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汉调二簧《四国伐齐》剧本/前本
(前 本)
场 次
第一场 开 场 第六场 杀 宫
第二场 谋 位 第七场 搜 府
第三场 探 疾 第八场 挑 国
第四场 送 终 第九场 闹 殿
第五场 报 丧
人 物 表
国懿仲 监国 老生 晏 娥 宫女 小旦
长卫姬 元妃 彩旦 齐桓公 国君 老生
宫 娥 四人 杂 兵 卒 四人 杂
雍 巫 齐臣 白脸 高 虎 监国 老生
豎 刁 齐将 毛净 家 院 高仆 正生
郑 姬 三妃 正旦 崔 夭 齐将 正生
公子昭 太子 小生 公孙氏 齐臣 杂
少卫姬 二妃 彩旦 管 氏 齐臣 杂
葛 姬 四妃 旦 鲍 氏 齐臣 杂
密 姬 五妃 旦 南郭氏 齐臣 杂
宋华子 六妃 旦 北郭氏 齐臣 杂
公子元 二子 丑 开 方 潘友 武丑
公子潘 四子 大丑 无 亏 长子 大丑
公子商 五子 杂 内 侍 四人 杂
公子雍 六子 杂 校 尉 四人 武行
禁 军 四人 杂
第一场 开 场
(国懿仲上)
国懿仲：(引)苦心未必天终负，
辣手须防人不堪。
(坐诗)
犬戎欺周理不端，
才将都城向东迁。
狼烟遍绕四海内，
涂炭生灵好惨然。
老夫国懿仲，大周天子襄王驾下为臣，随同老臣高虎奉旨监国于齐，官拜姜齐左卿之职。自从齐襄公驾薧，公子小白即位以来，爵号桓公在位。是他多亏管仲之辅，才得列国称霸。不料管仲一死，他就宠幸雍巫、豎刁以及卫公子开方三个佞臣，日每之间，除过狗、马、鹰、犬之外，别无一事可图。鲍公叔牙也曾苦口以谏、他才将这三个奸谗贬去不用。自这三个奸贼被贬之后，桓公竟成了形容枯槁之相、日每闷闷不乐，遂又将这三奸召回复用，并且官复原职。鲍公叔牙竟被一气而亡。桓公不以近奸远忠为忧，反是终日声色是务，因他不知养心节欲，以致卧病不起。日前命得使臣请来越人和缓，与他疗疾，谁知这个神医一到，随即摇头吐舌，不辞而去。眼看他有辞世之忧，是他设或不幸驾薧之后，这个传国大事，必有一番大大的风波。是他有这六妾，六妾又生六子，势必俱争一爵之权。若到那时，才有一场好笑也。(唱西皮慢板)
闲无事在二堂自思自想，
我把这姜齐事叹叙一场。
想昔日殷纣王无道狂妄，
宠妲己信奸谗斩杀忠良。
西伯侯才梦见飞熊扑帐，
渭水河访来了子牙姓姜。
保姬发在孟津会合兵将，
殷纣王摘星楼抱火而亡。
都只为老姜尚功劳多广，
把子孙封齐地山远水长。
提起了往日事(转二六)不必细讲，
周平王惧犬戎迁都洛阳。
晋灭韩郑灭虢州吁弒上，
王伐郑郑射王才到齐襄。
管夷吾鲍叔牙一双首相，
齐小白公子纠两个小王。
他二人为争世爵起风浪，
到今朝前辙后鑑葫芦依样画粉墙。
怕只怕虎驾薧朋比为党，
到那时看一看歧路亡羊。(下)
第二场 谋 位
(宫娥引长卫姬上)
长卫姬：(唱西皮摇板)
闷悠悠坐深宫愁眉不展，
想起了传国事废寝忘餐。
叹齐侯得下了难治疾患，
不久日必然是驾薨归天。(坐介)
到那时必定要一场杀砍，
六世子争国土要起狼烟。(截)
本宫长卫姬，本是齐侯桓公原配之妻。只因齐侯共有六宫，每宫各生一子，就是吾子居长，又是嫡生，其他皆是庶出。论起传国之典，应立吾子为君。可恨管、鲍二位奸贼，怂恿齐侯，一在葵邱会上，将三宫之子昭托于宋公，立为世子。现在齐侯正在病篤之时，若不就此机会夺回传国之权，齐侯驾薨之后，文武必扶子昭即位。当用何计这，(想)有了，我想雍巫、豎刁二人，乃是吾儿心腹之臣，不免暗暗召入深宫，与他商议良策才是。宫娥!
宫 娥：伺候娘娘!
