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戏《卖方郎》剧本
剧情简介
唐僖宗(李俨)时，一退职知县乔善士，回家路过西安①，在街上遇见民妇苏飞云怀抱一插草标小孩，乔因乏嗣，以银十两买得飞云之子方郎，回家教养。
飞云之夫薛天仁在外贸易，被店主贾朋以倒换假银，诬告入狱。同时山西临晋县有一员外名唤姚翼，在街上遇一饿莩，问明系故友之子傅恩，遂收留在家，即出外讨债。不意傅竟忘恩负义，用药酒毒死姚妻，欲占其女姚莲仙未遂，贿官屈打成招，收莲仙主仆入牢。
先是方郎在十七岁赴京应试途中，偶游姚氏花园，遇见莲仙，彼此相慕，赠物订盟。后得高中，官授山西巡按，在蒲州察院放告时，姚翼和苏飞云均来上告，审问间又听院子说明己身根源，始知薛天仁和苏飞云系自己亲生父母，姚翼系自己岳父，均受大冤。
全案定狱，将贪官费约、奸人傅恩和贾朋等一律正法，全家团圆。
场 目
第一场 卖子
第二场 入牢
第三场 救人
第四场 送子
第五场 赠环
第六场 下毒
第七扬 屈招
第八场 思夫
第九场 探牢
第十场 告状
第十一场 发牌
第十二场 破案
第十三场 团聚
人物表
乔善士 (红生)
鲁 氏 (老旦)
苏飞云 (正旦)
王妈妈 (丑旦)
院 子 (杂角)
贾 朋 (花净)
薛天仁 (须生)
费 约 (丑官)
人 役 (杂角)
姚 翼 (老生)
傅 恩 (丑生)
乔 鸿(方郎)(小生)
姚莲仙 (小旦)
姚 妻(沈氏)(老旦)
禁 子 (杂角)
姚 宾 (杂角)
太 监 (杂角)
第一场 卖子
乔善士 (上引)无儿一身苦，
思想好惨凄。
老夫乔善士。河南洛阳人氏，官居邯郸一任知县。因我无后，告老回郡，不免吩咐起程。家院，与爷顺马，回奔原郡。
(唱) 因无后告了老辞王回郡，
满门人前三天早早起身。
叫院子与老爷先把马顺，
一路上遇患难要起悲心。(下)
〔鲁氏，苏云飞上
鲁 氏 (唱) 两鬓白发赛银条，
身似枯树怕风摇。
昨日我在水缸照，
大料我不久归阴曹。
老身薛门鲁氏。
苏飞云 奴乃苏飞云。
鲁 氏 员外在世，所生一子，名唤薛天仁。员外去世，奴才出外好有几载，不曾回来。本郡天遭荒旱，麦米杂粮，无钱去买，就要饿煞!
苏飞云 啊呀婆婆!依我之见，莫若将你那孙孙方郎，卖得几两银子，好度你我目前之急。
鲁 氏 (滚)我叫叫一声苏氏，苏氏!你我要死死在一处，要活活在一堆，岂能叫你卖子分离!
苏飞云 (滚)我叫叫一声婆婆，婆婆!卖儿之事，不过暂度目前之急，难道一家饿死不成!
鲁 氏 如此说来，你抱过我那孙孙，待我望得一眼。
苏飞云 我晓得。婆婆，冤家到。
鲁 氏 (哭)我叫声方郎，方郎!舍不得的孙孙!
(唱) 怀抱孙孙好伤悲，
泪珠滚滚湿衣襟。
你父出外无音讯，
真好似忤逆高颜真。
(哭)薛天仁!我把你不孝的奴才!
(接唱)生意做的好与坏，
全不思念老母亲。
不记十月怀胎苦，
忘却三年乳哺恩。
一时只觉身发晕，
叫媳妇抱过小孙孙。
眼花缭乱难扎挣，
三魂渺渺归了阴。
〔死介。抱尸痛哭
苏飞云 (唱) 一见婆婆命归阴，
泪珠滚滚湿衣襟。
你今一死管了你，
葬埋难煞苏飞云。
哭婆婆哭在伤心处，
〔王妈妈上
王妈妈 (唱) 转来了邻居王老人。
忽听苏氏恸哭，莫不是把我老嫂子不在咧!待我问来。苏氏你恸哭为何?
苏飞云 王妈妈不知，我婆婆丧了命了。
王妈妈 噢!把我老嫂子当真不在了，我还要吊丧。罢了，早死的老嫂子!
苏飞云 妈妈你看我家婆婆已亡，无有棺板，怎样殡殓?
王妈妈 我家贫穷，你家无有，说着也是枉然。
苏飞云 既然如此，烦劳妈妈在我家看守我婆婆的尸灵，我将方郎抱在大街，卖得几两银子，好来殡葬我家婆婆。
王妈妈 你我先来移尸!(同下)
〔苏飞云抱子又上
苏飞云 (唱) 哭婆婆数十声全不答应，
你怎忍魂灵儿去赴幽冥。
薛郎夫你不能生养死送，
千斤担叫为妻怎样担承。
方郎呀!
实想说你长大把娘孝敬，
那料想未离怀儿西母东。
抱冤家不由人哭声大恸，
坐尘埃看何人买我儿童。
〔院子，乔善士同上
乔善士 (唱) 行来在西安府陕西首善，
唐天子造制度胜似西周。
观四门共两扇各算一景，
苏飞云 (哭)苦呀!
乔善士 (接唱)见妇人抱婴儿哭不绝声。
莫不是夫不良常行烈性?
莫不是遭晚娘离了门庭?
