,数目成双乃属阳,鼠又属阴,乃幽晦之象,若占官事,急切不便明白。

娄阿鼠:明白是不曾明白,不知日后有什么是非连累吾?

况 钟:请问这事是与你自己测的,还是代别人测的?

娄阿鼠:啊……代别人测的,代测,代测。

况 钟:依字上来看,恐怕不是代测。(鼠闻言惊,况故作吃惊状)噢,道是为祸之首哩!

娄阿鼠:什么?咬人之狗!

况 钟:不是咬人之狗,是罪魁祸首!(鼠又惊)鼠乃十二象之首,岂不是造祸的事端吗?依字看来,一定是偷了人家的东西,造成了这件祸事的来历,老兄,你说是也不是?

娄阿鼠:先生,你在江湖上跑跑,我在赌场上混混,都是自家人,这一套江湖言子对我可用不上,江湖话不要说,人家偷东西不偷东西你怎么测的出来呢?

况 钟:这老鼠善于偷盗,所以才有这样的断法,还有一说,那个人家姓尤,(鼠惊,跌倒在地)唉呀!请当心!

娄阿鼠:喂,叫你不要说江湖话,你的江湖言子又出来了,我就不信你连别人的姓都测的出。

况 钟:这有个道理在内。

娄阿鼠:什么道理?

况 钟:那老鼠不是喜欢偷尤吗?

娄阿鼠:对,有道理(作偷尤状)老鼠偷尤,偷尤的老鼠,先生,不管他尤也罢,盐也罢,有什么口舌是非连累着吗?

况 钟:怎么连累不得,目下就要暴露了!

娄阿鼠:怎么说呢?

况 钟:你问这个鼠字,目前正交子日,乃当今之时又怕这个官事就要明白了。

娄阿鼠:明白,唔呀,明白是明白不得的呀。(惊慌失措)

况 钟:老兄,你要对我实讲,你究竟是自测还是代别人测的,你要就的清,我才断的明。

娄阿鼠:先生,你等一等(走到旁四面望)他那里呀,我这里……先生我是代测,代测。

况 钟:咳,老兄,四海之内皆朋友也,你有什么为难之处,说出来我与你分忧。

娄阿鼠:不瞒你说,我是自测。

况 钟:啊!你是自测。

娄阿鼠:(止住先生,暗示不要高声)先生,你看这灾星躲得过吗?

况:钟:啊!你若是自测,本身不就落空了。

娄阿鼠:怎么说呢?

况 钟:穴字头加个“鼠”,岂不成了“竄”字吗?

娄阿鼠:什么?

况 钟:外窜的“竄”字。

娄阿鼠:先生,竄的出去吗?

况 钟:要竄,一定窜的出去,只是老鼠太多疑,若是东猜西想,疑神疑鬼,只怕弄的上天无路,进退两难,那时就竄不出去了。

娄阿鼠:先生,你的卦真灵验,我一向喜欢疑神疑鬼的,要以先生神断,你看我几时动身为最好呢?

况 钟:若是走,今日就要动身,到了明日就走不了啦!

娄阿鼠:为什么走不了呢?

况 钟:鼠子头上是个归子,原是一日意,若到明日,就算两日,就走不了啦。

娄阿鼠:唔呀,现在天色已晚,我怎么走哩!

况 钟:唉!鼠乃昼伏、夜行之物,连夜外去,那是最妙的。

娄阿鼠:先生费心,看看往哪个方向走,才得平安无事呢?

况 钟:待我算算看,鼠属巽,巽属东,东南方去最好!

娄阿鼠:东南方?请先生费心看看,是走水路无事还是陆路无事?