长卫姬：命你出宫，暗召雍巫、豎刁二人入宫，不可走露风声，
宫 娥：侍儿遵命!(下引雍巫、豎刁二人上)
雍 巫：(引)娘娘懿旨召，
豎 刁：(引)丹书下九霄。(同进内介)
同 白：见过娘娘千岁!
长卫姬：二卿平身。赐座。
同 白：臣等谢座!(坐介)
雍 巫：娘娘宣臣二人入宫、有何密事相商。
长卫姬：一言难尽，听我道来。(唱二六)
未开言不由人长吁短叹，
尊一声二爱卿细听我言。
都只为桓公爷身得病患，
越人束手病入膏盲旦夕间。
所生六子六宫院，
一个个如狼似虎横眉竖眼俱非平凡。
我的儿是嫡生应绍国典，
话提至此不由人咬碎牙关。
管夷吾鲍叔牙做事短见，
他不该葵邱会上世子立昭托孤宋君理不端。
怕只怕桓公爷驾薨命断，
众文武必扶子昭袭君承位坐银安。
为此事叫哀家愁眉不展，
为此事叫哀家如坐针毡。
二爱卿平素间忠心赤胆，
你何不显奇谋预夺江山。
倘若是你世子夺国如愿，
一定要把爱卿官上加官。(截)
雍 巫：原来宣臣入宫，就是为了这个传国之事。哎呀娘娘呀，此事实在令臣无能为力，只看中大夫有何良策，速快讲出口来，好与娘娘分忧。
豎 刁：哎呀娘娘，此事好不难坏臣也，想我齐君嬖宠六宫，一宫是娘娘专宠，生下公子无亏，现有为臣二人扶保。二宫少卫姬执掌，生下公子名无，四宫葛姬生子曰潘，五宫密姬生子曰商，六宫宋华子生子曰雍。现在就是四宫公子潘，他与卫公子开方相得，其余各宫公子，俱是不足为惧。只有三宫郑姬生公子昭，曾得管鲍在生之辅，怂恿吾君，一在葵邱会上，当着大周天子，八百诸侯之面，立为袭荫世子。吾君就恐日后发了夺国之乱，当时就将世子昭托孤于宋君襄公。现在吾君病体垂危，娘娘尚且宣臣等入宫商议，其他各宫恐怕也是不约而同。此事为臣实在无法，还是上大夫及早与娘娘献个密策才是。
长卫姬：雍巫爱卿可该速快拿出主意，以安哀家之心。
雍 巫：待臣缓缓想来!嗯，噢，这，(沉思介)有了!启奏娘娘，现在为臣想出一条妙计，就是太得毒了一些!
长卫姬：毒了无妨，只要与你家公子有利。
雍 巫：娘娘你看!我君正在垂危之防，娘娘派出镇宫武士，将吾君的病宫围住，周围再筑围墙一座，留一狗洞容一人出入。
豎 刁：命人把守也就足矣，又筑高墙，又留狗洞，这是何意?
长卫姬：爱卿不必性急，听他语终再问。雍爱卿，往下讲来。
雍 巫：留这一狗洞，不过是暗命心腹隔上几日溜将进去，试看吾君死了不曾。娘娘依计办妥，臣即假书吾君手诏一纸，就说吾君得下怔忡之疾，恶闻人言，无论各宫世子以及文武大臣，一律不准入宫探病。有人违旨入宫，即时就地正法，立斩勿误。娘娘，这样一做，吾君驾薨之信，外人必然不知。我等侦知吾君气绝之后，随即各率亲随，奔入东宫，将世子昭一刀斩坏，密不发丧，先扶长公子袭爵即位。文武必贪富贵，谁人敢来多言，各宫世子纵有不服，怎奈，大权已到吾君之手，他们定是俯伏在地，各安本分而已了。动问娘娘，你看臣计如何，哟哈哈。
长卫姬：计倒是条好计，岂不是要把齐君病饿而死么?
雍 巫：你为的是将来的富贵呀!
长卫姬：讲说不了，哀家就依计而行就是。
豎 刁：好计，好计，嘿嘿哈哈。这正是：
才信最毒妇人心，
雍 巫： 为图富贵臣杀君。
长卫姬： 传国岂念结发义，
雍 巫： 那管臭名留万春。
(同下)
第三场 探 疾
(宫女引郑姬上)
郑 姬：(唱西皮摇板)
叹齐君染沉疴久病不起，
风中烛雨中花命在旦夕。
可怜他空怀着凌云志气，
(坐介)
一生事反成了画饼充饥。
哀家郑姬，齐侯桓公驾下身为三宫侍姬之妻。生子名昭、一在葵邱会上被立为传国世子，曾拜监国老臣高虎为师。这且不在话下，只因齐候进来得下不治之疾，神医越人摇头束手，将有待斃之忧。从早之间，世子入宫探病去了，怎么日色过午未见回宫?好不忧闷人也!