汉丙吉见牛喘要问辞令，
我只得下马来细问其情。
院子接马!
院 子 老爷下马为何?
乔善士 唤那妇人见我。
院 子 这一妇人，见过我家老爷!
苏飞云 晓得。老爷救命吧!
乔善士 这一妇人，哪里人氏，什么姓名?因为何事抱子啼哭?
苏飞云 (唱) 未曾开言泪汪汪，
老爷听我诉衷肠。
我家居住西安府，
我公公名叫薛元章。
家贫公公死的早，
丢下我婆婆老萱堂。
奴家要学孟娘子，
不幸我婆婆丧无常。
无有棺板难安葬，
孤儿幼妇无主张!
莫奈何抱儿大街卖，
你看我可伤不可伤!
乔善士 (唱) 听他言罢实可伤，
背过身儿细端详。
好一个聪明娇生子，
赛过刘晨和阮郎。
我有心将他收买下，
讲在当面有何妨?
这一妇人，我有心将你的孩子，买在了我的门下，就当我亲生，不知你价银却要多少?
苏飞云 只要老爷当亲生，价银不敢多要，只要十两。
乔善士 十两银子倒也不多，一到前边烦你写一张人契。
苏飞云 文契贫妇愿写，只是缺少文房。
乔善士 这却何难，我的马上现有文房。院子，马上取了文房，放在鼓楼台上，教他速可执笔。
院 子 是。待我取了文房，放在鼓楼台上，这一妇人速可执笔。
苏飞云 待我与你写来。
(唱) 苏飞云接过来文房四宝，
忍不住泪珠儿恸哭嚎啕。
立文约薛天仁妻室属小，
住陕西西安府家在北桥。
只因为葬婆婆无有钱钞，
生一子才岁半卖与姓乔。
丙寅年中秋节月明星照，
正子时产生下这个根苗。
生薛门唤方郎乳名曾叫，
卖白银十两正把儿亲交。
假若还到后来事有争吵，
立文约为凭证自有开销。
拿上先看，看通也不通!
院 子 老爷观看!
乔善士 待我观看!
(唱) 观文约只写得字字通顺，
背着身不由我泪湿衣襟。
叫院子在马上看银一锭，
院 子 还有平头。
乔善士 (接唱)说什么有平头与那妇人!
院子!把银两给她，速快抱婴儿来!
院 子 这一妇人，这是银两，你且拿上，速快抱婴儿来!
苏飞云 (唱) 苏飞云接银两哭声难禁，
真好似万把剑刺胆割心。
恨老天你杀我总不细问，
把我儿交院公留奴孤身。
乔善士 (唱) 叫大嫂再不必忧愁过甚，
这孩子到我家谁能不亲?
叫院子与老爷先把马顺，
回家去见夫人喜生十分。(与院下)
苏飞云 (唱) 望我儿直望的眼穿身困，
望我儿直望得日落西沉。
哭了声薛郎夫杳无音讯，
回家去不由我两泪纷纷。(下)
第二场 入牢
贾 朋 (上唱)自古说清酒红人面，
人见财帛黑心间。
咱家贾朋，汤阳人氏。在此开一小小店房，我能造假银，昨日来了一个客官，名叫薛天仁。观见他进得店来，带的银两却不少。前店来了一桩布疋，不免指这布疋，以假换真。薛客商走来!
薛天仁 (上)来了。店家讲说甚么?
贾 朋 薛客商不知，前店来了一桩布疋，发卖甚急，每疋能省银一钱，依我之见，你将他买下。
薛天仁 我是回家望母，实不想买货。主家既说便宜，与我订上百两银子布疋。
贾 朋 说你拿银子来。
薛天仁 主家等候!(下又上)主家来接，这是百两银子，是配就两封，你先拿上。
贾 朋 拿来，我即去也。(下)
薛天仁 (唱) 实不想买货物回心似箭，
主家言说便宜且听他言。
把布疋搬过来我要细看，
作买卖一不成现有两般。
贾 朋 (上)薛客商好有不是!
薛天仁 便是怎样?
贾 朋 薛客商你听!
(唱) 你交银我未看白银几件，
打开封尽是些白铁灌铅。
想必是你操下害人之见，
使假银买货物实是不堪。
这是你的银两，你且拿上。
薛天仁 唉呀!主家出言差矣!
(唱) 咱出门十三载十指盘算，
难道我认不得白铁灌铅。
将原银你拿去顶包倒换，
反倒来捏是非讹诈客官。
贾 朋 满口胡道!
(唱) 不怕你出外人口巧舌辩，
我店下招下客如贼一般。
你每日使假银今日破犯，
是这样我扯你咱要见官。
薛天仁 吾何惧哉!(同下)
费 约 (上念)斗大一颗黄金印，
萝卜快咧不洗泥，
一夜夫妻百夜恩，
准备来年雪打灯。
〔人役暗上
下官费约，临晋县辖民，清早坐堂。人来，将爷放告牌移出。
贾 朋 (内喊)冤枉!冤枉!
薛天仁 (内喊)冤枉!冤枉!
人 役 站了!禀爷。二位汉子喊冤!
费 约 命他上堂!
人 役 贾朋、薛天仁，老爷命你二人上堂!
贾 朋 来了!(上)大老爷冤屈!冤屈!
薛天仁 来了!(上)大老爷冤屈!冤屈!
费 约 报名!
贾 朋 我乃贾朋。
薛天仁 小人薛天仁。
费 约 你们谁的原告?
贾 朋 我的原告。
费 约 你的原告，有状吗口诉?
