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二子乘舟》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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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剧二子乘舟》冯成秀口述】

剧本:汉剧《二子乘舟》剧本

剧 情

这戏是根据“东周列国志”第九回“齐侯送文姜婚鲁”部分及第十二回“卫宣公筑台纳媳”编的。

春秋时代,卫宣公姬晋,原是庄公姬杨的儿子;但姬晋却与他父姬杨的妃子夷姜通奸了,这就是“烝庶母”的行为,生了个孩子叫伋;姬晋即位,立他庶母夷姜为正宫,立伋为世子。后来伋长大了,订下齐僖公的长女宣姜为妻,姬晋听说宣姜生得美貌,及在淇水北岸筑一新台别墅,于娶宣姜到来之时,在此截住,不给伋为妻,却耍了“父纳子媳”占为己有,命伋来拜庶娘了。姬晋和宣姜在新台生下公子寿及朔,公子朔与宣姜共谋逼夷姜自缢死,又谋世子伋,教宣公命世子伋持节往齐国去议事,暗暗差人途中截杀;寿知道了,窃节先往,被杀了;世子伋又追到,也被杀了;两个儿子的头送到姬晋面前,把他急死了。这就是卫宣公姬晋烝庶母纳子媳的禽兽下场。

这戏又名“新台恨”、“伋子回国”。诗经邶风之“新台”及“二子乘舟”二篇就是这个故事。

场 次

第一场 开 场

第二场 筑 台

第三场 过 国

第四场 别 宫

第五场 嫁 女

第六场 纳 媳

第七场 扬 兵

第八场 祝 寿

第九场 阴 诉

第十场 训 宫

第十一场 借 兵

第十二场 定 计

第十三场 乘 舟

第十四场 被 杀

第十五场 气 死

人 物 表

公子职 生 卫大夫

公子泄 末 卫大夫

卫宣公 净 卫君侯

内 侍 杂

申 编 末 鲁大夫

公子游 末 宋大夫

诸 儿 小 丑 僖公子

文 姜 花 旦 僖公次女

宫 娥 旦

齐僖公 老 生 齐 侯

宣 姜 小 旦 宣公纳媳

世子伋 小 生 夷姜生

彭 生 净 齐大将

秦 子 末 鲁大将

乐 子 生 鲁 将

纪莞公 末 纪 侯

公子翚 末 鲁 臣

鲁桓公 小 生 鲁 侯

枟 伯 末 郑 将

原 繁 净 郑 将

小 卒 杂

公子溺 末 鲁 将

校 尉 杂

赢 季 生 纪侯弟

公子寿 小 生 宣姜生

公子朔 丑 宣姜生

夷 姜 青 旦 宣公庶母妻

伯 皮 付 净 朔养之死士

第一场 开 场

(公子职独上)

公于职:(引)父慈子必孝,

君昏臣不忠。

(坐诗)干戈扰攘几时休,

龙争虎斗战春秋。

石砬若能早舍子①,

焉有淫风播九州。

下官陈公子职。只因卫国庄公驾薨,世子姬完袭爵。公子州吁,曾得谗臣石厚之辅,遂弑其君而自立。后遭郑国之逼,是他君臣逃往我国求救,我父侯恶其弑君自立之事,乘其无备之时,将他擒拴太庙之中,随即他国朝士追至,禀明父侯,原是贤臣石碏,愿舍其子而定国乱。父侯允其所请,即就太庙之中将他君臣斩首,解首还国以谢国人。他国朝士遂扶公子姬晋嗣位。因我陈国对他定乱有功,遂留我弟兄二人在卫为官,官居左右正卿之职。这话且莫说起。只因卫君与其父妾夷姜私通,生子名伋,因与风教有伤,遂设别墅以养之。近来原配邢妃失宠,遂将夷姜公然移于宫中。邢后被废为妃,夷姜被立为后,子伋也就随母而荣,被立为世子之尊。日前曾命我兄奔往齐国求婚,似他这个不伦不类之君,齐侯未必慨然而允也。

(唱西皮慢板转二六)

周天子东迁后王纲坠了,

普天下狼烟起旌旗飘摇;

朝在杀暮在战人喧马啸,

众黎民困倒悬水深火焦;

恨只恨卫州吁作事无道,

他不该弑兄完引起枪刀;

我父侯才把他擒拴太庙,

老石砬舍亲生青史名标;

众期臣扶子晋承疆袭宝,

烝父妾他不怕有犯律条!

伤风教乱伦常难以尽表。

耳听得玉鼓响随班上朝。

(下)

第二场 筑 台

(公子泄上)

公子泄:(引)忙将求婚事,

民殿奏君知。

(公子职急上)

公子职:(引)金鸡方展翅,

朝臣待漏时。

公子泄:左正卿陈公子泄。

公子职:右正卿陈公子职,兄长回国来了?

公子泄:正是。

公子职:兄长,齐国求婚,僖公又是怎样回答?

公子泄:齐有文姜诸儿之乱,卫有子淫父妃之烝,禽群兽类自是以胶投漆,倒免了执柯人的饶舌呀。

公子职:呵呵哈哈。(笑介)取笑了,耳听玉鼓三催,上殿奏知。这,正是:

(念)两国秽声宣宫外,

公子泄:(念)何须觅路上天台。

公子泄

:请。(同下)

公子职

(奏大登殿,内侍引卫宣公上)

卫宣公:(引) 为王的不喜欢圣经贤传,

一辈子光爱看狗子连蛋。

(坐诗)谁是禽兽谁是人,

那个重来那个轻;

尧舜他是君一代,

桀纣还是一代君!

寡人卫宣公在位,先祖本是武王同母之弟,封于卫郡,子孙也就“时洗其脚”呀。

内 侍:“世袭其爵”呀。

卫宣公:噢噢噢,“世袭其爵”呀。袭来袭去,袭到先祖庄公的脚上,(手指脚介)他就坐了“这一龟的王八头子”。

内 侍:“这一国的王公侯”呀。

卫宣公:噢噢噢,又说错了,王八头是骂我的,好生说吧,我先王“洗脚上床”以来。

内 侍:“袭爵为王”。

卫宣公:他立齐国东宫得臣之妹为后,连一个鸡子都没下过,他怕没人养老送鳖。

内 侍:送终。

卫宣公:他才又立历妫、戴妫,“为非作歹”。

内 侍:“为妃作妾”。

卫宣公:遂生了我们两个“尻子”。

内 侍:“公子”!

卫宣公:我大哥子完照例被立为“柿子”。

内 侍:“世子”。

卫宣公:我把害的*(外门内身)洞子。为这一点岔岔子,才引出一场大乱子,什么乱子呢?就是先王在世之时,他虽是一介诸侯,可是他的威仪倒与大周天子不相上下,在朝廷虽然莫有九卿四相,在后宫却有九嫔八妃呢!并且他的贪心无厌,嫌少爱多,在九嫔之外多添一嫔,八妃之外再添一妃,一个小小的卫宫,除开几个君君臣臣之外,简直是成了九九八十一嫔,八八六十四妃子。把这一个王宫挤得满实满载,挤过来挤过去,挤出了两个不得明白的事情:第一个不明白的事情,就是多挤出一个犹子州吁;第二个就是把寡人同庶母夷姜给挤到一块去了。寡人把第二个事情缓谈一句,且把头一个说将出来,原来庶子州吁,不知是那个宫女曾得先王一度之幸,就把他给幸出来了。他出来了倒不要紧,他不该与谗臣石厚安排定计,把我先王刺杀,他杀了兄完之后自立为君,后被郑国所逼,他就逃到陈国避难,就被陈侯将他擒住。噢呵,他俩就不得活了啦,他同石厚被杀之后,我国朝臣就立我为君呀!这

头一段事情倒给明白了。第二件事情又出来啦。原来寡人的庶母夷姜,生得天姿国色,我爱她的美貌,她爱我的年轻,彼此相爱就做出了事情,做出了事情不大要紧,他还给我生了儿子,他生了儿子倒不要紧,把寡人可害得作了大难呀,就是这个儿子算是我父王的呢,还是算我的呢?把我弄得无其奈何,只得把这娃取名伋子,寄养民家。先王驾薨之后,寡人的原配邪妃与我不睦,我索性立了庶母夷姜为后,就立伋子为世子,将来我一完蛋,好叫伋子坐王,以报他母之情,也就是报答我庶母爱我之意。哈哈!这话休要提起,只因伋子已经年长,理当与他完姻,寡人闻听齐国僖公他有二女,我就命得正卿公子泄前去求婚,未见复旨,好不焦闷人也。今设早朝,殿头官!

内 侍:有。

卫宣公:传旨下去,我朝文武有事早奏,无事罢朝。

内 侍:大王旨下:文武有本早奏,无事就要罢朝。

(内白)上朝。

(牌子奏“朝天子”,公子职、公子泄上)

公子泄

:见驾。(跪拜介)

公子职

卫宣公:平身,赐座。

公子泄

:谢座。上殿动问君侯大驾可安?

公子职

卫宣公:文武扶保何有不安。寡人命你往齐国求婚,那个僖公齐王,又是怎样回答呢?

公子泄:大王容奏了!(唱西皮一字)

到齐国去求婚山遥路远,

实服了齐国地君敬臣贤;

臣献与求婚表金批玉简,

喜得是僖公王允婚慨然。

卫宣公:呵呵哈哈!他给允了婚呀。呵呵哈哈!寡人闻听他有二女,不知他又把那个许我呢?又不知他的女儿长的好么,次的好呢?

公子泄:容奏了。

(接唱)长宣姜只生得芙蓉为面,

次文姜与鲁国结为凤鸾,

论贤淑她能作六宫懿范,

讲容貌比嫦娥离了广寒。

蒙齐王允婚姻天从人愿,

请吾主修金屋好藏娇颜。

(截)

卫宣公:真的好喜呀!(唱原板)

耳听得公子泄表奏一段,

引的我心猿跳意马难拴;

我有心把此事打个调换,

(离位比手势游弦)

公子泄:大王想以宣姜易文姜,与鲁国易媳而婚吗?(宣公看介)

公子职:大王是想与世子别娶一房,把这宣姜调下来,自己纳为宫妃呢?