(世子昭上)
世子昭：(上诗)宫门贴禁条，
围墙数丈高。
父王得奇病，
令人心转焦。
姜齐世子昭。父王桓公身得重病，是我入宫探病，只见病宫门上贴下禁条一纸，原是父王近日病体转重，恶闻人声，不论世子王公，一律不准入内。有人违旨，即时就地正法。是我放心不下，不免禀明母后才是。来此已是宫门，待我自进。(进内介)母后在上，孩儿候安!(拜介)
郑 姬：我儿少礼，那厢坐了再叔!
世子昭：孩儿厢协谢座。(坐介)
郑 姬：动问我儿，你去病宫探望，不知你父王的病体可有转机没有?
世子昭：母后呀!
(唱西皮摇板)
你的儿到病宫定省而去，
只说是尝汤药带不解衣。
宫门外贴禁条不知何意?
把宫墙加数丈令人猜疑。
是王公与国戚难入禁地，
因此上儿不知是凶是吉!
郑 姬：(接唱)
听王儿讲一遍心中忧虑，
母子们忍不住血泪悲啼。
身有病绝六亲又是何意?
娘的儿还须要跟踪寻迹。(截)
儿呀!你父王既然重病，也没有拒绝六亲之理，诚恐内中有些跷蹊，我儿还要仔细提防一二才是。
世子昭：母亲之言有理，孩儿慢慢打探就是。
(宫女上)
宫 女：禀娘娘，四宫娘娘率了四宫世子，去到病宫探望齐侯，守官侍卫不容出入，现在宫外大闹不息。
郑 姬：儿呀!你我母子何不就此机会前去看个风声?
世子昭：母亲随着儿来!(唱西皮摇板)
听宫人一声报令人上气，
子见父禁出入是他理屈。
尊母后同孩儿病宫而去，
问一问众侍卫便知端的。
郑 姬：(接唱)
娘的儿你还要处处留意，
怕的是夺国土煮豆燃萁。
行动处还须要谦让有理，
恃刚强逞凶暴有损无益。
(同下)
(少卫姬、葛姬、密姬、宋华子、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公子雍同上)
少卫姬：(唱西皮摇板)
病宫为何封闭起?
这一旁气坏少卫姬。
叫元儿舍命闯进去，
问你父他死后该把谁立?
公子元：对呀!(接唱)
母亲讲话合我意，
不由得公子元笑而不息。
我这里舍性命闯进宫去，
(上前闯宫介，下，又上)
哎呀不行呀!(接唱)
只有个狗洞是狗钻的。
不行不行!守门侍卫也倒不拦不挡，是我大踏步的走将进去，内边的墙上加土，土上加丈，一丈就丈了三丈多高，爬是爬不上，跳是跳不过。是我一不放心，週围团转看了一遍，不但是无门可入，还在是无缝可钻。找来找去，找了一个小洞，人是钻不进去，只能叫狗出入。算了!算了，我们回去吧!
葛 姬：我儿过来。(公子潘上)
公子潘：你别喊叫我，钻狗洞进去，我是不干。哪怕我不坐这一个齐王。
众 同：我们把这个宫墙给他拔了!
(内声)住着，住着!(郑姬、子昭同上)
世子昭：众家王兄，御弟，不必这样行事，若此一举，就算违了父王旨意，必落不孝之名。我们唤过守卫军人，一问便知。
众 同：有理，有理!你问吧!
世子昭：呀呔!那旁禁卫军人上前一位。(禁军上)
禁 军：见过世子!
世子昭：军人们，这是何人叫你们牢守病宫，断绝内外出入呢?
禁 军：咦，怎么这事世子还不知道呢，听我说吧，小的们守门，乃是娘娘所差，内边围墙，乃是上中二大夫的监修，门上的这张禁帖，那我就不知道是谁写的了。其实这个禁帖写的这么厉害，我们也莫照样行事，因为这姜齐的江山，原是众位公子爷的、我们又何苦结下这个无益的冤仇呢?就是我们不挡，放你们进门，你们还是不得进墙呀!
世子昭：退下!
禁 军：是。(下)
世子昭：哎呀!众家王兄、御弟、听见未曾?
众 同：听见了，听见了。
郑 姬：这都是一宫长卫姬与谗臣雍巫、豎刁、设此隔绝之计，好与他子无亏谋夺袭节之位哩!众姐妹同众公子，大家速快设法进内，谨防他把齐侯困坏在内。
众 同：我们把他拔了!