贾 朋 小人倒也有状。
费 约 呈状子上来。
贾 朋 状到!
费 约 待我展状一观。啊呀!不知他为何事，先与本县进了一份礼，待我把这先趁了。
人 役 啊呀!走了下路了!
费 约 如今展状一观，贾朋!你告薛天仁有何理辩?
贾 朋 哎呀!大老爷!小人贾朋，来了一个客官，名唤薛天仁，他要买布疋与小人百两银子，尽是白铁灌铅。
薛天仁 大老爷!乃是贾朋谋害小人。
贾 朋 哎呀大老爷!我若害他，大老爷你想我还能造假银?
费 约 哎呀!是呀!本县看你也就不是*(左口右外)人，你且下去。
贾 朋 我把这官司打输了，我再不打官司了!(下)
费 约 薛天仁!可该从实招来!
薛天仁 大老爷容禀了!
(唱) 实想说读诗书顶冠束带，
学买卖不料想将书丢开。
造假银是贾朋此人行怪，
断不清把客商雪加霜来。
人 役 大老爷!人家不招!
费 约 我想人是个苦虫，不打不行。人来!用大刑把薛天仁与我枷起来。上刑!
薛天仁 大老爷，有招。
人 役 禀爷。有招!
费 约 什么有招，松刑。命他招来!
薛天仁 疼煞人了!
(唱) 大枷棍枷的我皮破肉绽，
受不过五刑拷应在身边。
造假银是小人自幼习惯，
到今天事败露不敢胡攀。
费 约 这不是了!招下口供，死罪一名，秋后处决。唤禁子!
人 役 老爷唤禁子哩!
禁 子 (上)来了!来了!禁子伺候老爷。
费 约 禁子!将薛天仁上刑寄监。
禁 子 待我给你戴了刑，走!监里走!
薛天仁 屈杀人了!(下)
费 约 唉!这还把你给屈着咧?人役。有事无事?
人 役 无事。
费 约 无事掩门。(同下)
第三场 救人
姚 翼 (上引)良田万顷非为富，
膝下无儿百事空。
小老姚翼，临晋县人氏。家豪大富，骡马成群，不幸安人已亡，所留一女名唤莲仙。是我继娶沈氏，甚是贤良。这话莫要说起，今天闲暇无事，院子随我街头散心一回。
(唱) 自幼儿读诗书功名未成，
到民间最乐善好济贫穷。
老天爷把人命分下几等，
偏偏的把姚门缺了后承。(下)
乞 儿 (内)傅恩!你在我这草窑里，还不给我滚出去。
傅 恩 (内)我不走!
乞 儿 (内)你不走我拿棍便要打!
〔傅恩跑上
乞 儿 (内)你不走!一棍子打的你可跑咧。
傅 恩 (唱) 天不幸我的父早把命断，
丢下我沿门讨实实可怜。
富豪家抽洋烟瓮灯一盏，
遇着我压油纸外套纸圈。
搭连子眼睛鞋实在好看，
身穿的龙头裤前后粘毡。
自清早到如今还未见饭，
饿的我眼目花两腿发酸。
正行走只觉得咳嗽气喘，
一霎时将身儿跌倒泥潭。
〔院子、姚翼同上
姚 翼 (唱) 把三街并六巷都来走遍，
城池地甚热闹货物喧天。
往着来来着往行息不断，
又只见一汉子倒卧泥潭。
院子!泥坑卧下一人，将他救下，待我看来!
院 子 才是那样之人。员外，那人猴头鼠目，兔耳鹰腮，不救着才好。
姚 翼 那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将他救下。
院 子 汉子醒醒!汉子醒醒!
傅 恩 (唱) 昏沉沉跌倒地两耳又沉，
忽听得耳边厢有人声音。
慢慢的抬起头看是谁问，
我问你是小鬼还是阎君。
院 子 多亏我家员外相救，见过我家员外。你咋是那样人吗?
傅 恩 多谢员外救命之恩。
姚 翼 你是哪里人氏，因为何事倒在泥坑?
傅 恩 员外容禀了!
(唱) 我的父在云南坐过巡按，
荣任回居住在临晋南关。
还期望我的父把官升转，
大限到他二老命丧黄泉。
这一子见员外十分伤惨，
我名儿叫傅恩不敢谎瞒。
姚 翼 (唱) 听傅恩把前后讲了一遍，
原来是我仁侄身受贫寒。
想当初和他父同笔同砚，
曾约下他奉君我居林泉。
转面来把傅恩一声呼唤，
我是你仁伯父姚氏奉天。
傅 恩 噢!
(唱) 听说是仁伯父爬上前面，
我娃子笑喜喜改换容颜。
叫伯父收留娃有了立站，
我的父在阴曹感恩如山。
姚 翼 傅恩站起来。我不久要奔苏州讨债，你且在家看守门户。
傅 恩 伯父!你把娃收留在你家，我是个过日子手，把你*(左口右外)日光月景，照看到好处。
院 子 员外，那人的面目不好!不可收留。
姚 翼 你目不识人，莫要多言，领路回去。
(唱) 我不久苏州去讨债，
把家中大事你安排。(同下)
第四场 送子
〔院子、乔鸿、乔善士同上
乔善士 (唱) 送我儿赴科场离了庄境，
乔鸿儿老院子听父叮咛。
到京地三场毕显了名姓，
那时节搬为父去到任中。
乔 鸿 (唱) 爹爹言记在心怎敢违慢，
步青云占鳌头即把父搬。
施一礼老爹爹可速回转，
叫院子顺坐马登了阳关。(分下)
第五场 赠环
姚莲仙 (上唱)奴本是一枝红海棠，
丹桂开放十里香。
常读诗书扬天下，
但不知何日配才郎。
裙钗花名莲仙。爹爹苏州讨债去了，是我今在绣阁心中烦闷，有心花园散心。丫环走来!