卫宣公:着啊!(接唱)

这一句道破了肺腑机关!

呵呵哈哈,右正卿才是知心的人呀!呵呵哈哈,寡人腹内机密被你窥破,你看这事呢?

公子职:通不得。

卫宣公:怎见得?

公子职:父纳子媳有伤风教,况且有你的元配邢妃同你庶母在宫,娶下齐女万难同宫而居呀!

卫宣公:这才难坏人也!(接唱)

几句话把我的兴头打断,

低下头骂一声古圣先贤;

鸳鸯谱理应当人人可点,

为什么父纳媳就风教有关!

拿来拿来!

公子泄

:拿什么来?

公子职

卫宣公:拿计来。

公子职:一来三宫自难同居,二来有伤风教,无计可施,只能以作罢论。

卫宣公:气坏人也!(接唱)

这一个说的是有伤大典,那一个讲的是一宫难安;书龙案我打开地图观看,(看介)

呵呵哈哈。

(接唱)在淇水筑新台其美两全!

(截)

你两个无计,寡人的计早就出来了。

公子泄

:君侯有何良策?

公子职

卫宣公:别忙别忙!我们先把这个有伤风教的道理说一下吧。我问你尧舜贤明之君,死后怎么样了?

公子泄:流芳百代。

卫宣公:桀纣暴虐之君,死后怎么样了?

公子职:遗臭万年。

卫宣公:是的呀!尧舜贤明,落一个流芳百代。桀纣暴虐,反落了遗臭万年。

这“百代”还莫有“万年”多呀,人生一世总数不过百年,不能寻欢取乐,死了真真有些划不着呀!遇着畅心快意的事情,再要拘着风风教教,倒是他娘的驴踢马跳,那才是个傻瓜呢。你两个听着,寡人把齐国宣姜要自己纳为宫妃,别人不得抗旨再谏。若说风教有关,乃是寡人一身之事,不与他的什么相干。再说同宫难居,寡人已经查明地图,我国淇水之阳,地势清幽,可在此处别筑新台,以纳齐女,抗旨再谏,推下挨刀。左正卿听旨。

公子泄:臣!

卫宣公:去往齐国下聘迎亲,不可言明;事成重赏。

公子泄:遵旨。

(公子泄下)

卫宣公:右正卿听旨。

公子职:臣。

卫宣公:寡人发下库银百万,去在淇水筑就新台一座,务要壮丽耀煌,工竣之日,上殿领赏。命你世子去往宋国观政,旨到之日,即刻就行。

公子职:臣下遵旨。启驾入宫。(同下)

第三场 过 国

(四校尉引公子泄上)

公子泄:(引)未具赤绳当月老,

要在银河架鹊桥。

左正卿公子泄。奉了宣公旨意,奔往国迎亲,兵临国界,催马赶行了。

(唱西皮摇板)

卫宣公做此事伦常舛乖,

翁纳媳在淇水修下新台;

齐国地有秽声传出宫外,

将禽朋友兽党理所应该;

顺水舟做人情浮沉宦海,

谁岂肯胃锋刃惹祸招灾;

叫儿郎捧白璧车骑满载,

观湛水向东流异想天开。

(同下)

(四校尉引申繻上)

申 繻:(引)为君择德配,迎亲到齐国。鲁国上大夫申繻。吾君求婚于齐,已蒙僖公慨允,令命下官押解车骑,满载礼物,人齐迎亲。兵临国界,催马赶行了。

(唱西皮摇板)

齐文姜通诸儿作事昧暧,

把秽声播通国乱点苍苔;

桓公爷择德配亲迎纳采,

引起了举国人笑口齐开;

食君禄勤王事名分俱在,

见美玉品瑕疵实不应该。

(同下)

(四校尉引公子游上)

公子游:(引)只为三城地,引起两国兵。

宋公子游。只因郑国庄公驾薨之时,曾立世子忽嗣位,又恐公子突在国难容,即命近臣保驾,出寄我国栖身。父侯庄公替他威逼祭足,帮他赶走了忽,与他夺了一君之位,举事之前,约以三城相谢;他已得位,就将此事绝口不提,日前侦得子突暗往齐国求救,将与我国大兴干戈,以昧三城之约。父侯想道,齐国乃是大国,倘若兴兵助郑,我国必成碎粉,因此一事,父侯命我捧献白璧五双,以求齐宋之好。兵临国界,催马赶行了。

(喝西皮摇板)

都只为三城约酿成大害,

眼见得我宋国要遭祸灾;

到齐国求友好朝贡下拜,

扶子突遂子忽自悔不该。

(同下)

第四场 别 宫

(二内侍引诸儿上)

诸 儿:(引)生长丹桂下,

余香永沾衣。

(坐诗)常恨造物怎不齐,

黄金难买人所欲;

只怕鲁国箫鼓响,

齐国兄妹叹别离。

齐国世子诸儿。父侯僖公在位,姐姐宣姜,日前已许卫世子伋足下为妃。妹妹文姜与我素有暖昧之事,只说我俩得成白头伴侣,谁知父侯将她两次许与郑世子忽,幸被子忽辞退。近日又将她许与鲁国桓公宫内为后,眼看婚期在迩,近来父侯防范甚严,将我兄妹隔离两处,好不恨煞人也?适才宫人报道:文姜妹妹染病在床,我保不借此探病为名,去与她相会,一叙别离之情,二约再会之期。若不如此,眼见遣嫁之期已到,临别仓促,再被父侯碍眼,欲叙衷肠恐怕就万难了!

(唱二簧摇板)

我兄妹本来是同父异母,

近烧香又何必远地求福;

不久日她就要离齐适鲁,

何一日才能得合浦还珠②。

(同下)

(二宫女扶文姜上)

文 姜:(唱二簧摇板)

春风起百草香神摇心醉,

红颜女意箫条寂莫深闺;

慰相思除非是兄兄妹妹,

(坐)

伤情处怕逢着风清月白。

(截)

齐国二郡主文姜。

(宫娥上)

宫 娥:禀郡主,我家世子入宫探病。

文 姜:有请。

宫 娥:是。(转身)郡主有请。

(诸儿上)

诸 儿:(引)丝连只为藕已断,

借风好度玉门关。(进门)

妹妹的贵恙怎么样了?

文 姜:多承兄长动问,病未求医如何得愈。那厢请坐再叙。

诸 儿:良医现在,何必远求。为贤妹的贵恙挂怀,无心少坐,站着说话,倒还爽快。

文 姜:兄长,你还知医吗?

诸 儿:不敢,浅学,浅学。待我与你探脉寻源了。

(唱二簧慢板)

显一显回春手寻脉探理,(游弦)

(挽袖在文姜身上揣摩调笑,接唱)

青囊内舒太和仙丹一粒,

观贵恙在目前沉疴不起;

到他年还有个先凶后吉,

离不了有情人衷肠一语;

(游弦)

(文姜以手指有宫娥在旁,诸儿接唱)

一句话暗藏着回春之秘。

文 姜:众宫娥。

宫 娥:伺候郡主。

文 姜:你家郡主与你家世子闲话,不用你等伺候,你们各自退下。

宫 娥:是。(下)

文 姜:(接唱)恨兄长口出言全不介意,

全不怕伤大体有关面皮。

诸 儿:呵呵哈哈,你说这面皮吗?我就早送给人了。

(接唱)

不久日你就要君子淑女,

从今后再不能形影相依;

借探病就是兄进身之计,

再相会除非是海倒山移;

观宫外桃花红连枝并理,

折一枝赠贤妹赋诗一题。

(游弦,出宫折花,题诗,递诗,调笑,文姜接诗看。宫娥上。)

宫 娥:禀郡主,大王入宫。

诸 儿:哎呀不好!

(接唱)这一时倒教我维谷进退,

(惊慌)

文 姜:(接唱)掩贼赃除非是因病求医。

(截)

(倒床装病,诸儿进退两难,四武士引齐僖公上)

齐僖公:(念)入宫见二女,同时报佳期。

寡人齐僖公。鲁卫两国前来迎亲,入宫面对二女说知,叫她整治行装,寡人也好备奁遣嫁。来到宫门,内边怎么静寂无声。不知是何故也,宫人们走来!

(宫娥上跪迎)

宫 娥:伺候大王。(诸儿无处藏身,惊慌至极)

齐僖公:你们都向那里去了?

宫 娥:这这这,我家世子同我二郡主闲话,她不让我们叫见,叫我们各自散去,因此宫内只有他俩,我还是见事禀报才来。要是不然,真是除过他俩,简直没有外人呢。

齐僖公:闪开!(宫娥下,僖公进内搜场,诸儿上前跪拜。)

诸 儿:父王在上,孩儿拜过。

齐僖公:不在东宫苦读,来到你妹妹宫中何事?

诸 儿:我……,儿臣前来探探……病。

齐僖公:既是你妹妹有病,怎不命得宫人伺候。来到宫内,遣退宫人,又是何事?

诸 儿:这这……,这是我妹妹她不喜欢吵闹,才把宫人散去,不干儿臣之事。

齐僖公:好畜生!(唱摇板)

你本是后朝君怎不知礼,

男与女八岁后就不同席;

既然是你的妹病体未愈,

探病时遣宫人必有跷蹊;

忍不住雷霆怒我要打死你!

(打诸儿,宣姜急上,跪地求情。)

宣 姜:(接唱)尊父王你且把怒气稍息。

(截)

儿宣姜见驾!(以身护住诸儿)

齐僖公:不在你宫到此何事?

宣 姜:我兄弟身犯何罪,罪犯何条,怎经得起父王的毒打呀?

齐僖公:是他到你妹妹房中,犯了男女有别之罪,将他打死不亏。

宣 姜:他是初犯,孩儿求情,应当饶过一次。

齐僖公:不是你妹妹的吉期在近,定要将你处死,滚下去!