世子昭：这也不是一个善妥之法。不如我们各自回宫，明朝邀集两家监国老臣，问明雍、刁二人的罪恶，以律论罪才是正理。
众 同：这话也通。我们回去各找各的老师领教去吧。(众姬众公子同下)
世子昭：母后!你看众家公子散去，我母子又有什么良策?
郑 姬：儿呀!(唱西皮摇板)
观他们俱都是垂涎君位，
谁能管你父王病体安危。
娘的儿回宫去思量应对，
到明朝五鼓时去问监国。
(同下)
第四场 送 终
(晏娥上)
晏 娥：(唱西皮摇板)
把齐侯囚病宫狼心狗胆，
恨雍巫和豎刁两个奸谗。
长卫姬为传国结发不念，
用这个杀君计于心何安!
奴乃晏娥儿。一在齐宫当一进侍宫娥，曾得齐君一度之幸。近来齐君卧病不起，大娘娘长卫姬因夺传国之玺，才同雍巫、豎刁两个奸贼，设下囚君致死之计，现在加修宫墙数丈，门外又命甲士卫守，不论王公国戚，一律禁绝出入。我想齐君病体垂危，现又断绝水火，我得一度之幸，理当前去探问一声，以表永诀之情，便是这个主意。来此已是病宫，待我先寻这个狗洞?匍匐而入才是。(下)
齐桓公：(内唱西皮倒板)
昏沉沉起病床心慌意乱，
(上，三跌三起介，唱西皮摇板)
思想起昔日事春梦一般。
我也曾霸诸侯身经百战，
谁不知谁不晓小白齐桓。
到今日卧病床六亲不见，
身寒冷腹中饥好不惨然。
长卫姬，无亏儿!呕!(昏倒介，晏娥从狗洞爬入介，见桓公倒地，急忙上前扶住介)
晏 娥：大王速醒!大王速醒!(桓公醒介)
齐桓公：你是何人?
晏 娥：大王病久眼花，你把贱妾忘记了!我是晏娥儿呀!(桓公沉思介)
齐桓公：噢，噢，噢，噢，是你呀!你快去与寡人捧一杯蜜水，好叫寡人解渴。
晏 娥：大王呀，这里那有蜜水呢?
齐桓公：嗯，晏娥言话差矣!未必我这一个大大的齐宫，连一杯蜜水也没有吗?
晏 娥：大王呀!(唱西皮摇板)
你既然病垂危神志未乱，
为什么你还在春梦之间?
都只为传国事六宫事变，
长卫姬同巫、刁两个奸谗，
定下了囚君计内外隔断，
只等你驾薨后好坐银安。
妾念着一幸情暗把君探。
齐桓公：扎!(倒地，晏娥扶起介)
晏 娥：大王速醒!大王速醒!
齐桓公：(唱西皮倒板)
听罢言气的我咽喉气断，
世子昭，父的儿!哎，儿呀!
(洒头接唱摇板)
骂一声狗贱妃巫、刁奸谗，
怪道来这几日六亲不见。
原来是你作下这样过端。
晏娥儿呀!寡人命在须臾，我死之后，你速快前去告知孤的世子昭，叫他往宋……
(气绝)
晏 娥：大王怎么样了，大王怎么样了?哎呀不好!大王已死，叫我怎样出宫?是了，我想他有六子九妃，今日驾薨之时，无有一人前来送终，升天之时，倒是我一幸之妾伴驾。我不免脱了宫衣，将他尸体盖住，我就为他尽节有何不可?(脱衣盖尸介)说是这几件宫衣呀、倒赛的过你的金棺玉櫬呀!你的王公葬礼虽丰，可惜此时用他不着，我这几件宫衣，倒能遮你新死之尸，思量至此，待我吟诗一首，以吊幽魂才是。这正是：
(诗)纠合诸侯霸群雄，
葵邱会上立大功。
几件宫衣作玉櫬，
一生事业付东风。
吟诗已毕，待我碰柱而亡。是是桓公爷，齐君呀，三魂缥渺缓行一时，你看贱妾送驾来了!(碰柱死介，一小卒从狗洞钻进介)
禁 军：(诗)打罢二更锣，
明月过天河。
国王囚病宫，
实在划不着。
我乃禁卫小卒是也。奉了娘娘差遣、前来看望齐君死了没有?是我溜进狗洞，入了病宫，怎么这边连灯都不点一盏哩?哈哈!我这又是自说自问哩，桓公也在坐囚哩，他病的连身都翻不过了，又是谁来与他点灯哩?管他的，看是看不见，摸我也要把他摸一下吧!(摸着走被晏娥尸绊倒介)哎呀，我的妈!这是什么东西把我绊了这一跤呀?叫我仔细的把他摸个二回吧。(摸介)不好了，齐君叫谁把脑壳打了一个两半边，死了啊，叫我速快把这尸体拖到不挡路的地方去吧，再出宫去禀报娘娘得知才是。(拖尸下)
第五场 报 丧
(长卫姬上)
长卫姬：(唱西皮摇板)
二爱卿定密计多么美妙，
囚齐君在病宫如同坐牢。
虽然是众公子一场大闹，
(坐介)
东流水归大海他难挽波涛。(截)
哀家长卫姬。(禁军上)
禁 军：禀娘娘，大事不好了!