丫 环 (上)来了。伺候姑娘。
姚莲仙 姑娘有心花园散心，带了钥检，一同前去。
〔下又上
(唱) 在绣阁只觉我心愁闷倦，
领丫环到花园要把花观。
曲着身进花园杨柳腰软，
到凉亭稍休息再来去观。(同丫下)
〔院子引乔鸿上
乔 鸿 (唱) 在洛阳别爹爹走了数站，
听人说这原是临晋南关。
正催马抬起头用目观看，
是谁家这一座大好花园?
院子接马。
院 子 大叔下马为何?
乔 鸿 你且在此等我一时，我要奔往花园观花。
院 子 即去速回。(分下)
乔 鸿 (唱) 魏家紫姚家黄两种不乱，
唐明皇对杨妃花名尚全。
这一旁周濂溪到此甚爱，
那一旁陶渊明见碧流连。
占百魁大庾岭开有先后，
冒风雪乘黔驴寻梅浩然。
岩仙掌名小丑五月照眼，
架上是大梦中带子张仙。
观百花有千种难以观玩，
玩百花行来在养鱼池边。
鱼池中观水鼠来往不断，
又只见无肠公横行草间。
〔丫环与姚莲仙同上
姚莲仙 (唱) 凉亭上把诗句一本读遍，
主仆们回家去将门锁关。
下亭子抬起头用目观看，
见那里站一位风流少年。
面似粉指如笋潘安出现，
又只见手过膝必是贵男。
转面来把丫环一声呼唤!
向前去把来由细问一番。
丫环!问那个相公，他是哪里人氏?
丫 环 我不去，我和相公没见过面，咋样的问呢?
姚莲仙 你问去无妨。
丫 环 不妨，叫我问去。好妈妈!我还没到跟前，*(左口右外)相公就看我哩!把我看的脸扑红、扑红!要问哩!唉，相公!你是哪里人氏?
乔 鸿 (唱) 家住东京河南府，
洛阳县里有家乡。
丫 环 明白咧!待我说与我家姑娘。姑娘!相公是河南洛阳县的人氏。
姚莲仙 再问他父是谁?他母是那个?
丫 环 啊!叫我可问去。这一相公你父是谁?你母哪个?
乔 鸿 (唱) 我父知县乔善士，
我母王氏早年亡。
丫 环 原是这样，待我禀知我家姑娘。姑娘，相公说：他父知县乔善士，他母亲已亡故了。
姚莲仙 丫环!再问他贵庚多少?名叫甚么?
丫 环 相公!贵庚多少?名叫个啥?
乔 鸿 (唱) 年方一十零七岁，
我名乔鸿是孤儿。
丫 环 我明白了。姑娘!人家相公十七咧，跟我还是同岁。
姚莲仙 再问他在庠在监，家中可曾有妻?
丫 环 我不去咧!我不去咧!
姚莲仙 你为何不去?
丫 环 我嫌*(左口右外)太罗嗦，要我再问的时候，你与我许个愿。
姚莲仙 你要啥咧?
丫 环 我要啥哩!你听我吩咐。给我先称上半斤桃花儿粉，再给我弄上些红头绳。
姚莲仙 我就与你称上半斤桃儿粉，再给你买些红头绳。你问去。
丫 环 对!待我可问。相公!你在庠在监?家中可曾有妻?
乔 鸿 (唱) 不在庠来不在监，
家中未曾定糟糠。
丫 环 看这相公，*(左口右外)糟糠乃是喂猪的东西，你咋可骂我咧!待我说与我姑娘。姑娘!人家*(左口右外)相公骂咱咧，人家说家中未曾定糟糠。你想糟糠乃是猪吃的东西，他不是骂咱，*(左口右外)是咋哩?
姚莲仙 明白咧!
(唱) 把他前后仔细问，
小奴家年长十六春。
爱他风流才貌好，
爱他少年入黉门。
爱他举动甚雅静，
必是皇王榜上的人。
乔 鸿 请问小姐高名贵姓?
姚莲仙 我父姚翼，裙钗花名莲仙，今遇相公还要领教。
乔 鸿 小生愿闻，小姐题诗上来。
姚莲仙 (念) 勤读乾坤易，
常诵关雎诗。
俊秀多才子，
蟾宫折桂枝。
乔 鸿 小姐美赠，我不免回诗一首：
(念) 未径行鹿里，
难明清艳诗。
乘凉到贵院，
偶然遇仙姿。
姚莲仙 和我诗投意和。丫环，这是姑娘玉指环一对，赠与相公，以为后验。
丫 环 拿来。给人家送去，我还不会送。相公过来!这是我姑娘玉环一对与你。
乔 鸿 拿来!
丫 环 我放到地下咧!你*(左口右外)啥手，还摸着我哩。
乔 鸿 丫环接来!这是玉梅扇坠，赠与你家姑娘。
丫 环 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在地下。姑娘!这是那相公赠你个玉梅扇坠，你放好莫要丢了。
乔 鸿 告辞了!
(唱) 何时红鸾到花园?
姚莲仙 (唱) 得中高魁休失言。(小生乔鸿下)
把他前后仔细看，
绝不是忘恩负义男。(同丫环下)
第六场 下毒
傅 恩： (唱) 自古色胆大似天，
定计要害那老年。
咱家傅恩，我姚伯父把我收留在他家，观见他的女儿，生得姿容过人，心想叫他与我作妻，无计可上。是我在大街买来一包毒药，心想把我伯母毒死，我好和小姐成亲。待我先请我家伯母。伯母!娃这里有请!