诸 儿:谢父王。(急下)

齐僖公:女儿坐了再叙。

宣 姜:儿谢座!(坐。文姜起床)

文 姜:父王,孩儿有病在身,难行跪拜之礼,父王恕罪。

齐僖公:罢了。

宣 姜:动问父王,今日罢朝入宫,为了何事?

齐僖公:卫国遣使迎亲,鲁国同时而至,为父又要兴兵伐纪,你妹妹现时又在病中,此事如何料理,为父只得入宫与你姊妹相商。

宣 姜:孩儿终身大事,须遵父母之命,儿等又有何词出口。还是惟命是从罢了。

齐僖公:既是这样,我儿治装,为父备奁,明日就将我儿遣嫁于卫。你妹妹只等病愈之后,为父亲送至鲁,以观礼义之邦。明日我儿升舆之后,为父就要祭旗起兵,不知我儿意下如何?

宣 姜:孩儿谨遵教命。

齐僖公:文姜儿好好调养,为父出宫去了。

姜:送过爹爹。

齐僖公:免送。

(武士、僖公同下)

宣 姜:妹妹,你和你兄长做的什么勾当,以致父亲看见,反害你哥哥吃苦呢?

文 姜:他来看病,父王看见就打,为妹也不知其情。

宣 姜:你休得瞒哄于我呀!(唱摇板)

你二人早就有闲言蜚语,

雪地下埋不住无瑕之玉;

到明日我就要别妹远去,

有几句叮咛语细听端的:

从今后做手脚须要仔细,

万不可叫外人说高说低。

(截)

妹妹保重,为姐告别了。今后须要慎重一些。我们齐宫的大体,你不要把它弄丢了。

文 姜:难为姐姐费心。你去管你的卫宫吧,卫宫的大面子,还要叫你顾啊。

宣 姜:去哟!

文 姜:不留,不留。奉送,奉送!(宣姜、文姜彼此对看,宣姜失笑下。)他们都去了,叫我把我哥哥的桃花赋诗再看一下。(取花,看诗)噢,原来是这样的一首诗句?待我读来:

桃始花③桃始花,朵朵鲜红赛朝霞;

主人不忍折,风吹到别家!

原来如此。是我临期遣嫁之时,少不得与他酬和一首。这般时候待我挣扎病体,治酒一酌,今夕与我姐姐送别了。

(唱摇板)

我兄长他倒有惜花之意,

难道说文姜女韫奁藏玉④;

到明日送姐姐河洲关睢⑤,

卫世子要同她今夕何夕⑥。

(同下)

第五场 嫁 女

(四内侍引僖公上)

齐僖公:(诗)

先祖兴兵会孟津,

扶保周朝数百春;

自从幽王戏烽火,

可叹王纲永沉沦!

寡人齐僖公在位。先祖太公,辅周伐纣有功,被封于齐。子孙世袭其爵。因我八世祖曾被纪侯所害,被周天子烹于金殿,血海之仇至今未解。寡人因此一事,遂在本国年年屯兵,月月备战;现今兵广粮足,理当兴兵伐纪,与先祖复仇。今当起兵之日,又逢长女遣嫁之期,已将妆奁备就。内臣!

内 侍:奴婢。

齐僖公:宣公、鲁二国使臣上殿。

内 侍:大王旨下,宣卫、鲁二国使臣上殿。

(内声)接旨。

(公子泄、申繻同上)

公子泄

:见驾。

申 繻

齐僖公:卫国使臣,可将车辇备就?

公子泄:备就多时,只候郡主升舆。

齐僖公:传旨入宫,命你长郡主出宫升舆。

内 侍:大王传旨入宫,命得长郡主出宫升舆。

(奏四合四牌子,四宫娥扶宣姜上,跪拜。宣姜下,公子泄拜辞下)

齐僖公:父女之亲,少不得叫寡人亲送一程。来!

内 侍:在。

齐僖公:抬过陪奁,远送一程。

齐 侍:是。(下,四合四牌子,抬陪奁过场,僖公下又上)

僖 公:宣姜,儿呀,哎,儿哎!(三枪牌子,拭泪)鲁国使臣听旨。

申 繻:臣。

齐僖公:回语你王,寡人次女,现有重病在身,只候病愈,寡人亲送过国,以观礼义之邦。下殿去吧。

申 繻:臣遵旨。(下)

(内侍上)

内 侍:禀大王,宋国使臣求见。

齐僖公:宣上殿来。

内 侍:宋国使臣上殿。

(内白)领旨。

公子游:(上)臣宋使公子游叩见大王千岁。

齐僖公:过国为客,免参,赐座。

公子游:臣谢座。(坐介)

齐僖公:齐宋两国素常不通闻问,今到我国有何大事?

公子游:大王请听呀:(唱摇板)

未开言我先把国宝献上,(献玉)

齐僖公:收下。(内侍接玉)

公子游:(接唱)

这本是不腆仪⑦白璧五双;

都只为郑寤生驾薨命丧;

郑子突遵遗命栖身我邦;

我父侯对待他恩多义广,

逼祭足写誉国文约一张;

议得是大功成三郡相让,

在我国发兵马暗动刀枪;

赶走了世子忽不知所往,

到今日昧前约要摆战场;

望大王念同盟发兵助将,

伐郑郡杀子突分土裂疆。

齐僖公:(接唱)听罢言低下头心中暗想,

郑子忽辞齐婚才招祸殃;

我有心在齐国发兵助将,

把我的九世仇抛在一旁;

(截)

子突逐兄自立,理当发兵相助,但是寡人与纪国有九世之仇未解,现起伐纪之师,行程在迩,不便助兵。此事权作缓议。就请贵使回语你王可也。

公子游:既然如此,小臣告辞。

齐僖公:奉送。

(子游拜别下)

齐僖公:旨下。

内 侍:奴婢在。

齐僖公:寡人就令世子诸儿监国,本国不留一兵一卒,教场听点。

(内吼声,同下)

第六场 纳 媳

(内侍引世子伋上)

世子伋:(引)银河双星曜彩,

朱门万户齐开。

卫世子伋。父王宣公在位。母后夷姜。日前父王曾命左正卿公子泄,与我聘婚于齐,子泄也曾一度回国,未有多言,即往齐国迎亲去了。父王命我入宋观政,近日回国,闻听父王以淇水新修一台,连日就在那里督工,宫中寂然无事,今日忽然举国欢庆,万户悬灯,正是迎婚之仪。既是本宫亲迎之吉,怎么不见父王一语之嘱。好不疑虑人也!

(内侍上)

内 侍:禀世子,大王以在新台娶下齐女为后,今乃花烛之期,有旨到来,命世子前去朝见庶母。

世子伋:嗯,是这事吗?

内 侍:就是这事。

世子伋:退下。

内 侍:是。(下)

世子伋:哎吁!你教怎么说,怪道来!我父王连日忙于新台,废弛国事,命我入宋,原是与本宫定下之婚,他要纳为己有,宫中难居,才在淇水筑台,新台之建,原为此事。本宫到今方明。今既有旨到来,命我前去朝见庶母,父命难违,我只得前去了。

(唱二簧摇板)

怪道来在淇水筑台万丈,

原来是凤求凰另居一方;

为人子遵父命怎敢违抗,

我只得到新台朝见庶娘。

(下)

(四校尉引公子职上)

公子职:(唱摇板)

淇水东流波浪响,

新台画栋又雕梁;

青山万古依然在,

笑观遗臭并流芳。

卫宣公:(上接唱)

新台好比销金帐,

淇水就是温柔乡;

父纳子妻古今广,

不是寡人才开张;

前人留下好榜样,

多少庶子通姨娘;

长江后浪催前浪,

今人要比古人强;

耳听箫鼓齐声响,

公子泄:(上接唱)

扶舆升台拜吾王。(截)

启大王,为臣奉旨迎亲,彩舆已临台下。

卫宣公:彩女扶轮,美女升台,与寡人先行交拜之礼!哟!呵呵哈哈。(奏四合四牌子,四宫女扶宣姜上,偷看。宣公左右上下观看,比划跳跃,高兴至极)呵呵哈哈!不用害臊,招呼扭了你的细腰;我俩对拜对拜。哎呀,你咋莫有我高,呵呵哈哈,坐坐坐。你先坐稳别动。这当王后可不容易啦,坐呀,坐呀!坐下好让文武朝拜呀。你不好意思,教寡人来扶你坐吧。

(扶坐)呵呵哈哈。

(唱摇板)

左一望来右一望,

果称绝色世无双!

转面来我对文武讲,

寡人言来听端详;

一对一对的把台上,

上台来朝拜我的婆娘。

(截)

(四合四牌子,内侍、子泄、子职、宫娥同拜。一内侍上)

内 侍:禀大王,东宫世子到。

卫宣公:寡人叫他来的呀!那个要你禀报,滚下去。

内 侍:是。(下)

卫宣公:别忙别忙。你仍旧给我滚上来。

(内侍转身又上)传旨下去,叫你家世子前来朝拜他的猪母吧。

内 侍:庶母呀!

卫宣公:噢,噢,噢。美人你别多心。我是老糊涂了。庶母,庶母。叫他来朝拜我的庶母呀。

内 侍:他的庶母呀!

卫宣公:放屁!他是我的儿子,他的不是我的一样吗?快传,快传!别叫我的美人受了冷淡。

内 侍:大王有旨,东宫世子升台朝见庶母。

(内白)领旨。

世子伋:(上唱二簧摇板)

父王新台把旨降,

(四合四牌子,前进,又后退。难为情。接唱)

倒叫本宫无主张;

公子泄奉旨齐国往,

为的是本宫婚姻事一桩;

去时悬过求婚榜,

这件事儿天下扬;

到今改画葫芦样,

一顶冠儿李戴张;

父王纳宫新台上,

卫宫之内乱伦常;

人把流言蜚语讲,

襟裾牛马⑧愧难当;

我有心去把父命抗,

(过板,沉思,为难,恨,怒,屈伏,接唱)

王法不容忤逆郎;

罢罢罢上前拜锦帐,

(牌子,二宫女以纱遮宣姜,世子伋拜,接唱)

儿本是犹子⑨拜庶娘。(截)

儿臣拜见庶母。(跪)

宣 姜:平身。

卫宣公:平身。(装女音学)你拜的可服?