况 钟:待我再算算,鼠属子,子属水,水路去者好。

娄阿鼠:东南方,水路去,无锡、生亭、关上、苏州……(吃惊)

况 钟:嘉兴、杭州、苏州可是好地方。

娄阿鼠:要是有个便船,往东南去我扑嗵一跳,他立刻就开,那有多好。

况 钟:老兄,我老汉有只便船,正好今晚就要开往杭州一带为赶新年生意,又是……

娄阿鼠:求先生个方便,带我同去,我一定多付船资。

况 钟:老兄说那里话来,钱财是粪土,仁义值千金,只是船行太慢,若不嫌慢,与我老汉同舟就是,还言什么船资。

娄阿鼠:先生,你不是个测字的。

况 钟:怎么说我不是个测字的。

娄阿鼠:你真是娄阿鼠的救命活菩萨来了,我把这命就交给你了。

况 钟:你放心,保你一路平安就是。

娄阿鼠:唉呀,好哇,

(唱)我好比鱼儿漏了网,

急忙脱身入海洋。

况 钟:(唱)但愿你逢凶化吉祥,

从今稳步上康庄。

娄阿鼠:(唱)我这里远走要飞扬,

谢过先生好心肠。

先生,你的船在哪里呢?

况 钟:就在前面河下。(拉鼠出门)

娄阿鼠:我就住在那间茅屋里面,这是算卦的钱,这是船钱,请你坐下,我去拿些衣服银钱即刻就来。

况 钟:这就太爱钱了,你还是快去快来,我在船上等你。(鼠下)(皂甲与门子上)快快跟上前去,莫叫走脱。(皂甲下)(况向门子)你快到城中,带上差役,邀来众邻速到娄阿鼠家中搜查,若有可疑物件,连夜带回苏州,不得有误。(门子下,况也下)

第八场 审鼠

(苏州府,大堂外,门子上)

门 子:顺风归来早,奉令去查抄,得到真赃证,后堂把令交。昨日前往娄阿鼠家中搜查,在他床下查出地窖子一个,存有各种开锁的钥匙,各种骗人的赌具,里面还有钱袋一个,据秦佑心言说,这钱口袋是尤葫芦之物,娄阿鼠家中既有尤葫芦的钱袋,凶手不是他是谁,只怕娄阿鼠狡赖,秦佑心自愿前来作证。(对内喊)秦老伯快走!(秦上)秦老伯,你随我到前边耳房等候,我到后堂去回禀太爷。

秦佑心:是。(二人同下)

(开幕升堂,皂引况钟上)

况 钟:(唱)东西寻来南北找,

幸喜把真凶拿到了,

水落石出见分晓,

虽辛苦救出命两条。

众 役:喴!

况 钟:带苏戌娟上堂(皂带娟上)

众 役:带苏戌娟上堂。

况 钟:苏戌娟,你可认得这个钱袋吗?

苏戌娟:这个钱袋是我爹爹的,怎么在这里?

况 钟:你说是你爹爹的,可有什么凭证?

苏戌娟:爹爹把钱袋烧了一个窟窿,是我用线缝补的,并还绣成花朵模样,太爷请看。

况 钟:暂且下去。

苏戌娟:是。(下)

皂 役:启禀太爷,都爷派人前来要面见太爷。

况 钟:请他进来。

皂 役:是(下,中军上)

中 军:太爷在上,小官拜见。

况 钟:你今前来,有何贵干?

中 军:太爷前往无锡查勘案情,都爷言限半月,今日已经期满,未见回报,不知何故?

况 钟:半月虽满,并未逾期,请稍等,当即回报。

中 军:都爷已调无锡县知县过于执前去问话,据报太爷查看时是捕风捉影,诡言相辨,捏造凭证,颠倒是非,又借私访为名游山玩水,分明是故意拖延斩期,护庇死囚,都爷听言十分愤怒,命你立即进见。

况 钟:请稍等。(向皂)见座,(皂取椅子中军坐)带娄阿鼠!(皂带娄阿鼠上)

皂 役:娄阿鼠带到。

况 钟:娄阿鼠!

娄阿鼠:老爷!

况 钟:你做的好事啊?

娄阿鼠:小人从未做过什么坏事。

况 钟:你杀了尤葫芦,盗去十五贯铜钱,还嫁祸于人!