姚 妻 (上引)员外去讨债，
至今未回来。
傅 恩 伯母到了。娃这里有礼。
姚 妻 傅恩，请我到来有何话讲?
傅 恩 伯母那知。娃观见天气寒冷，我在大街买来了高酒一瓶。
姚 妻 傅恩，伯母我就不会饮酒。
傅 恩 哎!看这个伯母，会饮了多饮几杯，不会饮了少吃上几杯，待我给你看起，你老人家喝。
姚 妻 这酒饮在腹内，怎么只觉烧燥?
傅 恩 啊呀!你害怕是饮的猛了，你把*(左口右外)往下呕。
姚 妻 (呕)怎么呕不下?
傅 恩 呕不下*(左口右外)就难了!
姚 妻 傅恩!我把你害人的贼!(傅恩下)女儿快来!
姚莲仙 (上)来了，来了!母亲怎么样了?
姚 妻 不明白的儿呀!
(唱) 傅恩要害妈的命，
下毒药叫我用腹中。
假若把娘丧了命。
去到公堂把冤鸣。
一时只觉难扎挣，
七窍冒血吐鲜红。(死介)
姚莲仙 (抱尸哭泣)
(唱) 见母亲跌倒地言而不喘，
满口中吐鲜血实实可怜。
你今死只管你躲了此难，
丢下我女孩儿叫谁可怜!
傅 恩 (上唱)怒冲冲骂贱人你且住口，
我问你作此事羞也不羞。
和哪个定巧计害了母亲，
我扯你到公堂要把官投。
姚莲仙 你走开!(下)
傅 恩 哎!刚挖抓住咧，可溜咧!院子走来!
院 子 你讲说甚么?
傅 恩 你看小姐害死我家伯母，把这事官罢吗私休?
院 子 官罢怎讲?私休怎论?
傅 恩 官罢的时侯，我写上一个纸绺绺，送到公堂，叫老爷打板子，压杠子，这就是乃官罢。
院 子 私休呢?
傅 恩 哎呀我的光光，私休的时侯，教小姐与我作妻，咱把这事就游案了。
院 子 (打介)好奴才!
(唱) 听一言气的我团团打战，
骂了声傅恩贼禽兽一般。
你今天害安人身死命断，
奴欺主真正是欺天一般。
你还想和小姐结成亲眷，
一霎时打叫儿命不周全。(把傅打下)
丫环快来!
丫 环 (上)院公哥说甚么?
院 子 你我先来移尸。(同下)
第七场 屈招
费 约 (念) 我老爷坐官是个样子，
爱吃衙门猪肉加杠子。
昨日接下一张状子，
糊里糊涂拂下一盆浆子。
傅恩告道：言说这个姚莲仙和院子打排定计，害死母亲。清早坐堂，人来!老爷火签一支，提姚莲仙当堂听审。
人 役 领签!
(下又上)交签提到。
费 约 带上来。
人 役 姚莲仙上堂。
姚莲仙 (上)叩见老爷!
费 约 这是姚莲仙!你和院子怎样打排定计害死你家母亲，还不从实招来!
姚莲仙 大老爷容禀!
(唱) 未开言忍不住泪流满面，
大老爷坐上边细听我言。
我的父奔大街去把心散，
见傅恩受贫穷倒卧泥潭。
问一遍同窗后把他怜念，
父讨债那贼子生出事端。
造药酒害我娘身丧命断，
他要和小女子结为凤鸾。
若不从那贼子公堂来喊，
大老爷坐上边细详细参。
费 约 本县心想人是苦虫，不打不行。把姚莲仙与我拶起来!
人 役 上拶子!
姚莲仙 有招!有招!
费 约 松刑!不要放，叫他招。
姚莲仙 疼煞人了!
(唱) 当堂上拶十指鲜血冒上，
受不过疼难忍一身承当。
我的娘是小女害他命丧，
和院子定巧计害母身亡。
院 子 大老爷!冤屈!冤枉!
费 约 冤枉，何事?
院 子 替主伸冤之事。
费 约 哈哈!你和莲仙打排定计，害死他家母亲，如何容得?唤禁子!
人 役 唤禁子。
禁 子 (上)伺侯老爷!
费 约 将他主仆上刑寄监，领下去!
禁 子 带刑!走，监里走!
姚莲仙 不睁眼的天呀!(同下)
费 约 你下得堂去，恨天怨地，我老爷将你这官司还错断咧?人来!掩门。(下)
第八场 思夫
苏飞云 (上唱)自卖了方郎儿昼夜思想，
闻听得夫遭难越加悲伤。
奴乃苏飞云。闻听人说，奴夫被贾朋所害，今在临晋县狱中受罪。又听人说，按台在蒲州府设院，不免到那里与夫鸣冤一回了。
(唱) 想必是前世里遭孽万丈，
今世里把忧虑都叫我当。
哭啼啼向大道直奔前往，
冤不伸死山西绝不还乡。(下)
第九场 探牢
姚 翼 (上唱)回家来小丫环曾对我讲，
恨傅恩丧良心冤仇难忘。
我今天奔狱中把儿探望，
见姚宾把此事要问一场。
禁公，开门来!
禁 子 谁叫咧啊!