世子伋:焉有不服。

卫宣公:你拜的可悦?

世子伋:怎敢不悦。

卫宣公:既然心悦诚服,谅无别意,下去下去。

世子伋:哎吁!(起,三抖袖,下)

卫宣公:伴驾来,伴驾来。(上前拥抱宣姜)

内 侍:大王,有人在此,还要郑重些。

卫宣公:怎么?这事还要避人吗?寡人亲眼看见多少回数,莫见他们避人呀!甚至人打都打不开呢。(宫娥内侍、在场人都不好意思的同下)来吧来吧,她们都走了。现在只丢下我俩了。走吧走吧,到后边床上去吧。

宣 姜:适才口称犹子的,是你什么人?

卫宣公:你为什么要问他呢?咳咳咳。(支吾)今天莫工夫给你说,明天我不说你就自己会知道。走吧走吧,别把人急坏了。

宣 姜:去哟!

卫宣公:你装得倒正经。走吧走吧。

(以手挽宣姜,二人同下)

第七场 扬 兵

(四卒引秦子、乐子⑩、彭生,上)

彭 生:(诗)马嘶风云起,

秦 子:(诗)将到鬼神愁,

乐 子:(诗)旗飘龙蛇午,

彭 子:(诗)兵到草木休。

秦 子:左先行秦子。

乐 子:右先行乐子。

彭 生:本帅齐国大将彭生。奉了齐王旨意,兴兵伐纪,来到两国交界,呐喊一声,杀入境内。

(亮把子,同下)

(四内侍引纪莞公上)

纪莞公:(诗)昔日文王梦飞熊,

渭水河前访太公;

吊民伐罪成社稷,

周平何故要迁东。

寡人纪国莞公在位。先祖本是太公之次子,因保武王伐纣有功,遂被封于纪郡。子孙世袭其爵。自从周平东迁之后,天子失权,诸侯废去朝观之礼,互起征伐,扰攘不安,想我纪国不过一疆之土,处于大国之间,将来难免刀兵之扰也。

(内侍上)

内 侍:禀大王,大事不好了。齐国僖公点动倾国人马,前来征伐我国。现已突破国境,乱行杀戮,已离都城不远。

纪莞公:哎呀不好!(唱摇板)

听罢言吓破了英雄虎胆,

这都是九世前结下仇冤;

齐哀公被周王用火烹炼,

又与我子孙辈什么相干;

齐僖公发动了雄兵巨万,

平白的在纪国起了狼烟;

此时刻少不了一场杀砍,

是何人能与我解此倒悬!

(截)

天呀!齐兵犯境,说是我与他战,战之不克,难免覆灭之忧;说是誉国逃走,先王基业一旦沦失,也就有些难舍!当用何计才能两全其美?*(左口右扎),有了。想我纪、鲁二国,原是世代姻亲,寡人何不修下通国文简,去往鲁国求救,郑、鲁昔有歃血之盟,郑国必然发兵助鲁,一箭双雕之计有何不可?内臣。

内 侍:奴婢在。

纪莞公:与我看过金批玉简,如此如此,两国求兵去吧。

内 侍:领旨。(一内侍捧兵符下)

纪莞公:传旨下去,一任齐兵叫骂,只宜谨守,不可轻敌。两国兵马一到,早禀我知。(同下)

(四内侍引公子翚上)

公子翚:(唱琉璃表)

奉王旨联国姻未敢迟慢。

(截)

鲁使公子翚。齐王有女文姜,已与吾主联姻。只因齐、纪之战,齐王亲往观阵,并送文姜完婚,我王有旨,命我前来迎接,来至国界,耳听前边音乐响亮,敢是齐王来也。(四合四牌子、公子翚拱手迎立,四宫娥扶文姜上、过场下,齐僖公上)臣,鲁公子翚,奉了我王旨意,在此候驾多时。

(跪拜)

齐僖公:寡人送女过国,沿途瞻览,贵邦果然是礼义之邦,山青水秀,地灵人杰,寡人醒目多矣。本欲与你王晤面一叙,因我有代纪之举,正要前去观兵,致语你王:就说寡人无暇叨扰,只等回兵之日,再来领谢。妆奁无多,就请收下。寡人去也。

公子翚:送驾。

(齐僖公下)

公子翚:穷婿富翁,一不备酒,一不叨扰,省事省事。上殿交旨。(下)

(内侍引鲁桓公上)

鲁桓公:(诗)齐国一郡有二姜,

名称绝色天下扬;

鲁群又添花富贵,

朝朝暮暮玉兰香。

寡人鲁桓公在位。御极以来,未聘主宫之后妃。闻听齐国僖公有女文姜美而多才,寡人曾命申繻前去求婚,虽然慨允,事还未谐。昨日接到通国玉简一帖,原是齐王兴兵伐纪,送女过国,一来完姻,二来齐王有入纪观兵之事,寡人得书之后,即命公子翚去往国界迎接。言还未罢,公子翚上殿来也。

公子翚:(上)交旨。(拱立)

鲁桓公:齐五可到?

公子翚:是他送亲过国,留下妆奁,前往纪国观兵去了。临行之时,嘱咐明白:言说回兵之时定来叨扰。

鲁桓公:两家省事。音乐三响,新妃入宫。(奏银纽丝牌子。四宫女拥文姜上,桓公对看,文姜下)可喜!喜的是:便宜东床婿。

公子恽:痴聋阿家翁。

(内侍上)

内 翚:禀大王,纪国使臣求见。

鲁桓公:纪、鲁乃是世亲,有使求见,必是齐兵犯纪之事。传旨下去,宣召纪国使臣上殿。

内 侍:纪国使臣上殿。

纪 使:(上)臣,纪国使臣见过鲁王千岁!

(跪拜)

鲁桓公:纪使平身。

纪 使:谢千岁!

鲁桓公:过国何事?

纪 使:我王现有通国玉简,大王过目。

(呈简)

鲁桓公:莫非为着齐兵犯纪之事?

纪 使:正为此事而来。万望鲁王念起世代姻亲之谊,发兵解救,乃是我王之幸。

鲁桓公:纪、鲁乃是世亲,不知齐、鲁又开了新亲,事处两难,教人如何料理,当用何计才能两全其美?这,有了。寡人何不就命我国大将公子溺前去助他一阵,以尽世姻之情。内臣。

内 侍:奴俾。

鲁桓公:传旨下去,就命我国大将公子溺带兵一万,前往纪国解围。

内 侍:领旨,启驾。(尾声,同下)

(四卒引原繁、檀伯同上)

枟 伯:(诗)

战鼓声中旌旗摇,

杀气弥空万丈高,

可怜生灵遭涂炭,

难逃水深并火焦。

原 繁:郑国大将原繁。

枟 伯:郑国大将枟伯。只因齐国僖公无故兴兵犯纪,我二人奉了我王旨意,带兵十万,前来解救。兵临国界,只听前边金鼓喧天,杀声震地,莫非动了杀法?众将。

小 卒:有。

枟 伯:呐喊一声,杀上前去。

小 卒:呵呵呵!(吼声同下)

(四校尉引公子溺上)

公子溺:(引)奉了鲁君旨,怎敢慢延迟。

俺,鲁国大将公子溺。只因齐国僖公无故兴兵伐纪,纪侯求救于鲁,我王有旨,命我带兵解围,来到国界,只听前边杀声四起,莫非动了杀法?众将!

校 尉:有。

公子溺:呐喊一声,杀入阵地。(吼声同下)

(四校尉、内侍引齐僖公上)

齐僖公:(引)国君冒锋刃,冤仇似海深。

寡人齐僖公。是我由鲁入纪,正是亲冒矢石以雪先人之恨,只见旌旗飘处,鼓角齐鸣,原是动了杀法。待我登高一观。(同下)

(嬴季、彭生对上架刀)

嬴 季:齐将通名再战。

彭 生:齐国大将彭生是也,老匹夫若知厉害,好好下马受拴,或可落个全尸。如其不然,少时马踏如泥,你就悔之晚矣!

嬴 季:两军阵前,那有闲暇工夫与你闲话,放马过来,吃吾一刀!(大战,嬴季危急时,公子溺上,以枪架住,嬴季败下,公子溺、彭生大战,子溺败下,彭生追下)

原 繁:(上)哎咳呀!齐将骁勇,杀得鲁将败阵而逃。抑强扶弱,乃是英雄之本,等他追上,赏他一箭才是。(张弓搭箭,彭生、公子溺上)看箭!(一箭射死彭生)呵呵哈哈!待我下马枭了首级,面见郑君,献上头功一件。(下马枭首)(秦子急上)

秦 子:看枪!(大战,秦子败下,乐子上接战,原繁危急时,檀伯急上,以刀架住,原繁逃下,檀伯、秦子、乐子、公子溺、嬴季、混战,齐兵大败,嬴季追下又上)

嬴 季:可喜可贺!一战成功,齐兵大败。乃是众位邻邦之力。何不乘此机会,会兵伐齐,便是这个主意。众将。

小 卒:有。

嬴 季:大兵会师,马踏齐国。

众 :是。(吼声同下)

(秦子、乐子率卒倒上)

秦 子:(念)用手掬起长江水,

难洗今朝满脸羞。

(四校尉引僖公上)

齐僖公:(念)谁知报冤雪恨事,

大仇之上又加仇。

秦 子

:见过大王千岁。(打躬)

乐 子

齐僖公:寡人登高观阵,原是郑、鲁助兵,现在打下败仗,彭生中箭而死,各国兵马未退,尔等当用何计,才保寡人回国?

秦 子:大王上马前行,我等随后保驾,杀出重围,败回本国。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齐僖公:只得依计而行了。(唱二簧摇板)

只说是与先公报仇雪恨,

又谁知虎难描巧弄拙成。

耳旁边忽听得人喧马震,(内吼)

哎呀不好!