娄阿鼠:小人冤枉。

况 钟:你还冤枉,(指骰子,对皂)拿去叫他看。

皂 役:可是你的。

娄阿鼠:不是我的,

况 钟:抬起头来,你可认得东岳庙里那个算卦先生吗?(鼠抬头看见大惊)狗奴才,还不快快招来。

娄阿鼠:一无人证,二无凭证,大老爷不能冤枉良民。

况 钟:(指钱袋)拿去叫他看来。(对鼠)你可认得这钱袋吗?

娄阿鼠:(全身发抖)这是哪里来的?

况 钟:这是你家地窖内的东西,怎么就不认识了。

娄阿鼠:这是小人自己的东西。

况 钟:既然是你自己的东西,可有什么记号为凭吗?

娄阿鼠:记号吗,小人记不清啦!

况 钟:传秦佑心。

皂 役:传秦佑心上堂。

秦佑心:参见老爷。

况 钟:起来回话。秦佑心,娄阿鼠说这钱袋是他自己的东西,你看如何?

秦佑心:娄阿鼠胡说,这钱袋分明是尤葫芦的,小人与尤葫芦吃醉酒把钱袋烧了指头大的一个窟窿,他女儿苏戌娟在圆窟窿上织了一朵花,大老爷请看。

况 钟:娄阿鼠,你还有什么话说。

娄阿鼠:事到如今我也赖不脱,招了就是。小人那夜把钱输光,饥饿难当,溜进尤家的内房,看见尤葫芦枕着铜钱睡觉,我的心里起窃意,刚把钱一抓,尤葫芦便把我拉,二人顶仗力大,我二人一处打架,我把斧头一举,轻轻来了一下,没有小心,砍的太深,老爷开恩,我实在不敢害人。

(唱)那日夜静更已深,

输的身上无分文。

想赊肉进尤家门,

幸喜他肉铺未关门。

苏戌娟她不在房内,

尤葫芦睡的梦沉沉。

为谋财我把心放狠,

害的他斧下命归阴。

在邻居之中阴思忖,

想把罪名赖别人。

如今只好把罪认,

所供句句都是真。

况 钟:你这狗奴才,因赌为盗,因盗杀人,律有明条,钉上枷锁,押入死囚牢。秦佑心,你暂回家去吧!(秦下,差钉枷锁押鼠下)(况对中军)虽然三审定案,还是直到如今,方才人赃俱全,你道怪也不怪。

中 军:唉!这……

况 钟:带熊友兰、苏戌娟上堂,(皂带娟、兰上)熊友兰、苏戌娟,真凶娄阿鼠已被钉罪,你二人的冤情已经平反了,(兰、娟惊喜交加)将他二人刑具打开(皂打开刑具)熊友兰,这十五贯铜钱拿回去吧;(皂交钱与兰)苏戌娟,本府与你十两纹银,皋桥探亲去吧!(娟感激万分)拿去吧!

兰、娟:青天爷呀!

(唱)况太爷堂上悬明镜,

毫光照耀一崭明。

感谢太爷恩情重,

愿把美事万古留名。

况 钟:回去吧!

兰、娟:(接过银钱)多谢太爷救命之恩。

(欲走)

中 军:慢着,未曾回禀都爷,不得私自释放。

况 钟:放走两个假凶手,还他一个真凶手还怕什么。(向兰,娟)你们走吧。

(兰、娟二人出门)

苏戌娟:客官连累你了。

熊友兰:大姐说那里话来,都怪那过于执昏官之错,我怎能怪你呢?走吧!

苏戌娟:走。(同下)

中 军:这样的知府真是少见。

况 钟:少见多怪。

中 军:(讽刺地)太爷高才,还在都爷之上,如今平反冤情,功劳不小。

况 钟:包庇死囚,罪名甚大,功难抵过,也未可知。

中 军:太爷爱民如子,必定开官晋级。

况 钟:这顶纱帽若能保住,就算有幸了。请!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