长卫姬：怎么样了?
禁 军：小人奉命钻进狗洞，入了病宫前行一步，把我绊个爬扑，用手一摸，哎呀、我的老天，不知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把大王的脑壳打成了两半块、呜呼哀哉、早将大驾归了天了!
长卫姬：这那是别人把他打死，想是他饥饿难忍，自己摸着碰柱而死。
禁 军：娘娘真是高才，比小人们到底强的多，你猜的就与看见的差不多。
长卫姬：他今已死，大事随心，不可走漏风声，暗暗出宫去，召雍巫、豎刁二大夫入宫议事。
禁 军：遵命。(下、又引巫、刁二人上)
雍 巫：(引)病宫传凶信，
豎 刁：(引)叫人吃一惊。(同进介)
同 ：臣雍巫、豎刁见驾娘娘千岁!(跪拜介)
长卫姬：二卿平身、赐座。
同 ：娘娘驾下谢座。(同坐介)
雍 巫：适才小军报道，齐君业已驾薨，娘娘宣臣二人入宫，莫非计议即位之事?
长卫姬：正是此事。不容一刻之缓，若到明朝六宫知晓，众家文武必扶世子即位。二卿有何良策速快想来。
豎 刁：臣等早已安排停妥，只等娘娘传旨。我等即带心腹将士，杀入东宫，将郑姬母子杀坏，连夜就扶大公子即位。大权到手，他们纵有飞天入地之能，也是无能为力了。
长卫姬：此计甚妙，二卿速奉哀家懿旨，点齐后宫禁军去杀东宫为要。
同 ：臣下遵旨!(巫、刁二人同下)
长卫姬：待我后宫吩咐吾儿，打点即位之事。
(同下)
第六场 杀 宫
(晏娥儿鬼魂上)
晏 娥：(诗)血染齐宫万古春，
冰魂灵魄死闻名。
临终不怀千古很，
犹将丹心报齐君。
吾，晏娥儿的鬼魂。是我探君殉节而死，死后一灵不散，犹存扱国之心。今有巫、刁二位奸贼，带兵要杀东宫。我想东宫世子英明贤达，日后可为姜齐之君，若有差迟，岂不绝了姜齐之袭?不免慢步阴风，前去与他托梦，叫他急速逃走，便是这个主意。(过场介，下又上)来此已是东宫，只见世子昏沉入睡，待我高叫一生，说是世子呀，世子，眼看巫、刁二人前来追杀于你，他不速快逃走，当时就有性命之忧，眼看奸臣已到，你就逃走，我就去了。
(晏娥下，发擂子，昭急上介)
世子昭：哎嗨呀!世子昭便说，是我适才昏沉入睡，只见晏娥儿满脸是血来到床前，喊了一声世子呀，世子!你不速快逃走，巫、刁二奸贼带兵杀你来了。言罢之后!飘然而去。观此情形，后宫必有大变。(内吼声)哎呀不好，当真奸贼来了。这般时候，叫我又向那里逃走才是?扎!(内吼介)有了，不免我逃至监国老臣高虎家中，躲避一时才是。(急下)
(雍巫、豎刁率四卒上)
雍 巫：(引)弒君亡大义，
三虎乱姜齐。
豎大人、你我来到东宫，内边静悄无声，想是子昭正在熟睡，你我进宫杀他一个干净。
豎 刁：这是他的命数该绝，也是大公子合当为君。来呀，杀进宫去!
兵 卒：得令，得令!(卒下、又上介)禀上二位大人、我们进得宫去，什么地方都找遍了，除过杀了几个近侍之人外，连世子的影儿都没看见。(巫、刁二人呆立介)
雍 巫：怎么说世子给不见了吗?
兵 卒：正是。
雍 巫：这怎么办呀?这才是骑虎难以下背呀!乱子是闯下了，人是没有杀着。这，这，这，这才没法呀!