(接唱)怕只怕逃不出剑树刀林。

(同下)

第八场 祝 寿

(二内侍引公子寿上)

公子寿:(念)

男子耻为妾妇道,

大人不失赤子心。

(诗)为学须务本,

孝友全天伦;

能兼三事者,

便称一完人。

本宫卫公子寿。母后宣姜在宫,适卫以来,生我弟兄二人。兄长子朔(11),生的阴险成性,鬼蜮为心,常有暗害世子之意。本宫因此一事,昼夜未展愁眉。今日乃是世子寿诞之期,理当入宫庆贺。宫人们。

内 侍:奴婢。

公子寿:寿礼可齐?

内 侍:俱已齐备。

公子寿:带路东宫。(唱二簧摇板)

母子们住新台荣华久享,

叹世子在东宫苦受凄凉;

叫内臣忙带路东宫一往,

备曝忱(12)庆南山同饮寿觞。

(同下)

(二内侍引公子朔上)

公子朔:(唱摇板)

我母亲在新台把我生下,

不缺鼻不缺嘴差个尾巴;

想坐这一国君主意来打,

(坐)

杀世子又害怕我的爸爸。

(截)

本宫卫公子一个朔。父王宣公在位,母后宣姜在台。

内 侍:在宫。

公子朔:我父王的元配邢妃,莫给我生下儿子。

内 侍:给他。

公子朔:他就着急了,才与太皇庞妃夷姜通了奸了,这夷姜夫人才与他生下兄长世子一个伋(急)。照说这话还难听呢。怎么呢?我母后原是明张旗鼓给我兄长娶的呀。就因这事,我父王才在淇水筑下新台一座,迎接母后,免得一人卫宫,同邢妃、夷姜两个老贱货捣蛋呀。父王把我母后娶于新台之上,一日一日的就生下我弟兄两条。

内 侍:两个。

公子朔:这话且莫说起。只因兄弟子寿,一天光会读书讲学。他是简直不操心呀。他还不晓得父王驾薨之后,这下一代的卫君轮不着我两坐呀。文武大臣是要扶保世子嗣位的。我为这事早就起了心了,我暗蓄勇士多人。只等有了良机,我就下手把世子一杀,这一顶王帽当时就落在我头上了。哈哈,近来的良机可多的很呀,什么呢?原来我母后遣嫁之后,我外公就出兵伐纪去了。一阵打败,引的列国伐齐,从我母亲出嫁的那一天起,直到现在十有多年,齐国就莫有安宁过一天,各国的兵马莫有休息过一时,到处兵荒马乱,他一有出外的机会,我就命人赶紧埋伏要路,把他一杀,岂不是大家了事。这个主意比什么都好。哈哈,这个主意倒想好了。今天还有一点事呢。什么呢?今天就是世子兄长的千秋寿诞之期,我吗,怕也要备礼往贺。有道是:喜在脸恼在心呀,少不得一去。哎,少不得一去。从早之间,已命内臣去与我备寿礼去了。还得叫我老人家问他们,他们才能说呢。娃娃子们。

内 侍:在。

公子朔:你们把寿礼给备齐了没有呢?

内 侍:齐备多时。

公子朔:备的都是什么?

内 侍:蟠桃一盘,鹿豚一对,鹤腿两支,龟子王八一个。

公子朔:那是我的呀!

内 侍:即就不是你的,也万万不是我们的呀。你们这一龟子的王(国子王)能轮得着我们当吗?

公子朔:不准多说闲话,与我带路东宫呀。

(唱摇板)

见面时把哥哥喊不歇火,

背转身恨不得使刀乱戳;

此一回到东宫把他见过,

寻缝子好给他对症下药。

(同下)

(二内侍引世子伋上)

世子伋:(唱二簧摇板)

金风起梧叶飘黄菊开绽,

叹光阴催晓箭暑退秋残;

曾记得幼小时天真烂漫,

转眼间经几多沧海桑田;

宋鲁齐在纪郡未曾罢战,

郑国地又起了四路狼烟;

都只为郑庄公缺少识见,

驾薨后有二子夺位争权;

世子忽袭爵位克绍大典,

公子突遣宋国异郡难安;

宋庄公贪贿赂便把计献,

在太庙擒祭足下了牢监;

勒逼他写誊国文约一篇,

扶子突赶子忽弟夺兄权;

许下了三城约黄金钜万,

即位后昧前盟起了祸端;

宋庄公索三城便把兵点,

郑厉公会诸侯要把战宣;

列国中这样事不止一件,

兄害弟弟谋兄随处皆然;

怎能得学夷齐叩马而谏,

耻周粟饿死在首阳山前;

今日里是本宫生辰母难,

二贤弟必然是庆贺南山;

从早间命宫人安排酒宴,

(坐)

酒席前叙一叙君敬臣贤。

(截)

本宫卫世子伋。父王元配无嗣,我本夷姜母后所生,先出为嫡,遂被立为世子。父又在淇水筑台,另娶宣姜为后,生下二子,一寿一朔,俱是庶出。比封公之尊,兼有辅国之责,这且不在话下。今乃本宫母难之日,少时必有文武祝贺,已命宫人精治酒宴,只等二位贤弟到来,席前尽醉以博一次。宫人们。

内 侍:奴婢在。

世子伋:你家二位公子到来,早禀我知。

(内侍上)

内 侍:禀世子,二公子到。

世子伋:不出所料,待我出宫迎接。(奏四合四牌子,下迎公子寿上)

公子寿:兄长转上,待为弟拜过。

世子伋:为兄也有一拜。摆开拜毡。(对拜)

兄弟那厢看座。

公子寿:谢座。(坐)寿礼献上。(奏四合四,二内侍捧礼献上)兄长嵩岳降生之吉,弟具微物数种,不敢言敬,权作献曝(13)与兄海筹重添,万望哂收毋嫌。

世子伋:贱辰长年如此,何劳贤弟费事,却之不恭,受之是理。宫人们。

内 侍:奴婢在。

世子伋:如数收下。

内 侍:是。(捧礼物下)

世子伋:摆宴上来。(奏四合四牌子内侍摆宴)

内 侍:宴齐。

世子伋:贤弟请。

公子寿:兄子请。(琉璃盏牌子对饮)

(念)愿兄长寿比南山春不老,

世子伋:(念)盼贤弟东阁读书万代香。

(唱二簧原板)

我弟兄虽然是同父异母,

论孝友分不出谁亲谁疏;

自古道兄弟亲就能打虎,

千斤鼎要扶持还得三足。

公子寿:兄长,你讲得好!呵呵哈哈!好一个三足扶鼎的妙喻呀。

(接唱)耳旁边听兄长高谈阔论,

猛然间想起来一辈古人:

昔年间有一个重华(14)大舜。

内 侍:禀世子,我家大公子到宫祝寿。

世子伋:贤弟少坐,为兄出宫迎接。

公子寿:自家兄弟,叫他自进就是,何劳兄长迎接呢?

世子伋:虽是自家兄弟,却是分宫而居,过门就可为客。何况他从新台至此,焉有不迎之理。贤弟少坐,为兄失陪片时。

公子寿:既然如此,兄长请便。(公子伋下,迎公子朔同上)

公子朔:我的哥哥呀!你老哥坐的端端的,叫兄弟给你拜寿吧。

世子伋:自家兄弟,不拜也罢。

公子朔:不拜也是把不得。拜是免了,礼是要收。来来来抬上来吧!(内侍捧寿礼上)

世子伋:收下。(内侍捧礼下)杯箸现成,贤弟同饮一杯。

公子朔:这个吗?我倒是个内行。吃吧喝吧。(坐下,大吃大喝)

世子伋:贤弟还有未终之语,续讲上来。

公子寿:兄长呀。

公子朔:咳,你喊我干吗呢?

公子寿:那个与你说话,又是那个喊你?

公子朔:噢呵,这把我弄成姓白的了,还在名叫白答应呢,你莫喊我算了就是,叫我仍旧吃喝吧。(又大吃大喝)

公子寿:(接唱)在历山勤耕种渔陶河滨;

遭不幸他亲母早年丧命,

老瞽叟又娶下后妻进门;

生下了次子象不通人性,

他母子好一比蛇口蜂针;

在枕边他时常含沙射影,

只害得姚重华九死一生;

他也曾遭毒害滤井完廪,

凭大孝感来了白象助耕;

尧天子把江山推让揖逊,

率百官普天下寻访贤臣;

在历山正遇着诸侯朝观,

畎亩中逢大舜际会风云;

让江山推社稷这且不论,

回朝后又许他娥皇女英;

到后来为天子不记前恨,

把弟象封有庳世袭为君;

观兄长好一比贤王大舜,

世子伋:比不得。

公子朔:兄弟,你就把我过夸了,呵呵哈哈。

公子寿:那个又在比你,你还能比得上吗?真来你不自量呀!

(接唱)比象傲眼面前也就有人。

世子伋:兄弟呀!(接唱)

耳听兄弟把古比,

为兄有言向你提:

伯夷叔齐两兄弟,

兄弟们推国让社稷;

异日后父王乘鹤驭,

我弟兄要与古人不差一;

兄学伯夷首阳去,

弟学高贤比叔齐。

从今后莫有叩马地,

也不必耻食周家粟;

岭上的白云长来去,

我二人躬耕自食力;

看不见四面刀兵起,

林泉终老幸有余;

说着说着就想去,

公子朔:(接唱)丢下江山是我的。(截)

对呀,你两个一让,把这卫国的江山给我留下吧。

公子寿:你就太不知事了!(气怒)

公子朔:咋?都是爸爸的老子,难道这江山只许你两个让来让去,莫有我的事吗?

世子伋:兄弟不必上气,他要小些,我们还要让他一二。

公子朔:松地,松地好栽韭菜,啥话一个乎!你今天是来拜寿,我今天是来舔屁股,你来送礼,我来送人情,为什么你俩说说笑笑,叫我一个坐着冷凳子?你们说话,我插一下嘴就有错了吗?哈话乎!

世子伋:兄弟,敢是你吃醉了吗?