姚 翼 我老汉姚翼，监中有一个姚莲仙，我是他父望他来了。禁公大哥!将门开了。
禁 子 姚员外!这不是你那门，我那门，想开了就开了，想上了就上了，这乃是皇上家的禁门。
(内答声)
内 禁子，员外乃是好人，曾不记那年遭下年馑，还给了你二斗秕糜子。不是*(左口右外)老人家，把你都饿死咧!你还瞪*(左口右外)眼里!
禁 子 啊!可不是啥，唉，不是老人家，把我都饿死咧，把这门给开了。姚员外!你可莫说是你来咧!你进来!
姚 翼 我儿今在哪里?
禁 子 在后监里哩!待我把监门上好。走走走，看走!来到后监，你往进走!我即去了。
姚莲仙 (上)你是爹爹!
姚 翼 你是我儿!
(唱) 见我儿带法绳肝肠裂断，
忍不住痛煞煞心似刀割。
这是我当日里错了主见，
悔不该把傅恩收在家缘。
姚莲仙 (唱)姚莲仙见爹爹立扑在怀，
忍不住痛煞煞哭声大开。
自那日老爹爹不该出外，
那傅恩在家中起了祸灾。
造药酒害我娘身死命坏，
他要和你的儿结为凤台。
儿女流把五刑怎样忍耐，
法场上招亡魂即领尸来。
姚 翼 (唱) 听女儿把前后讲说一遍，
恨傅恩那贼子于理不端。
听人说按台爷蒲州设院，
我一定到那里与你鸣冤。
禁公来!这是十两银子与你，莫要难为他主仆。(内喊)
内 四老爷查监来了!
禁 子 快收监!快收监!(分下)
第十场 告状
〔乔鸿状元服带校尉上
乔 鸿 (唱) 幸喜得到京地身荣贵显，
当殿上饮御酒名贯九天。
奉圣旨带尚方巡查宝剑，
前行牌出了京声压泰山。
校 卫 蒲州大小官员接见大人。
乔 鸿 察院安置伺侯。(同下，又上)
(唱) 进蒲州众官员都来接见，
这才是读书人荣耀祖先。
(念) 按院离朝，地动山摇。
遇龙扳角，遇虎拔毛。
遇山开路，遇水造桥。
若遇贼官，定斩不饶。
本院山西巡按乔鸿，今坐蒲州察院。左右，命蒲州众百姓人等报案上来!
姚 翼 (上)大老爷冤屈!冤枉!
校 卫 禀爷：老儿喊冤!
乔 鸿 带上来!
校 卫 老儿上堂。
姚 翼 (上)大老爷冤屈，冤枉!
乔 鸿 这一老儿，有何冤枉?从实诉来。
姚 翼 大老爷容禀了!
(唱) 念小人名姚翼七十三岁，
居住在临晋县有我家门。
心无事和苍头城内游玩，
见庶民受贫穷倒卧泥潭。
问一遍原是我同窗后辈，
起恻隐收留他身遭祸厄。
那贼子见民女生得貌美，
造药酒害我妻一命归阴。
进衙去与本县公堂行贿，
费知县甚糊涂不详情因。
问一遍把民女定成死罪，
收在监不久的命见阎君。
乔 鸿 (唱) 听姚翼那名字筹思腹内，
猛然间忽想起事情一回。
自那年过临晋花园诗对，
问一声再看他怎样应回。
姚 翼 你女儿多大岁数?
姚 翼 一十六岁。
乔 鸿 临晋城外有一座花园，你可知否?
姚 翼 那是小老我的花园，我焉有不知。
乔 鸿 如此准了你的状子，下边伺侯。
姚 翼 老爷天恩。(下)
苏飞云 (内喊)冤屈!冤枉!
校 卫 禀爷：有妇人喊冤。
乔 鸿 带上来!(苏飞云上)
苏飞云 (上)大老爷冤屈冤枉。
乔 鸿 (离座)那一妇人跪将下来，怎么本院魂不附体，此情为何?是了。想是我坐官年幼，受不起那妇人一礼。校卫，教那一妇人面向太阳跪了!
校 卫 这一妇人，我家老爷叫你面向太阳跪了!
苏飞云 噢，是呀!
乔 鸿 这一妇人有状吗口诉?
苏飞云 贫妇人倒也有状。
乔 鸿 校卫，呈他状子上来!
校 卫 状到。
乔 鸿 待本院展状一观。这一妇人照你状子一一诉来。
苏飞云 大人容禀了!
(唱) 哭啼啼跪大堂祈天告禀，
大老爷坐上边细听分明。
告状人苏飞云四十六岁，
住陕西西安府有我家门。
(院子暗上)
院 子 怎么你是陕西人氏，你名叫苏飞云?
乔 鸿 唗!本院问话，哪有你多言，还不站远些。
院 子 是是是!
乔 鸿 你丈夫名叫甚么?
苏飞云 (唱) 我丈夫薛天仁杳无音讯，
天不幸公早亡婆命归阴。
无银钱卖方郎公婆合殡，
到今天正过了一十七春。
院 子 怎么你儿就是方郎，方郎就是你儿?
乔 鸿 吓!又来多言，莫非你见本院坐官年幼，断不了民间词讼?你既有才，来来来，你问，我就不问了!
院 子 小人不敢。
乔 鸿 你还不站远些，当真的了不得了。这一妇人，你丈夫平日所务何事?
苏飞云 (唱) 十年前我丈夫贸易离郡，
做买卖日夜行已到临晋。
店主人名贾朋作事太甚，
卖白布骗银两以假换真。
把奴夫送公堂五刑拷问，
费老爷甚糊涂不详情因。
问一遍把奴夫问成死罪，
收在监不久的命见阎君!