豎 刁：大半是他闻风逃走，即走也是去之不远。我想他也没有别的去处，定是藏在他的老师高虎家中去了。依我之见，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我们赶紧奔往高府，间了老贼，勒着问他要人。
雍 巫：这也是讲说不了，我们就依计而行。来呀，兵往监国府!(同下)
第七场 搜 府
(高虎上)
高 虎：(引)满眼波澜如秋水，
空怀余恨怨苍天。
老夫高虎，大周天子驾下为臣，奉旨监国于齐。只因桓公病笃，传国之事将有一场大变。因此令人加忧，以致彻夜不眠。今晚孤坐灯下，心慌眼跳，不知为着何事?
(家院上)
家 院：禀爷爷，东宫世子黉夜踵门，说是因也要事相商。
高 虎：哎嗨呀!东宫世子到来，必有重大之事，快快有请。
家 院：我家大人有请!(世子昭上)
世子昭：恩师救命吧!
高 虎：世子缘何这样狼狈?
世子昭：恩师请听科!(三枪牌子)
高 虎：原来如此。我这府中你也不能容身，二贼去到东宫，杀你不着，必到我府寻你。想你父王曾在葵邱会上把你讬与宋君，宋君信人也，你急速前去投他，他不但设法救你，并能与你复国。
世子昭：好倒却好，只是夜深人静，城门已闭，叫我如何逃走得出?
高 虎：这却不妨。今日守城门军名叫崔夭，他与老夫乃是至交。这是符节一簡，你去求他，他必放你出关，并能与你协助一些小力。符节拿去，事不宜迟。(递令箭介)
世子昭：弟子告辞!(世子昭急下)
(巫、刁二人率卒上)
雍 巫：来到府门，一拥而进。(进内介)上边坐的可是老太师，
高 虎：噢、我当你是何人，原来是上、中二位大夫到了。到此何事?
豎 刁：老太师有所不知，只因齐君驾薨，听说世子现在你府，我等迎他回宫，同议发丧即位之事。
高 虎：怎么齐君升天了吗?幸亏二位大人讲说，要是不然，老夫真难得知。你迎世子还宫，同议发丧即位，倒是一件要紧之事，就是世子未在我府，我同你到别处去寻吧!将他找见，我定要问他为什么不去侍疾尝药，擅游宫外，以致父死不知呢?
雍 巫：据你说来，世子就未在你府吗?
高 虎：正是。
豎 刁：既是没在你府，我们少不得搜检一下。
高 虎：慢着，先君驾薨，理当发丧告榜，后迎新君嗣位。更要上告于天子，下谕于诸侯，现在桓公驾薨，我等监国老臣尚且不知，你二人黉夜带兵纵横街头，竟敢闯入监国相府，这是你们所行的迎君之礼吗?你把你们的阴谋诡计，及早与我讲说实话，老朽或可示你们一个自新之路，若再执迷撒野，哼，你可知晓我这监国府悬的有大周天子的圣旨呀!
雍 巫：这个，嗯!(急的答不出介)这，这，这，这。老监国，事到如今，实对你讲吧!自古常言讲的却是，说什么家有长子，国有大臣。想我姜齐，六宫皆有所出，先君驾薨、应立嫡出之子为世子。现今先君已违旧例，竟立三宫之子为嗣君，因此激起朝廷之怒，趁他新尸未腐之际，毁他旧章，另立新君。我等之来，实是奉了娘娘之命，话讲至此，东宫若在此处，你就献将出来，大公子即位之后，待你恐怕要比他还好一些哩。
高 虎：嘿嘿，哈哈，雍巫呀，哎呀豎刁!老朽实在服你，服你好大的胆子呀!(唱西皮摇板)
传国事自有我监国元老，
岂容你小小辈往返徒劳?
齐桓公虎驾薨不颁哀诏，
你竟敢干国政抡枪弄刀。
我有心把忠言对你来告，
你本是弃市囚枉把心操。
(高虎怒目看了巫、刁一眼，抖袖下)
雍 巫：豎大人呀，这怎么办呀?讲理是说不过人啦!
豎 刁：你要讲理吗，我们做的是不讲理的事呀!现在事情已经做到这般地步了，依我说，索兴的把他这个监国府细细的搜他一下。他再要理长理短，我们就连杀带砍，说反就反。你看怎么样呢?
雍 巫：也是讲说不了啊!人来!
兵 卒：有!
雍 巫：仔细搜检!
兵 卒：是。(众拥下，又上介)禀大人，监国府中到处都搜遍了，连鬼毛也没看见。
雍 巫：这，这，这，这，这才不得了哩!
豎 刁：慌着也是无益，我们速快回宫，先扶大公子即位，明朝升殿议事，那就是大权到手了。我们回府，先点亲随心腹兵将，明朝守住午门；那家不服，即使就杀，你看此计怎样哩。
雍 巫：对呀，这就叫一蛮多占三分理呀!来，开道回府!(同下)
第八场 逃 国
(崔夭上)
崔 夭：(唱西皮摇板)
听谯楼打罢四更静，
观齐宫一片火光明。
莫非是桓公爷有了不幸?