公子朔:你这酒有我新台的酒好吗?还能吃醉人吗?你嫌我吃多了我走吧,开道开道,带路带路!啥话乎!(气怒下)

世子伋:兄弟一言不大要紧,将他得罪,如何是好?

公子寿:其咎在弟,与兄无干。少时回转,自有为弟与他折辩,不怕什么。

世子伋:这就叫:

(念) 只说尽欢而散,

谁知巧处反拙。

残席撤下,

兄弟出宫。

公子寿:告辞。

世子伋:哎吁!

(分场对礼,同下)

第九场 阴 诉

(二宫女引宣姜上)

宣 姜:(唱二簧摇板)

在新台观淇水不舍昼夜,

好一比时运迁无有停歇;

尧舜贤比芝兰芳香已谢,

桀纣昏反有人添足画蛇;

有富贵和荣华琼宫玉舍,

(坐)

不夜天又何分大义小节。

(截)

本后宣姜,本是齐王之女。原许卫长子伋宫下为妃。被迎过国,竟被其父宣公所纳。在淇水筑下新台,以馆本宫。虽属暖昧不明,但是已极人间富贵。本后倒也心安意舒。因此别无异议。岁月驹驰,本后出闺不觉十有余年,只因齐纪之乱未平,以致本后归宁无日。现已生下二子,长子名朔,次子名寿,俱在新台安居。今日世子生寿之期,寿朔二子备贽往贺去了。怎么日色过午未见回转,好不忧闷人也。

公子朔:(上念)多年大痈今已溃,

白浓红血肉变黑。

母后在上,孩儿问安。

宣 姜:你回来了?

公子朔:你莫长眼睛吗,我跟你说了这一大半天的话呀,未必你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宣 姜:这又是谁把你惹下了,怎么你出言有气呢,坐下再说吧。

公子朔:几乎我把他都气死了。他把我自己都气死了!(坐)哎吁,哎吁!

宣 姜:怒而不息,你与谁来?

公子朔:我吗?我就与你来呀!今天我去与东宫世子上寿,酒席筵前他把我不当个人看待,我说话,他还是待理不理的;不是你做下这个下贱事情,当儿子的怎么就下贱呢!哎吁,哎吁。这把人要气死。光今天气还是小事情,异日后还叫你不得了呢!你不信,你看吧。

宣 姜:不用理他,有你父王在世,他就其奈你何?

公子朔:其奈我活?还要其奈我死呢!你想,他母夷姜与我父王多么恩爱,自你一入卫宫,害得他母好象坐了冷宫一样,我父王现已六七十岁了不久再死求了,他就要坐王呢。他一坐王,他母夷姜当然要母随子贵呀。那时节先要问你,然何专宫夺宠,问来问去,你再没有话说,哼哼,不杀我,就要绞死你呢!你还当今天着一点小气就能了事吗?哼!(抱膝坐)

宣 姜:好气呀!(唱摇板)

听罢言来如梦醒,

方知后患可非轻;

低上头来心纳闷,

(游弦,二人沉思)

猛然一计想在心。(截)

儿啊,你怎不拿出主意,闷着受气能抵事吗?

公子朔:哈哈,你要主意吗,那我一下就莫有气了。你看这个主意咋相呢?我为这事,虽然拿不出主意,我早就给他安排的有对头呢。你把主意一拿出来,我就有人叫你弄!

宣 姜:叫你用。

公子朔:噢,叫你用。

宣 姜:少时你父王升台进宫,你就如此如此。

公子朔:你也就如此如此吧?哎呀,外边蹄声响亮。

宫 娥:梯声。

公子朔:我父王上栏来了。

宫 娥:上楼来了。

公子朔:我们做作吧。(揉眼,打口水作泪)

卫宣公:(内声)咡嘿。

(宣公率二内侍上)

卫宣公:(引)卫宫阶前长青草,

新台脚下有琪花。

宣 姜

:接驾。(跪拜)

公子朔

卫宣公:平身。坐了再说。

宣 姜

:谢座。(同坐)

公子朔

卫宣公:你怎么也坐了起来呀?(边说边看,看见子朔面有泪)呵呵哈哈,坐下坐下。虽然是父坐子立是礼,(反说)我们就把这个礼免了吧。你们母子在哭什么呢?怎么眼水还莫干呢,谁敢把你俩惹一下?你说吧,有寡人给你出气。

宣 姜:大王呀。(唱摇板)

都只为世子爷今日寿诞,

二姣儿女与他庆贺南山;

只怪我母子们出身下贱,

才引起世子爷

大王呀!

(接唱)不逊之言。

大王,你没听到他说的话多难听呵!

卫宣公:他大胆。

(接唱)未必是他还有泼天大胆!

公子朔:你当玩呢,他的胆通不小呀。

卫宣公:(接唱)违父命就算是欺了苍天;

生寿期必然是推杯换盏,

酒席前他说了什么语言?

公子朔:(接唱)他说是我的母他的内誊,

我弟兄也算是他的儿男;

儿与他称弟兄实为不便,

父王呀!(哭唱断句)

象这样我母子久日后怎把身安?

……

卫宣公:了不得呀!

(接唱)听罢言气得我浑身打战,

狗畜生说此话如同欺天;

我有心传旨意将他立斩,

(游弦,沉思)

世子伋往日里又孝又贤。

定是他母子们狂风冷箭暗进谗言。(截)

杀不得!

宣 姜:大王呀!

公子朔:父王呀!(同哭)

卫宣公:寡人倒有主意哟。你俩别哭,拜寿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人,想是你兄弟也是在场,等你兄弟回来,叫我问明之后,再与你俩出气吧。

(公子寿急上)

公子寿:(念)只为席前谈今古,

引起卫宫事一宗。

父王母后在上,

孩儿这厢问安。

卫宣公:不问我安,我先问你,今天你去与你东宫哥哥上寿,酒席筵前,他说了一些什么?

(宣姜、子朔盼望子寿帮他说话)

快说,有啥说啥,不准想。

公子寿:东宫兄长说了一些强国之道。

公子朔:父王无道!

公子寿:治国之策。

公子朔:是龟非鳖。

公子寿:名人宝训。

公子朔:怎不命尽。

公子寿:至理格言。

公子朔:一死他就夺权。

公子寿:除此别无话说。

卫宣公:哈哈。原来你俩商量着哄我老儿的呢。不管不管,寿子出宫读书去吧。

公子寿:谢父王!

(公子寿下)

卫宣公:你母子俩为什么要编这一大堆的废话害人,着了半天的大气,哈哈!

公子朔:啥话乎!明明是他说了,怎么是我母子俩编的呢!

卫宣公:刚才寿子说他莫有说呀。

宣 姜:大王呀,寿子年少,知识未开,后进一步,被他三言两语吓住,不敢声张,也未可知。今天之事妾妃还有下情。

卫宣公:你说你说。

宣 姜:大王。(唱二簧流水板)

尊大王侧双耳容妾讲谈,

在新台表一表以后从前:

妾本是齐国地红颜命浅,

尊父命与世子结配凤鸾;

你不该修新台破资钜万,

翁纳媳乱伦常世事倒颠;

自妾妃到你国六宫冷淡,

与夷姜又结下不解之冤;

在日前命宫人入宫打探,

都说是夷姜口中出怨言;

她说是只等大王把命断,

世子要专斩杀权;

那时节先将我母子杀斩,

仇报仇来冤报冤;

异日后大王万岁满,

妾妃母子命难全;

今日里跪求恩一线,

将母子遣回齐国把身安;

于笼放雀也是善,

我母子存没均感恩如山。

卫宣公:(接唱)听罢言来气破胆,

敢对六宫出怨言;

我有心传旨意将她杀斩,

通不得呀!

(接唱)无有罪名把榜悬!(截)

罢了罢了,你别闹了。寡人与你设法就是。

宣 姜:事不宜迟,有法你就早使,没法将我母子遣回齐国。

卫宣公:寡人就想降旨,将他母子二人处死,就是无有罪名昭告天下,待我回宫面见夷姜,将她训教一顿,以安当时。只俟有了良机,再杀子伋,你看如何?

宣 姜:尽在大王。

公子朔:好倒却好,只是叫人等不住呀。

卫宣公:滚下去!

公子朔:哈哈,我是明白人,你当我不解开吗?他也是等不住了,早些人在背时呢;叫我让开,我又不看你们的玩意儿呀。

(边说边下)

卫宣公:(念)携手同入销金帐,

宣 姜:(念)枕边还有回马枪。

卫宣公:那有这么厉害呢!

宣 姜:也还可以。(笑,同下)

第十场 训 宫

(二宫娥引夷姜上)

夷 姜:(唱二簧摇板)

自悔昔日事有错,

补屋何必去牵萝;

求福不至反引祸,

眼底繁荣起风波;

卫宫重门如铁锁,

淇水新台象巍峨;

水流花谢浮云过,(坐)

方信红颜多命薄。(截)

(诗)卫宫寒烟起,

新台瑞云飘;

知心多情月,

更深伴寂寥。

本宫夷姜。原是先王庄公之妃,因与公子晋有私,遂生伋子一子。先时在宫难安,也曾寄养民家,先王驾薨,卫宫乱平之后,公子即位,又因元配无宠,才将我母子收宫册立。只说荣华终老,谁知半世蹉跎;大王以在新台又纳齐女宣姜为后,及今十有余年,足迹从未入宫。思想昔日荣华,令人反增悲愤。今日眼跳心惊,有知有何大事。

内 侍:禀娘娘,大王入宫。

夷 姜:有请。(大喜。小开门牌子,迎宣公上)妾妃见驾。

卫宣公:不见驾也罢。那个教你这样骚轻。

(怒气坐)

夷 姜:噢。(不知所以的立坐不安)大王你多年未入我宫,今日驾幸寒宫,蓬门草径,俱沾余香;不知妾妃的那里不是,引起大王怒而不息?