大老爷把民妇状子若准，
辈辈儿坐高官死后为神。
乔 鸿 (唱) 听一言叫本院心中自忖，
那妇人跪倒地魂不附身。
问话时老院子一旁盘问，
我一声喝退他两眼泪纷。
莫不是老奴才暗中受贿，
但卖法尚方剑狗命难存。
这一妇人，本院准予你状子，下边伺候。
苏飞云 是。(下)
乔 鸿 校卫，与爷掩门。(下又上)
两廊肃静，院子过来!老爷我且问你，见了陕西告状的那一妇人，满眼掉泪，此情为何?
院 子 大老爷，苏飞云，薛天仁，老奴见他是离乡之人。
乔 鸿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俱是朝廷的百姓，那管他离乡二字。
院 子 哎呀!老爷!先问苏飞云那一案……
乔 鸿 唗!见状落泪，今又祈情，莫非顶过他恩，受过他贿?
院 子 老奴并无此事。
乔 鸿 依此看来，定有此事。纵有此事，老爷也不怪于你，你从实与我讲来。
院 子 哎呀老爷!老奴年过五旬，我也活够了!老爷你听，哎呀!哎呀!老爷你听：
(唱) 太老爷退了任奔回本郡，
过陕西西安府遇那妇人，
执标草抱冤家哭声大震，
叫老奴去问她所为何因。
她言说老母死家寒未殡，
薛门妇苏家女名唤飞云，
遭年荒薛郎夫杳无音信，
葬婆婆卖冤家是他本心……!
乔 鸿 你家太老爷怎样发落?
院 子 (唱) 太老爷的银两出拿不吝，
立文约苏飞云同配天仁……。
乔 鸿 听你讲说一遍，你家太老爷把那孩子买下了?
院 子 噢，是买下了!
乔 鸿 买到府下，年久月深，老爷我怎么未曾得见?
院 子 买到府下，就是这个。
乔 鸿 唉!那个?
院 子 哎呀老爷!实不相瞒，就是老爷你。
乔 鸿 噢，怎么我才是买下的。
院 子 哎呀!是啊!
乔 鸿 好不气，好不气煞人!……!(气死介)
院 子 老爷醒醒!老爷醒醒!
乔 鸿 (唱) 听一言把我的咽喉气闭，
昏沉沉游遍了阴曹地狱。
慢慢的抬起头用目细举，
原来是老院子一旁站立。
罢了，受苦的爹娘!
我的父在临晋狱中受苦，
我的娘过关道来诉冤屈。
老哥哥!
不是你把前后讲说情弊，
叫乔鸿落忤逆万代留遗。
院子过来!这是老爷提牌一面，晓谕提差官，去到临晋县提费知县，共两案一齐提到。将陕西告状那一妇人，领在馆驿，好好的看待，不必难为与他。与爷掩门。(分下)
第十一场 发牌
〔费约带刽子手押薛天仁、姚宾、姚莲仙同上
薛天仁 (唱) 六月六入杀场满腔气涌，
忍不住恨狗官叫骂贾朋。
哭了声我的娘不能得见，
再哭声我的妻不能相逢。
姚 宾 (唱) 进杀场不由人满腔气涌，
止不住报冤枉大放悲声!
我命里死杀场前生注定，
可怜我老员外一个花童。
姚莲仙 (唱) 哭了声我的娘早死丧命，
主仆门死杀场谁收尸灵?
骂狗官你的娘生你孽种，
背地里害人命屈打枉刑。
死阴曹告你贼直言辩正，
一定要把狗官打上油撑。
差 官 (上) 费知县请了!
费 约 贵差大人哪里来的?
差 役 察院来的，按台发牌，叫你将这两案犯人送到察院，一律带上走!(同下)
第十二场 破案
乔 鸿 (上念)忠心耿耿保君王，
斩杀宝剑悬大堂，
不论贪官并污吏，
办理民间有冤枉。
差 官 大人在上，提差交牌。
乔 鸿 可曾提到?
差 役 倒也提到。
乔 鸿 下边歇息。校卫，命费知县上堂!
校 卫 费知县上堂!
费 约 报!小官报门，大人在上，小官叩见!
校 卫 说你往上跪!
费 约 是是是。
校 尉 再往上跪!
费 约 是是是!小官叩见大人。
乔 鸿 这是费知县。
费 约 是的!是的!
乔 鸿 我今审你的百姓，你在一旁质对，反供之中，莫要屈害了好人!
费 约 小官从命!
乔 鸿 站起来且坐一旁。
费 约 大人天恩。
乔 鸿 校卫!将犯人薛天仁带上来!叫他向太阳跪了。
〔薛天仁上
这一老儿，法犯何律，从实招来!
薛天仁 (唱) 念小人西安府是我本郡，
做买卖日夜行已到临晋。
店主人名贾朋作事太甚，
卖白布骗银两以假换真。
把小人送公堂五刑拷问，
费知县实糊涂不详情因。
问一遍把小人问成死罪，
大老爷在上边细详情推。
乔 鸿 (唱) 见爹爹忍不住泪如泉涌，
你怎知你孩儿今日身荣，
我只得走向前与父叩禀，
校 卫 威!
乔 鸿 (接唱)未禀明恐恩父怪下情怀。
校卫!将这老儿，领奔馆驿，好好看待，领下去。
校卫!将贾朋带上来!(校卫押贾朋上)
贾 朋 大老爷饶命吧!
乔 鸿 好奴才!
(唱) 见贼子气得我团团打颤，
恨登登不由我咬碎牙关。
叫校卫先打儿八十大板，
若不招管叫你命丧黄泉!