众公子为传国动了刀兵。
方信得高监国心如明镜，
三月前把此事早已说明。
我这里掌银灯城楼下等，
(仗剑过场介)
等只等齐宫内逃难之人。
(世子昭上)
世子昭：(接唱)蒙恩师与我指路径，
心急似箭到东城。
来至在城楼下用目观定，
(过场介)
见一红灯照难人。
(崔夭上前)
崔 夭：你是从齐宫而来的吗?
世子昭：正是。
崔 夭：速快随我出城。
(以手挽世子昭急下、又上介)
世子昭：动问壮士尊姓大名，日后我子昭若有出头之日，定当厚酬大恩。
崔 夭：小臣崔夭，三月前曾受监国之讬，日间齐宫打探，夜间在此守候。不料果应高老大人之言，小臣今日释放世子出城，世子定是向宋国而去了?
世子昭：正是。
崔 夭：小人今为大逆之臣，新君嗣位，他必踪缉小臣放主出关之事。倘若查出小臣，必有身家性命之忧。幸喜我上无父母，中鲜兄弟，又是孑身未娶，情愿舍身相随。蓄意已久，早将盘缠备就，不知世子可能收容否?
世子昭：救命之恩，正思无有酬报之机，今日壮士既愿同步风尘，异日再有云开见月之期，愿与壮士同享富贵。
崔 夭：既是这样，小臣就仰望之至了。是我早已备下车辆一轴，就在前边不远，就请世子前边登车，小臣执鞭就是。
世子昭：多感壮士了。(唱西皮摇板)
实服了老恩师虑远忧近，
三月前安排下救命之人。
你与我同甘苦出国逃奔，
提着心吊着胆奔走风尘。
异日后浮云开现出月影，
那时节好报你涌泉之恩。
崔 夭：(接唱)尊世子你不必那样讲论，
自古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真君子他也要居易俟命，
患颠沛遭流离天相吉人。(同下)
第九场 殿 闹
(公孙氏、管氏、鲍氏、南郭氏、北郭氏同上)
公孙氏：(引)桓公昨夜虎驾薨，
管 氏：(引)毕生事业付东风!
鲍 氏：(引)未见哀诏悬宫外，
南郭氏：(引)为何玉鼓响三通?
公孙氏：下官公孙氏。
管 氏：下官管氏。
鲍 氏：下官鲍氏。
南郭氏：下官南郭氏。
北郭氏：下官北郭氏。
公孙氏：众大人请了!
众 同：请了!
公孙氏：齐君病笃，久不设朝；今朝忽听玉鼓三催，不知为着何故?
管 氏：此事我等如何得知?耳听朝靴响亮，二位监国大臣来也。
国懿仲：(引)新花未放残花谢，
高 虎：(引)怎堪剪枝又伐叶?
国懿仲：众大人请了!
众 同：请了!
国懿仲：众大人绝早上朝，莫非朝贺新君?
公孙氏：老大人言出有意，请道其详。
国懿仲：高大人，你将昨晚之事，与众位大人细讲一遍，好使众位大人心有所安。
高 虎：众位大人，老夫不讲，众大人也无有不知之理。只因吾君所宠六宫，每宫各生一子，桓公病笃垂危，一宫长卫姬竟同谗臣雍巫、豎刁二人，安排定计，囚君致死，意图袭君之爵。又趁桓公昨夜告终之后，竟敢率领武士追杀东宫，现在还不知东宫的下落。尔等临朝庆贺，休要背却大义为是。
公孙氏：嗯，这还了得!东宫世子乃是先王葵邱会上所立，那个敢违大周天子的旨诏，他今玉鼓三催，定是扶保无亏即位。我等上朝，叫骂巫、刁两个谗臣，他再不服，我们就打他这一般狗头。不知众大人意下如何?