卫宣公:你还佯装不知呀?好贱妃,你往下站。(起以手挥退)再往下站;你与我站开些。

(唱二簧摇板)

卫宫地你本是残花败柳,

在当年害得我父子同仇;

念旧情我把你收宫纳后,

你就该敛声迹顾体全羞;

你既然怨新台心存嫉妒,

不如你手扪心反躬自咎;

自今日王把你训教之后,

再有这风声起定取你头。

(截)

哼!(抖袖三捶下场,夷姜气倒,宫娥呼救)

夷 姜:(唱二簧小倒板)

这件事好一比春雷当顶,

(二宫娥上前扶起接唱摇板)

倒叫里黑外不明;

夷姜女在深宫如同囚禁;

并未曾对新台嫉妒生嗔;

十余载未入我寒宫草径,

到今日他见我昧却前情;

这定是小贱人含沙射影,

害母子她好夺一王之尊;

悔不该在当年杨花水性,

到今朝引火焚身怪不了别人!

我只得在下边投环自尽,

九泉下无面目去见先君。

(下)

宫娥甲:你去救一下吧,娘娘吊颈去了。

宫娥乙:救她则甚!她早一点吊颈,那有今日之事呀!况且今天把她救下,结果还是不得好死。反不胜早死一点爽快。休要管她,我们各执其事去吧。(同下)

第十一场 借 兵

(四卒引秦子上)

秦 子:(诗)免走鸟飞晓夜催,

光阴一去不复回;

十八年前交一阵,

引起五王乱齐国。

俺,齐国大将秦子。十八年前吾王兴兵伐纪,只因军机有失,以致打下败仗,引起各国不服,发动五路军马杀得我军大败而逃。逃是逃了,干戈还是不息,倒反与那郑国作了仇对。齐、郑之战连年未歇,现在郑国厉公发来大兵十万,马踏齐国,危急万分,俺奉王差遣,去往卫国借兵,兵临国界,放炮起马。(同下)

(四内侍引宣公上)

卫宣公:(念)喜新须厌旧,爱子休嫌妻。

寡人卫宣公在位。

内 侍:(上)禀大王,内宫传出凶唁,言说夷姜娘娘县梁自缢而死。

卫宣公:死的好。传旨下去,将她与我埋了。

内 侍:是。(下又上)禀大王,齐国大将捧来玉箭兵符一支,附有国书一篇,大王过目。(呈书)

卫宣公:待我一观。(看)我当为了何事,原是齐、纪之战,引起各路狼烟,现时郑国厉公兴兵伐齐,齐国危在旦夕,才命大将秦子来到我国借兵,寡人念其姻亲分上,少不得也要发兵往救。有心借此机会除了我国之患,然后与他约期会兵,有何不可。内臣。

内 侍:奴婢在。

卫宣公:传旨下去,就命齐国大将带兵先归,寡人随即命人入国与他约期会兵。

内 侍:遵旨。(下又上)照传已毕。

卫宣公:朝事已罢,列班散朝。(尾声,同下)

第十二场 定 计

(二内侍引子朔上)

公子朔:(唱西皮摇板)

多亏了我母亲枕边告状,

如不然怎能得害死夷姜。

天保佑老王八早把命丧。

(坐)

内 侍:我爸爸。

公子朔:(接唱)我娃子也要坐几天卫王。

(截)

卫国公子一个朔。我母亲被底甜言,枕边密语,现在把夷姜是害死了啊。再能用计把这世子一个伋害死。哈哈,那我就坐一个字的卫王呢。这个计呀,一时才想他不出。把人急都急坏呢!

内 侍:(上)禀公子,大王驾坐偏殿,有什么密事,唤你前去商议。

公子朔:先去回禀,我公子朔老爷少时就来。

内 侍:是。(下)

公子朔:哈哈,什么事唤我密议呢?那可不用他说,我早就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齐国秦子刚到我国,我就知道他要搬兵求救,我爸爸定是想借这一把刀杀伋子呢。莫有见他,叫我先把主意与他想现成,见面好说话吧。这这这主意咋想呢?(想)有了,有了。要成这事,必须如此如此。来呀。

内 侍:公子爷说什么呢?

公子朔:你去把伯皮娃子给我唤来,

内 侍:是。(下)

(内侍引伯皮上)

伯 皮:(念)王公豢养江洋盗,

千日吃闲用一朝。

见过公子。(跪拜)

公子朔:伯皮。

伯 皮:在。

公子朔:公子爷待你如何?

伯 皮:恩重如山。

公子朔:若有差遣?

伯 皮:赴汤蹈火不辞。

公子朔:附耳受计。(耳语)如此如此。

伯 皮:明白明白。(一内侍暗下)

公子朔:快去快去。

伯 皮:是。(下)

公子朔:这般时候,待我去见爸爸,把我的本事也见一下吧。走起来呀。(同下)

(二内侍引公子寿上)

公子寿:(念)开门体揖盗,同室莫操戈。

内 侍:(上)禀公子,大王驾坐偏殿,将大公子秘密唤去,不知叮咛什么,小子曾受公子之托,不得不来据实禀报。

公子寿:有劳往返,后必有报,暂且退下。

内 侍:是。(下)

公子寿:哎呀。日前父王骂死夷姜,原是我母之计,今日又唤兄长密议,定有不测之举。不免我暗至偏殿,听探一下才是呀。

(唱二簧摇板)

实可叹夷姜死得惨,

深宫引颈去投环;

这都是我的母谗言暗箭,

他还想一条计要害三贤;

今日里父王坐偏殿,

唤去兄长为那端;

定是密谋施阴箭,

要害兄长命难全;

将身儿奔偏殿暗中访探,

墙有缝壁有耳谅难隐瞒。

(下)

(四内侍引宣公上)

卫宣公:(唱二簧摇板)

非是我喜新把旧厌,

温柔乡有个勾魂圈;

设一个狠毒计连根斩断,

说什么逆水不行船。

(截)

(公子朔上)

公子朔:(念)事已安排就,顺水好开舟。

父王在上,娃给你叩个头吧。

卫宣公:免了免了。坐下叙话。(公子寿暗上,立门外注意听)

公子朔:坐就坐下吧。父王,你把我唤来,是吃东么喝西呢?还是为王登基呢?

卫宣公:你还不知道吗,郑国要伐齐国,仗早就在打呀。齐王你外祖公,命得秦子来向我国借兵,我已把秦子打发回国去了,与他说的是我这里把兵练好聚齐,命人与他约期会兵,就是这个事呀。

公子朔:那个事我也安排好了。

卫宣公:怎么安排的呀?

公子朔:你命人与他约期会兵,定是命我哥哥前往,我哥哥从淇水乘舟,必从莘野登岸,你能命我哥哥手打白旄旗,他一上岸过国,我就保他回国。

卫宣公:那是怎么呢?

公子朔:爸爸呀。那莘野地方我埋伏的有一哨人马,我与他吩咐的明白,就是叫他见了打白旄旗的人,就一拥上前把他杀死。父王你命我哥哥去的时候,一定叫他打着白旄旗。所以我能保他回国。我是保他的首级回国呀。

公子寿:哎呀不好!(急下)

公子朔:不忙不忙。这是谁在说话呢?

内 侍:没有人。是我听了这话有些害怕,所以失声说了一句。

公子朔:好个讨打的奴才!几乎把我吓的栽了个仰扳。父王呀,刚才那个声音不论是谁在哼,都是有些不对。我看此事就不宜迟,迟就要变卦,还是请父王快一点吧。

卫宣公:我儿之言有理。内臣。

内 侍:奴婢。

卫宣公:速去宣召你家东宫世子到殿议事。

内 侍:是。(下)

(内侍引世子伋上)

世子伋:(念)母死未干血泪眼,

见父强容要为欢。

见过父王。(跪拜)

卫宣公:郑国伐齐,前来我国求救,主营扎于莘野。为父命你即日乘舟奔往莘野,去与齐国约期会战,速去速去。

世子伋:儿臣遵命。(起身将下,公子朔急指白旄旗,以为宣公忘记叮咛)

卫宣公:慢着慢着。转来转来。

世子伋:父王还有什么嘱咐?

卫宣公:军中号令为先,若无旗号,他军又不认识于我,为父与他约的明白,见了我军就以白旄旗为号。这是白旄旗一帜,为父赐你,上前拿去。

世子伋:儿臣遵命。(上领白旄旗下)

卫宣公:对了吧?

公子朔:对了。父王爸爸,你与孩儿谋了江山,娃子日后为王,我是要孝顺你的。

卫宣公:你怎样的孝顺呢?

公子朔:我照你老人家的样子吧。

卫宣公:呵呵哈哈。为父别的样子你都能照,就是一个样子你可照不得呀。

(唱二簧摇板)

为父的后宫姬妾众,

不许你与她去私通。

公子朔:(接唱)檐前水把地下冲了一个洞,点点仍滴旧坑中。

(同下)

第十三场 乘 舟

(四卒引世子伋上)

世子伋:(唱琉璃表)

手执着白旄旗迎风飘荡。

(截)

本宫卫世子伋。偏殿搴旨,奔往莘野,去与刘王约期会战。来到淇水,不免乘舟而行了。

(唱二簧摇板)

奉父命奔莘野去到齐邦;

扭回头见新台巍峨气象,

想起了生身母卫宫凄凉;

山顶上白云飘一来一往,

耳听的波浪响一片汪洋;

众侍卫你同我把舟乘上,

(登舟)

观淇水向东流昼夜奔忙

(同下)

(二水手、四卒引公子寿上)

公子寿:(唱琉璃表)

恨父王设毒计蛇蝎一样。

(截)

本宫卫公子寿。父王暗召兄朔,是我情知不妙,随即去往偏殿密密打探风声。谁料父王与我朔兄商议,暗伏勇士于莘野,传下旨意叫我兄长手执百旄,去往莘野与齐约期会兵。那是约期会兵,明明就是乘此机会,将我兄长杀坏。与我弟兄好夺一君之爵。是我闻信赶往东宫,去与兄长说知。谁知他二人设下迅雷不及掩耳之计,随时召去兄长,不容一刻迟缓,即命乘舟速行,是我欲漏风声已来不及,只得就在本宫,备下美酒一樽,乘舟追赶,万一将我兄赶上,劝他吃醉,夺过白旄,前去替他一死,贼人将我杀坏,势必解首回国,我那不仁的父王,无良心的母后,见了我的首级,或可自悔前非,也未可知。这般时候,乘舟追赶了。

(唱二簧摇板)

一样子又何必两样心肠。

此一回到莘野替兄命丧,

见首级他必然发现天良;

众校尉你与我催摇数桨,

(同下,过场,二舟相对上,接唱)

又只见旄旗船首飘扬。

(截)

兄长缓行,请舟近岸一叙。

(四卒引公子伋隔舟)

世子伋:原是兄弟到了,你敢是来与为兄饯别吗?好呀,移舟拢岸。(二舟同停岸)兄弟何不过舟一叙。

公子寿:将酒捧过舟船。(二卒捧酒过舟)兄长请坐。你我兄弟对饮几杯。

世子伋:兄弟的美意,为兄怎敢屈情。少不得也要放量吃他一醉。

公子寿:水手们。

众水手:有。

公子寿:不用你们伺候,你们各讨方便。

众水手:是。(下)

公子寿:兄长请!