贾 朋 大老爷容禀了!
(唱) 八十板打的我皮开肉绽，
迷了窍捏不上一句事端。
造假银是小人自幼习惯，
到今天事破漏不敢胡攀。
前后的真情话讲了一遍，
大老爷把小人轻轻处宽。
乔 鸿 好贼!
(唱) 听贼子诉一遍怒生满面，
尘世上岂容你横行无边。
论律条该把你碎尸万断，
千刀劈万刀剐抽出心肝。
校卫，将贾朋推下砍了!
校 卫 (押朋下杀介)献头!
乔 鸿 打下。将傅恩带上来!
傅 恩 (上)大老爷饶命吧!
乔 鸿 (唱) 见奴才全不像人的嘴脸，
你竟敢害沈氏命丧黄泉!
你奴才做的事太得大胆，
叫校卫千刀劈抽出心肝。
校 卫 (拉傅恩下杀介上)献头!
乔 鸿 打下去。费知县过来。
费 约 伺候大人!
乔 鸿 哎，狗官!
(唱) 见狗官气得我团团打战，
吃王禄你还敢私受民钱。
出京来我带的尚方宝剑，
一霎时管叫你命丧黄泉。(杀费约介)
校 卫 费知县已死。
乔 鸿 将尸扯下，与爷掩门。(分下)
第十三场 团聚
〔薛天仁、苏飞云同上
薛天仁 (唱) 细问贤妻家中事，
哭了声老娘在哪里?
钦羡你贤孝世无比，
为葬母卖了方郎儿。
苏飞云 (唱) 细思想卖儿不在意，
到今膝下把谁依?
细思想痛烂心和肺，
按台爷恩情报不齐。
唉呀!薛郎!为妻那日去奔察院喊冤，跪倒丹墀，按台老爷离了公案，叫妻向太阳的跪了，叫我好不明白!
薛天仁 哎呀苏氏，你将方郎卖与何名何姓之人?
苏飞云 薛郎你听!
(唱) 自那年大街卖儿身，
遇河南洛阳姓乔人。
乏嗣告老回原郡，
屈指算到今十五春。
薛天仁 跟你这样说来，本丈夫上得堂去，也是向太阳的跪了，莫非按台大人是你我儿子方郎到了!
苏飞云 薛郎一言提醒，观见按台的院子，好像当初乔老爷的仆人。
薛天仁 当真是你我的儿子方郎到了?正是：
(念) 鸭子用了黄柏水，
苏飞云 (念) 苦在心头有谁知。
乔 鸿 (上唱)领院子进馆驿心急似火，
思想起爹和娘心如刀割。
差人役搬恩父未到任所，
进馆驿见爹娘两泪如梭。
(跪介)罢了!才见的爹娘!
薛天仁 (同跪)按台大人请起，岂不折杀小民我了!
苏飞云 (同跪)按台大人请起，岂不折杀小民我了!
乔 鸿 不明白的爹娘呀!
(唱) 叫爹娘你不必心惊胆战，
我是你方郎儿来认椿萱。
若不是老院子讲说一遍，
你的儿焉能知爹娘含冤。
为父仇儿斩了临晋知县，
即退堂到馆驿来认椿萱。
薛天仁 才见的儿呀!
苏飞云 才见的儿呀!
薛天仁 (唱) 见我儿把父的心肝痛烂!
苏飞云 (唱) 娘儿们十五年今日团圆!
薛天仁 (唱) 你的娘与乔门立过文券，
苏飞云 (唱) 我的儿焉能以转回西安。
我儿站起来!
乔 鸿 爹娘恩宽!
苏飞云 才见的儿呀!
薛天仁 才见的儿呀!
乔 鸿 爹娘莫要痛哭，待我提笔在手。院子，这是公文一角，晓谕马上长报，下奔京地，晓谕通政司，本达天庭。(院子执公文下，又上)
院 子 禀爷!姚员外送的亲到!
乔 鸿 快快有请!
姚 翼 亲翁在那里?
薛天仁 (上)亲翁来了，我这里有礼!
乔 鸿 那是岳父，我这里有礼。
姚 翼 贤婿少礼!
乔 鸿 (向姚莲仙)向前见过爹娘!
姚莲仙 晓得!媳妇拜过公婆。
苏飞云 媳妇站起来!随着娘来。(同下)
院 子 报!我太老爷到!
乔 鸿 爹爹，岳父，请奔后堂，传出，待我去迎。
院 子 有迎太老爷!
乔善士 (上引)受尽风霜苦，
我儿到京邦。
乔 鸿 爹爹到了，转上待儿拜过。
乔善士 我儿不可，坐了。
乔 鸿 孩儿的生身父母到来，孩子未遵父命，大胆将他们都认下了。
乔善士 哎呀儿呀!生身有母，养身有母，俱是同恩，不枉我儿中了状元。
院 子 (上)报!王命旨下。
众 一同去迎!(下)
〔太监上，众亦随上
众 大人开旨。
太 监 旨开，皇帝曰：“寡人唐僖宗在位，状元封为内廉御史。薛天仁封为临晋县令，姚翼职受皇恩，状元日后再娶一妾，准归薛门，旨毕三呼!”
众 万岁!万岁!万万岁!有劳大人押旨前来。同到宴上，请!
太 监 请!(同下)
(剧终)
①西安府系明朝所改，在唐朝名京兆府。这剧是唐朝故事应用长安为宜。
出 处：合阳提线木偶戏剧目选编 (一) /合阳县文体广电局，合阳非遗保护中心，合阳提线木偶剧团编.—合阳，2011