众 同：讲的在理，我们同到班房等候。(同下)
(公子元上)
公子元：(引)一般都是父母养，
为何让他坐齐王。
我乃公子元便是。不知怎的?我父王就给死了。死了也罢，这个姜齐的地土，他应当一人一份，为什么要叫无亏一个人坐哩?从早之间，我命开方去到午门探事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报哩?(开方上)
开 方：(引)身是卫国子，
反作齐国臣。
为了传国事，
两腿跑不赢。
我乃卫公子开方的便是。是我虽是卫国的公子，可是在这姜齐的国里当了一名下大夫之官。只因四位公子各有三朋四友，我就与四公子元讲子一个朋友，也就是想他日后坐了齐王，我也多少能沾一点把子光呢。谁知昨天晚上，这桓公爷连声都不吭的就死了。死了倒不要紧，怎么今天就有大公子去登基呢?这事实在没理至极。因此我才到午门上去看了一下，谁知我去一看，心中便大吃一惊，怎么哩?我还当是我同四公子想争这个王位，谁知晓各宫的公子早就在争哩；一个个都在磨拳擦掌，准备着打架哩；叫我赶快去与公子说上一声，叫他也下手吧。(进内介)呔公子!安宁是坐不成了，你也收拾收拾，到午门上去吱呼打架吧，迟一下人家就打完了啦。
公子元：怎么说坐王还兴过打吗?
开 方：坐王岂止是过打?说不定还要过杀哩!你不打说不定人家打了，就没有你的事了。
公子元：对呀!趁此机会不打出一个风头，即就是将来坐了王，也没有人害怕哩。来呀!传齐本宫侍卫，到午门上去打架呀!(同下，奏大登殿，校尉，内侍引无亏上)
无 亏：(引)为这一国土，
用尽千般心。
(坐诗)先王被囚在病宫，
只因母后坐正宫。
不是九院并六宫，
焉得死在饥饿宫。
寡人姜齐新君无亏在位。父王昨夜升天，今天就被巫、刁二位爱卿扶我即了位。依我想着，怕是急了一点，我母后同巫、刁二爱卿都说有他们哩，因此我才大胆的坐了王。可是，王是坐了，又干什么事哩?此时我还在不得而知。不免唤过巫、刁二爱卿，问他一声才是。内臣们。
内 侍：伺候。
无 亏：唤巫、刁二人说话。
内 侍：大王唤巫、刁二位大人哩!
(内白)上朝。(巫、刁二人上)
雍 巫：
：见驾!
豎 刁
无 亏：坐了。王又做什么事哩?
雍 巫：现在满朝的文武以及各宫的公子，俱在班房议论纷纷；大王速快降旨，就是先君驾薨，理当我嫡出长子即位。尔等俯伏朝参，照职各加三级。如有不服，立斩丹墀以下。
无 亏：哎呀!这话麻里麻达，我连一句都没记下。你爱咋办你就咋办吧，反正是这话我实在难说。
雍 巫：
：你就坐着不要乱动。
豎 刁
雍 巫：呀呔，朝房下文武听着，新君旨下，乃是先君驾薨，理当嫡子嗣位，今日寡人临朝，乃是万古不易之理，尔等伏地叩拜，照官各升三级。如有不服，立斩丹墀以下。
(内白)住着，住着。(公孙氏仗剑上)
公孙氏：(唱西皮摇板)
正在朝房同商议。
都想除奸保姜齐。
文武臣正在心上气，
忽听狗官唤声急。
来到丹墀观仔细，
见狗头指东又画西。
袍袖一抖把剑举，
文臣武将听端的；
如有那家不服气，
来把贼子剁成泥。
(公子潘上)
公子潘：(接唱)正在下边打主意，
有人举起了帅子旗。
父亲生了六兄弟，
谁叫你杂种来登基。
我今天定要打死你，
后抽筋来先剥皮!
(开方上)
开 方：(接唱)放狗屁来放狗屁，
弟兄六人你登基。
四公子才高貌又美，
这个江山是他的。(截)
不行，不行，这件事我们外人看着也看不过眼呀，我们去揍他这个王八，扯下来这个假齐王!
雍 巫：尔等敢是不服?
(内众同吼介)不服，不服!
豎 刁：众武士何在?
校 尉：伺候!
雍 巫：不分王公国戚，与我杀!(等手式三捶介)
校 尉：得令，得令，(混战、众文武及各公子俱逃下)
雍 巫：嘿嘿，哈哈!现在大事随了心了，不怕他不服我们。
无 亏：过来过来，你们着实把他们给我杀一个精光，免得留下他们叫人担心!
雍 巫：主公不可，坐王的人还要以德服人，把他们留下几个，也好扶你大王坐个太平齐君，他们不服，再杀不迟!
无 亏：嘿嘿，哈哈!众家王兄王弟，据你这一说，恐怕叫我把他们今后还要加倍的待好哩?
豎 刁：是呀!你要对他们不好，他就永远的把你恨着，你待他有恩，日子久了，就能把这个仇怨解了。
无 亏：对呀!今后我就加二的奉承他们。后宫备酒，我们先吃一个开国酒宴!
众 同：启驾!(同下)
(第一本完)
出 处：汉调二簧(第二集)/陕西省文化局编.—西安: 陕西省文化局编印, 19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