世子伋:一同请。

公子寿:(唱二簧摇板)

用手儿捧过了金杯玉盏,永别酒请兄长一饮而干;

眼望着白旄旗泪如雨点,

(泪滴酒中)

尊兄长细听我不尽之言;恨父王和母后存心不善,

在莘野设埋伏暗用机关;那到里一定是被贼杀斩,

白旄旗好一比引魂宝幡;劝兄长你何不远方逃窜,

在别国寻善处去把身安。等只等父王万岁满,

兄再回卫国要江山。

世子伋:(接唱)用手儿接过酒一盏,

公子寿:待弟另敬一杯,此杯被弟眼泪所污,诚恐不为敬意。

世子伋:噢。

(接唱)因此事兄才要一饮而干。

说什么远逃走避灾躲险,

自古道君父命重如泰山;

大丈夫全忠孝不避刀箭,

又何必死为惧生有何欢!

尊父命粉身死别的不愿,

愿贤弟再休起阋墙之端。

(捧杯连饮)

公子寿:(接唱)兄不逃国弟不劝,

永别酒劝兄长倾倒玉山;

身死后落个英雄汉,

好把贤名万古传。

世子伋:好啊!

(接唱)这句话说得我胸怀开展,

(连饮)

兄还有几句嘱托言:

我有心与弟把话谈,

醉了啊。

(接唱)一霎时只觉得头昏目眩。

(放杯扶案上)

公子寿:兄长再饮几杯,(不应)哎呀,好啊。

(接唱摇板)

一见兄长伏桌案,

白旄旗儿拿手边;

我把侍卫一声喊,(水手、四卒拥上)

本宫有言听心间:

从袖内取出永别简,

上有本宫的肺腑言。(截)

侍卫们。

内 侍:在。

公子寿:这是本宫的玉简一支,你家世子酒醒,请他观看。

内 侍:是。(接简)

公子寿:再传,将这白旄小旗插在本宫船首,提锚开舟。

水 手:是。(插旗提锚开舟)

(公子寿等同下)

水 手:天上掉下闷葫芦,里头装的一桶糊。这是个什么事呀?公子夺旗开舟,世子酒醉不醒,别的事我们莫听见一句,我们喊吧,喊醒世子,看他咋吩咐咋办事吧。世子爷苏醒。

(高声连喊,世子伋惊醒,揉眼)

世子伋:你们吵嚷的什么?你家公子又那里去了?

水 手:哎,公子吗?他见你吃醉了,他把那白旄旗拿去插在他的船头上,又给我们这一块玉简。说是你老人家醒来了,就请你看。其余的事,我们也不知道。这就是他给的一块玉简。你老看吧。(递简)

世子伋:待我一观。(看)“弟已代之,兄宜速避。”哎呀不好!

(唱摇板)

观罢玉简心胆战,

夺旗替死理不端;

众水手催舟忙追赶,

(众水手篙浆忙乱)

(接唱)夺回我的白旄幡。(同下)

第十四场 被 杀

(四卒引伯皮上)

伯 皮:(念)奉旨藏莘野,天边月影斜;

杀人因何故,想落两手血。

俺卫使伯皮。奉了公子朔之命,带兵埋伏莘野。议定白旄旗至,开刀便杀。等候有日不见到来,好不焦闷人也。

(一卒转身)

小 卒:江边有舟,舟中有人,船头上边插着白旄旗一支。

伯 皮:就是世子到了。拥上舟船开刀便杀。

众 卒:是。(众吼同下)

(水手摇舟插旗引公子寿上)

公子寿:(唱摇板)

夺白旄替兄长莘野赴难,

就凭着这首级教愚化贤;

耳听岸上人声喊,(内吼)

众水手且退后让我上前。

(截)

水 手:有人劫舟。

公子寿:尔等舱中躲避,让我上前答话。

(水卒退)

(伯皮率兵上)

呀呔!本官乃是卫侯之子,奉旨入齐,尔等猖狂的什么!

伯 皮:既是卫侯之子,我等奉了卫侯之命,在此等候有日,你是父命难违,我是上命所差,就请引颈受刀。(上前)看刀!(杀死子寿)其余人等不必惊怕,各自散去。(众水手吼,同下,内吼声四水卒摇舟引世子伋急上。伯皮列架子,仗刀)

世子伋:(唱摇板)

小舟轻摇如放箭,

只见上边闹喧喧;

上前抖起英雄胆,(过舟见寿死)

见兄弟血染白旄幡。(截)

尔等杀人何事?

伯 皮:只因世子伋取罪于卫侯,我等奉命等于此处,将他杀死献头取功。行路只管行路,乘舟只管来乘舟,不干你事,你又嚣张的什么?

世子伋:好一该死狗头。本审就是世子伋子,尔等误杀公子寿子,寿子乃是卫侯爱子,尔等杀坏,难免赤族(15)之灾。还不速快杀。……

伯 皮:催!(仔细看)错了错了。事到如今,讲说不了,只有一并杀死,双首并献。看公子是怎样的处法。既是请死,何不引颈受刀。(上前)

世子伋:何惧,无悔。

伯 皮:看刀。(一刀杀世子伋死)取了双头,回国献上公子朔,事有不妙,远方逃走不迟。(取头)就借原舟回国复命。

(同下)

第十五场 气 死

(公子职、公子泄对上)

公子职:(念)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公子泄:(念)人有巧计事有巧凑。

兄弟。

公子职:兄长。

公子泄:兄受公子寿子之托,暗中保护世子伋子。

公子职:弟受公子朔子之嘱,设计要杀世子伋子。

公子泄:现时天公假手,二子乘舟,双双被杀。就该朔子坐王。

公子职:你我之责已卸,卫王临朝,你我就将双头并献。

公子泄:请。(同下)

(内侍引公子朔、宣公同上)

宣 公:(念)埋伏莘野地,

公子朔:(念)你死我登极。

(内白:上朝)

(公子职、公子泄上)

公子泄

:见驾!

公子职

宣 公:何本奏上?

公子职:公子寿骗过白旄,夺舟先至莘野,被盗误杀。世子后至,被盗故杀。双头并在。为臣不敢隐瞒,只得献上请旨。(献头)

宣 公:催!(见头惊倒,众救)

公子泄

:卫侯苏醒,卫侯醒来。

公子职

卫宣公:(唱二簧小倒板)

见首级气的我昏倒在地。(起看)

寿子……伋子……哎!……(洒头,接唱摇板)

千悔万悔悔不及。

宣姜贱妃献毒计。

害我二子把命毕;

眼望新台长叹气。

淇水东流恨不息。(截)

寿子,父的儿!哎,儿呀!(死)

内 侍:卫侯驾薨。

公子朔:呵呵哈哈,将尸扶下。改日扶我即位。这正是:

(诗)淇水滔滔向东流,

一计三人把命休;

公子泄:(诗)自从宣姜入卫地,

公子职:(诗)新台遣恨万古秋。

(尾声,同下)(剧终)

① 卫国大夫石砬,子名石厚。

② “合浦还珠”见后汉书卷106,孟尝传:合浦郡的海中产珠子,以前的官多贪图珠宝着人乱采,破坏纪律,珠子移到交趾郡界内去了。及孟尝来任太守,整顿采珠纪律,珠子又回到合浦来了。

③ “桃始花”按东周列国志第九回是“桃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苴,吁嗟兮复吁嗟。”

④ “韫奁藏玉”论语:“有美玉于斯,韫奁而藏诸。”是怀才不用的意思。

⑤ “河州关睢”诗经“关关睢鸠在河之洲”,是说男女婚嫁的。

⑥ “今夕何夕”诗经有此句,是说新婚之夜。

⑦ “不腆仪”腆是“厚”“善”的意思,“不腆仪”即不太厚的礼物。

⑧ “襟裾牛马”襟是衣的前,裾是衣的后;牛走顺风,马走逆风;故“襟裾牛马”是背道而驰,不相称的意思。

⑨ “犹子”见礼记,兄弟之子,犹如自己之子。今称侄,世子伋本是宣公子。对于宣姜应该有两个称呼,一个是未婚夫,一个是前房儿。这里称犹子,是含混其词。

⑩ 当为“鲁将秦子、梁子”。(见东周列国志第十一回)

(11) 宣姜所生二子,诗经注“生寿及朔”,东周列国志:“一住三年,与齐姜连生二子,长曰寿,次曰朔。”这里“兄长子朔”,该是错了。

(12) “曝忱”乃“献曝的热忱”之略。

(13) “献曝”见“列子”:宋国有个农夫,贫穷寡闻,不知道有锦衣狐裘。他每至春天,在阳处晒暖,觉着很好,对他妻说:晒太阳的好处,人都不知道,把这献给国君。一定会得重赏。所以人们在给人送礼时的谦虚话,说是“献曝”。

(14) “重华”因为舜继尧执政又放光华,故称舜号为重华。

(15) “赤族”赤作“朱色”“空尽无物”解,所以赤族是全族被杀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